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我?”杨文轩一时愣住,猜测着她要干什么,好久才轻声问。
上官云觉察到了他内心的不安,坏笑着问:“怎么,心虚了?老实交待,你们在外面密谋了什么?”
杨文轩又好气又好笑,心说:女人怎么都这么敏感?我们不就是出去喝了几杯、一块儿吃了点菜,至于吗?向四周看看,没人,伸手抓住上官云的嫩手,笑着说:“没什么,我们出去喝了几杯!”
上官云想把手抽回来,杨文轩攥得很紧,她撒娇似的说:“放开我的手,你弄疼我了!”
“休息了吗?”杨文轩放开上官云的手,见她一脸倦意,关切地问。
“没有!”上官云边轻轻揉着手腕边说。
“怎么不休息?”杨文轩又问。
“不用你管!”上官云说完话猛地转过身跑进了楼道。
杨文轩看着她妖娆的背影,内心暖流涌动。他微笑着上了二楼,几步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急匆匆地向教学楼走去。
学生们都到校了,到处是他们活泼的身影。初一年级的学生,论年龄都只十二三岁,精力旺盛,想法天真,许多学生玩的还是小学生玩的游戏。特别是女生,离开了皮筋、沙包,就没有其他的玩具了,只有极少数女生挥舞着羽毛球拍你推我挡。
当然,更多的学生已经在教室里沙沙沙沙蚕吃桑叶一样地写作业了。由小学的语数英三门主课,一下子增加了好几门课,短暂的新鲜感之后就是牢骚和抱怨。纵然学习的内容他们已经感到厌恶甚至憎恨,但学习的重要性每次都像太阳照常升起一样从父母和老师的口中蹦出来,在他们的面前炫耀着尊容。
杨文轩不禁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爸妈总是告诉他:“农村娃,只有考上学了,有知识了,才不用干卖力的事情。”老师经常说的则是:“练好本领,报效祖国,建设四化。”如今,他觉得自己确实有了些文化,有了些本领,但四化到底是什么,他看不见,估计即使看见了,也不一定看得懂。他作为一名教师,唯一能做好的就是教好学生,至于这个学生日后能不能成才,那可不是他杨文轩一个人能决定的。
杨文轩刚走到中院,几个学生向他问好,他也向他们问好。猛一抬头,隐隐瞥见一个女老师从司徒副校长的办公室走了出来,边走边用手梳理自己的头发。司徒副校长的办公室在教学楼的西北角,在二楼,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如同屏风一样挡在门前。那是谁呢?杨文轩定睛看看,不禁大吃一惊。那不是马静吗?对,确实是她!马静慢慢地走着,把头发整理好了,高跟鞋就很快地在地板上敲了起来。她的高跟鞋似乎是钉了掌的,声音里有清晰的金属声。
杨文轩迅速后退几步,回到了一楼走廊。“笃笃笃”的敲打声从他的头顶响过,感觉马静到了楼道,杨文轩几个箭步走到了对面的走廊,迅速进了楼梯间。
这大中午的马静到司徒副校长办公室干什么,出来时还头发凌乱,杨文轩不敢往下想了。把书夹到腋下快步向三楼奔去。在二楼的楼梯口,他淡淡地朝司徒副校长的办公室看看,却只看见法国梧桐密密匝匝的手掌一样的绿叶。
这C中,可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杨文轩带着由衷的感慨踏进了办公室,陈素芬、赵倩茹、李诚几位老师已经先到了。杨文轩向他们问了好,悄悄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了。
“文轩,刚才上官云过来找你,好像有什么事儿。”陈素芬忽然对杨文轩说。
杨文轩愣了愣,他和上官云刚刚才见过面,她会有什么事情。尽管心里猜测着,他还是抬起屁股走出了办公室,大步流星地向东头的数学组办公室走去。
刚走到教室门口,上官云走了出来,她看见杨文轩,悄悄地向他撅了个嘴,“跟我来。”
杨文轩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走廊的最东头,上官云停住了。她回过头静静地对杨文轩说:“文轩,你刚在那儿干什么?”她用手指了指对面一楼的走廊。
杨文轩向着她指着的方向看看,诧异地问:“上官,你这是……”
上官云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文轩,有许多事儿,你要视而不见,知道吗?要善于保护自己,懂吗?这儿不是大学,这儿是活生生的现实社会!”
杨文轩惊异地看着上官云的脸,没有说什么。对于各种行业的潜规则,他也了解一二,就是对于他的母校,隐藏在阳光背后的龌龊,他也不是不了解。那些掌握着一定权力的大大小小的人物,大庭广众之下冠冕堂皇温文尔雅,背后肮脏龌龊卑鄙下流。那时候,作为一个学生,似乎觉得这样的事儿离他很远,在他心中产生的影响和听见路人议论美国大选并没有什么不同。如今,被潜规则的是他的同事,一个天天和他见面说话,一会儿还可能和他继续见面说话的女老师,他的心里就像把各种调料都大把大把地扔了进去,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儿。
“文轩,文轩……”见杨文轩愣着不语,上官云小声叫他,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他歉意地笑了笑,对上官云说:“上官,别担心,我明白。我又不是个傻子,这样的事儿谁没有见过?”
上官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脸上又露出了微笑,她伸手拍着杨文轩的肩头说:“你还有衣裳吗,瞧,衣领都有点儿脏了!”
杨文轩一怔,奇怪地说:“不可能呀,今天才换的,怎么会脏了呢?”忽然,他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前不久才听过的高跟儿鞋的“笃笃”声。是马静!她已经上了三楼,正向办公室走去。听见门关上,杨文轩回头看了看,又转过脸看着上官云,两人都诡秘地笑了。
“进去吧,要不他们又要说坏话了!”杨文轩指指数学组办公室。
上官云不以为然地说:“我还怕他们说坏话?笑话,我的脸皮如今比这钢筋混泥土的墙还要厚!”
杨文轩呵呵呵地笑了,指着上官云说:“怪不得人家都不敢惹你!我算是服了,能这样在别人面前自毁形象的人,除了你,在这C中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了。”
上官云忽然收了笑容,哼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问:“杨文轩,请你告诉我,我有没有在你面前自毁形象?”
杨文轩故意反问:“你说呢?”
上官云撒娇似的扭了扭身子,气愤地说:“哼,你不告诉我,看我下午怎么收拾你!”
杨文轩嘿嘿一笑,转身向语文组办公室走去。上官云看着他走远,也进了数学组办公室。杨文轩刚刚坐定,上课铃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