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里,锦绣写下一张对于宫寒之症的食疗册子,然后封存好,让冬暖给工部主事黄奶奶送去。
锦绣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的,虽然黄奶奶与她并无关系,给她看病,连诊金都未收到半分,但既然答应了要给人家医治,肯定得医治到底。那黄奶奶的病,也只能慢慢调理,没有捷径可走,除了药物调理外,膳食调理也是至关重要的。
“记得告诉这位黄奶奶,我这单子上的药膳,必须照着做,如此调养半年,应该会有结果的。另外,还得保持良好的心态才是,也要让黄家人不要给她添加任何压力。”与黄奶奶素不相识,但见识到古代子嗣对家族的重要,以及女子无法生育子嗣,这可是比死了还要痛苦。不说自己受到的心理压力,单说婆家给的压力与厌弃便能毁掉一些毅志薄弱之人。
同样是女人,锦绣也理解黄奶奶的痛楚与焦急压力,在她能够帮助的范围内,也不介意给予她些助力。
冬暖很快就回来了,一脸的耀武扬威,冬暖生得本就好看,这种由内焕发出的喜悦与精神气儿,连锦绣都无法忽略。于是好笑地问道:“怎么,春天到了?瞧你高兴成这样?”
冬暖屁颠颠地来到锦绣跟前,笑得无比讨好,双眼贼亮,连锦绣头上那金光辉灿的赤金红宝石凤钗都比不上了。
“王妃,奴婢去黄奶奶家中,您猜,奴婢碰到谁了?”
“刘子威?”冬暖脸色一凝,锦绣又一脸高深地道:“应该是刘子威的妻子,杨氏?本大师算得可对?”
冬暖原本得意的脸,陡然垮了下来,嘟嚷道:“王妃猜得太准了,一点都不好玩。”
侍书等人羡慕地看着冬暖,她们知道王妃一向平易近人,从来不摆架子,但这并不代表身为下人的她们可以在王妃跟前没大没小。她们都是由内务府特地培训出来送入楚王府,接受的都是森严的宫廷培训。就算知道王妃并非那种特别讲规矩的主子,也不敢像冬暖这般敢与王妃没大没小。
锦绣好笑地说:“也并非我有神机妙算的本事,而是你总是唠叨着都进京这么久了,却总是没能碰到刘家人,想来真要让你碰着此人,应该比捡了千两金子还要高兴吧。”
她太了解冬暖了,她们主仆,其实都是同一类型的性格。那种锦衣夜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有了好看的东东,拿出来炫耀一下也好。冬暖以前在刘家可没少受委屈与奚落,如今她可是今非昔比,得知刘家人也在京城,巴不得去得瑟一下也是好的。
锦绣也理解冬暖这种心情,就好比她嫁了赵九凌这个真正高富帅,也忍不住时常在脑海里意淫着,找个机会在顾丁氏面前显摆一二,看那顾丁氏悔恨交加的面容,就是件无比痛快的事。
冬暖双眼晶亮,“王妃越来越厉害,奴婢在黄家,确实见到了那杨氏,哼,那杨氏看到奴婢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扬眉吐气的感觉,真是好。”冬暖又唠唠叨叨手舞足蹈地说了当时杨氏见到她的表情,那种震惊,惊疑,以及复杂心虚的模样,可没把她兴奋死。
锦绣也来了兴致,说:“那倒是恭喜你了,总算报得大仇。”
侍书等认见王妃心情甚好,也七嘴八舌地问冬暖,“想必那杨氏现在肯定追悔莫及了吧?”
“谁知道,不过瞧她心虚的模样,我就痛快。”
“那冬暖姐姐,当时你又是如何表现的?说来听听?”
冬暖一脸的得瑟,傲然地抬高下巴,“虽然真恨不得给她两巴掌,但我岂是那种没品之人?我也不过是佯装偶然瞧到她,皮笑肉不笑地与她打声招呼罢了。”
“快说快说,当时怎么个情况?”
冬暖嘿嘿一笑,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越发得意,“……当时,她还没认出来我,我便说‘夫人,好巧,奴婢在这儿碰到您。夫人三年不见,近来可好?’这杨氏很快就认出了我,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尽管她力持镇定,但我分明瞧到她声音颤抖,她说‘原来是你,想不到你运气倒是好,攀到高枝了’。我说,‘承蒙夫人夸奖。如今奴婢在王妃跟前过得非常好,王妃也很信任奴婢,奴婢能有今天,全是夫人的功劳。’那杨氏脸色更加不好看,不过到底要顾忌我是王妃的人,不敢对我怎样,反而还挤出笑脸来,说‘当年我就看你是个有福气的,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大的造化。’我说,‘也多亏了夫人的成全,否则也不会有奴婢的今日。’当年被这杨氏整得可惨了,如今总算能出这口恶气,但我也知道,就算有王妃这个靠山,可以恶心一下她,但也不能拿她怎样,于是我又说‘当年奴婢在刘家的事儿,我家王妃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对奴婢非常同情呢。夫人,奴婢运气确实好,遇到了宅心仁厚的主子,倒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哈哈,你们不知道,那杨氏的脸色,可精彩了。”
侍书等人也笑了起来,纷纷竖着大拇指,说冬暖做得好,也有人恭喜冬暖,总算大仇得报。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到底只是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平时候被规矩束着,这会子见王妃都不见介意了,也就没了顾忌,没完没了地胡闹着,演到最后,已经嘻笑着相互打闹起来。
赵九凌回来,便瞧着这情形,说了句:“什么时候本王的留仙居成了尔等嘻闹的场所了?”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丫头们全都跪了下来,侍书与赵九凌接触得最久,自然知道赵九凌的脾气,吓得脸都白了,跪下来,半边身子都要软掉。
锦绣笑着起身,“王爷回来了,外头冷,来,喝口热茶驱驱寒。”说着顺手就把自己手上喝了一口的茶盏递了过去。
赵九凌接过,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锦绣接过茶盏,对跪着的丫头道:“都起来吧,不过是无事时闹一闹,这儿又没外人,也没什么影响的。王爷回来了,赶紧去准备膳食。”
冬暖心惊胆战地看着赵九凌,发现他没有任何表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赶紧起身,拉着侍书等人一溜烟出去了。
看着丫头们逃也似的背影,赵九凌说:“你倒是纵着她们。”
锦绣笑了笑说:“我刚才不是说过嘛,反正没外人,又无事,偶尔闹闹也没什么的。咱们是主子,让奴才敬畏也是好的,但敬畏过头了,也并非好事。只要能忠心主子,偶尔没大没小一回,也伤不着什么的。”
“就你理由多。”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笑了起来,“今儿我去了武定侯府,宋家的丫头们也是如此。宋融也与你说得差不多。想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锦绣奇怪,“王爷最近与宋融走得很近?”
赵九凌不大自然地道:“大家同在户部当差,他又是表妹夫,亲戚情份在那,自然就走近了。哦对了,开惠已经五个月的身孕了,你是她表嫂,没事时也要去瞧瞧她也好。庄淑姑母早逝,寿宁伯府又是个狠心的,这丫头也怪令人心疼的。”
“王爷这个表兄倒是合格。”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表哥关心已出嫁的表妹?还成日表妹长表妹短的,在这表兄弟可以自由结合的古代,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赵九凌没有听出锦绣的话外之音,随手拿了放到盘子里的苹果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说:“再过不久便是亲蚕礼,王妃公主以及京里三品以上的外命妇都得参加。怕你对此一无所知,便求了母后,派了个经验丰富的女官来教你。你可得仔细学了,千万别给我丢人。”
锦绣丢了个白眼给他,“我什么时候给王爷丢过脸呀?”既然她能端起王妃这碗饭,规矩礼仪什么的只要有人肯教她,学一遍她就记得牢牢的,绝对错不了。
瞪着男人吃苹果的动作,锦绣欲言又止,她很想对男人说,这苹果可是她刚才啃过的,上头还残留有她的口水。但见男人吃得欢,毫不介意地从自己啃过的那儿下嘴,对他那一瞬间的不快又奇异地消失了。
……
之后过了没几天,锦绣果然亲自去了趟武定侯府。
因为没有摆王妃仪仗,宋家人只需大开中门,行下礼便成,开惠县主也挺着肚子出来,亲自迎锦绣进门。
锦绣打量开惠县主,说:“表妹越发福气了,瞧,双下巴都长出来了。”
开惠县主一脸的不好意思,声音嗔怨:“都是大爷他啦,每天让厨房换着花样给我做吃的,
生怕我饿着他儿子似的。瞧着,都胖成这样了,到时候可要怎么见人?”
锦绣仔细打量她,开惠县主生得本来就美,因怀孕而胖了不少,却并不难看,反而有种成熟少妇的风韵,珠圆玉润,说得全是这类人。
“怀孕期间,肯定要多方面补充营养。当然,补太多了对生交也是不利的。不过表妹这五个月大的肚子,也算合适。等会子回到屋子里,我再给你量量腹围。”
宋夫人满面的笑容:“媳妇何德何能,居然让王妃亲自登门看病。”
锦绣笑道:“都是亲戚,更要时常走动才好。更何况,也是王爷叫我来的。”她细细打量开惠县主,说:“王爷可没少要我多多照顾表妹。”
开惠县主一脸的惊讶,“恒阳表哥真这么说?唉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恒阳表哥也真是,表嫂每日里忙进忙出的,怎么还要劳烦表嫂亲自上门的?”
宋夫人又惊又喜地说:“王爷真是太客气了,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武定侯婆媳的表情都是又惊又喜歉受宠若惊的表情,而锦绣也打听出,赵九凌与这位表妹,确实是八杆子都打不着边的,以往更是连面都很少见过。锦绣放下心来,但新的担忧又上来了,她仔细打量开惠县主,不得不承认,这位生得确实美丽,清丽可人,吹弹可破的皮肤,一双欲语还休的杏眸仿佛要滴出水来,眉宇舒展,走路昂首挺胸,下巴轻抬,一派的悠然贵气。就算在婆母宋夫人面前,也是不卑不亢,恭敬中又带着些许亲妮……以锦绣做大夫多年的经验来观察,只有日子过得称心了,舒心了,才会有这般写意自在的神色。
按着规矩,但凡客人登门,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通知主人家身份辈份最高的人,以示尊重。锦绣今日目标只在开惠县主身上,于是对宋夫人道:“今儿个我只是来给表妹诊平安脉的,夫人那我就不过去了。”
宋夫人含笑说:“是是,王妃能亲自前来,已是我们宋家莫大的福份了。为了月荷这个肚子,倒让王妃亲自走一趟,实是过意不去。月荷,你可得好生招待王妃,不得怠慢。”
月荷是开惠郡主的小名,比起其他婆母那样只叫媳妇的姓氏来讲,倒可以看出宋夫人对开惠这个媳妇的重视。
去了开惠县主的院子,与锦绣一道分别到临窗大坑了,丫头们麻俐地上了茶水瓜果,锦绣本是个吃货,今天天气不错,瞧着这黄橙橙鲜艳欲滴的橙子,切成小小的薄片,食指大动,忍不住吃了几片。
开惠县主见状,笑道:“原先便听闻表嫂最爱吃橙子,想来是真的了。表嫂若是喜欢,等会子我让人装一篮子送去王府。”
“这不是御贡的橙子吧?”
“这是蜀南那边运过来的,虽然个儿比较小,但皮薄,汁多,甘甜。我们家偏爱吃蜀地的橙子。宫里赏下来的也有一两筐,早就被分光了。也只能委屈表嫂吃这个了。”
锦绣把橙子皮丢进篓子里,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手,说:“这可比御贡的好吃多了。”原来,并非御贡的才是最好吃的呢。
“表嫂若是喜欢,那就多吃些。”于是又让丫头切了一盘子橙子。
锦绣也不客气,又吃了几块,便不肯再吃,说橙子虽好,也不宜多吃,又告诫开惠,这个也不能吃太多了,一天吃一两个便足够。
说了一会子话后,锦绣这才回归正题,给开惠把了脉,量了腰围,查了胎心,收回器具,说了一番注意事项,开惠连连点头,又好奇地望着锦绣手上的听诊器,“表嫂,你这是什么玩意?”
“听诊器。”
“这是干什么用的?”
“听肺腑方面的疾病。”现在还多了个功能,可以用来听胎心,虽然不怎么稳定,但总比没有好。
“这个真能肺腑内的疾病?这也太神奇了吧?”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也只能用来听肺上的毛病。唉,与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个可是宝贝呢,比把脉靠谱多了。”
“啊,表嫂的意思是,把脉不靠谱?”
“那是,把脉虽说也能诊断病情,但并没有这个来得更准。”抛开赵九凌这层因素不谈,锦绣还是挺喜欢开惠县主的,这人有时候天真烂漫,有时候又表现出深沉的一面,但总得说出来,这是位最佳宗妇人选,没有被养尊处忧的环境教歪,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有手腕,有魄力,懂进退,识大体,也难怪宋家人如此稀罕她。
锦绣也实在不愿把她列为假想敌,又试探了开惠的口风,也得知她与赵九凌确实很少打过照面,开惠对赵九凌,也只是单纯的兄长般的感激与敬仰。
而得知赵九凌如此关心她时,她首先表现出的只是惊讶,然后才是受宠若惊。连开惠身边的丫头也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甚至开惠还捂唇笑着说:“表嫂就别替恒阳表哥说好话了。恒阳表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宗室里那么多表妹,可不差我一个。恒阳表哥哪就能独独关心我?我看应该是与我家大爷同时在户部当差,接触较多,又是臭味相投,这才走得较近。”
锦绣迷惑,赵九凌是因为与宋融相交甚好,所以这才存了结交之心?这倒也说得过去。
宋融在京里的名声还算不错,除了有护短的不良名声外,在所有世家子弟当中,还算是佼佼者。人长得英俊,差事也好,是个实干家,交游广阔,处事圆滑,为人老练,是个少年老成的少见的青年才俊。
赵九凌一向爱才惜才,与宋融臭味相投倒也说得过去。
这样一想,锦绣也就释了胸怀。
婉拒了开惠县主以及宋夫人的留晚饭的美意,锦绣起身告辞,只是才刚披上大毛披氅,宋融已大步进来了。
“大爷回来了。”开惠县主笑着说,亲自捧了酽酽的茶水递了过去,又亲自按过宋融身上的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穿着青色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玉绸袍子的宋融确实如外人传言,风姿俊秀,气宇轩昂,少见的人中龙凤,与赵九凌一比,毫不逊色。
宋融向锦绣施礼,“宋融见过王妃,拙荆何德何能,居然劳烦王妃大驾亲自给上门给拙荆诊治。”
锦绣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则我与表妹也挺合得来,所以不免多走动了,大爷可别嫌我脚长才好。”
“岂敢,拙荆能得王妃青睐,也是拙荆的福份。月荷,你先招待王妃,我去外头招呼楚王爷。”宋融笑着对锦绣说:“闻得王妃来了寒舍,王爷也一道跟来了,顺道接王妃回去。如今王爷就在前院等着,既然都来了,少不得要吃顿饭再走。王妃请在此稍候吃顿便饭再走也不迟。”
锦绣说:“大爷太客气了,这怎能行呢?”
“既然表嫂也说大家都是亲戚,吃顿饭也没什么的。表嫂就不要再推辞了。”开惠县主上瓣,亲热地挽着锦绣的手臂,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与宋融说:“大爷快去外头好生招待恒阳表哥,我这便去吩咐厨房,做几道下酒菜给你们端过去。表嫂这儿有我呢。”
宋融问:“如此,那我就去了。”他再看了眼开惠,又对锦绣用揖,这才出去了。
既在人家都这么说了,不吃顿饭实在说不过去,于是锦绣只好重新坐下来。开惠县主也要去厨房,说是要去厨子做些下酒菜。锦绣拦着她:“你去厨房做什么?叫下人过去吩咐一声不就得了?”
开惠县主红着脸说:“那不同的,虽说我亲自做的不怎么样,但也也是一份心意。表哥表嫂这么关心我,我这做表妹的哪能怠慢了。表嫂稍候,等会子尝尝我的手艺。”
锦绣目瞪口呆,“你还亲自下厨?你都有身子了。”贵族女眷不都是娇贵么?尤其这双身子的人更是被当成宝一样对待。
开惠县主说:“这有什么的,连表嫂都说我身子健壮,做几道菜也没什么的。更何况,我家大爷都是吃我亲手做的。都已经做习惯了,不过是煎煎炒炒,又累不着,凡事都有下人做呢。”
吃饭的时候,就锦绣与开惠县主二人,开惠县主做的菜倒是不错的,味道可口,咸淡适中,锦绣也忍不住多吃了两碗,“表妹可真厉害,像你这样身份的人还能做出如此可口的饭菜,实是少见。”
“刚开始也不会的,不过有厨子在一旁指点,慢慢的就学会了。”
“你还做菜给宋融吃?那一堆堆的下人干什么去了?”锦绣实在不能理解,这些贵妇小姐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为什么开惠就这么的放得下身段?
开惠县主说:“大爷喜欢我亲手做的。更何况,我也喜欢给大爷做。”
“你和妹夫感情可真好。”锦绣由衷地说。
开惠县主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她低下头来,露出半截粉嫩的脖颈,轻声道:“大爷对我也很好。”
这大概便是传说中的夫妻恩爱吧,锦绣有些羡慕,又有些失落,瞧人家小夫妻,如此的恩爱,刚才宋融进来的时候,虽然没与开惠说几句话,但那眉宇间的迷恋以及温暖,连她这个外人都被感染上了。
“妹夫是宋家长子,如今你又有了身子,宋夫人可有给妹夫安排通房?”但凡是女人,没有不爱八卦的,锦绣想了想,最终仍是低声问了出来。
开惠县主笑了笑,亮白色的夜明珠光茫下,越发衬出她的美丽,是如此的幸福。
“婆母以前倒是提过,后来听表嫂那番言论,便没再提过了。大爷也有几个姨娘,不过从来都没去过。大爷说,我不喜欢他去姨娘那,他就不会去的,只守着我一个人。”
锦绣又羡又妒,忍不住抓着她的手,“表妹快教教我,你是如何把宋融调教成功的。”
开惠县主羞涩不已,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轻声道:“我有什么办法调教大爷的,他那样的人,谁敢调教他呀?我不过是尽妻子的本份罢了。也是大爷心地良善,立身正,肯给我这个嫡妻体面,我也李报桃僵,努力做妻子本份,管好内宅,侍奉婆母,交际应酬,不让大爷操心起家里的事。大爷无后顾之忧,就能一心扑在外头的事上。大爷在外头顺了,回到家中,自然就更疼我了。大爷本身立得正,又宅心仁厚,我只做三分好,他却能念我五分好。我如何还能不感念他的好呢?”
“刚开始嫁入宋家的时候,我也是战战兢兢的,唯恐惹得姑舅不满,不过我一直坚信,自己立身正,懂得进退,只要男人不是那么狼心狗肺,肯定会念着你的好。这世上,好男人确实不多,但真正的坏男人也没几个。但凡稍微有些规矩的人家,也不会纵着男人宠妾灭妻。而宋家再是重规矩不过了,有这个规矩护着我,只要我行得正,站得直,大爷自会给我几分颜面的。更何况,大爷又是那么宅心仁厚,他也处处念着我的好,如何不让我感念他的好呢?”
其实夫妻相处说简单也确实不简单,说复杂也挺容易的,不外乎是相互信任理解以及宽容。多为对方考虑,少替自己找借口,多看对方的优点,少看缺点,这样的婚姻想不稳定都难。
但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开惠的话倒是很符合古代封建女子对婚姻的态度,她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尽管传统保守,但道理却是浅显的,并且无比的精华。不管时代如何的变,阴阳调和,男人占六分阳刚,女人占四分阴柔,便能起到柔能克刚,刚能护柔,阴阳互补。宋融与开惠的婚姻也是标准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相信京里绝大多数人家都是如此。但开惠在做到妻子应尽的责任后,却能得到宋融的爱惜,这不得不证明开惠这个贤妻做得极为合格。而宋融,更是世间少见的伟男子,能懂得疼惜妻子的人男人,古今少见。
锦绣一直以自己拥有现代灵魂而自豪着,但与开惠一比,又自形惭愧起来,开惠这才是真正的贤妻良母风范,她把照顾男人当作自己的毕生职业,把男人照顾得周到细致,让宋融再也离不开她,这不得不证明开惠的高明之处。只要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妻子是如此的贤惠周到,又会闺房情趣,但凡是男人,没有不中招的。那种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男人虽然也多,到底有良心有责任心的男人还是占了大多数。宋融这种养尊处忧的男人,在姨娘环绕的情况下,依然能独守妻子,想必开惠是做足了各方面的内功。
锦绣领悟到了其中真蒂,有种顿塞茅开之感。吃了饭后,开惠县主与锦绣前肩而行,去了前院,宋融赵九凌还在吃酒。桌上的菜几乎都冷透了,二人基本上都只吃花生米下酒了。
开惠县主上前朝赵九凌福了身子,笑着说:“招待不周之处,请表哥莫要嫌弃。”然后又对宋融嗔道:“菜都冷透了,大爷也不让人重新上菜。就算小子们手脚不好使,大爷也该差人来回我,我再去厨房再弄几道菜呀。”
宋融笑了笑说:“月荷你这可冤枉我了。是你这表兄说吃得差不多了,不必再兴师动众。”
赵九凌笑着说,“都是亲戚,哪来那么多规矩的?反正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弄再多的菜也浪费。表妹都是双身子的人了,可要多加注意休息。”然后又看向锦绣说:“表妹没甚大碍吧?”
锦绣说:“表妹身子健康,倒也没什么的。不过比起表妹来,我倒是多有不如了。”
大家又客气了几句,赵九凌夫妇这才告辞,宋融夫妇把他们送到中门,在中门外,又说了会子话,这才上了马车。
待楚王府的马车走远后,开惠县主这才对宋融道:“真是怪了,我平时与恒阳表哥可没什么往来的,甚至连面都很少见过,与表嫂倒是略有些谈得来,但也不至于亲自跑这一趟呀?”开惠县主是公主之女,虽然母亲早逝,但宗室亲情淡薄,见了面能打个招呼都很不错了,更不必说亲自登门作客,喜笑言开,感觉就像走得近的亲戚似的,实在太奇怪了。
宋融笑着说:“反正人家也没恶意,你又何必担心?”他揽着妻子的肩,小心地扶着她,回了屋子,边走边道:“楚王与我同在户部当差,楚王处事果绝,为人磊落,到底是尊贵惯了的人,颇有些架子,但也不至于令人厌恶。与楚王相处甚久,倒也言谈甚欢。”
“哦?那都与大爷谈了些什么?”
“呃,公事上倒少有涉及,都是些天马行空的谈论,还有就是……咦……”宋融忽然凝住了般,古里古怪地望着妻子。
开惠县主心里一惊,紧张道:“大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宋融面色古怪,他把这阵子楚王与他的言行再梳理一遍,忽然得出个大胆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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