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中有座小庙,庙里住着一个孤独的僧人,僧人很年轻,庙很小,山并不美丽也毫无特色。
年轻的僧人爱着这座庙,在此过着他平静而安宁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只狐狸和一只獾从庙里经过,并在远处观看僧人如何耕耘那片养育他多年的小菜地。
那只獾看了看僧人又看了看小庙,说:“不如我们来一场打赌如何?无论谁能先想办法让僧人离开这座小庙,谁就能拥有这个地方。经过多年信众和游客的供奉,这座庙作为修炼之地,比我的獾**或是你的狐狸巢都要优越很多。”
狐狸露出她那锋利的尖牙笑笑,眨了眨绿色的眼睛,舔了舔她的前爪,看向小庙又看向僧人,最后又转向獾,说:“好,就这么说定了。”
“那么我们轮着来,”獾说。“我先上。”
松完土,施完肥。年轻僧人屈膝跪下摘取了白菜,姜,葱,外加一些红薯。然后,洗净他的手脚,走进小庙背面的僧房。他要准备好晚上的贡品。
一轮硕大的圆月挂于夜空,撒着银色的光辉,把云染得就像成熟的梅子。僧人听到门外传来吵杂的骚动。
庙前的平地中来了五个穿着华丽的壮汉,他们骑着高头大马,为首的壮汉长着络腮胡子
,腰间佩着一把重量不轻的弯刀。
“谁是这里的主持?”用他那滚雷般的嗓门喊到。“给我滚出来。”
僧人向前走出,来到月光能照到他的地方,然后向壮汉鞠了个满躬。“贫僧正是那不值一提的主持,”他谦虚的说道。
“噢,多么消瘦,不起眼的侏儒啊,和尚,”首领高声的说。“但你却是我们之中最接近诸天神佛的人,向神佛传达愿望之人。俗语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林,诚不我欺。”
对这些侮辱的话僧人并不在意,但他微微抬起头,借着月光端详这个骑着大马的壮汉,他有一双透彻一切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和尚,知道你交好运了吗?”
“愿闻其详。”僧人说。
“我们的突厥汗王要亲自接见你,即刻启程,尽快随我们到金帐觐见陛下,汗王希望和你谈论佛经以确认你确实是占星师和预兆所说的人,那么你将会成为我们的国师,你将会拥有享之不尽的富贵和金碧辉煌的庙宇。”
“但是,如果你不能在第二天日落之前赶到大汗的金帐,那么预兆就由吉转凶了。遗憾的,我们的大汗将不得不把你处死。所以一刻也不要等了,立即收拾收拾就起程吧,我们要连夜赶路。否则引起汗王的极度不满我们也要受罪。”
马匹在月光下顿足。
年轻的僧人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确实应该立即离开的。”他说,闻言五个骑马的壮汉齐齐笑了,月光照在他们的眼睛和牙齿上,照在马匹的金属笼头和饰物上,闪闪发光。“但是,在我起程之前,我尚有一个疑问。”
“尽管问吧。”首领说,声如虎啸。
“为何贵国大汉会派一只獾请我去他的金帐?”僧人说,他察觉到了其中有一匹马不同于其他的四匹,它长着一条獾尾巴。说完,僧人笑了,他回到小庙里开始他的晚间祈祷。
庭院再次传来“琤琤”的马蹄声,是壮汉们骑马离开的声音。“喈喈嗟嗟……”山的某处一只狐狸高声的恶意的嘲笑着。
第二天中午,大片乌云笼罩了山顶,僧人预料中的暴雨如期而至,雨水压弯了山间的竹子,也把僧人种植的山药,野菜夷为平地。对山间的风雨,僧人见怪不怪,不为暴雨所动的
做着他的祷告,即便是一道粗大耀眼的闪电划过天际,伴随着响彻大山的雷鸣。
雨更大了,拍打在屋顶、外墙就像同时拍打上百个小鼓那般,滂沱大雨中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细不可闻。年轻的僧人以为自己听过了,但是随后悲鸣声穿越了剑拔弩张的暴雨传入了僧人的耳中。他走出僧房,打开庙门,来到平地,他看到一个女子晕倒在泥泞的地上,无情的雨水拍打在她身上。一身湿透的最名贵的丝质长袍像皮肤般紧贴女子,显出她曼妙的躯体。
年轻的僧人对女子的美貌和身体感到很困惑,年幼时师傅说女子是猛虎,是很危险的动物,该不该把她带到僧房呢?嗯,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这么漂亮的老虎应该不会伤人吧。于是僧人把她扶进了僧房,生起一盆火为女子驱寒。
不久女子转醒了。
“我是知县的独生女,”女子对僧人说,她站在火盆边想把衣服和长长的头发烤干,“听说这座庙的菩萨和灵验,所以再奶娘丫环还有侍卫的陪同下前来进香,不料半路遇到山贼袭击,只有我独自逃出来了。我听到他们说,等雨停了他们就杀上山腰,烧了这座庙,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女子一边对僧人说着,一边如狼似虎的吃着僧人递给她的斋菜。她用明亮的绿眼睛看向僧人,“所以,”她说,“在山贼到来之前,我们逃离这个地方吧,永远也不要回来了,不然我们俩都会被杀掉的。如果我们成功逃脱山贼的追杀,你可以和我一起到县里,我的父亲会重重的报答你的,在县里父亲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你提出,父亲都可以答应。谢谢你的斋饭,真的很好吃,虽然这些野菜有些苦涩。”
“我们立即离开。”僧人温柔地说,一丝笑意在他的唇角展开,“如果你能向我解释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女子问。
“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知县的女儿会是一只狐狸,”僧人说,“我从来没有在人的身上看见过你那样的眼睛。”
闻言,女子以她最快的速度一个跟斗翻过火盆,当她着地的时候你已经恢复狐狸的真面目了。衣服从它的身上滑落下来,露出它竖起的毛发。它充满鄙夷的飞速的扫了僧人一眼,然后一跃翻到石墙上,沿着石墙跑了一段,再跳到那颗庙门前挂着灯笼的老松树上,它在那停留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再一跳消失于风雨之中。
到了下午,阳光再次普照大地,年轻的僧人沿着小庙打扫掉落的树枝树叶,修补被暴风雨毁坏的地方。正如以往他所做的。
过了几天,当太阳下山后,一队游魂野鬼摇摇晃晃的穿过小庙的围墙,其中一些还保持着刚死的面容,有些则是青眼獠牙,头上还长着角,用不属于人间的声音喧哗着。
经过前两次的经验,年轻的僧人似乎嗅到到一丝阴谋的气息,所以对这些鬼怪他并不害怕。
“我闻到人的气味!”鬼魂大叫。“嗯,是活人的香味!来啊,把这个人类找出来,吃掉他——心脏、大脑、腰脏用来烤,眼睛、舌头、脸部的肉用来清蒸,肝脏、脂肪、睾丸用来炸。快点把他带到这里!”
几个应该是新死的野鬼听命开始把僧人平时收集的干树枝堆积起来,对着木堆吹气,他们的气息中带有阴火,不久,木堆开始冒烟,并燃烧起来。
当另外几个脸色更加苍白的野鬼欲到僧房把年轻的僧人抓不出。不料却被一道佛光挡了回去,原来僧人的师傅在仙逝之前留下的法印保护年幼的僧人。
“里面的和尚给我出来。快点滚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
“如果我不出来呢?”僧人说。
“那我们每天太阳下山后就到这里来,”长着黄色长牙的野鬼尖叫道,“破换这座小庙,直到我们的耐心花光了我们把你这座破庙一把火烧了,再把你那烤焦的尸体从废墟灰烬中取出,用我们锋利的牙齿把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咬掉。让你永世不得投胎。”
“逃吧,嘎嘎嘎……”另一只野鬼喊到,他明显是淹死的,全身湿漉漉,脸部浮肿,眼睛像珍珠一样吐起来。“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要回来了!嘎嘎嘎……”
然而年轻的僧人没有逃跑。相反的他走出僧房,来到庙中的庭院,来到众鬼的面前,捡起正在燃烧的木条。
“我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他说,“我对这些无聊的表演感到厌倦,无论你是什么,狐狸还是獾,拿去,拿去,还有这些!”僧人把燃烧的木条扔向众游魂野鬼。
瞬间,木条穿过众鬼怪的身体,他们消失不见了,随之慢慢聚集到一块,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又肥又老的獾,现形后它飞快的逃跑了。僧人把燃着的木条扔向它,火舌点燃了它的尾巴,蔓延到它的臀部。獾痛得怒吼,不久消失于夜幕里。
第二天天蒙蒙亮,睡到一半的僧人被背后传来的一阵耳语吵醒。
“我希望能向你道歉,”耳语说。“一切都是因为我和獾的赌约对你造成了困扰。”
年轻的僧人保持了沉默。
“那只獾已经逃到别的县了,它的尾巴被烧掉了,它再也无颜回到这里,”那是女子的声音。“我也应该离开了,如果你希望我那样做。但是我的一生都住在瀑布之上那颗大松树的巢**里,如果离开这里,我会非常非常伤心的。”
“那就留下来吧,”僧人说,“如果你以后不再把你那些骗人的伎俩用在我的身上。”
“当然。”那把僧人背后的女声耳语说,很快又睡着了。当一小时后僧人醒来后,发现他的房间里还有狐狸留下来的脚印。
后来的日子里,狐狸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僧人的视线里,它她可爱的样子,滑稽的动作总是引起僧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