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握住她,握住了整个世界
也许,杜岑安说的是真的,毕竟即使是欺骗,好像也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只不过叶璃却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卓老先生突然晕过去,原本还以为只是简单地刺激过重昏厥,可到现在他还没醒。
车子行驶在去医院的路上,叶璃先给卓蔺垣打过去电话知会一声也一并将庭审结果告诉了他,声音里不免染上了紧张与担忧。
“爷爷这是老/毛病了,你别担心。今天这定案完全便出乎意料,爷爷也是气不过。”
卓蔺垣在另一头安抚着叶璃:“老温有让他先吃抗高血压的药吗?窠”
上了年纪的人,动不动就会患上毛病。尤其是老年人,这高血压,仿佛都不离身。
不过平时多注意修养,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的毛病。
就怕受到刺激,一下子就没挺住,好些人就是这样离开人世的。
叶璃刚刚返回得晚不知道这茬,忙大声问正在开车的老温。
“这不好服啊,人都昏过去了药根本就吞不进去。叶小姐,要不将药给捣碎放到温水里跑着给卓老先生灌下去?”
刚刚情急之下,药刚掏出来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老温也是急了,便也不管不顾,先将人往医院送再说。
叶璃听此,照着老温的话去卓老先生的上衣口袋里掏药瓶子。
所幸这车子里装备齐全,热水水瓶不一而足。
这个时候叶璃也管不了是否卫生问题,用牙齿将药片磕碎,然后将其放到水杯中用筷子给搅匀。
傅淮离帮忙将卓老先生从椅子上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方便叶璃喂他。
就这样,一半算是喝了进去,一半却顺着嘴角流淌了下来,湿了傅淮离那件外套。
叶璃忙找出纸巾给他擦拭,后者接过,却是浑不在意:“今天这事情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还以为什么都在掌控之中,却还是出了这样的纰漏。卓老先生如今这个样子,是我间接导致的结果。”
俊脸上有着愧疚,傅淮离深知,今日这事,他难辞其咎。
明明他那么帮叶璃,那么帮卓蔺垣,是想要弥补当年的错误。
可如今,非但弥补不了,却还让他们所在意的人陷入了危险。
想到此,更是深深地自责。
服下药,让卓老先生保持躺下的姿势,叶璃直接便拍上了傅淮离的肩膀:“学长你疯了吧,这种事情能怪你吗?你明明已经尽力了,谁能够想到他们还有这招?甚至于为了脱罪可耻地连中国国籍都不要了……”
杜九思为了避免坐牢,居然想到如此招数,完全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只不过……
这主意,当真是她想出来的?
若她记得没错,杜九思此处回t市,完全是为了易瑾止而来。
若是如此,易瑾止事业的发展重心并是国内,根本就不可能陪着她一起移居海外。
她当年又怎么可能会忽略这么一点?
既然从始至终都放不下易瑾止,她又怎么可能不考虑两人在一起之后所要面临的现实问题?
卓老先生服下药之后似乎是好了些,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让人担忧了。
傅淮离身侧的手不由握紧:“总之这件事还是我的疏忽。身为律师,在为当事人辩护时就该将所有的方面都考虑进去。明明能够百分百胜利的官司却让人在最后关头利用一些漏洞轻易就脱了罪,这只能说明我这个律师当得太不称职了。”
对自己,他一向便严苛。
尤其碰到的还是跟叶璃有关的案件。
而他,却没让伤害到叶璃的杜九思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是他,太过于没用。
太过于片面。
十拿九稳,终归一败涂地。
“学长……”叶璃有心想劝,可傅淮离认定的事情,她还从未劝说成功过。
他这人严于律己,即使不是自己的过错,也总会深入思考,继而归结到自己身上。
“叶璃,我一直欠了你。上一次我以为我可以成功帮你离婚,却没办到。这一次我以为可以帮到你,可依旧,还是什么都没帮上忙。”
怎么听,都觉得不对。
他帮了她那么多,是她亏欠他才对。
怎么反倒成了他亏欠她了?
皱眉,叶璃不解:“学长,你是不是故意说反话呢?”
被她这样一说,傅淮离倒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叶璃,你只需记住我欠你的还未还就行了,所以,你就不要大意地随时差遣我吧,我乐意之至,随时都行。”
饶是叶璃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了,但还是对他这种让她诧异的举动大感不解。
<她想要再问,车子蓦地停了下来。
顾不了那么多,老温已经将车门打开,几人合力将卓老先生给扶了下来。
一番来去匆匆,卓老先生总算是被医生宣布虚惊一场了。
“上了年纪一丁点刺激都不能受,最好是让他永远都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解下口罩,医生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如今这vip病房内算是热闹了。
不仅卓蔺垣住着,连卓老先生都住进来了。
原本的陪护床被搬到了角落的位置,而在之前陪护床的位置又加了一张病床。
卓老先生算是醒过来了,只不过浑身萎靡不振,显然是被法庭的判决气得不轻,根本就还没缓过神来。
靠在床上,他竟是一下子就将叶璃送到他嘴边的水杯给扫了出去。
“砰——”的一声,玻璃杯子碎裂,水洒落,溅起一片湿/意。
“爷爷!”卓蔺垣不满地走过去,摸索着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乱折腾,“你要发火就发火,能不能不要冲着不相干的人发?”
回头,覆着纱布的眼有心想将眼前的人瞧个清楚,却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焦急地问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热水烫到被玻璃碎片划伤?”
“我没事。”看着卓老先生那一脸的嫉妒样,叶璃心知如果说出实情自己被玻璃碎片划伤还渗出了血珠子,估计会被卓老先生一阵追杀。
所以选择撒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
毕竟卓老先生并不是有心的,而是实在气不过。
听得叶璃如此说,卓蔺垣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看不见之后听力便异常得敏锐。
刚刚从声音上判断方位,他可以很肯定那水杯并不是朝着叶璃的方向去的,只不过却保不准她仍旧会受到伤害。
毕竟热水会溅起,碎片也会爆开。
倒是卓老先生,倒是有些难以置信叶璃居然会否认自己受伤的事情,瞧着她故意将那个受伤的位置往身后藏,他愣了愣,那张老脸上有着一抹若有所思。
“卓老先生,卓先生,这次的事情我没帮到什么忙,实在是抱歉。我先回去再查查有没有什么挽救的机会,如果有,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傅淮离从卓老先生晕倒后便全程陪同他来医院。
如今瞧着这病房内的画面似乎没有他插足的机会,便主动开口离开。
卓老先生点头,心知今日的结果不应该怪他:“你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错。今天如果换做我律师团里头的任何一名律师,估计也不会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个后招。虽然算不得多大的招数,却直接让她免于在中国境内受刑,那么,这个招数,对于对方而言,便是一个好招。只怪我们太过于轻敌,一开始便认定了这么多证据在手,人证物证甚至还有监控,她必败无疑。可却没有想到,人家不走寻常路,完全不否认伤人,使得罪名不大却也不小,刚刚达到遣送出境却不用受到额外的刑罚的地步。”
能想到如此招数的人,不得不说,高。
傅淮离朝着卓老先生一笑:“谢谢您老还专程开解我,我受之有愧。”
傅淮离坐电梯离开,恰在电梯门口瞧见了上来的睿睿。
小家伙蹦蹦跳跳的,似乎挺开心,完全便不知道发生的事情。
见到他,小家伙愣了愣:“你不是帮太爷爷打官司的那位叔叔吗?”
“宝贝你记性真好。”真诚一笑,傅淮离摸了摸他脑袋,“叔叔有事先走了,改天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睿睿刚去住院部晃荡了一圈。
陪着爹地待在医院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生活实在是太过于无聊了,这一成不变地待在同一个地方,他当真是要发霉了。
他想要玩游戏解闷,但卓蔺垣不许,所以他只得捧着小手机去外头晃荡了。
奈何临近晚上夕阳西下,这温度一下子就冻得要命。
一蹦一跳地取暖,好歹在外头玩够了,睿睿脸上洋溢着欢乐。
“叔叔,今天案子咱们胜了对不对?我得赶紧去给爹地妈咪道喜。哼哼,那个坏阿姨敢伤了爹地和妈咪,总算是受到惩罚了,哼哼!”
对于杜九思伤了叶璃的手臂更甚至是伤了卓蔺垣的眼睛的事情,睿睿即使再小,也是有恨意的。
他爹地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却被人那样对待。
害得他到现在还看不见任何东西。
私心里,他希望那个坏阿姨坐牢。
敢伤害爹地和妈咪的人,都是坏人!
见睿睿一蹦一跳地走远,傅淮离却没有去追。
而是望着他那小小的身影若有所思。
如果记得没错,他那小身体,应该不怎么好……
也需要静养才对……
***************得放下来了。
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一直牵着她。
感受着她那纤细的手腕。
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感受着她与他同一频率的呼吸。
“我几个小时前似乎遵循过你的意见。如果这个案子了结了,你能不能做我女友。你的回答是是。”
突地开口,嗓音低醇,犹如醉人的美酒,带着一丝蛊惑。
叶璃有些怔怔。
万万没想到他当真做起一件事来,行动力是如此之强。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跟她提起的事情,便打算践行了。
明明不怎么抵触,可当真的做这个决定时,叶璃却还是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
“可是我等不及了,怎么办?”
黯哑的嗓音,带着低沉惑人的味道。卓蔺垣就这般与她面对面,给人一种压迫感。
仿佛她不点头说是,他便会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不让她有任何退缩的可能。
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叶璃有点无所适从。
可她也知道,他为她付出的太多。而他的等待,比她所想象的,更久。
不是从带走即将死亡的睿睿开始,不是从带走火场里的她开始,有可能,也不是从日本名古屋地震扶她那一把开始。
他身上,总是有太多让她震惊的东西。
每知道一点,她的心便会因着那一点而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一次。
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
可能是友情以上爱情未满。
但人生,有时候总归是要冲动一把的。
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接下去的人生不可能朝着一个自己从未设想过的方向发展呢?
“不会吧!爹地你现在才让妈咪做你女朋友,也太out了吧?不是该直接洞房花烛才对吗?”
睿睿在一旁夸张地大叫,表示对父亲大人如此循序渐进的举动不满。
卓蔺垣难得地没有跟他呛声,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叶璃的那个答案。
不过过了多久。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久到他都不知道自己维持了一个动作肢体有些僵硬,久到他感觉到那只握住的手腕传来的温度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却还是未等来叶璃的一句“好”。
突地,倒是睿睿手舞足蹈了起来:“耶耶耶!妈咪点头了!爹地你赚大发了!妈咪点头了!”
心脏的位置,跳动得厉害。
一下又一下,整个节奏都乱了,乱到他失了神失了魄。
卓蔺垣却只是握紧那只手腕,仿佛,握住了他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