第三章 唠叨阿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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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是猎刀!

  ——巴鲁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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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伊斯走在通往自家帐篷的一条小道上,逐渐黯淡下去的阳光照耀着他,让他的身影在前方拖出长长投影,少年人的步伐有些缓慢,因为他在思考,必须找出一个完美的、可以让自己的唠叨阿姆不起疑心的解释。

  翻过去前面的平坡,再走一点点路,便是他家的两座帐篷了。

  杜伊斯注意到有一个帐篷前已经升起了明亮的篝火,天色渐黑,又是一天即将过去,而阿姆,此时应该站在帐篷口张望,等待着自己的出现了吧。

  沿着小道的布郎幼底河从远处绿谷中缓缓而出,穿过杜伊斯家的两个帐篷,然后绕过整个部落聚集地一直向东流淌,这条小河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河,它太小了,水流也稀稀落落并不充足,在夏秋雨水较少的季节里,能看见河床底部青灰色的淤泥。

  杜伊斯喜欢这条见证着自己快乐童年的布郎幼底河,这潺潺的水声之中,总是掺和有阿姆玛莲娅对自己亲切叫唤的声音。

  “我的儿子,如果你总喜欢到处跑,我会下决心让你去当族长的牧羊人,我发誓他非常乐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平安出现在小道当中,带着所有慈母都有的焦虑的阿姆玛莲娅,兴冲冲迎接上来,并用略带谴责性的语调威胁自己调皮的儿子。

  杜伊斯并不担心,打从有记忆开始,阿姆嘴中说的这句话,他听到了足足不下一百次。

  “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边走边查看阿姆脸色的杜伊斯,打算讲述他在回家途中编造好的借口,为了不让阿姆太过担忧,他不认为这是个欺骗。

  不过他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讲出口,细心的玛莲娅就察觉到了儿子胸口快成为一堆破烂的衣衫,妇人几乎用跌跌撞撞的步履冲上来,一把搂住了他,然后捧着杜伊斯的脸蛋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在确定儿子没有受到其他伤害后,玛莲娅独有的声调才继续响起:“简直不敢相信,你怎么会搞成这样,遇到了多大的麻烦啊?我的儿子,告诉阿姆,在你下午离开之后,遇到了怎样的麻烦!你看,你的衣服……好吧,你先把它拿开,让阿姆再瞧瞧,你身子上有没有受伤流血?”

  “没什么,您瞧,没流血,也没受伤,一切都完好无恙,阿姆,我只是遇到了一个小麻烦,但现在都解决了,那条小狼可威胁不了巴鲁族的男人。”杜伊斯竭力装出轻松自如的表情,他的语气听上去也同样轻松。

  “一条狼?你是说草原银狼?天,我明天必须向族长汇报,在我们的聚集地附近竟然出现了一头野兽,而且这野兽伤害了我的儿子。”玛莲娅慌慌张张说着,她的目光是惊恐的,自从她的丈夫,也就是杜伊斯的阿答——当年部落最强大的战士图兰离开她们母子之后,可怜的妇人就变得有些神经质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这个毛病正在逐渐加重,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会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

  “不,我现在就得去。”母亲搂了搂杜伊斯,然后捋顺因为焦灼而略有散乱的长发。

  “用不着啊,阿姆,一条小狼而已,况且我都杀死了它,您瞧,我甚至扳下了它的大牙。”为了消除阿姆的顾忌,杜伊斯不得不亮出雅里格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在刚才检查他胸膛的时候,玛莲娅早已发现了这枚特殊狼牙,只是刚才有更重要的事,但当儿子现在主动的亮出来狼牙项链之后,玛莲娅立刻从中找出了不小的破绽,“小狼?狼牙?杜伊斯,你想欺骗阿姆么?明明是成年银狼的牙齿,也许我可以猜出来,一下午你都和雅里格这个麻烦老家伙呆在一起?”妇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儿子,企图从他脸上瞧出一些端倪。

  杜伊斯的脸部表情明显有些局促了,他没办法避开阿姆凌厉的目光,同时,他又有满心的困惑想要问个明白。

  “为什么?阿姆,为什么你不让我同雅里格阿布答在一起,他可不是坏人。”他试着辩解。

  “阿姆知道雅里格不是坏人,阿姆只是……”面对儿子的疑问,玛莲娅转过身去,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杜伊斯的身上遗传有图兰的天性,这个巴鲁族曾经最强大的战士,拥有着永不屈服的斗志和意念,只要儿子始终如一的跟随着雅里格,加上雅里格高人一筹的战技训练,杜伊斯成为部落的中流砥柱只是时间问题。

  但玛莲娅可不想让他重走丈夫的老路,尽管她也明白,巴鲁族的男人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天生的猎人,但她却宁愿杜伊斯平平凡凡的作一辈子牧羊人。不是么,一个活的牧羊人,总比一具死去的尸体好。就算强如图兰,甚至比图兰还要强,可,能改变什么?又改变了什么呢?

  一想到自己的爱人图兰,心如刀割的玛莲娅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继续步入那条无底的血腥之路。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玛莲娅怒冲冲在围裙上擦拭着手掌,“难道你敢不听阿姆的话?”

  杜伊斯笑了,他紧紧的抱着玛莲娅的腰肢,“怎么会,我一定听话。可现在,阿姆,我的肚子开始不听我的话了。”他决定按着自己的套路做下去,既然不能完美的处理好两方面的问题,那就一直瞒着好了,善意的欺骗总比让自己所爱的人觉得痛苦为好。

  “这才是阿姆的乖儿子,走,刚刚烤好了羊羔,你肯定有闻到香味了。儿子,好好听阿姆的话,阿姆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玛莲娅笑逐言开,拥抱着杜伊斯走向帐篷,她却不知道乖巧听话的儿子,会在这个事情上偷偷对自己耍个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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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总喜欢和人们赛跑,一转眼,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杜伊斯已经成为了一个大男孩,在某天早上,他的阿姆吃完早餐收拾盘子的时候,突然惊讶发现,儿子唇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了一些淡淡的绒毛,尽管看上去仍是稚气未脱,但玛莲娅十分明白,这些绒毛不久以后会变成胡子。

  和三年前相比,杜伊斯的体型明显要厚实许多,也高大了许多,几乎达到雅里格鼻梁的高度,这个高度已经非常接近正常的成年巴鲁人身高,但杜伊斯才十五岁,按照这种情况良好的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在接下去的几年里,他将超越雅里格夺取巴鲁第一“高人”的殊荣。

  他们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约定也一直在秘密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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