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漾与李士彬的婚事虽然一波三折,但结局总是另人满意。
婚礼如期举行,那次诬陷通敌事件之后,李士彬再也未出什么问题,雅漾也就放心地在家与母亲一同监督婚礼筹备的事宜,采办嫁妆,艳红的嫁衣,繁重的首饰,各色丝绸锦帛,府上的布置等等。
虽然只是嫁女儿,但全家也是铺陈了很大的排场,整个西疆边陲都知道,李士彬将军即将迎进门的新夫人,是夏家的。
而这门婚事也多少冲淡了市井间关于李将军与夏大人不睦的传言,毕竟,雅漾也是夏大人的远房亲侄女。
只有雅漾知道,自己坚持出嫁给父亲带来许多不便,叔叔实际上是并不认同这门亲事的。
从父亲的那个摇摆不定的态度,她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再说,出嫁的细节。
其实雅漾的品味还是比较西化的,虽然顶着盖头,一身正红锦绣的嫁衣也着实精致奢华,但受现代教育的雅漾梦想中的婚礼,还是要穿洁白的白色婚纱。
不过,在古代,这自然是绝对的颠覆传统,白色是丧事上才能穿的颜色。
所以,雅漾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与她钟爱的VeraWang告别了。
五日的约定依然被两个热恋的人严格的执行着。
听李士彬说,最近夏大人又收了许多西夏来的降将,他对这始终是持保守态度的,虽然有之前误杀五百人的前车之鉴,李士彬仍旧觉得短时间内收留如此数量庞大的西夏降兵很是危险的举动。
不过一来,他不愿再正面和叔叔起冲突,将本来就的关系搞得更加僵化;二来,婚期将近,他也要分出时间来关心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与事务繁杂细碎的婚庆典仪。
盼望婚礼的日子,对两个人来说,都过得甜蜜而漫长,似乎总等不到大婚那一天。
每日都掰着手指算上好几次,离婚礼还有多少天。
这样透着焦急的甜蜜气氛甚至影响到了身边的人,连真儿都会与雅漾一起习惯性地数日子,将嫁妆和嫁衣去出来,反复试穿察看。
雅漾和天下所有待嫁的新娘一样,幻想着即将到来的那一天,有时她自己独处的时候,甚至相信,她之所以穿越时空,回到宋朝,是因为她命定的那个人,本来就不在二十一世纪,而是在遥远的大宋默默地守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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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等待和盼望的日子那么难熬,但时间似乎永远像一个调皮的孩子。
就在你觉得等待已经变成一种习惯的时候,突然,举行婚礼的日子就到了。
雅漾三更就被唤起床,沐浴梳洗。
先换了简单的衣物,去正厅拜见父母,请安,辞行。
父母说了祝福的话,还有嫁人之后当从妇德之类的训诫。
母亲哭了,很是伤心的样子。
对于这个母亲,雅漾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她总觉得母亲只是这个身体的母亲,自己真正的妈妈在现代。
但大婚这种有些煽情,有些悲伤,又有些喜庆的场合,雅漾看着面前妇人流下的眼泪,也不禁动容。
真儿在一边感同身受般地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还好,这丫头是和雅漾一起嫁过去的,不然的话,还不知他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接下来,又是梳洗化妆。
一切礼仪与妆面发式全部都是按照宋代新妇的装扮来。
接着是来迎亲的队伍到了大门口,一干礼仪拜见后,雅漾终于被盖上了盖头,由人扶着一步步跨出夏府高高的门槛,走入另一个男人的生活。
她低着头,蒙着大红喜盖,只能看见地面上那一点点的面积。
一双厚底靴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那是李士彬的靴子。
有有人扶着她,上了八抬花轿,鼓乐队一路吹吹打打,离开延州城,往更北的金明寨去了。
再后来的一堆仪式里,雅漾几乎是麻木地如牵线木偶一般疲于应付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什么人对她行动作出的指令。
厌恶这样的婚礼形式,她开始想念二十一世纪的西式婚礼了。
罢了,就这样吧,反正再怎么折腾就是一天,忍一忍吧。
就这样,经历了整整一日的吵闹折腾,洞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最后都识相地被赶了出去,只留下雅漾与李士彬。
雅漾静静坐在床沿,透过巾盖下方看到李士彬的靴子正立在自己面前,暗暗思量着,以后就要改称呼了。
应该叫他什么呢?
士彬?将军?还是像那些古装片里叫他相公?
呵呵,相公这个称呼好像有点酸,而且她也想象不出从自己嘴巴里冒出这两个字时的搞笑表情。
李士彬揭开正红的喜盖,正好看到雅漾坐在床沿傻傻微笑着的表情。
雅漾抬头,唇角依然带着笑意,撞入眼帘的,是李士彬英俊温暖的轮廓。将她的眼睛与心一同照亮。
原来,古人的婚礼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是在揭开盖头的一瞬间。
一天的疲劳厌倦,都因为盖头那边的那张微笑着的脸孔的出现,而消失殆尽。
雅漾站起来,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主动上前抱住李士彬,将头靠在他胸前,听他强而稳健的心跳声。
很安全,很放松。
“终于嫁给你了,好不容易啊。”
李士彬在头顶失笑:“嫁给我哪有那么难?”
雅漾噘了厥嘴,“好难的,一个女人要嫁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很难。”
感觉自己被抱紧了一点,“你不是嫁到了吗?”
雅漾点点头,是啊,难得能嫁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屋外不知是什么声音,吵吵闹闹地,打破洞房暧昧安静的气氛。
雅漾皱眉,试图越过李士彬往外看。
李士彬也听到了,回头望了望。
房门是紧闭着的,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他回头对雅漾说:“可能是我那些将士们,他们难得有机会闹一下,由他们去吧。”
雅漾点头,忽略门外的吵闹。
“你刚才在笑什么?”李士彬问。
“哦,我在笑,不知道嫁给你之后要叫你什么了,觉得哪个称呼都有些怪。”
低下头,微微红了脸。
听到李士彬的笑声,低低地,似乎很快乐的样子。
外面的吵闹声更响了,响到已经开始破坏洞房的气氛了。
雅漾看着李士彬脸上有一丝不悦,赶忙安慰他:“你一定是平时常苛责这些将士们了,他们才故意吵我们的。”
李士彬尴尬笑了笑,还是摇了说:“我要出去看一下。”
雅漾松开抱着他的双臂,有些郁闷地点了点头:“好吧,早点回来。”
望着他往外走到门口,雅漾一屁股坐了下来,心中似乎空空的,隐隐觉得不安,却不知道问题。
李士彬人还未到门口,高高的隔扇门已经“嘭~~~~~”一声被撞开。
门外一个浑身带血的士兵直挺挺地倒下来,身体软软地挂在及膝高的门槛上。
洞房是鲜艳的红,士兵身上的血也是鲜艳的红。
那红得刺目的颜色,仿佛一把最尖利的利刃刺入雅漾的心里。
刚才的不安在几秒钟内就被那个倒下的身影印证了。
李士彬回头看了一眼雅漾,眼神里也透露出不安,似乎他对这突然的事情有更深一层的认知。
雅漾沉了一下心,试着用不太的声音说:“出去看一下,我没有关系。”
李士彬低下身,扶起那个人,问:“怎么了?”
那人满是鲜血的脸抬了抬,但却似乎是没有力气一般,只一下,就又低低地垂下去。
艰难呼吸了两声,从口中逸出两个含混的词,“诈~~~~~~~~~~降~~~~~~~~~~”
语毕,再也没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