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王爷!”
洪侍卫眉宇间皆是肃穆,朝南宫弈行了大礼。
久久不得回音,洪侍卫依旧恭顺的跪在当下,丝毫不敢逾越。
隔了一炷香的时辰,南宫王爷才丢下手里的折子,似是漫不经心的看向地下跪拜之人。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王倒是不知,洪侍卫在外何时竟升官了?”
南宫弈幽冷的声音笼罩在偌大的书房里,竟叫人平端生出一股寒意。
洪侍卫自然不敢怠慢,忙抱拳沉声道:
“属下不敢!求王爷责罚!”
“啪——”
不待洪侍卫言罢,南宫弈将手边一道折子瞬间摔在洪侍卫身上,大怒:
“废物!”
“属下失职,万死难辞其咎!”
洪侍卫猛然磕头,额头抵在玉石板上,不敢起身。
“说!世子究竟是如何受的伤!”
洪侍卫听闻此言,这才起身,额上依然一片青紫。
“回王爷话,派去查证的侍卫来报,殿下在大夏平阳镇遇袭,来人出手狠辣,攻其不备,我方死士伤亡大半……殿下一行人寡不敌众,这才受了重伤。属下护主不力,罪该万死!”
“寡不敌众?”
南宫弈森然瞪着眼,一字一顿药在口中,倏然眯眼:
“大夏边境,谁有这个能耐伤了世子和八十死士?是谁的人马?”
洪侍卫不敢抬头,耳边依旧能听见镇国公南宫弈手指关节因紧握而发出的声响。
“尚……尚在查证,眼下还未有消息。”
“哦?”
南宫弈不怒反笑,起身行至洪侍卫面前,高大的身形瞬间将洪侍卫拢在阴影里。
“能叫我儿这般袒护的。莫不是楼墨年的人马?”
原本一脸刚毅的洪侍卫,眸光一颤,忙压低身形,道:
“属下……”
“混帐!就凭尔等也敢瞒骗本王?”
南宫弈一脚踢在洪侍卫肩头,洪侍卫不禁闷哼一声,依旧身形未动。
“为瞒骗本王,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服用离魂散压制伤势。本王当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王……王爷……”
洪侍卫自知此事断然瞒不过去。只好交代道:
“前几日驱杀刺客时,楼小主为救洛侯之子割腕取血,属下趁小主晕厥之际。命人取了楼小主血水,为殿下疗伤,殿下如今依然没有大碍了。”
“若不是此女还有些用处,就是抽干她的血。也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南宫弈顿了顿,凝神问道:
“那洛侯之子。可是你亲眼见他摔下悬崖的?”
“回王爷话,当时浓雾消散,属下与众多侍卫确是亲眼所见,楼小主将不知死活的洛公子推下了悬崖。万丈深渊,如今生死不明!”
“很好!”南宫弈面上挂着几丝冷笑,垂眸吩咐道:
“可有活捉的侯府侍卫?”
“禀王爷。侯府暗卫死了十二名,仅有一名重伤欲随洛侯之子跳崖。被我们的人活捉,如今关押在天牢里。”
南宫弈仔细思量了片刻,顿时眸光一闪。
“嗯,命人为他医治,只要死不掉就行。再将此人放回去,让他给洛侯报个丧!本王倒要看看,这位所向披靡的神武侯,到底有几份能耐,哈哈哈哈…….”
“属下遵旨!”
南宫弈敛了笑意,目光冷硬的盯着洪侍卫,道:
“你虽是孟尧内侍,也该明白,这青玄的国土,姓的是什么!”
“属下明白!绝不敢辜负王爷栽培!”
“退下!”
“是,属下告退!”
洪侍卫刚退下,便有人来报:
“王爷,楼小主跟前伺候的侍婢冬青有要事禀报。”
“宣!”
“奴才遵旨!”
冬青垂首,恭敬的行了大礼。
“奴婢斗胆禀告王爷,楼小主请王爷安排一叙。”
南宫弈一席银色蟒袍,神态闲散的倚在太师椅上,他身形高大威猛,一双眸子满含深意,冷然扫过跪在地上的冬青。
“哦?她竟敢找本王?”
冬青拜伏在地上,哪里敢抬头,却仿佛感到头上阴鹜的威压之势,忙畏畏缩缩的点头道:
“回王爷话,奴婢不敢妄言,确是楼小主原话。”
南宫弈收回目光,突然嗤笑一声,眸中闪着嗜血的光芒。
“哼,倒是有几分楼墨年的胆色,本王倒是正要找她…….”
冬青姿态压得极低,南宫王爷的声线确是越发听的模糊。
“下去吧,且好生看着那丫头,若有半分闪失……”
南宫弈眉头微拧,若有所指的提高了声调。
“奴婢遵命,奴婢遵命……奴婢定然好生看住楼小主,绝不敢怠慢王爷吩咐。”
冬青连连磕头,四下惊出一身冷汗。直到得了王爷允诺,这才如蒙大赦,忙退了出来。
待她脚步匆匆行至外院时,碰巧遇见同样行色匆匆的一名黑脸侍卫。冬青不敢细看,只觉得这侍卫有些眼熟,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略一思量,还是加快了脚步往冷香阁赶,务必将王爷的话告之鸳鸯才好,眼下看紧了楼小主,自己的脑袋才能长在脖子上。
洪侍卫见过镇国公,忙赶去南宫臣的院落。
一进门,便见黑雁正端来汤药,伺候南宫臣送服。
南宫臣面色不太好,目光盯着手中字条迟迟未动。
“殿下,药该凉了。”
黑雁轻声提醒道。
南宫臣抬眸,将碗里汤药一饮而尽,不曾瞥见黑雁展开的笑颜,目光却是直直投向洪侍卫这边。
“父王都知道了?”
洪侍卫脚步一滞,心中惊诧世子果然神算。面上不露端倪,点了点头。
“王爷忧心世子安危,只怕这次会迁怒楼小主。”
南宫臣面色淡然,瞧不出喜忧。
“忧心?半个青玄都是父王掌中玩物,剩下的半个也迟早是他囊中之物,他知道不过迟早的事情。”
“殿下说的是,不过……方才王爷已命人放了乌衣骑的俘虏。”
南宫臣不禁蹙眉。起身行至阶下。碧蓝的华服勾勒出健硕的身形。
“此时扰乱军心,未必是件好事。”
洪侍卫闻言一惊:
“殿下何出此言?”
“看看吧,方才收到的密报。父王那里此时也该收到消息了。”
南宫臣将手中迷信递给洪侍卫,洪侍卫心中好奇,揭开一看,不由的一愣。
“这是!…….”
字条上书。寥寥数字:
左相府半月后问斩。
南宫臣负手而立,眉宇间皆是不安。
大夏帝君久久不动。此番突然将整个相府问斩,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赤炎国的人,莫非依然渗透到大夏皇庭?
“一切来的太过顺利,洛侯丧子。左相问斩。若是大夏此时遭遇外敌而倾覆,青玄尚未有驾驭之能,我青玄尚需时日准备。若是此番叫赤炎夺了天下。那我青玄,必将成为第二个大夏!”
“这绝不能行。幽冥杀若是卷土重来,这天下亡矣!”
洪侍卫出自孟尧神族,自然明白其中轻重。
“殿下,还有楼小主,能收服幽冥杀的,眼下只能依仗楼小主了!”
楼锦歌?
南宫臣心中苦笑。
她爹爹就要问斩,自己又生死一线,如今该如何依仗她呢?
倏然想起什么,南宫臣转身,问黑雁:
“天机老人可查出藏在何处?”
黑雁面色一沉,请罪道:
“属下审问过王妃旧部,说是王妃娘娘生前刚出府门为殿下接封,就被王爷的人带走了。殿下,这……”
南宫臣冷笑,扶着窗棂的手指微微泛白。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吩咐下去,就说今日本殿下与王爷一道用膳。”
“殿下?”
黑雁惊呼出声。
“无妨,虎毒不食子,如今他尚有用得着本王的地方,命人前去安排吧。”
黑雁与洪侍卫对视一眼,躬身道:
“是。”
王府夜宴,因着王妃丧礼,所食皆为素菜。
南宫臣一早屏退众人,只留黑雁在旁侍候,富丽堂皇的王府前厅在清一色的白绫装扮下,越发显得寂寥。
父子二人对饮几盏,却是谁都没有开口寒暄。
“天机老人可是在父王手里?”
南宫臣浅酌一口,神色清淡一问,仿佛不过是件寻常家事。
“哼,”南宫王爷轻哼一声,搁下杯盏,满脸不悦,“本王就料你是为此事而来。”
“还望父王高抬贵手,将人交与孩儿发落。”
“糊涂!”南宫王爷猛一拍桌面,砰的一声。
“此人若是相助楼锦歌,只怕来日灵力不可限量,你我父子拿什么控制于她?又凭什么于赤炎的幽冥杀周旋?”
南宫臣轻吐一口气,面上毫无半分戾气,仿佛带着淡淡的嘲讽。
“父王果然知晓一切。”
当下,南宫弈面上怒气更甚。
不待南宫弈发作,南宫臣接着道:
“既然父王知晓此人与黎族嫡脉因缘,便不该拿她性命玩笑。楼锦歌对我们日后大有用处,若是因封印束缚死去,不知父王可有把握应对幽冥杀?”
“封印?……哈哈哈哈哈……”
南宫弈突然大笑出声。
“沐皇,你还不明白?”
南宫臣被南宫王爷莫名的笑声振住,不禁蹙起眉头。
“还望父王明示。”
南宫弈示意黑雁为自己斟满酒水,半晌才幽幽道:
“所谓封印不过是其母用魂魄牵绊,这才叫她平凡过了这些年,可自她清醒那一日起,封印早就解开了……哪里还有性命之忧一说?”
“什么?”
南宫臣大惊。
封印早就解开了,原来是这样!
难怪小夭过了生辰这么久,依旧好端端的活着。
难怪她的血从一开始就有效。
难怪她说自己已然可以控制天气!
可是……她先前明明受灵力反噬……
“父王……”
南宫臣刚想问个仔细,却听南宫弈冷声道:
“沐皇,你可知那天机老人究竟是谁?”
天机老人?
南宫臣不明所以。
南宫王爷嘴角噙着笑意,转脸对南宫臣道:
“我儿可还记得大夏早已驾崩的先帝安陵暮?天机老人,便是此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