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不见创痕 疑真疑幻 难明心迹 非友非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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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亮了齐漱玉从那座山上走下来心头一片怅惘。

  卫天元叫她回家她走的却不是回家的那个方向。

  她情思惘惘踽踽独行蓦地觉自已正在走向回转洛阳的路上不禁心里一酸暗自想道:“元哥是回去找他的旧时爱侣我也跟着他去洛阳做什么?”

  但随即想道:“但这只怕是元哥的一厢情愿那位姜姑娘虽说是他童年时候的青梅竹马之交假如今毕竟是嫁作徐家妇了。昨日在徐中岳受伤之后她就曾经以徐夫人的身份代表丈夫出战元哥几乎伤在她在剑下。不错她终于不忍杀伤元哥看来是对元哥还有一点旧情。但这点旧情恐怕也比不上新婚夫婿的恩爱了。否则她何必这样做来伤元哥的心?元哥还希望她帮忙找到徐中岳的罪证这不是一厢情愿是什么?”

  其实这究竟是不是“一厢情愿”除了姜雪君本人谁也没有资格替她作答的齐漱玉认为这是“一厢情愿”其实却也正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她是要为自己找一个不回家的借口。

  “不管那位姜姑娘将会对元哥怎样他回洛阳去冒这个大险无论如何我都是放心不下的。唉元哥孤掌难鸣倘若我不回去帮他还有谁人能够帮他?我还是瞒住他悄俏回去吧。”

  反复思量她终于还是走在回头路上。

  但面对着这样复杂的形势如何才能够帮得上卫天元的这个忙呢她心里可是毫无成算。

  正自怅惘之际忽地看见路上一个人叹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本将心照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哼我真是后悔自寻烦恼!”

  齐漱玉觉得这个人好生熟悉定睛一瞧认得他就是昨日在徐家看热闹的宾客之一而且是曾经帮卫天元说话的。

  齐漱玉心中一喜暗自想道:“他念这两句诗不知是什么意思但他昨天帮元哥说话想必是元哥的朋友。”于是立即加快脚步迎上那人。

  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楚天舒。

  他也看见齐漱玉向他走来了。

  要是在昨天的话他碰上齐漱玉一定也是像齐漱玉这样欢喜的。他昨天本来就曾经想过去找齐漱玉的。

  但今天可不同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姜雪君是他的师妹亦已知道卫天元与她的底细了。用不着再去问她了。

  昨晚他“好心不得好报”不但受了卫天元的气还给卫天元点了他的穴道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他和卫天元一样同样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股气憋在他的心中尚未得到泄。是憋得十分难受。

  山道崎岖齐嫩玉一展身形拦住楚天舒去路。

  齐漱玉不懂江湖礼节一开口就道:“你莫慌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楚天舒满肚子火无处泄冷冷说道:“我与姑娘素昧乎生姑娘有何见教?”心想:“你纵然是齐燕然的孙女儿我楚某人也未必怕你。”

  齐漱玉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听见她这样说楚天舒倒是不禁一怔暗自想道:“爹爹和齐家不知是有什么交情我也弄不清楚且听听她怎样说。”于是故意问道:“你认识我?那你知道我姓甚名谁?”

  齐漱玉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高姓大名但我知道你是元哥的朋友。”

  楚天舒仍然给她来个明知故问:“哦你的元哥是谁?”

  齐漱玉不禁也是一怔不知对方是装糊涂还是真的连卫天元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因有求于他只好“画蛇添足”“我的元哥就是江湖上人称‘飞天神龙’的卫天元也就是昨天把徐中岳弄得不能成亲的那个人呀!”

  楚天舒道:“你怎知道我是飞天神龙的朋友?他和你说的吗?”

  齐漱玉渐渐也感觉对方有点戏弄的态度了忍住气道:“徐家那班客人差不多都是和徐中岳一个鼻孔出气的只有两个人例外你是其中之一。假如你不是元哥的朋友我想你总不会无缘无故的甘犯众怒帮元哥说话吧?”

  楚天舒道:“我一向是对事不对人帮理不帮亲。我帮某人说话不一定就是因为那个人和我有交情!”

  齐漱玉道:“最少你和卫天元是相识的朋友吧?我指的不是普通的相识!”已经渐渐有点气恼了。

  楚天舒想起昨晚的事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你要这样说那也可以。”

  齐漱玉道:“那么请你看在元哥的份上帮我个忙你知不知道元哥的消息……”

  楚大舒道:“你找错人了!”

  齐漱玉道:“你不是刚从洛阳城里出来的吗?”

  楚天舒道:“不错那又怎样?”

  齐漱玉道:“我以为你是他的朋友或许会知道他的消息所以试问一问。嘿嘿即使你不知道也不该对我这样冷漠吧!”

  楚天舒冷冷说道:“你要我对你怎样要我巴结你吗?”

  齐漱玉气道:“你这人说话怎的如此无礼谁要你的奉承了?你既然和卫天元是朋友多少也得对我客气一些吧?难道你不知道我……”

  楚天舒道:“我知道你和飞天神龙的关系但错的可不是我!”

  齐漱玉道:“哦我有什么地方错了?”

  楚天舒冷冷说道:“飞天神龙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我怎么高攀得上?要找飞天神龙的朋友可是找错人。我非但不是他的朋友连他的朋友我也不敢高攀!”

  齐漱玉自小受爷爷宠爱娇生惯养哪曾受过人如此奚落?不过她也是一个七窍玲珑的人一听楚天舒这样气愤愤的说话心中却己猜到几分。

  她忍着气说道:“好就算你不是他的朋友但你也曾承认和他不是普通的相识。你不肯把他的消息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得罪过你?”

  楚天舒道:“我和别人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齐漱玉忍不住作:“就算他得罪了你我可没有得罪你!”

  楚天舒道:“你没得罪我但我也并没欠你什么。小姐我不高兴和你说话总可以吧?”

  齐漱玉气得面孔白说道:“不可以!你不和我说个明白我就不放你过去!”

  楚天舒一声冷笑说道:“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留得我?”

  冷笑声中身形飞起从齐漱玉头顶飞过。

  齐漱玉衣袖一挥卷他双足使出了家传绝技之一的“流云飞袖”功夫。

  楚天舒已料到她有此一着凌空一个倒翻双掌拍下只听得“波”的一声齐漱玉的衣袖虽然没有卷住他他也未能摆脱齐漱玉的缠斗。他这一掌凌空拍下刚好抵消齐漱玉那一拂的内力轻功受了影响脚尖刚刚着地齐漱玉又己在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前路。

  楚天舒怒道:“我也没有见过你这样横蛮的小姐我早已告诉你了任何有关飞天神龙的事情我都不愿意管了你让不让路?”

  齐漱玉道:“不让!”

  楚天舒道:“好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骈指如戟立即使出家传的点穴功夫。

  齐漱玉滴溜溜的一转左手的衣袖突然从肩后反甩过来像是灵蛇吐信似的“啮”他咽喉楚天舒双指一箝她的这边衣袖已经缩了回去右手的衣袖又伸了出来拂向他颈后的玉渊穴楚天舒一个大弯腰、斜插柳欺身扑进点她胁下的期门穴。齐漱玉右边的衣袖卷了回来这次却是把衣抽当作软鞭来使不过仍然是攻击他的咽喉要害。楚天舒倘不变招袖长指短只怕手指未点着她的穴道自己的咽喉就要给她的这一招“藤蛇缠树”勒住了咽喉。

  双方各出家传绔会霎眼斗了三五十招。齐漱玉的两条袖子不但可以当作软鞭来使还可以当作拂尘拂穴。这种拂穴的功夫在武林中也是极为少见的。非但如此经过她的玄功运用她的衣袖还能使出板刀招数拍出之时劲风呼呼当真好像一口钢刀似的。

  不过楚天舒以指代笔招数亦是精奇之极判官笔的招数本来是一寸短、一寸险的到了根本没有判官笔而是只用指头之时那真是招招凶险凌厉异常。以指代笔的点穴手法和普通的保是以手指点穴的手法完全不同。齐漱玉不由得亦是暗暗惊奇。

  激战中忽听得“嗤”的一声齐漱玉的衣袖被楚天舒的指尖戳破一个小孔。

  楚天舒喝道“怎么样你还不认……”

  一个“输”字尚未吐出唇边齐漱玉的另一边衣袖已是拂着他的左臂楚天舒一个“细胸巧翻云”倒跃出三丈开外。

  “没怎么样你的惊神笔法固然了得我的流云飞袖也不见得就输于你吧?”齐漱玉笑吟吟的说道。

  其实楚天舒手中假如是拿着判官笔的话笔尖早已穿过她的衣袖刺着她的穴道了又焉能给她的衣袖拂个正着?

  不过楚大舒此时亦已无心与她争论一招的输赢他只是觉得奇怪怎的齐漱玉也识得他的惊神笔法。

  齐漱玉笑道:“咱们彼此都吃了对方一点点小亏就算平手吧。其实咱们本来就应该是朋友的也不必打下去了。”

  楚天舒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懂你这句话‘应该是朋友’的这‘应该’二字是什么意思?”

  齐漱玉道:“扬州楚劲松大侠是你的什么人假如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父亲对吗?”

  楚天舒道:“你猜得不锗。这又怎样?”

  齐漱玉道:“着呀你既然是他的儿子你就应该知道咱们两家的交情。我的爷爷是冀北齐燕然。”

  她亮出祖父的招牌楚天舒倒是不便生她的气了只好说道:“齐老爷前辈我闻名已久但我可不知道我们两家有甚交情。”

  齐漱玉道:“哦你爹爹从来没有和你提过?”

  楚天舒道:“没没有提过。”

  齐漱玉好像不大相信盯着再问:“真的完全没有提过?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爷爷的名字的?”

  楚天舒道:“家父是曾和我说过令祖的大名他说令祖的武功天下第一不过却从未谈及他与令祖的交情。”

  齐漱玉皱眉道:“令尊说的就这么多?”

  楚天舒想了一会说道:“当然不止说一句。但听家父的口气或许他和令祖曾经相识但因他自知高攀不上故此不敢以令祖的朋友自居。”

  他并没有说谎不过他却隐瞒了他的所知。

  不错有关齐燕然的事情他的父亲就只告诉他这么多。但却是和别人谈论过齐燕然的。而且他也听到了那些言语的。

  这个“别人”也不是外人是他的继母。

  他的母亲早逝父亲续弦的时候他只有七岁。

  就在那一年的清明节继母嫁到他的家中也还未满一个月父亲带了新婚的夫人给前妻扫墓他当然也跟着去。

  他的继母对他很好但当时他还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对这个“新妈妈”不免有点妒忌心理到了母亲的墓地拜祭一过他就自己跑开去捉蟋蟀了。

  他伏在乱草丛中寻觅蟋蟀忽然听见了继母一声叹气。

  他是妒忌父亲“疼”这个新妈妈比疼他更多听得继母这声叹气不禁觉得奇怪:“爸爸这样疼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于是伏在乱草丛中极力避免弄出声响竖起耳朵来听。伏地听声是可以听到较远处的声音他的父母可能也没料到他听得见见他不在面前并不怎样避忌。

  只听得继母叹了口气说道:“听说他已经死了。”

  父亲说道:“今日我和你来吊祭前妻你是不是有所感触?”

  继母接着不知说两句什么他听不见只听得父来也跟着叹口气道:“今日之事实非你我始料所及。他虽然不好但总是、总是

  继母似乎有点激动声音比较高亢:“不要说下去了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你的!”

  父亲柔声说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妹子你为我牺牲多大我都知道了。咱们之间已经是用不着避忌什么的了。”

  继母说道:“松哥多谢你对我的信任。”

  父亲说道:“所以莫说他如今人已死了即使他还在人间你思念他我也不会怪你。”

  继母说道:“我也不能说是对他毫无感情但这种感情和对你的感情完全两样。”

  父亲好像有点激动声音提高了些说道:“好妹子我明白。”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了只有楚天舒满腹疑云:“新妈妈说的那个‘他’是谁呢?为什么他们要在妈妈的坟前谈起这个人?”

  又过了一会方始忽地听得父亲说道:“听说老头子的武功天下第一是真的吗?”

  继母说道:“常言道得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头子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敢说但据我所知他确实是平生未遇敌手。我只学了他家的三招武功这三招武功就曾经两次救过我的性命。那两次事情你是早已知道的了。”

  父亲说道:“我知道。如此说来老头子的武功纵然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当得起深不可测这四个字的形容了。”

  继母忽地噗嗤一笑说道:“松哥你是不是怕那老头子找你。”

  父亲说道:“咱们能够结为夫妇粉身碎骨我亦无憾。就只怕你……”

  继母笑道:“松哥你放心。他对你很有好感曾经夸赞过你呢。”

  父亲似乎受宠若惊说道:“真的他怎样说我?”

  继母说道:“他说你武功好人品好要是他有一个儿女像你这样那就好了。”

  父亲苦笑道:“可惜我不能做他的儿子。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当然是还未知道、还未知道……”

  继母说道:“不错那时他是尚未知道。”

  父亲说道:“那么现在恐怕是已经知道的了?”

  继母笑道:“那也不用惧怕。他疼我就好像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我相信他决不会将我为难的。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妻子相信他也会对你爱屋及乌。”

  楚天舒在草丛里伏得太久忍受不了污泥腐草的气味钻出来了他一现身父亲和继母也就停止谈论那个“老头子”了。

  楚天舒是个早熟的孩子虽然不懂男女间事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小孩子不能问的。

  继母说的那个“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全不知道知道的只是那个人已经死了继母还在想念他但又不愿提起他。

  他不敢问爹爹那人是谁不过却是压抑不住好奇之心想要知道那个被父亲认为“天下武功第一”的老头子是谁。

  第二天他找到一个机会继母不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他就问父亲。

  父亲怔了一怔说道:“武学之道各家各派都有专长很难说谁是天下第一。”

  楚天舒噘起小嘴儿道:“爹爹你说谎!”

  父亲瞪着他道:“我说了什么谎?”

  楚大舒道:“昨天我好像听见你和新妈妈提起一个老头子说这个老头子的武功是天下第一。”

  父亲说道:“哦你还听见了些什么?”

  楚天舒道:“我就只听见你说这一句。”

  父亲料想知道他也在说谎但却无奈他何只好说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不管你昨天听见我说些什么可不许随便说出去。”

  楚天舒答应了他:“爹爹只要你不说谎我也不会随便乱说的。”

  父亲苦笑道:“你这个小鬼头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其实爹爹并非说谎那老头子的武功只是我心目中的天下第一未必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所以我刚才只好那样答你。”

  楚天舒笑道:“爹爹你不必解释了。快点告诉我吧。我只要知道你说的那个老头子是谁。”

  他第一次听见“齐燕然”这个名字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从他父亲的口中说出来的。

  父亲描绘的齐燕然的武功不过是转述继母昨天所说并没增多也没减少他唯一的收获只是知道了一个名字。

  他想多知道一些问道:“爹爹这个齐老头子住在那里?”

  父亲板起脸说道:“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楚天舒道:“爹爹我想认识他。他的武功天下第一纵然他不肯指点我三招两式认识他也是好的。”崇拜英雄本是叫孩子的正常心理。但他的父亲听了却似乎很不高兴。

  父亲板起脸孔说道:“不你不能去找。即使将来偶然在江湖上碰上我也不许你说出你就是我的儿子。”

  他心里充满疑惑问道:“为什么?”

  父亲说道:“我不愿意高攀几乎是被武林公认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人。”

  他再问:“要是他先问起我的家世我说出你的名字那也不算是你高攀他呀。”

  父亲的脸上几乎刮得下一层霜:“不许你说就是不许你说别再多问。”

  父亲是很少对他这样的他感到受了委屈几乎哭出来了。

  父亲这才似乎觉不该如此的对待孩子说道:“爹爹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去玩吧不要罗嗦爹爹了。”

  他含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说了。但也不走开去玩。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这孩子真是像我小时候一样执拗。其实许多事情寻根究底反会自招烦恼。我这句话你记住吧。现在你虽然不满将来你会明白。”

  他摇了摇头孩子不走开他自己走开了。

  过了一会楚天舒听得继母在里面责备父亲。

  “孩子像你不好吗?你何必这样凶巴巴的对他?”

  父亲不作声。

  继母继续说道:“其实你可无须担心的。老头子已经将近七十岁了待到舒儿行走江湖的时候他即使还活在人间料想也不会在江猢上出现了何需担心舒儿碰上了他。”

  继母对他很好他一年年长大对继母的敌意早已消除不过心上的两个疑团却是始终存在。他在更加懂事之后也就更加不敢问他父亲了。

  ***

  想不到他虽然没有机会碰上齐燕然今天却碰上了齐燕然的孙女。

  齐漱玉听他说罢笑道:“我的爷爷可不是这样说。”

  楚天舒禁不住问道:“他怎样说?”

  齐漱玉道:“你的爹爹以晚辈自居说是不敢高攀其实我的爷爷是把他引作忘年之交的。”

  楚天舒道:“哦有这么好的交情吗?”

  齐漱玉道:“你听过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句老话吗?有的人虽然只见过一次面相知之深就像老朋友一般?”

  楚天舒道:“你是说他们一见如故。”心里却是疑惑不已:“若然真的像她所说这样爹爹为什么要避开她的爷爷?甚至还顾虑到我可能碰上她的爷爷不许我在她爷爷面前提及我是他的儿子?还有从爹爹那一次和继母所说的口气听来他对齐燕然其实所知甚少这‘相知之深’四个字对他来说无论如何是用不上的。”

  齐漱玉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继续说道:“不错最少对我的爷爷来说这句成语是用得再也恰当不过的了。他和令尊虽然只是见过一两次面但他常常和我们说在比他小一辈的成名人物之中配得和他做朋友的只有今尊一个。爷爷又常常称赞你的爹爹武功好人品好可惜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好儿子。”

  说至此处笑起来说:“爷爷的儿子就是我的爹爹你应该相信我决不会捏造爷爷的说话贬低自己的父亲来抬高你的父亲吧?”

  其实两句话她虽然并非捏造其他的话却只是她的“想当然”而已。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爷爷是否见过楚天舒的父亲。

  ***

  无独有偶她第一次听得楚天舒父亲楚劲松的名字也是在清明时节那一年她也是只有七岁。

  清明节对她家来说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她的老家在很远的地方祖先的坟墓都在那儿根本无墓可扫。

  不过虽然没有过节的气氛却也还是和寻常的日子不大一样。

  爷爷在清明这天脸色总是份外沉暗往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从她开始懂得人事的时候每年过清明节都是这样。

  那年的清明节爷爷也没例外一个人在喝闷酒。

  不过有点例外的是这一年的清明节爷爷多说了几句话。

  丁大叔来和爷爷说话刚说得“少爷”二字爷爷就沉声说道:“你忘记了我的吩咐吗?!不许在我面前提起玉儿他爹!”

  丁大叔垂手说道:“是。不过我想说的不是少爷只是和少爷相关的……”

  爷爷怔了一怔忽地好象明白了丁大叔的意思说道:“你是想说他的……好吧我也想知道她的下落。你是不是听到一些什么了?”(她的爷爷说的是“她”但她不知道是“他”还是“她”的。)

  丁大叔道:“听说她在扬州楚家。”

  爷爷说道:“扬州楚家是以点穴功夫号称天下第一的扬州楚家?”

  丁大叔道:“不错。不过听说由于楚家三代单传四笔点八脉的功夫已经是等于名存实亡了。”

  爷爷说道:“只要有一个人能使双笔点四脉的功夫他的点穴功夫已是足以称为天下第一。据我所知楚家的大少爷就会这路笔法不过我还未曾见过。”

  丁大叔道:“楚劲松的惊神笔法我倒曾经见过几招。几时你有闲情我演给你看。”

  丁大叔似乎想引爷爷谈论武功爷爷却没这个兴致。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过了半晌忽地问道:“是楚家的什么人?”

  这句问话突兀之极和他们刚才的谈话上下语气似乎并不连串。

  不过看来了大叔是明白的因为他立即就答:“正是楚劲松!”

  齐漱玉听得莫名其妙心里想道:“爷爷也真是老糊徐了刚刚说过这个楚劲松是楚家的惊神笔法的唯一传人怎的地又问是楚家的什么人?”

  那时她只有七岁卫天元也还未来到她家。她对武学的兴趣是在卫天元来了之后方始引起的。

  她正要走开去自己玩忽听得爷爷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好很好。她有眼光!”

  丁大叔道:“要不要去找楚劲松?”

  爷爷忽地双眼一瞪把酒杯重重一顿说道:“找楚劲松做什么?他的武功人品据我所知都算得是一流的。非但我不会找他也不许你去找他。”

  齐漱玉更加奇怪“那个楚劲松既然是武功又好人品又好为什么反而不能找他呢?”

  爷爷说的“莫名其妙的”的话接二连三只听得他叹了口气跟着又道:“可惜我没有一个像楚劲松这样的好儿子!不能怪她嗯当然不能怪她!”

  爷爷长长叹了口气又低下头来自顾自的饮闷酒了。

  过后她曾经把存在心头的疑问问过爷爷爷爷非但没有解答还不许她以后再提起扬州楚家的人。

  直到去年有一次她说起想到外面走走爷爷方始自动和她提及。

  不过爷爷却并非解禁而是重申禁约。

  “你是想出去寻找你的元哥对吗?”爷爷笑问。

  她只是红着脸笑。笑而不答等于答了。

  “我不反对你找元哥不过一来你年纪还小二来天元说过至迟明年他会回来。要是明年他不回来你再去找他如何?”爷爷说道。

  她答应了答应得十分勉强。她的爷爷当然看得出来。

  于是爷爷笑道:“你可别瞒着我偷走。(她立即接口!那可说不定啊。)嘿、嘿我知道你这小鬼头一定会这样说的。不过你肯明白说出来总比阳奉阴违好些。”

  她趁势撤娇:“爷爷你既然知道我会明知故犯那不如爽快允许我吧?”

  爷爷故意板起脸孔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能不能。你只能和我讨价还价。”

  爷爷说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答应可以从宽落。假如你偷走的话。”

  “什么条件?”

  爷爷说道:“不许你和扬州楚家的人交朋友。”

  她蓦地想起小时候那件事情说道:“爷爷你不是说过扬州楚家乃是侠义之家那位什么楚、楚对啦楚大少爷楚劲松是武功又好人品又好吗?”

  爷爷说道:“不错。但不管楚家的人怎么好我都不许你和他们结交你若要知道原因等我百年之后去问丁大叔。”

  她当时答应了不过却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

  ***

  现在她果然碰上楚家的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爷爷当年所说的那个“楚家大少爷”的“少爷”。

  她的爷爷武功天下第一对孩子心理的了解却是一窃不通。

  孩子的心理总是喜欢做大人禁止的事情的尤其是你说不出道理而又禁止他的话。

  齐漱玉虽然已经不是孩子了但那股强烈的好奇心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一来她想知道楚家和她家究竟有什么关系二来她目前最着急的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她的元哥而且以前这位现任的“楚家大少爷”正是可以帮她的忙的人。

  爷爷不许她和楚家的人结交她就偏偏要和楚天舒交上朋友。

  齐漱玉说罢经过她加油添酱的“两家交情”笑道:“我的爷爷从来没有这样称赞过别人除了你的爹爹之外。我说他把你的爹爹当作忘年之交没说错吧?”

  楚天舒道:“天下英雄以得令祖一赞为荣。家父若是得知令祖如此赞他自当执弟子之礼。”双方家长的身份都已说破楚天舒只能按照江湖的礼节说话了。

  齐漱玉噗嗤一笑说道:“你怎么突然文皱皱起来了。好吧你既然代表令尊对我的爷爷以晚辈自居那么咱们最少也应该是可以平辈论交了是不是?”

  她兜了一个大***说的就是这“平辈论交”四个字楚天舒只好答道:“是。”

  齐漱玉笑道:“好那么你现在也应当明白了。我说的‘咱们应该是朋友’就是这个意思。”

  楚天舒道“多谢姑娘看得起我不过……”

  齐漱玉笑道:“你又来了你也要学你爹爹一样说什么不敢高攀么?我只要你干脆说一句你认为我配不配做你的朋友?”

  楚天舒心里的疑团尚未完全解开也是压抑不住好奇之心想道:“继母说齐燕然把她当作女儿一样她却不提她的爷爷和爹爹的交情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这一件事倘若是我和她没有相当的交情可是不便问她的。”

  另一方面他昨晚所受的飞天神龙的气此时亦已渐渐消了。觉得不该迁怒于齐漱玉的。

  这么一想便即笑道:“好那么我就借用你说过的话来答复你吧。不错咱们应该是朋友。”

  齐漱玉道:“好那么你应该把你所知道的有关卫天元的消息告诉我了。这一次我不是因为你是卫天元的朋友问你的是因为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楚天舒望她一眼忽地说道:“你不知道比知道还好。”

  齐漱玉道:“为什么?”

  楚天舒道:“因为你不必去找他了。”

  齐漱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焚天舒道:“你一定要我说?”

  齐漱玉道:“我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脾气你不说个明白我就跟你死缠到底。你已经当我是朋友了你又不能打我赶我了我看你怎么办?”

  楚天舒苦笑道:“那我只好老实告诉你了你的元哥已经和别人走了。”

  齐漱玉道:“是姜雪君吗?”

  楚天舒点了点头。

  齐漱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天舒道:“昨晚我在徐家看着他们走的。”

  齐漱玉道:“你到徐家做什么?”

  楚天舒不欢喜她这样多问本来想说:“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的。”但知她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脾气只怕给她这个钉子一碰之后她更要纠缠不休只好默然不语。

  哪知他不说齐漱玉也要追问她忽地又是噗嗤一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看还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好。否则我替你说出来你可要不好意思了!”

  楚天舒嗔道:“你知道什么?”

  齐漱玉道:“你是去找姜雪君的是不是?前天在那礼堂之中我已经看出你对人家的新娘子特别关心了。”

  楚天舒道:“你你别胡说!”

  齐漱玉笑道:“这位新娘子美貌如花我见犹怜原也怪不得你。

  楚天舒叹道:“唉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只好老实告诉你吧免得你胡猜乱想。姜雪君是我的师妹不过却也是我到了洛阳之后方始知道的。”

  齐漱玉道:“哦原来你是去会同门的。你到她的新房的时候。卫天元已经在那里了是吗?”

  楚天舒道:“不是我先见着师妹的。”

  齐漱玉道:“哦我明白了卫天元后来赶到看见你和姜雪君在一起他一定很不高兴于是就把你从姜雪君身边赶跑他却带了姜雪君走了。是不是这样?”

  楚天舒终于给她诱出“口供”愤然说道:“你没有猜对不过也摸着一点边儿。是徐家的人先现我们那些人阻拦姜雪君逃出徐家你的元哥方始跑来帮忙姜雪君的。”

  齐漱玉道:“卫天元把那些人都击倒了?”

  楚天舒道:“不错。”

  齐漱玉道:“你不是跟着他们一起逃跑的吗?”

  楚天舒道:“姜师妹已经有了大名鼎鼎的飞天神龙帮她自是用不着我了。”

  齐漱玉心中暗笑:“恐怕不是这样吧?”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却故意问道:“后来怎样?”

  楚天舒道:“什么后来怎样?”

  齐漱玉道:“你有没有亲眼看见他们逃出徐家?而且即使他们当时已经逃出徐家恐怕也还是有下文的吧?”

  楚天舒皱起眉头冷冷说道:“后来的事我不知道。”

  齐漱玉道:“哦你不知道?我可知道了!”

  楚天舒道:“你又知道了什么?”

  齐漱玉道:“你是给卫天元一下子打晕否则就是给徐家的人捉了去你向徐中岳苦苦求饶他才放你;再不然就是……”

  楚天舒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只怕她越说越不像话只好如实告诉她道:“你别胡编乱造我不知道后来的事情那是因为我冷不及防给他点了我的穴道。”

  齐漱玉笑了起来说道:“扬州楚家的惊神笔法号称天下第一的点穴功夫;你却给他点了穴道怪不得你如此气愤。”

  这两句话倒是说中了楚天舒的心病楚天舒气得对她用瞪眼。

  齐漱玉“噗嗤”一笑说道:“你别气恼我已经偷了你一招点穴手法待我见了元哥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冷不防也点他的穴道:“

  楚天舒道:“你点他的穴道与我何关?”

  齐漱玉笑道:“咱们是好朋友呀我点他的穴道等于是你点他的穴道。然后我再狠狠骂他一顿不就是替你报复了吗?”

  楚天舒道:“亏你还有心情说笑!”

  齐漱玉道:“我是说正经的。你想我替你报复你就应该帮忙我去找他们。”

  楚天舒道:“我不是告诉你他们已经一同逃走了吗?我倒是佩服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齐漱玉笑道:“你以为我应该抹眼泪流鼻涕的大哭一场吗?”

  楚天舒道:“哦你的元哥和另外的女子走了你不伤心?”

  齐漱玉道:“我知道他们并非私奔。即使元哥当真爱上你的师妹那我也应该为他们祝贺。为何我要伤心?”她这话倒也并非完全口不对心她的确是愿意为卫天元的幸福牺牲自己的。但若说全不伤心那是假的。不过她不愿意在新相识的楚天舒面流露出来罢了。

  楚天舒道:“不管他们是私奔也好不是私奔也好他们总是一起走了。我纵然愿意帮你的忙却叫我到哪里找他们?”

  齐漱玉道:“不我相信他们还在洛阳。”

  楚天舒道:“何所见而云然?”

  齐漱玉道:“因为元哥还要替他父亲报仇!”、

  楚天舒恍然大悟说道:“原来飞天神龙早就知道徐中岳是他的仇人了。怪不得他要令徐中岳血溅华堂!但为什么他不当场杀了他呢?”

  齐漱玉道:“元哥是早就对这位号称中州大侠的徐中岳有所怀疑但还未敢十分肯定。他要姜雪君帮他找寻一个有力的证据。”

  楚天舒道:“原来如此我还只道姜雪君是他的旧情人呢。”说至此处忽地想起卫姜二人昨晚见面的情形以及飞天神龙对自己那种妒忌态度不禁又再想道:“报父仇与会情人虽然是两件事情但这两件事情却也是可以同时做的啊!”对自己的想法他突然自己也觉得奇怪起来:“为什么我却盼姜师妹不是他的旧情人呢?”

  齐漱玉声音有点苦涩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旧情人。但我已经知道元哥现在是敢确定徐中岳是他的仇人了。”

  楚天舒道:“何以你有这样确定?”

  齐漱玉道:“否则他不会把姜雪君带走姜雪君也不会跟他走出徐家。”其实这也是她自己给自己安慰在她内心深处是不愿意把元哥与姜雪君昨晚私会一事与“旧情”联在一起的她宁可相信元哥只是为了报仇才与姜雪君“私奔”。

  齐漱玉继续说道:“昨晚他们纵然已经逃出徐家但元哥的父仇未报他是决不会罢休的。”

  楚天舒道:“因此你认为他们一定尚未离开洛阳。”

  齐漱玉道:“你不认为是如此吗?”

  楚天舒点了点头但却说道:“但焉知他是不是已经报了仇呢?要是他昨晚已经报了仇今天他就会离开洛阳的了。”

  齐漱玉道:“徐中岳是洛阳数一数二的大名人要是他已给元哥杀掉洛阳一定会轰传的!徐家的人就是想保守秘密最多也只能在三两天内不让外人知道。”

  楚天舒道:“你要我陪你回洛阳打听消息?”

  齐漱玉道:“徐家财雄势大经过了前天血溅华堂一事防卫自必森严元哥本领虽高也未必就能够轻易报得了仇我知道你不高兴他但我和他可是一同长大的我放心不下让他一个人在洛阳冒险。”

  楚天舒本来想说:“他不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人。”但听齐漱玉说得如此深情脉脉不忍伤她的心说道:“你是不是要我看在你的份上助他一臂之力?”

  齐漱玉道:“我不想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楚天舒淡淡说道:“而且大名鼎鼎的飞天神龙恐怕也不愿意借助外人之力尤其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

  齐漱玉怫然不悦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想要你出手帮元哥报仇。替父亲报仇是元哥自己的事情我与他情同兄妹也只能从旁协助罢了。我只不过由于人地生疏希望你帮我打听元哥的消息而已。既然你对元哥仍是心中存有芥蒂那就算了!”

  楚天舒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并非我心存芥蒂而是飞天神龙压根儿就不把我这个无名小卒放在眼内。我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平生脾气却是最不喜欢别人说我趋炎附势的不错在洛阳我是有些朋友要打听飞大神龙的消息或者也不算什么难事;但要我去找他只怕飞天神龙也要误会我是害他了!”

  齐漱玉气往上冲哼了一声说道:“我已经说过不再求你帮忙了你还罗哩罗唆的说这一大车子废话干吗?”

  楚天舒忽地哈哈一笑说道:“你错了我只是说不想巴结飞天神龙而已可并没有说过不愿帮你的忙。我非但愿意帮你打听消息你若有别的地方要我效劳我也甘心乐意为你效劳的。”

  齐漱玉气犹未平冷冷说道:“你不怕别人说你是巴结我么?”

  走天舒笑道:“你忘记你说过的话了?”

  齐漱玉道:“我说过什么?”

  楚天舒道:“你说咱们本应该是朋友的。江湖上有句俗话说得好:为朋友不辞两肋插刀!何况只是别人几句闲话!不错你的爷爷是比飞天神龙名气更大的名人但你的爷爷看得起我爹你也看得起我。我和你交朋友就不算高攀那还何须顾忌别人闲话?你说是吗?”

  齐漱玉给他说得笑了起来:“对对对极了!但你这样小心眼儿将来不知哪家的女孩子做你的夫人那可就倒了霉了!”

  楚天舒道:“第一我不承认是小心眼儿第二我纵然小心眼儿也并非丑八怪!”

  齐漱玉笑道:“谁叫你这样多穷讲究什么人该是什么样的交情都分个清清楚楚你不承认是小心眼儿也得承认。第二、不错你非但不丑而且长得很俊。但心眼儿一小你的夫人就难免受你的气了对么?”

  两人口角春风不知不觉亲近了许多倒真的像是一见如故了。

  不过齐漱玉那句开玩笑的话倒是引起他的感触。

  他家是武林世家论家财虽然不及徐中岳之富甲一方也算得是家有财产的中上人家。父亲名气之大更是江南武林屈一指的人物。“名门望族”这四个字他家是可以当之无愧的。

  像他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材自是少不了有许多人想把女儿嫁给他。到他家提亲的人毫不夸张的说当真是络绎不绝。

  但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却还未曾订亲。或许是因为他本身条件太好一般庸脂俗粉他根本不会放在眼内他的父亲对儿女的婚姻是颇为开明的虽然有时也会催他早日成家但却让他自己选择。他拒绝了也不知多少人家这两年说亲的人才比较少了。

  想不到这次一到洛阳就碰上两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不错姜雪君和齐漱玉是不同类型的女子但她们却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她们是同样的年纪同样的美貌出功也在伯仲之间。

  不过她们的人生经历却是大大不同了。

  或许是由于姜雪君经历过大多人世的风波比较起来也成熟得多。但也正因此她表现出来的乃是一派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神态。不过在冰霜的底层则是包着一团火的。

  齐漱玉似乎还是一个不大懂得世俗的女孩子纯真之中带着几分淘气本性善良却又喜欢捉弄别人她如春花灿烂与她相对即使是在她生气的时候也令你如沐春风。

  楚天舒和她们刚刚相识远谈不上一个爱字。此际他给齐漱玉引起的感触也决不是因为他已经爱上了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但他却是不能不有感触。他找了这许多年莫说还未曾找到一个合他心意的人连一个看得上眼的女子都未曾碰见过。如今他一下子现两个凡绝俗的女子这两个女子却都是同样爱上飞天神龙!

  他不觉心头苦笑:“也怪不得齐漱玉说我有点小心眼儿我恐怕真的是在内心深处妒忌飞天神龙了!”

  也不知齐漱玉是否看穿他的心思忽地笑道:“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别见怪喂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在想什么?”

  楚天舒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世事的变化往往出人意料之外。”齐淑玉道:“你是指哪一方面?”楚天舒道:“许多事情都是如此比如说我刚刚离开洛阳现在又要和你一起回去了。”

  齐漱玉忽地噗嗤一笑出道:“你没有说实话不过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楚天舒道:“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齐漱玉道:“你在想你那位姜师妹!”楚天舒道:“别胡扯这种玩笑没人的时候你和我说说不打紧。要是给别人听了去那可就要引起误会了。”

  其实齐漱玉并没说错他的确是想到了姜雪君的。他之所以愿意帮齐漱玉的忙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进一步和齐漱玉结交以求打破藏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疑团;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他放心不下师妹希望得到姜雪君的消息。

  齐漱玉笑道:“你还说不是呢你自己已经招供了。”楚天舒道:“我招供了什么?”齐漱玉道:“你不是说怕给别人误会你和姜雪君有什么关系吗?”

  楚天舒道:“我可并不是想……”齐漱玉又是噗嗤一笑立即接下去道:“我也不是说你对她有什么邪念呀!但总之你是在想及她了。喂!这次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曾经说过徐家的人也曾误会你引诱姜雪君私逃的你回到洛阳不怕给徐家的人现引起麻烦么?”

  这的确是楚天舒要解决的一个难题。“我答应帮你的忙就顾虑不了那么多不过你前天在徐家大闹一场可也得谨慎行事才好。”楚天舒道。

  齐漱玉道:“不用你提醒我早已准备好了。”说罢拿出一张人皮面具笑道:“你戴上这个面具我再替你略施易容之术包管没有人认识你。我另外有一张面貌相似的面具可以扮作你的妹妹。”

  楚天舒道:“这两张人皮面具制作极其精巧你随身携带许多人皮面具还懂改容易貌之术!想不到你倒是江湖上的大行家!”

  齐漱玉道:“江湖上的大行家不是我是我家里的老仆人丁大叔。人皮面具是他的制作改容易面之术也是他教我的。”

  楚天舒吃了一惊问道:“你说的这位丁大叔是你家的老仆人么?”齐漱玉道:“是呀我还未出娘胎他已经跟我爷爷了。怎么你觉得奇怪吗?”

  楚天舒道:“不错我是觉得有点奇怪。如你所说他不但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而且多才多艺。怎的他肯委身为奴?”

  齐漱玉道:“听说爷爷曾经有恩于他而且爷爷也从来不拿他作仆人看待的。”

  楚天舒道:“他叫什么名字?”齐漱玉道:“我不知道。自小我就是叫他做丁大叔的。”

  楚天舒道:“他的武功是否你爷爷所授?”

  齐漱玉道:“不他的武功所学甚杂虽然不及爷爷深湛但若论所知之多也似乎不在爷爷之下咦你为什么对我家的老仆兴趣如此之浓?”

  说至此处蓦地想起一事自间自答道:“对了想必你曾听得令尊提起过我们这位丁大叔?”

  楚天舒道:“因何你这样猜测?”齐漱玉道:“这位丁大叔可能也是令尊朋友。有一天我曾听他和爷爷谈及他曾经见过令尊的惊神笔法。”

  楚天舒道:“他还说了一些什么?”

  齐漱玉道:“没、没什么了。你别尽是问我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问得这样仔细是否你已经从令尊口中知道了他的来历?”其实有一些话她尚未说出来那天丁大叔提及楚家的惊神笔法之时是从另外一个人说起的。丁大叔说那个人的下落他已打听清楚是在扬州楚家。还问爷爷要不要找那个人。爷爷跟着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令她记忆最深的是爷爷严禁丁大叔去和那人为难。她想这个人必定是和楚家有很深的关系故此不愿在刚与楚天舒结识的时候便即把自己所知盘托出。

  楚天舒心中一动问道:“他最擅长的功夫是不是击石成粉的绵掌功夫。”齐漱玉道:“不错。他能够在石头上搁一块豆腐把石头打碎了豆腐却没有烂。”

  楚天舒道:“那就不错了他是丁勃!”齐漱玉道:“丁勃是什么人?”楚天舒道:“是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远东大盗!”

  齐漱玉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对江湖上的各种伎俩样样都是出色当行了。不过他虽然是大盗出身平时却是沉默寡言毫无飞扬拔扈意态。只有喝酒时候说话才多一点。苦是不知他的底细看他就活似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老头对我爷爷尤其恭顺。”她知道了这位曾经是江湖大盗的老仆人的来历倒也似乎不怎么惊异。

  焚天舒道:“以丁勃的身份做人家的仆人若然传开去的话那将是轰动江湖的大新闻了!不过做你爷爷的仆人倒不值得怎么奇怪。你的爷爷是江湖上公认为天下武功第一的人丁勃名气再大比起你的爷爷也只是如萤火之比日月。”

  齐漱玉道:“你奉送给爷爷这顶高帽我替他多谢了。不过你可还没有答复我的问题呢。”

  楚天舒道:“你猜得不错丁勃和家父是相识的朋友不过似乎也不是什么深交。记得我小时候也曾见过他一次。那次他来我的家中不过逗留半个时辰便即匆匆走了。”

  齐漱玉心念一动问道:“大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楚天舒道:“大约有十二三年了。”齐漱玉道:“他可曾提我的爷爷?”

  楚天舒道:“好像没有。我是直到刚才方始知道他和你家的关系的。”

  齐漱玉不说话了但心中默算丁大叔和爷爷说起扬州楚家的那一年可不正是十二年之前的事情。

  楚天舒也想起了那一年丁勃到他家中的事情那年他已经十六岁继母给他添了一个妹妹妹妹也有五岁了。

  那天他和妹妹正在玩耍继母也在一旁。丁勃来拜会他的父亲父亲陪客人坐了一会兴冲冲的进入内堂叫继母和他一同出去见客。父亲告诉继母这个丁勃是他多年不见的朋友听说他娶了新夫人特地前来拜访的。

  父亲笑道:“我和丁勃虽然多年不见却是意气相投、不拘形迹的朋友。他说他要拜见‘嫂夫人’你就出去见见他吧。”

  继母听了丁勃的名字却是面色突然一变。

  “你把我的名字告诉他没有?”继母问道。

  父亲说道:“还没有。你问这个……”

  继母嘘了口气说道:“那就别告诉他。我不大舒服也不想见他!”

  那年他已经十六岁当然比小时候懂事得多所以虽然明知事有蹊跷也没多嘴问。他的妹妹只有五岁小小的心灵却是充满疑问问道:“娘你刚才还给我捉蝴蝶怎的突然就生起病来了?”

  继母哄她道:“娘不是生病只是有点不舒服。”妹妹说道:“不舒服不就是生病吗?大人都这样说的?”继母说道:“也可以这样说。但不舒服只是一点小病不紧要的。”

  继母面色苍白当真像是生病的模样。妹妹吓得慌了说道:“娘你真的没有骗我你的病真的不紧要了?小梅不玩了小梅给你捶背好不好?”她拍着母亲回房间去。

  她以为母亲把大病说成小病骗她。楚天舒则心里明白他的继母根本没有病连“不舒服”都是假的。不过她不愿意见那个名叫了勃的人而已。即使真的有点不舒服那也只是在听到丁勃名之后。

  为什么继母不愿意见爹爹的这位好朋友。这个存在他心里多年的疑团此时方始揭开一角。

  他把这件事情和父亲对他的叮嘱避免和齐家的人结交——联想起来心里想道:“原来继母是因为这个丁勃乃是齐燕然的仆人。如此看来恐怕继母与齐家的人曾经结下什么梁子也说不定。”

  他小时候妒忌继母现在当然不会了他的继母对他很好他自小失掉母爱继母进入他家之后他已逐渐习惯于把继母当作自己的生母一般了。

  因此一来为了好奇二来也希望有机会可以报答继母对他的爱护“我和齐燕然的孙女做了朋友或许有机会可以给继母解开粱子假如她真的是和齐家结有粱子的话。”他想。此时他是真正心甘情愿的陪齐漱玉回洛阳了。

  鲍崇义突然看见楚天舒和一个少女回来又是欢喜又是诧异。

  “咦你怎的改了一副面貌我都几乎不认识你了这位姑娘是谁?”

  “她就是齐燕然的孙女儿鲍老伯我知道你和她的爷爷是朋友所以敢和她一同来拜访你。请你莫怪我们冒味。”楚天舒说道。

  鲍崇义怔了一怔随即笑起来道:“老弟我多谢你都来不及呢怎会怪你?”

  楚天舒道:“哦你多谢我什么?”

  鲍祟义道:“齐大侠是我平生最佩服的武林前辈难得齐姑娘莲驾光临你说若不是冲着你老弟的面子这样的稀客我是不是盼都盼不来的?”

  齐漱玉笑道:“老爹子你可别和我客气我可不是什么轻移莲步找小姐我只是个在江湖上乱跑的野丫头!”

  鲍崇义哈哈笑道:“齐姑娘你这爽直的脾气可也正对了我脾气。但不知你们重回洛阳是……”

  齐漱玉那日帮飞天神龙大闹徐家之事鲍崇义早已知道。他本来想问楚天舒和齐漱玉“你们怎的会走在一起”的觉得不大妥当说出来的时候改了回话的语气。

  楚天舒道:“令晖兄尚未禀告你吗?”

  鲍崇义一愕说道:“禀告我什么?”

  刚说到这里他的儿子鲍令晖已经出来了。

  鲍崇义恍然大悟说道:“哦我明白了。晖儿你为什么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瞒住我?”

  原来那天晚上鲍令晖从徐家回来怕父亲担心只敢说是送楚天舒出城。

  鲍令晖道:“爹爹你别怪我因为我答应了替楚大哥保守秘密的。”

  楚天舒笑道:“我是叫你对外人保守秘密你怎的对令尊也保密了。”

  鲍崇义却没生气一本正经的说道:“对朋友守信是应该的你大概并未对令晖说我可以例外那就怪不得他了。嗯天舒老弟你不必顾着我的面子要是你这秘密不方便告诉我……”

  楚天舒笑道:“老伯你不怪我我也要向你请罪。那天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是怕你骂我约令郎去做的事情太过荒唐。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当然应该告诉你老。”

  他把那天晚上的事情选择可以告诉鲍崇义的一部分说了接着简单的说出他与齐漱玉的遭遇。

  鲍崇义笑道:“原来你们是到徐中岳家里徐中岳的新娘子竟然是你未见过面的师妹这倒是我意想不到的事。徐中岳这厮我早已看破他是伪君子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嘿嘿老弟你做的事一点也不荒唐!”

  鲍崇义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老弟我知道你是怕我担惊受怕所以事前不敢告诉我。但你还未懂得我的为人不错徐家财雄势大姓鲍的是惹不起他。不过我虽然又穷又老却还有一把硬骨头像徐中岳这样的伪君子明知惹不起他我也可碰一碰他的。假如你早点让我知道我都愿意插手帮你撕开徐中岳的假面。”

  齐漱玉道:“多谢鲍老前辈高义不过徐中岳是我卫师哥的仇人我做师妹的当然不能置身事外但却不敢劳动老煎辈出马。”

  鲍崇义道:“我也知道你们是无须我来插手但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的你们不必客气。”

  齐漱玉道:“我只想请老伯帮我打听卫师哥的消息。他可能还在洛阳的。”

  鲍崇义道:“依理推则卫天元和姜雪君是应该还在洛阳。不过你这位师兄号称飞天神龙当真是有如神龙之见不见尾洛阳的武林朋友也没有谁与他相熟一时间恐怕是难以打听到他落脚之处我尽力而为就是。”

  楚天舒道:“这两天可有徐家的新闻传出来么?”鲍崇义道:“外面人谈论的也还只是那天飞天神龙大闹徐家徐中岳血溅礼堂之事。”

  楚天舒道:“那么外面的人还没有谁知道徐家失了新娘子吗。”

  鲍崇义道:“我没有听人说过。新娘子是洛阳第一美人假如外面有人知道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了。”

  楚天舒道:“徐家自是不愿家丑外扬但若徐中岳已经死了的话就无论如何也遮瞒不住了。”鲍令晖道:“我听到的消息倒是徐中岳的伤势已经逐渐好转了。”

  齐漱玉道:“他的伤本来就不很重。卫师哥对我说那天和他比武之前因为未敢确定害他是杀父仇人故此也就未下杀手只是令他受点轻伤的。他当场昏迷不醒是他装出来的。大概因为自己觉得羞愧难湛所以不想开口说话。”

  楚天舒道:“如此看来可以确定飞天神龙那天晚上报仇尚未成功了。”此事早已在他们意料之中!亦即是说说了半天他们尚未得到有用的消息。

  鲍崇义忽道:“我倒是听到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和徐中岳本人无关却是生在徐家的。”

  楚天舒连忙问道:“是什么事情?生在谁的身上?”

  鲍崇义道:“说起此事来头大而他就是这次替徐中岳做征婚人的剪大先生。齐姑娘你的师兄和徐中岳两次比武也是由他担任裁判的。他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虽然论武功或许还不能算是顶儿尖儿的人物但论身份则足可与少林、武当、峨眉、崆峒四大门派的掌门人并驾齐驱!”

  楚天舒吃了一惊说道:“剪大先生出了什么事情?”

  齐漱玉道:“咦你倒像很关心他?”

  楚天舒道:“前天晚上我虽然和他打了一架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不错他是出过大力帮忙徐中岳的人和徐中岳的交情极为深厚但这是因为他尚未识破徐中岳庐山真面目之故他和徐中岳可并非一丘之貉。尽管他受了徐中岳的蒙蔽和我打了一架我还是尊敬他的。”

  齐漱玉笑道:“我知道你是个不计私怨的君子你不必在我面前夸赞剪大先生还是听鲍老前辈说吧。”她故意强调“不计私怨”四字实有弦外之音。楚天舒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了。

  鲍崇义笑道:“剪大先生并非出了什么事情而是他做了一件古怪事情。”

  齐漱玉道:“哦他做了什么古怪之事。”

  鲍崇义道:“你的师兄那天大闹徐家之后徐家的宾客可能是由于害怕你的师兄当天就走了十之**但剪大先生和另外几个与徐中岳有特别交情的成名人物如梅花拳的掌门人梅清风、少一林寺俗家弟子印新磨、武当派的叶忍堂则还留在徐家。”

  楚天舒道:“我知道这几个人都是前天晚上阻拦姜雪君逃出徐家的人。”

  鲍崇义继莲说道:“昨天一早剪大先生也告辞了。印、叶等人则还留在徐家。听说剪大先生这么一走令得徐家的人甚为失望。”

  齐漱玉笑道:“我倒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古怪那晚他吃了我卫师兄的大亏以他的身份自是无颜留在徐家了。”

  鲍崇义道:“不古怪的事情还在后头。他昨天一早向徐中岳告辞却又偷偷回来。”

  齐漱五道:“怎么样‘偷偷回来’?鲍老前辈可以说得明白一点吗?”鲍崇义道:“他是半夜三更作夜行人的装束逾墙而入的。”

  楚天舒道:“这可有点奇怪了他回徐家何须偷偷摸摸?难道他对徐中岳亦已有了怀疑因此要瞒住他回来侦察?”鲍崇义道:“刚好相反他是偷偷回来和徐中岳会面的。但却不愿意给徐家的另外的人现。”

  齐漱玉禁不住问道:“鲍老前辈你怎么知得这样清楚?”鲍崇义道:“你莫心急听我说下去剪大先生偷入徐家给一个人现。这个人是自告奋勇替徐中岳守夜的梅清风他还以为自己眼花追上去想要喝问一个‘剪’字刚刚吐出后边立即就给剪大先生点了穴道:“

  齐漱玉诧道:“这可真是奇怪了他们本来是一伙的呀!”楚天舒则是不禁起了疑团说道:“梅清风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剪大先生相差也不太远怎的见面一招就给剪大先生点了穴道?”

  鲍崇义道:“他还没有见着剪大先生的面呢他是在距离三丈之外被剪大先生反手一指就封闭了他的穴道的。”

  楚天舒更为惊诧说道:“那不是隔空点穴的功夫吗?”鲍崇义道:“不错。你有什么怀疑?”

  楚天舒道:“我曾经和剪大先生交过手他的武功虽然比我高明但却似乎还未有可以隔空点穴的功夫。”

  鲍崇义道:“或许他不愿意用这种功夫对付你。武学高明之上大都是不愿意轻易显露他的绝技的。但在昨晚那样的情形之下他怕梅清风张扬故而就必须在一招之内令梅清风失掉知觉了。”

  这样的解释虽然很合情理但楚天舒仍是未能信服。当下只好姑且存疑听鲍崇义说下去。

  鲍崇义继续说道:“也不知过了多久梅清风醒来了他觉是置身在一间密室之中一睁眼就看见了徐中岳房间里也只是有徐中岳一个人。

  徐中岳一见他醒来就说:‘你不用告诉我你所遇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管那个人是谁我只求你看在我的份上别追究此事也别把这件事情泄漏出去。”

  说至此处鲍崇义掀须笑道:“徐中岳虽然这样吩咐他但他把徐中岳叫他不要告诉外人的这句话也告诉我了。”

  齐漱玉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梅清风告诉你的怪不得你知道这样清楚。但我却不懂他何以这样相信你?”

  鲍崇义道:“我和他有二十年以上的交情虽然不是时常见面见面的时候有时也会因为意见不同而争吵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为人他一向是把我当作大哥的。”

  齐漱玉道:“既然如此何以他又会变成了徐中岳的死党?你也不劝劝他?”

  鲍崇义道“徐中岳虽然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但他也确实给过一些人恩惠的。试想他假如一点好事都未做过他这中州大侠的称号又焉能轻易得来。”

  齐漱玉道:“这个我懂。他施恩于人无非是为了笼络那些他要笼络的人而已。”

  鲍崇义道:“不错。但一般江湖朋友最看重的就是义气二字受了他的恩惠又怎能不感恩图报呢。”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造:“梅清风是个孝子有一年他出外远游母亲在家里得了重病无钱医治是徐中岳请大夫替她治好的。而且这剪大先生那样德高望重的人都和徐中岳交朋友梅清风又怎能不受他的笼络呢?

  “不错我一向怀疑徐中岳是伪君子但徐中岳作伪的手段极之高明我拿不到他作伪的证据怎能说得梅清风相信?”

  齐漱玉道:“出了这件事情‘德高望重’这四个字剪大先生是否还可以当之无愧恐怕很难说了吧?”

  鲍崇义道:“梅清风就正是因为碰上这件古怪的事情心中惶惑之极所以才偷偷告诉我的。现在他已经听我的话撤手不理徐中岳的事情回他保定老家去了。”

  知道了生在剪大先生身上的这件怪事只是使得楚、齐二人多了一层戒俱对他们并无帮助。

  齐漱玉说道:“剪大先生那天也曾接过我一招铁袖功夫他的功力似乎也不比我高明多少想不到他却是深藏不露但倘若他真的有那样高明的隔穴功夫我的卫师哥是否打得过恐怕也是未可知之数了。不过既然卫师哥报仇未成他一定还会再去徐家。我们恐怕也只有到徐家去找他了。”

  齐漱玉猜得不错就在这天晚上飞天神龙果然三入徐家。不过上两次是飞天神龙匹马单枪这次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助手。

  虽然未曾正式拜堂但也还未曾正式解除婚约。最少在名义上姜雪君还是徐中岳的新娘。亦即是说她的“身份”仍然是这间大屋的女主人。

  但现在她以“女主人”的身份却要偷偷摸摸的“回家”。

  这件事情说起来可真是有点“荒唐”可笑。

  前几天她被大红花轿抬入徐家满堂宾客挤着来看新娘。

  现在她则是跟着另一个男子自己走来唯恐给人现。

  世事变化之奇令得姜雪君也不禁有着滑稽的感觉。

  但她却是笑不出来。

  上一次她被大红花轿抬入徐家好像是一个失掉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布。

  这次她重人徐家是她自己作主的但心头的感觉却是更加沉重了!

  日间她曾经和卫天元去找过那个替她父亲治病的大夫。

  事情如出一辙结果和她去找三叔一样他门又是来迟了一步。

  他们现的只是那个大夫的尸体。死状和她的三叔相同。天灵盖并没碎裂顶门已经凹陷是给人用掌力震毙的。

  她的母亲在临死之前曾经说出凶手的名字这个凶手不但是杀死她三叔的凶手也是杀死她母亲的凶手。

  她母亲说出来的是在武林中响当当的名字令得他们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的剪大先生。

  那种兼具大摔碑手和绵掌功夫的掌力是剪大先生的独门武功。

  剪大先生杀人的证据接二连三给他们现他们是再也没有怀疑了。

  徐中岳是否卫天元的杀父仇人之一他们还未敢十分肯定;剪大先生是姜雪君的杀母仇人也是主谋用四川唐家的毒药死她父亲的仇人则已是铁证如山。不过主谋是一个还是两个(加上徐中岳)则还有待查究。

  事情就快要水落石出了如今他们已经现了疑凶。

  花园里树荫深处有一间精舒隐隐透出灯光纱窗上现出两个人影。

  不是别人正是徐中岳和剪大先生。

  只听得徐中岳说道:“我有恩于梅清风谅他不敢不听我的吩咐但要是你不放心杀了他也未尝不可。”

  剪大先生道:“我知道他是你的人而且他好歹也是一派掌门要是他死在你的家中恐怕多少会给你带来一点麻烦。”

  徐中岳道:“我倒不怕什么麻烦。不过正如你所说的他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对我也还有点用处。不过假如你……”

  剪大先生笑道:“我也不怕他说出去反正他说的也不是我。”

  徐中岳哈哈笑道:“不错万一他不听我的吩咐我就索性将计就计来个移花接木说不定对咱们还有好处。你不怪找说得坦率吧?”

  剪大先生笑道:“你我利害相关你是为我打算我怎会怪你。你说得对咱们何须将他杀了灭口?”

  他们的说话卫天元和姜雪君都是听得莫名其妙。不过从他们的谈话却证实了剪大先生和徐中岳的关系大不寻常卫大元心里想道:“以往我只道剪次先生是受徐中岳的蒙蔽看不清楚他的为人才受他的利用现在始知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姜雪君的想法亦是一样她想:“原来剪大先生比徐中岳还更善于作伪他平日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完全是装出来骗人的!”如此一想更加认定剪大先生是她的杀母仇人了。

  只听得徐中岳继续说道:“梅清风要走就让他走吧只可惜……”

  剪大先生笑道:“只可惜走了你那位如花似玉的新娘是吧?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想个法儿。”

  徐中岳道:“她已经跟飞天神龙跑了还有法子好想。”

  剪大先生道:“只要除掉飞天神龙我想也还是有办法可以把她骗回的。到时让我做恶人让你做好人便是你可以完全推在我的头上。”

  徐中岳道:“飞天神龙武功这样高强又有谁能够除他?”

  剪大先生道:“不错我和他也只能打成平手要除他实是不易。不过我除不了他也并非就是没有人能够除他?”

  姜雪君心中冷笑:“你能够和元哥打成平手了当真是大言不惭!”要知她是和剪大先生交过手的那不过是前两天晚上的事情。剪大先生不过是比她略胜一筹而已卫天元一来立即就点了他的穴道了。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剪大先生会绵掌功夫那天晚上未使出来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剪大先生能是她的元哥对手。

  “不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功比元哥更高的人不会没有。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今晚我就要取你的性命哪还容得你们从容去请什么高人?”姜雪君心里想道。她已经是跃跃欲试了。

  卫天元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再等会儿反正他们逃不出咱们掌心的。”他是希望从剪大先生和徐中岳谈话中多听到一些秘密。

  姜雪君想到的徐中岳似乎也想到了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不错我也相信一定有人能够胜过飞天神龙不过胜得过他的未必肯帮我的忙肯帮我的忙而又能胜得过他的一时间恐怕也未必就能请到。”

  剪大先生说道:“其实是用不着这样害怕飞天神龙的不过谨慎一些也好。你不如暂且离开洛阳上京去吧。”

  徐中岳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投靠穆统领吗?”

  剪大先生说道:“不错你的意思怎样?”

  姜雪君悄悄问道:“元哥他们说的这个穆统领是什么人?”

  卫天元道:“是御林军统领穆志遥蹑云剑穆家的传人。”

  果然给他们听到了一个秘密了。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剪大先生一向被人认为是侠义道领之一的剪大先生竟然和清廷的御林军统领有这么密切的关系?

  卫天元听到这里也不禁大吃一惊暗自想道:“剪千崖作伪的本领比徐中岳还要可怕要不是亲耳听见做梦也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哼要不是他和穆志遥的交情非同泛泛他怎会主张徐中岳去投靠穆志遥?”

  他猜得不错只听得徐中岳继续说道:“我和穆统领的交情虽然不错但恐怕还未到可以投靠他的程度。”

  剪大先生笑道:“我不敢说我和穆统领的交情比你更深但这件事情我倒是和他说过的。他早已答应帮忙咱们对付飞天神龙的。要是你还有什么顾虑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上京找他。”

  剪大先生这番话等于是亲口招供他是徐中岳的同谋者。

  卫天元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想道:“想不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剪大先生和徐中岳果然是一丘之貉!他不但在武功上作伪做人上更加作伪。”

  不过他比姜雪君细心得多虽然亲耳听见了剪大先生和徐中岳这番说话却还是有怀疑。

  疑点是:由于剪千崖德高望重江湖上的朋友都是习惯尊称他为“剪大先生”而闻名的徐中岳对他的礼数尤其周到但在他们适才的谈话之中徐中岳却未曾叫过他一声“剪大先生”只是你我相称说话的口气也似乎并不是怎么尊重他?

  不过这个小小的疑点当然仍是未能改变卫天元对剪大先生的看法他随即想到:“也许正因为他们已经是一丘之貉所以在私下的谈话徐中岳就用不着装得那么尊敬他了。”

  正当他推敲疑点之际忽听得好像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下。

  姜雪君恐怕夜长梦多说道:“元哥动手吧!”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银虹穿窗飞入。

  卫天元后行至叫道:“你抓徐中岳我来对付这位剪大先生!”要知他的武学见识自是比姜雪君高明得多他与剪大先生两次较量一次在明一次在暗明的那次剪大先生给他一照面就点了穴道暗的那次他没有见着剪大先生的面但他施展弹指神通飞出的石子却给剪大先生打落他对剪大先生的真实武功自是不敢像姜雪君那样低估。

  徐中岳犯的罪还未证实比较起来姜雪君还是恨剪大先生更多。

  但卫天元已经抢在她的前头她只好向徐中岳扑过去了。

  几个人动作都炔徐中岳吓得跳了起来连忙退后。

  剪大先生则是一跃而起迎上前去。

  “篷”的一掌剪大先生和飞天神龙先对了一掌!飞天神龙晃了一晃剪大先生也只是退了一步。双掌相交飞天神龙好像碰着一块烧红的铁。

  剪大先生的掌力不但兼具绵掌和大摔碑手之长似乎还练过西藏密宗的“雷神掌”似邪非邪似正非正怪异之处难以言宣。饶是飞天神龙也不禁心头一凛:“这老贼的真实武功还在我估计之上。”

  飞天神龙长袖挥出衣袖本是柔软之物在他一挥之下竟然带着金刃劈风之声他施展的正是齐燕然所传的武林绝学——铁袖拍穴功夫。

  剪大先生以劈空掌力抵挡把飞天神龙的衣袖荡开冷笑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见识见识我的点穴功夫。”

  他也挥动衣袖遮蔽飞大神龙的视线反手一指。但这一指却是指向姜雪君。

  徐中岳尚差两步就要逼到墙边。这堵墙壁是装有机关的一按机关就会现出暗门。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尚未摸着墙上的机关姜雪君的剑尖已经触及他的后心。

  徐中岳叫道:“雪君咱们虽未拜堂好歹亦已有了夫妻名份你你饶了我吧!”

  姜雪君的剑尖只要向前一挺纵然不取他的性命也可令他重伤倒地束手就擒。

  刺穴的功夫她是会的但并不擅长。

  背心的风府大是人身死穴之一。要是她的力度用得稍有不当徐中岳就会死在她的剑下。

  一来是徐中岳的罪证尚未确实需要留下活口审间二来她也不愿下此辣手。

  她没有把握刺他的死穴还能保全他的性命只能找另外一个麻穴刺他。

  不料就在她略一迟疑之际忽觉虎口一麻当的一声手中的青钢剑跌落。

  她着了剪大先生隔空点穴的暗算。

  剪大先生出手如风第一次点了她腕脉的关元穴接着一指隔空点着她膝盖的环跳穴。

  非但长剑坠地咕哆一声她也摔倒了。

  徐中岳大喜过望转身立那抓她。

  幸而她的内功颇有根底。剪大先生的隔空点穴功夫也还未到炉火纯青境界她虽然给点着两处穴道尚未幸于丝毫不能动弹。

  她一个打滚避开了徐中岳的一抓。就在此时生了双方都意想不到的变化。

  飞天神龙也被剪大先生隔空点着他的一处穴道。不过飞天神龙的内功远在姜雪君之上剪大先生的隔空点穴只能令他的穴道略感酸麻不能将他穴道封闭。他一记劈空掌趁着剪大先生未能化指为掌之际将他震退。

  徐中岳未能抓着姜雪君先给他抓着了。

  卫天元抓着了徐中岳正自欢喜忽听得剪大先生一声冷笑冷冷说道:“飞天神龙你是想要人家如花似王的妻子还是想要他本人?”

  原来正当卫天元出手擒拿徐中岳之时剪大先生也把姜雪君抓住了。

  卫天元喝道:“你敢动姜姑娘一根头我就要徐中岳的性命!”

  剪大先生哈哈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宁愿要妻子不愿意要丈夫的。好咱们做一宗交易你放开除中岳我交还你的姜姑娘。”

  卫天元已经知道他们的打算心里想道:“我若让徐中岳到京师去投靠御林军统领以后再要抓他可就难了!”

  但姜雪君已经落在剪大先生的手中他又岂能舍她而去。

  他略一踌躇突然撕破涂中岳的上衣。

  这霎那间他的心时也是乱成一片。假如证实了徐中岳就是那天晚上带领八名大内侍卫来杀害他父亲的那个蒙面人的话他放他呢还是不放?

  他必须找到这个谜底但又怕这个谜底揭开。

  谜底随着徐中岳的上衣被他撕破而揭开了。

  徐中岳的肩头并无齿印连伤痕都一点没有。

  剪大先生喝道:“你干什么?”

  徐中岳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也是“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剪大先生从徐中岳这声呼叫知道他没有受到内伤这才松了口气。

  他哼了一声说道:“劝你还能悬崖勒马。哼你别忘了你也有人质在我手中可千万不要胡来。你不伤害徐大侠我也不会伤害姜姑娘。”

  卫天元找到了“谜底”心中却仍是一片茫然。他本来以为徐中岳一定是那个蒙面人的谁知竟然不是。但虽然不是那个蒙面人徐中岳还有另外许多嫌疑他仍是不能相信徐中岳与他父亲受害之事完全无关。不过由于最有力的证据并未在徐中岳的身上找到他倒是有了可以放开徐中岳的借口(虽然这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而用不着对自己死去的父亲抱愧了。

  剪大先生见他迟迟不答只道他还在踌躇倒是不禁有点着急。

  “这宗交易你到底做是不做?”剪大先生喝道。

  卫天元道:“你急什么?……”要知彼此都不能相信对方怎样交换人质也还需要说个清楚的。

  他正在思量交换的办法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接着说道:“卫施主别来无恙老袖在此恭候多时。”

  卫天元听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容貌清瘦的老和尚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老和尚在武林中的名望比剪大先生更大他不是别人!正是少林寺的监寺枯禅上人。

  卫天元第一次和徐中岳在嵩山比武之时就是请枯禅上人做他们的席证人的。

  在武林的成名人物之中枯禅上人也是唯一知道他的来历的人。因为枯禅上人和他师祖齐燕然乃是莫逆之交。

  嵩山与洛阳同在河南境内相去不过数日路程徐家出大事了徐中岳立即将他请来那也是意料中事。

  不过他恰巧在这个时候出现卫天元却是不能不有一点戒俱于心了。“他与爷爷交情非浅纵然他是徐中岳请来的也不至于只相信徐中岳的片面之辞吧?”卫天元心想。

  当下他还了一礼.说道:“上人原来是特地为了晚辈而来的吗?晚辈可真是受宠若惊了不知上人有何指教?”

  枯禅上人说道:“卫施主你看清楚没有?请你老实告诉我徐大侠到底是不是你所怀疑的那个人?”

  卫天元呆了一呆说道:“上人你都已知道了么?”

  枯禅上人道:“不错你要找寻什么证据令师祖已经告诉我了。假如徐大侠当真是那疑凶老袖不敢多事。”

  剪大先生也不知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脸上的神色极为惊诧愤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徐大侠怎能是什么疑凶?”

  枯禅上人说道:“这是他们两家的事情剪大先生请恕老衲不能说出来。”说罢回头再问卫天元:“看来你并没有在徐大侠的身上找到证据吧对不对?”

  卫天元道:“证据是没找到不过……”

  枯禅上人道:“不过什么?”

  “不过什么”卫天元倒是不知从何说起了。没有真凭实据在手如何能够说得别人相信说出来只怕也定会给当作节外生枝!

  枯禅上人缓缓说道:“不过你的疑心尚未消除是吧?咄浮云蔽日痴嗔蔽心。你与徐大侠彼此都曾有过误会那也难怪是各有障蔽了。但既没找到证据让老衲说句公道的话你就不该与徐大侠为难了!”

  言下之意显然是指责卫天元对徐中岳怀有成见而“浮云蔽日痴嗔蔽心”这句佛偈更是含有弦外之音。卫天元暗自想道:“他这痴嗔二字不知是否指责我不该对雪妹还有私情由对雪妹的‘痴’而生出对她丈夫的‘嗔’?若然这位高僧的本意真是如此我可真是有口难言了!”

  卫天元难以明言只能暂时妥协。

  本来即使没有枯禅上人出头他也准备和剪大先生交换人质的。甚至即使在徐中岳身上找到证据他也决不能让姜雪君受辱的!事已如斯还有什么好说呢?

  “好!”卫天元一咬牙根说道:“剪大先生请你解开姜雪君的穴道咱们同时放人!”

  有枯禅上人在场他自是无须提防剪大先生会使奸弄诈了。

  剪大先生说道:“好就照你划出的道儿我数到一个三字咱们同时放人。一、二、三放!”

  姜雪君又是尴尬又是感激。尴尬的是自己的处境是给这位少林寺的高僧误会。感激的是卫大元对她的一片爱心。她知道卫天元为了报仇不知费了多少心力而现在他却愿为了自己释放仇人!

  她心情激动的叫了一声“元哥!”情知这么一叫别人更要把她当作丧尽廉耻的女人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掩着脸就向卫天元奔去。

  剪大先生并没弄奸使诈确实是解开了她的穴道。但意外的事情却突然生了!

  徐中岳与她面对面的各自跑向一边中途碰上。在他们的旁边是一座假山。

  姜雪君忽地感觉假山洞里有一缕阴风射出她侧身一边突然膝盖一麻一个踉跄就跌在徐中岳怀中。

  徐中岳顺手牵羊立即将她抓住。补上一指点了她的麻穴令她顿时昏迷。

  姜雪君“嘤”的一声在他怀中晕了过去。徐中岳假意说道:“娘子你愿意重回我的怀抱我很欢喜。你也不必多说了你过去的错误我都可以原谅。”

  卫天元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形箭也似的射出去喝道:“无耻之徒快把她放下!”

  说时迟那时快剪大先生亦已抢上前来拦在徐中岳面前和卫天元对了一掌。

  他们功力悉敌剪大先生虽然未能击退卫天元却把他挡住了。

  徐中岳冷笑道:“岂有此理。你抢我的新娘居然反过来说我无耻!哼你武功再好也强不过一个理字。有枯禅上人和剪大先生在此他们自会给我主持公道我不屑与你这无耻之徒多说!”

  他装作害怕卫天元的模样抢回新娘立即跑回那间密室开动墙上机关躲进复壁的暗室去了。

  卫天元在外面听得见轧轧声响看得见墙上开了暗门就是无法闯得过剪大先生这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雪君被徐中岳挟持在他眼前消失。

  高手搏斗哪容分神?卫天元一刀被剪大先生的指锋划过他的左肩火辣辣作痛。幸而他及时施展铁袖功夫这才没有给他戳穿琵琶骨。

  卫大元大怒急攻三招剪大先生见好即收斜跃出去退到枯禅上人身旁。

  卫天元喝道:“剪千崖你怎么如此不顾信义?”

  剪大先生道:“我怎样不顾信义?”

  卫天元怒道:“我不是依你划出的道儿和你同时放人的吗?”

  卫天元急怒之下口不择言喝道:“你好不要脸你的人已经平安回去我的人呢?”

  剪大先生冷笑道:“姜雪君是你的人吗?你自己不要脸还敢说别人不要脸!

  “不过你不要脸是你的事情我剪某可是说话算数的。你要我放开姜雪君我已经放开至于徐中岳要回他的妻子那是另一桩事情与我无关!”

  虽是狡辩却也言之成理卫大元在急切之间倒是想不出怎样反驳他才好了。

  沉默许久的枯禅上人忽地说道:“剪大先生此事也不能说是与你无关!”

  卫天元精神一振好似沉在水中的人抓着一根稻草似的连忙说道:“对枯禅上人请你评评这个理。”

  枯掸上人双掌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说道:“卫施主老袖盼你戒除妄念绝嗔断痴回头是岸!”

  卫天元心头一凉亢声说道:“上人此言何意?”

  枯禅上人此时却不理会他了回过头来对剪大先生说道:“剪大先生此次卫施主与徐大侠的纠纷你自始至终在场比老衲更加清楚。卫施主要评理你似乎也不该置身事外帮老衲一同晓喻他吧!”

  用的是“晓喻”二字立场已是分明。卫天元这才知道原来枯禅上人对剪大先生说的此事与他有关乃是这个意思。

  一时间卫大元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剪大先生则微笑道:“卫天元刚刚与我交过手我还是避嫌的好上人你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这件事由你仲裁谅也没有谁敢不服。”

  枯禅上人不置可否但却说道:“卫施主你可愿意平心静气听老衲一言。”那即是接纳了剪大先生的提议了。

  卫天元对枯禅上人不能不尊重几分只好说道:“请上人指点。”

  枯禅上人道:“指点不敢。但老衲与令师祖多年友好我不能不劝一劝你姜雪君是徐中岳明媒正娶的妻子无论如何你不该抢人家的妻子!”

  卫天元道:“姜雪君并不愿意嫁给徐中岳我也不是要抢他的妻子……”

  枯禅上人眉头一皱截断卫天元的话道:“她有煤灼之言父母之命纵然心里不愿意此身也是属于徐中岳的了。何况若然她不愿意她又肯过门?

  “卫施主老衲是看在师租份上盼你回头不忍深责。依你的所作所为实己是有亏德行!若再执迷不悟势必自绝于世人!那时责备你不是的就恐怕不仅是老衲了。”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卫天元心中的气愤也是越来越强。

  “善未易明事未易察。这件事我一时也难说得清楚。但剪大先生前天晚上做的一件事情我必须先告诉上人!”卫天元说道。

  枯禅上人眉头一皱望向剪大先生。要知他与剪大先生乃是互相尊重的朋友假如他未征得朋友的同意一口便即答应让一个晚辈在他的面前说剪大先生的坏话那就是有失礼貌的事了。因此他这眉头一皱眼睛一望实是含有两种意思对卫天元的不信任和询问剪大先生的意思。

  剪大先生昂头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剪某平生坦荡自问从没人做过亏心之事任他怎样说也无妨!”

  枯禅上人道:“好那你说吧。”

  卫天元冷笑道:“你没做过亏心之事?真是脸皮厚!你双手沾满血腥居然问心无愧么?”

  剪大先生怒道:“我平生杀的只是坏人!”

  卫天元气往上冲又一次冷笑道:“不见得吧!”

  枯禅上人道:“卫施主请你别只是攻汗别人私德快点把事实说出来。”

  卫天元朗声说道:“他前天晚上杀了姜雪君母亲和三叔姜雪君的三叔虽是小人罪亦不至于死。至于姜雪君的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她是坏人吧?”

  枯禅上人道:“用不着讨论好坏问题我只问你你说的是他前天晚上杀人?”卫天元道:“不错!”枯禅上人道:“什么时分?”卫天元道:“三更时分。”

  枯禅上人道:“你亲眼见他杀人?”卫天元道:“姜雪君母亲临死之时说出凶手的名字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是剪千崖这三个字!而且他杀人的手法也正是他的绵掌功夫!”

  枯禅上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说道:“卫施主我希望不是你说谎只是姜雪君的母亲看错了人!”

  卫天元悲愤交加涩声叫道:“上人你不相信?……”

  枯禅上人双手一摆制止他说下去接着便的说道:“老衲当然不信!因为你只是亲耳听见的老衲却是亲眼看见的!”

  卫天元怔了一怔。大声问道:“你看见什么?”说话已经不大客气了。

  枯禅上人缓缓说道:“前天晚上老衲和剪大先生下棋下到四更时分他才回房间睡觉的。”

  一听此言卫天元顿时呆了。

  剪大先生怎能在同一个时间一方面在徐中岳家里陪枯禅上人下棋一方面又在姜雪君的三叔家里杀人?

  那天晚上他虽然没有看见凶手的庐山真面但从背影看来他已可以判断是剪大先生无疑。何况他清清楚楚听见姜雪君的母亲说出凶手的名字。

  难道剪大先生竟有分身之术这是决不可能之事!

  难道这位少林高僧也在说谎?这似乎也是决不可能之事。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的望着枯禅上人。

  枯禅上人道:“卫施主你还有什么疑问?”

  卫天元颓然说道:“上人既然力证剪大先生前天晚上是和你下棋我纵有疑问也只能存在心中难以开口了。”

  枯禅上人怫然不悦说道:“卫施主你若然不相信老衲的话老衲也没有什么好说了。”

  卫天元道:“不敢……”

  枯禅上人寿眉一轩说道:“孽由自造魔自心生。老衲但愿你三复斯言。既然不敢那你就该悬崖勒马。阿弥陀佛你回去吧!”

  卫天元道:“但还有一事上人恐怕未知!”

  枯禅上人冷冷说道:“又有何事?”冷漠的语气显然是认为他节外生枝。

  卫天元道:“上人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但这是我刚才亲耳听见的剪大先生正在和徐中岳商量要往京师投靠御林军的统领!”

  枯禅上人怫然说道:“老衲与剪大先生相交数十年素来知道他的为人!卫施主我对你的期望本来甚大但你这次的行为可真是七颠八倒令老衲灰心!但愿你只是一时受心魔所障以后别再妄语胡言!”他果然不相信卫天元的话而且越来越是声色俱厉了!

  此时徐家的人已是闻风来到现场。有徐中岳的弟子李仲元、方绍武和金兆英还有留在徐家的宾客印新磨、谢国铝等人。

  印新磨是少林弟子那天晚上他吃了卫天元的大亏此时恃着有枯禅上人在场禅杖一顿说道:“监寺师伯:这小子夺人之妻毁人清誉无耻无赖无所不用其极若不严惩咱们少林寺如何还能领袖武林。”

  枯禅上人口宣佛号朗诵经文:“报怨行苦当念往劫舍本逐末多起爱憎。割肉喂鹰舍身救虎妄动无明。”

  卫天元于佛学可谓一窍不通但这段经文并不深奥大概的意思他还是懂的。枯禅上人是借这段经文对印新磨作个训示同时也是点化他的。大意是说佛法重在普渡众生即便是对恶人也不例外。狠如鹰凶如虎佛祖尚且要割肉舍身来施舍它们何况是人。因此若然只思报怨那就是舍本逐未。只是自律(不作任何恶事)那也还是下乘修为。最后两句意思更为明显印新磨请他严惩卫天元他的答复是不许印新磨妄动无明。

  念完经文枯禅上人挥手说道:“卫施主盼你好自为之你去吧!”

  卫天元只觉一股柔和力道推来不由自己的便向后退。他心里又是吃惊又是悲愤。吃惊的是枯禅上人的功力非同小可他虽然已经练成了上乘内功还是不能抵御。悲愤的是这位少林高僧竟然为剪大先生和徐中岳所愚善恶不分。

  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不走也只能走了。当下作了一个长揖说道:“多谢上人训诲是非善恶日后真伪自明。”

  印新磨听得出枯禅上人是以经文训示于他但也听得出枯禅上人是不值卫天元所为心想无论如何这位师伯总还是要帮自己的于是佯作不懂禅杖一挥喝道:“我的师伯慈悲为怀好心劝你你不领情还敢反唇相讥师伯容得你我容不得你!”

  卫天无使出流云飞袖的功夫挥袖一卷把印新磨的禅杖夺出手去当的一声禅杖被他掷向一座假山深入山石之中。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枯禅上人喝道:“印新磨我叫你不可妄动无明你因何不听。”

  印新磨只道一交上手师伯非得帮他不可哪知不过一招便遭惨败。这才知道那天晚上卫天元对他还是手下留情。禅杖插入山石杖尾兀是颤动不休印新磨吓得呆了。

  剪大先生说道:“善哉善哉!此人怙恶不悛大师纵加点化恐也难收效果。不如由我保护徐大侠暂且离开洛阳避避他的锋头吧!”

  枯禅上人叹道:“卫大元如此胡作非为老衲亦是始料不及。论理我该替徐大侠消除灾祸。但老衲身为监寺不能久离嵩山思之有愧。如今得剪兄锐身负责那是最好不过。”原来当卫天元与徐中岳第一次在嵩山比武之时枯禅上人是曾经替卫天元说过好话的。当时另外两位证人——剪大先生和崆峒派的一瓢道人都受江湖上一般舆论的影响以为飞天神龙卫天元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只有枯禅上人力言人言不可深信替卫天元辩。因此剪大先生和一瓢道人才答应对比武双方一视同仁出任公证的。(若然把卫天元当作魔头那就不能依照江湖上的规矩比武而是必须群起而攻之了)此际枯禅含有后悔之意的感叹就是因此而。

  他哪知道剪大先生的“锐身负责”其实是找个借口与徐中岳离开洛阳偷往京师的。只要枯禅上人不怀疑他他即使在京师给别人现别人也不会相信飞天神龙所说疑心他是在京师做见不得光的事了。

  枯禅上人内疚于心没向徐中岳告辞便与印新磨走了。

  剪大先生骗过了枯禅上人心里暗暗欢喜。但也有另外一样担心:“徐中岳得回娇妻只怕他迷恋美色明天未必就肯与我前往京师最少也要在温柔乡中多享几天艳福了。”

  他哪知道徐中岳也有徐中岳的烦恼美人虽然睡在他的身旁他的艳福却还未曾得享呢。

  姜雪君渐渐有了知觉。听得有个骚媚的声音格格笑道:“徐中岳我替你夺回娇妻你怎样谢我?”

  姜雪君认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暗自奇怪:“怎的是她她平时不是冷若冰霜的吗?她说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怀疑自己听错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偷偷一看幸而徐中岳和那个女人都是背向她没有现她却看清楚了。

  她没有听错。原来这个女人果然是徐中岳前妻的姐姐在江湖上有玉面罗刹之称的赵红眉。赵红眉是老处*女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一向住在徐家。

  徐中岳嬉皮笑脸的道:“大姨你要我怎样谢你?”

  赵红眉啐了一口说道:“你自己应当知道。”

  徐中岳笑道:“我知道你是想我小姨夫作大姨夫。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做名正言顺的徐夫人的!”

  赵红眉冷笑道:“我听你这样说不知听过多少次了!”

  徐中岳道:“这次决不会骗你。”

  赵红眉道:“总有一天哼总有一天?你要我等到哪一天?”

  徐中岳陪笑道:“这次包保用不了多少时候你稍为耐心一些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定能如你所愿。”

  赵红眉道:“你若真有此心为何千方百计要娶姜雪君?”

  徐中岳道:“我对她不过假意。对你才是真心你相信我吧。”

  赵红眉道:“我不相信姜雪君背你私逃她已经有了野男人你还要她做你妻子还说不是真心。”

  徐中岳应声道:“就是因此我不甘心输这口气。眉姐你给我解药吧。”

  赵红眉道:“你若只是力争一口气趁她现在昏迷你占了她的身子然后将她一刀杀掉那不是什么都报复了吗?何必还要给她解药。”

  徐中岳道:“不不我要她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子不能现在就杀她!既然要她心甘情愿也就不能用强!”

  姜雪君假装熟睡心中可是气怒交加当下极力抑制自己暗自想道:“徐中岳原来果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大坏蛋竟然要用这样毒辣的手段对付我。但他为何千方百计要娶我呢?”这是赵红眉刚刚问过徐中岳而徐中岳尚未答复的问题姜雪君也同样存有这个疑问。

  只听得赵红眉冷笑道:“你是骗她还是骗我?说你心里的话吧你是舍不得她的美色要和她做恩爱夫妻!”

  徐中岳叹口气道:“你不相信那我把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娶她那是因为要利用她!”

  赵红眉道:“哦她有什么可供利用之处她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徐中岳道:“她的父亲和飞天神龙的父亲是最要好的朋友你知不知道?”

  赵红眉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就因为他们两家有这交情所以你的矫妻才忘不了她那旧情人!不过飞天神龙和她的父亲亦都已给你害死了你还能利用什么?”

  徐中岳道:“嘘小声点儿!”

  赵红眉笑道:“你怕什么她中了我的酥骨针最少也得昏迷十二个时辰你就是在她的耳边大叫大嚷她也不会醒来。这地方是地下密室亦无须顾虑隔墙有耳。”

  她哪知姜雪君练的家传内功有自行通解穴道之能还有一样特别之处即使是在熟睡之中内息也会自己运行。姜雪君中了她的酥骨针至今虽然不过六个时辰却早已醒了。

  但她这酥骨针和口服的酥骨散有异曲同工之妙姜雪君仅能恢复知觉尚未恢复气力。

  姜雪君听得徐中岳自我招供知道他果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胸中充满怒火恨不得跳起来一剑将他杀掉。但试一试用点气力却连一根小指头都不能动弹。

  只听得徐中岳苦笑道:“我是不害怕她听见但这个秘密我是不愿意任何人知道的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又何必挑起来说呢。”

  赵红眉笑道:“一个人做了亏心的事总是难免惊惶这也怪不得你。好啦你说下去吧。”

  徐中岳私自辩解:“我并不认为这是亏心之事我这是为朝廷立功我要利用姜雪君也就是为了继续给朝廷立功。”

  赵红眉道:“题目倒是很大但你如何能利用她为朝廷立功?”

  徐中岳道:“飞天神龙的父亲是天地会的领之一并且和过去在小金川那股反抗朝廷的强盗也有关系姜雪君的父亲和他是最好的朋友虽然我未找到证据恐怕也是同一党的否则不会结成生死之交。”

  赵红眉道:“好就算他们生前是同一党的那又怎样?他们如今都已死了。”

  徐加岳道:“但姜雪君可还活着她的父亲生前和一些什么人来往她多少会知道一些这一次她给飞天神龙骗了出去几天甚至飞天神龙的若干秘密她也会知道的。”

  赵红眉冷笑道:“你以为她会告诉你么?”

  徐中岳道:“她并不知道我害她的父亲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飞天神龙当着她的面撕破我的上衣已经证明我与十年前那件血案无关亦即不是他们两家的仇人了。而我却有和飞天神龙是好朋友的证据。我会说得她相信这不过是一场误会不过是飞天神龙由于妒忌我得到她才怀疑我是仇人的她本性善良她嫁到我家已成事实说不定她会心甘情愿做我妻子。”

  越红眉哼了一声说道:“你打的倒是如意算盘但真相总是不能永远瞒住她的比如说你肩上的伤痕……”

  徐中岳霍然一省说道:“对啦我正想问你你用移植人皮的手术给我弥缝这肩上的齿印当真是巧妙之极但不知有效的期限是多少总不至于只是三个月吧?”

  赵红眉格格笑道:“不告诉你你也不必急着知道嘿嘿你这人靠不住我总得抓着一条绳子才缚得住你这老猴儿。”

  徐中岳擅皮笑脸道:“我对别人靠不住对你可是真心真意因为咱们臭味相投。”

  赵红眉啐道:“鬼和你臭味相投?”

  徐中岳笑道:“我任凭你的摆布就是你也说得很对你帮了我一次忙就能帮我第二次忙。”

  赵红眉冷冷说道:“那就要看你是否知恩报恩了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好。”

  徐中岳笑道:“我现在就报你的恩。”

  话声中断跟着响起的是一片**的笑声。姜雪君用不着张开眼睛也知他们在于什么。

  她气得几乎炸了可惜她虽然凝聚了一点真气比起刚才也不过好了一些能够动动抬头而已只能够动动指头还是无济于事的。

  “原来元哥所要寻找的证据的确是在他的身上只可惜元哥也给他骗过了。唉;元哥此际不知是在何方还有何人能够救我?”想到目前的处境心里不由得又是气怒又是害怕。

  ***

  在徐中岳的家还有一个人也是心乱如麻。

  虽然他不如姜雪君之气怒但心中的惶惑则是尤有过之。

  这个人是徐中岳最得意的弟子郭元宰。

  姜雪君的气怒是因为业已知道了徐中岳是她的杀父仇人。

  他的惶惑却是不知道他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但已经是开始怀疑了。

  而且不是一点点小事的怀疑是对师父整个人的品格起了根本怀疑。

  想到自己一向崇拜的师父可能是一个大奸大恶的伪君子他是不寒而粟了!

  何以他有这样的怀疑呢?

  这个怀疑是由于他从师妹徐锦瑶的口中听到的一件事情而引起的。

  事情生在昨天晚上。

  徐锦瑶悄悄告诉他:“昨天晚上爹爹请大姨替他治伤可真是令我觉得有点奇怪?”

  他说:“你的大姨擅于用喂毒的暗器但也是擅于治毒伤的能手那有什么奇怪。”

  徐锦摇道:“爹爹并非要她解毒他虽然受了飞天神龙掌力所伤其实也不很重这两天他早已好了的。”

  他说:“你的大姨除了擅于解毒还会治普通的伤。也许是你爹爹为了谨慎起见请她复诊那也没有什么奇怪呀!”

  徐锦瑶道:“不是不是。”他道:“不是什么?”徐锦瑶道:“不是普通的伤爹爹是请大姨替他消除肩头的齿印。”

  他怔了一怔说道:“齿印?那么你的爹爹是给人咬伤的吗?”

  徐锦瑶道:“是呀飞天神龙可没有咬过他呀。而且我偷听他们的说话爹爹这齿伤并非是这次所受的伤而是很久以前给人咬伤的!”

  他也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

  徐锦瑶继续说道:“还有呢爹爹不许我在旁边只要大姨一个人在他房中替他治伤。”

  他笑道:“或许你爹爹因为治这伤要光着上身在女儿面前不免有点难为情。”

  徐锦瑶听出他话中有话面上一红说道:“爹爹和大姨可能会有私情这我早已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因此对我爹爹有点。有点……”

  他说:“师妹你也不必胡乱猜疑。纵有此事也不过是无关重要的私德我对师父是始终尊敬的。其实他由于暗恋姜雪君师父和别的女人有了私情还要娶姜雪君他是很不以师父此举为然的。

  徐锦瑶却道:“你说得不错其实在我心中我倒是宁愿大姨做我继母不愿爹爹娶姜雪君的。”

  他回到原来话题问道:“师父既然不许你在他身边那你怎么知道的?”

  徐锦瑶道:“我悄俏回去偷听他们是在地道的密室我知道机关。我一向听爹爹的话可能因此爹爹也没防备我会回来。嗯师哥我还听到大姨说的一句颇为古怪的说话呢!”

  郭元宰好奇心起问道:“什么古怪的话?”

  徐锦瑶道:“我不知道大姨怎样替爹爹治伤但那句话则是在手术完毕之后大姨说的。她说:我不敢夸口天衣无缝但只要飞天神龙不是细心察视包保他看不出来爹爹肩上的伤痕怎的和飞天神龙生了关系不是有点奇怪吗?”

  这件事情是昨天晚上徐锦瑶告诉他的他当时听了也是百思莫得其解。

  但如今他已是从迷雾之中找到一些线索了虽然真相尚未大白。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刚才所见的一幕。

  飞天神龙抓住他的师父剪大先生抓住了姜雪君。剪大先生要求交换人质飞天神龙在答应之前突然撕破了他师父的上衣。

  跟着就是枯禅上人的出现。

  枯禅上人问飞天神龙是否已经在他的师父身上找到证据飞天神龙回说没有枯禅上人便道既然没有你就应该放回徐大侠。结果飞天神龙接受调解但姜雪君最后仍然是落在他的师父手中。

  当时他师父的性命已是在飞天神龙手上这个“证据”显然是关系极为重大甚至可以说是决定了他师父的死生的。

  这个“证据”是什么呢?联想起师妹告诉他的那个事情显而易见“那一定是师父肩上的齿印了!”

  从枯禅上人与飞天神龙的对话之中他已经知道飞天神龙是来报仇的虽然飞天神龙要报的是什么仇他仍然一无所知不过听枯禅上人的口气对飞天神龙要报仇并无非议他非议的只是飞天神龙不该错把他的师父当作仇人而已。

  “如此看来师父恐怕当真是飞天神龙的仇人而师父要掩饰肩上的伤痕恐怕也真的是由于自知做了亏心之事了!”郭元宰虽然一向尊敬师父但在事实面前却是不能不有这样的怀疑了。

  不过他仍是不愿意“相信”他的师父是个坏人。

  正在他惶惑不安之际忽听得有人轻轻敲窗。

  “是谁?”他吃了一惊问道。

  窗外的人笑道:“我是前几天曾经和你的好朋友鲍令晖来过敲那个人那天晚上你暗中帮了我的忙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

  “啊原来楚大侠!”他又惊又喜打开房门。

  站在门外的果然是楚天舒。

  楚天舒不是独自来的另外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个人似乎比楚天舒还年轻脸上木然毫无表情眉宇间却隐隐有几分秀气。

  当真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么?郭无宰在一怔之后多看了他两眼却又忽地有个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似的。

  郭元宰关上房门悄悄说道:“楚大侠飞天神龙刚刚来过!”楚天舒道:“我知道。我们就是为他来的。”

  郭元宰道:“这位兄台是——”

  那陌生少年“噗嗤”一笑说道:“你不认识我了么?我也是曾经来过的。不过是来捣乱罢了那大飞天神龙闹得你的师父拜不成堂结不成亲我就是他的‘帮凶’只盼你不要像你的师父一样把我当作对头。”

  郭元宰恍然大悟说道:“哦敢情你就是那位、那位把飞天神龙从礼堂拉走的姑娘?”

  那“少年”笑道:“不错我是飞天神龙的师妹名叫齐漱玉。”说罢拿下人皮面具现出原来面目说道:“楚大哥本来也是戴着人皮面具的他怕你不肯开门到了门前方始除下的。

  刚刚走了一个飞天神龙又来了一个齐漱王飞天神龙几乎要了他师父的性命这个飞天神龙的师妹又将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本来心里已是充满惶惑的郭元宰此时更是忐忑不安了一时间他竟是不知道怎样问才好。

  楚天舒道:“鲍令晖已经把我的来历告诉你了吧?”

  郭元宰道:“我知道你是姜雪君姑娘的师兄。”

  楚天舒道:“我也知道你是鲍令晖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才敢来求你帮一个忙。”

  郭元宰心乱如麻想道:“他们此来定是对师父不利的。我帮你们的忙岂非和师父作对。”讷讷说道:“这个这个……”

  齐漱玉忽地又是噗嗤一笑说道:“你叫他的师妹做‘雪君姑娘不称作‘新师娘’这个忙料想你是应该帮的。”

  郭元宰面上一红故意把话题岔开说道:“齐姑娘你不为是令师兄来的吗令师兄已经走了。”

  齐漱玉道:“我的师兄走了姜雪君可还没有走是吧?我知道不是她不想走她是被迫留在这里的!”

  郭元宰甚是尴尬说道:“不错她是我的师父留下的。不过谈到‘被迫’二字这似乎似乎……”

  齐漱玉道:“似乎怎样?‘被迫’二字我说得不对吗?”

  郭元宰苦笑道:“我不敢说你不对但姜姑娘是大红花轿抬来她总还是我师父的妻子。”

  齐漱玉道:“你也知道她并不甘心嫁给你的师父!”

  郭元宰忽道:“齐小姐我可有点不懂——”

  齐漱玉道:‘不懂什么?”

  郭元宰道:“何以你这样热心要替你的师兄讨回姜雪君。”从那天齐漱玉跑来将飞天神龙拉走一事他早已知道她是爱上她的这位师兄的了。

  齐漱玉道:“一来是因为我不值你的师父所为我同情姜雪君不忍见她受你师父所骗;二来也正因为她是我师兄喜欢的人!”

  郭元宰想不到她会这样直率回答一时间他只能苦笑了。

  楚天舒道:“郭兄我不想令你为难不过姜雪君是我的师妹并非救她出去不可!我知道她是被令师囚在密室只盼能够得你的指点让我们找得到那间密室我们自己救人你当作不知好了。”

  原来他和齐漱玉来到徐家的时候正是飞天神龙刚刚逃出徐家也正是徐中岳把姜雪君拉进复壁那间密室的时候。

  依齐漱玉的脾气本来就想立即出去救人的是楚天舒将她劝住她一想有枯禅上人和剪大先生在场他们确实也是无法救人这才听楚天舒的办法来求郭元宰相助哪知郭元宰推三阻四她不觉得又有点生气了。

  郭元宰想了片刻忽地说道:“齐小姐我也有一事不明不知你肯不肯说给我听。要是你知道的话。”

  齐漱玉道:“什么事情?”

  郭元宰道:“我师父肩上的齿印你可知道这伤痕的来由。”

  齐漱玉道:“这件事情我也是前两天才听得卫师兄说的。不过、不过我曾答应替他保守秘密。”

  郭元宰道:“我不想勉强你但是我心里的这个疑团不能解开请恕我不能和我的师父作对。”

  齐漱玉道:“好为了救姜雪君卫师兄想必也不会怪我的我就告诉你吧!”

  郭元宰越听越是吃惊好不容易等到齐漱玉把生在十年前那件案子说清楚之后只见他的面色苍白如纸!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师父肩上的齿印果然是飞天神龙咬的。

  而且这个伤痕的“来历”比他所能设想的还更可怕!他的师父竟然是出卖了抗清义士换来了这个伤痕!

  一向崇拜的偶像突然在心中幻灭他也像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了。

  楚大舒将他扶稳说道:“郭兄你怎么啦?”

  郭元宰咬着嘴唇道:“没什么我支持得住!”

  齐漱玉道:“你没想到你的师父是这样的人吧?”

  郭元宰没有回答。许许多多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突然一齐都涌到心头来了。他必须冷静的想仔细的想!

  楚天舒道:“师父是师父徒弟是徒弟。莲出污泥而不染我们不会因为你有这样的师父而轻视你的。”

  郭元宰仍然没有回答但他已经重新挺起腰了。

  齐漱玉想起刚来时所见的情景问道:“你的师父上衣是不是给我的卫师兄撕破的?”

  郭元宰道:“不错。”

  齐漱玉道:“那么你也应该相信我们说的不是假话了你还在踌躇什么?”她来的时候正是飞天神龙离开的时候不过她虽然没有瞧见但既然知道飞天神龙撕破徐中岳的上衣料想定已现伤痕是以有这样的话。

  哪知和她期待的回答刚好相反郭元宰低声说道:“我师父肩上并没伤痕。”

  齐漱玉怔了怔说道:“你何必替你师父遮瞒?”

  郭元宰道:“我没有说假!”心里则在想道:“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们呢?不错我是没有说假话但师父却是弄假!”

  齐漱玉急起来了冷笑说道:“难道是我师兄说谎?”

  楚天舒不禁也是有点思疑不定想道:“有枯禅上人在场要是飞天神龙当真在徐中岳身上找到了证据枯禅上人决不会不顾是非偏袒徐中岳的。飞天神龙既被逼逃出徐家莫非他当真没有现伤痕?”

  心念未已只听得郭元宰已在缓缓说道:“你的师兄也没说谎!”

  楚天舒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元宰道:“我也不很清楚不过要是你们见着了姜雪君可能会弄得明白的。”其实他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愿意揭他的师父。

  齐漱玉道:“好那就请你指点我们怎样去救姜雪君吧。”

  郭元宰道:“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我才可以告诉你们。”

  楚天舒道:“请说。”

  郭元宰道:“你们只能救人不能伤人!”

  楚天舒道:“你的意思是……”

  郭元宰道:“无论如何你们不能伤害我的师父!”

  齐漱玉眉头一皱说道:“这么样的混帐师父你还要替他求情?”

  郭元宰面色一沉说道:“我一日未离徐门一日还是徐中岳的弟子不管他的行为怎样齐姑娘请你不要在我面前骂我的师父。”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们两位明白我把你们当作朋友帮忙你们;因为我自小身受师恩也得对师父尽一点心意!”

  楚天舒早就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齐漱玉初时还不大懂此时经他再这么一说亦已恍然大悟了“他要我们答应这个条件用来报答师恩日后他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和徐中岳脱离师徒关系。不过徐中岳不但是元哥的仇人也是最善于作伪的武林败类就这样放过了他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她尚在踌躇楚天舒己是一口答应:“郭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依你的话就是!”

  齐漱玉道:“但要是你的师父和我们动手却也难保他丝毫不会受伤!”

  郭元宰道:“总之我是求你们手下留情不管怎样都不能伤及家师性命!”

  齐漱玉这才说道:“好我答应你。”

  郭元宰还有点放心不下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好咱们击掌立誓!”

  立过誓后他才把怎样进入地道和怎样开启机关等等秘密说给楚、齐二人知道。

  ***

  姜雪君已经凝聚了几分真气但尚未足以打通经脉。徐中岳和赵红眉也还在搂作一团。

  只听得赵红眉昵声说道:“解药我就给你不过你可要等到天亮才给她服下。”

  徐中岳笑道:“你要和我多亲热一回吗?”

  赵红眉说道:“瞧你把我说成什么样子你当我是小淫妇吗?谁要你和我亲热但我也不愿意你就和这贱人亲热。”

  徐中岳笑道:“好没由来吃什么干醋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我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是你。”

  赵红眉心花怒放佯嗔说道:“你的嘴上好像涂了蜜糖就会哄人欢喜。哼你别骗我了姜雪君如花似玉比我又年径又貌美你心里不想和她亲热?只不过她反正是你的人了你就忍耐点儿吧。我不愿意见到你和她亲热!”

  徐中岳指天誓曰:“红眉你怎能疑心我是骗你呢?用你的话来说咱们乃是臭味相投姜雪君长得再美她和我也不是同一路人做不了长久夫妻的!”

  赵红眉明知故问:“骗人那你告诉我谁才能够和你做长久夫妻?”

  徐中岳哈哈笑道:“当然是你这小淫妇啦!”

  淫声浪语又在姜雪君的耳边响起来了。

  姜雪君恨不得一剑将他们杀掉只可惜自己尚未恢复功力。不过她虽然又羞又气却也有几分庆幸:“幸亏我未与他正式拜堂成亲否则这真是倾西江之水也难洗掉我的奇耻大辱!”

  就在她气得几乎要爆炸的时候淫声浪语突然停止!

  卜通的一声密室的门突然给人推开!

  “谁?”徐中岳与赵红眉惊得跳了起来!

  姜雪君张开了眼睛这霎那间她也是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起自己的眼睛来。

  不用说来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她的师兄楚天舒和齐漱玉了。

  楚天舒冷笑道:“堂堂中州大侠原来躲在这里干见不得人的无耻之事!”

  徐中岳顾不得穿上衣裳破口大骂:“姓楚的我与你河水不犯井水你偏偏几次三番和我捣乱我和你拼了!”

  楚天舒骈指如戟以攻为守化解了他的大摔碑手冷笑说道:“像你这样的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只和你‘捣乱了’那已经是便宜你了。嘿嘿中州大侠你大声嚷吧我撞破了你的好事也难怪你要着恼你叫你的门人弟子、亲人好友全都来吧!”

  徐中岳顿时哼也不敢哼一声了。

  他的武功本来比不上楚天舒此时光着身子更是心颤胆怯本来他可以抵挡三五十招结果不过五招便给楚天舒点了他的穴道。

  正是:

  “好事”揭穿难作伪十年疑案探分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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