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秦兵威
同年，不重要的几天中，时间已经不被在乎的北方，长江南岸。
唐军，残破不堪。
白起站在阵前，用望远的咒术遥望着远方正在渡河的秦军。
没办法阻止，无论是大口径的榴弹炮还是咒符加持、乃至于神力加持的符箭都不可能阻拦大军渡河，更不用说已经疲惫不堪的法师们。
之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太多人太多的东西，现在，唐军正处于一个绝对的士气低谷。
接连遭受秦军突袭、秦国坦克兵团强行渡河、明光甲被秦风箭阵打成筛子等多次失利，甚至一步步亲眼见证着己方被一步步从长江边上驱离的压倒性不利，唐军，现在已经濒临士气崩溃。如果这个时候再贸然出击而遭受失败的话——唯一的下场恐怕就是军队的哗变吧？
所以，不能迎战，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退后退后退后。
在不断的退后中，悲哀的看着己方军队不断地崩坏，但却无能为力。
「拼死一搏都做不到吗？」
「恐怕下达那种命令，我们就会先于秦军被发疯的士兵杀掉吧？」
迎接白起的前任指挥官咬着牙，眼中满是不可理解。
还残存的唐军有三万。
历史上就算再坚强的军队也不过如此吧？
照理来说，唐军已经拼尽全力，做得够好了。
——在两万唐军的尸体前，是倒下的三万秦军。长江被血染红，大地上遍布尸骸。
战死的两军战士们将世界变成了本应只有怪物才会欢心鼓舞的地狱。
但，对面的秦军却仿佛怪物一般，丝毫不因死亡和血流而恐惧。
他们唱着侵略的歌，兴奋的笑着，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是‘无衣’」
仿佛看出了部下的疑惑，白起无奈的笑了笑。
他抬起手，手指从后方的上空掠过。
——从那边，秦军追击的方向，聚精会神的话，隐隐可以听到雄浑的歌声。
跨过漫长的距离，如同怒涛拍岸一般远远传来，如山呼海啸。
「看吧···那就是秦军···那就是无衣···」
「无衣···神术？」
「不，是祝歌」
——并不是神氏赐下的力量，而是人类向神氏彰显自己光荣和期望的歌谣。
并不歌颂神神氏，而是骄傲的将自己的荣耀彰显，向神氏炫耀。
看吧！这是我的努力！看吧！这是我的成就！
本应该毫无力量，仅仅是民谣之上的程度，既不动听也不具有力量的歌声。但，就是这样的歌声，却又仿佛具有了崇高的目的一般，遥遥传来，让人心惊胆战。
「岂曰无衣——」
据说还是神氏传下来的歌声响起。骄傲的秦军们唱着已经成为‘魂’的战歌奔赴战场，身后扬起的尘土就如同巨人的斗篷一般，飘飞出肃杀的色彩。
金戈铁马，寒光烁烁。
「与子同袍——」
声音从那么远传来已经不再响亮，但万千声音融合在一起却成为了没有任何特色，但却无比坚定的吟唱。
就如同枯坐万年的老僧在圆寂前大彻大悟，念出了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是的偈语一般，那声音带着让人敬服的力量，摧毁着唐军的战意、骄傲、乃至军魂。
「···看吧，他们怕得要死啊」
白起不只是失望还是怎么样。
背对着太阳的他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光从他的背后找来让副将只好眯起眼睛。
——看不清面貌，但他却知道，白起的语气中并没有绝望。
「···」
不知道怎么回答。
事到如今，就是再有能耐的将军，也已经不可能反败为胜了。
‘以弱胜强’的最基本要素是部下尚有一战之勇。但，面对这样的秦军，连自己都为之震撼的秦军，唐军还有半点可堪一战的资本吗！？
答案当然是——有。最起码，白起有。
「最后的机会在明天早晨，派来的部队里，有玄甲骑吧？」
「···是」
从国内传来的军令是‘退守’，前来支援的五万军队最迟在大后天就会全数抵达，而作为唐军最精锐的玄甲骑，则在明天早晨就会和大约五千人的装甲部队一起赶到。
但这有意义吗？部将不明白，他怎么计算都得不出获救的可能性。
——诚然现在的唐军还有近三万人。
但这狼狈不堪的三万人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到！
能支撑到两天后的黎明吗？
当然不能！
秦军之所以放慢了进攻的步伐，那也只是为了减少消耗而已。
他们的大军还在渡河，而水战又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为了消灭精锐的两万唐军，秦军已经在前几天的鏖战中付出了足够的血。虽然并没有半分恐惧，但秦人也不是嗜杀如命，并且毫不顾忌己方性命的蠢货。
他们只是在等待重装部队过河，然后，最迟在明天。
秦军的钢铁洪流就会滚动起来，坦克、步兵车、搭载秦风射手的弓战车将会碾碎一切阻碍他们的敌人。
三万···区区三万唐军，只要几个小时，恐怕就会消失在大地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够逃离吧？
而第三天才会到来的大部队将面临进退两难的状况。
撤退？
敌人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急行军赶来的他们。
进攻？
他们也会像之前的唐军一样，被碾的粉碎。
那么，白起将军到底要做什么？想不出来，部将怎么都想不出来。在他看来，就算明天获得了三千玄甲，五千装甲兵，结局也仍旧不会变。
「那就好，那么，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带军撤退，直到救援到来，这样的话，八万大军，总能够安然保存下来吧？」
「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部将失色。
「自然不是···你听着，这样——」
白起慢慢的在部将的耳边轻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而部将的脸色，则是慢慢的变白，变白，直到再没有一丝血色。
「白起将军——！！！」
毫无疑问的，白起刚刚在他耳边所说的话是毫无偏差的正确，但，也正因如此，让他感到莫大的荒谬。
「为什么要这么做？！」
「执行命令，吴信，知道了吗？」
「恕末将——！！」
「服从」
「可——！！」
「我所做出的选择，唐军的生机，就只有这一线，为了稳定军心，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吴信，莫要让我失望···莫要无信」
「···末将···遵命」
哗啦一声单膝跪下，吴信咬着牙，选择了服从。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知道，将军所作的决定，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了。
那是最正确的正论，而自己唯一能做，也应该做的，也确实只有遵循着将军的计策，好好扮演一个‘骗子’的身份。
「好，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开始吧」
「···遵命」
···
···
「呼···明智的指挥官，但是，就算这样你也该知道吧？今天开始，就是唐军的灭亡之日了」
已经看不到唐军的队尾了，是连夜撤退吧？一晚上的强行军，虽然因为实现就对这块土地施以了‘祭武’和‘死斗’的神术，让所有‘脱离’性质的神术，比如‘神行符’‘转移符’都失去了效果，所以，对方就算拼尽全力，一晚上也不可能拉开超过···百里？
「哈，那都可能高估他们了吧——柏叶，给我查！」
「是！」
回应少年将军的，是一个将长发挽成发髻，英姿飒爽的少女，虽然做的是男性打扮，但因为发育的实在过好的原因，以至于女性的第二性征根本遮掩不住。
但，就算在一向反对女性从军的秦国，却也没人对她的存在褒义任何的质疑。
因为，这个少女穿着的衣服虽然看起来像是军服，但是实际上却是战神刑天的‘祭司’。
比牧师更高一阶级，就算在偌大的秦国也不过二十余位。当然，这在地位高贵的同时，也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柏叶在作为一个美丽的少女的同时，也是一个绝对一流的战士。
「哈——！！」
柏叶睁开了眼睛，吐气开声低喝了一声。一层红光迅速的在她眼前闪过，然后，她失去了了人类的视觉。
强烈的眩晕感和不真实感首先袭来，让人茫然失措的，无数不可理解的‘流’穿透了柏叶的身体，那是可以形容为空虚感的某种感情，仿佛瞬间度过了数年一般的强烈寂寞像女妖的尖嚎般穿透心灵。
纵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糟糕的感觉，但柏叶仍旧感到十分的难过，她忍耐着——凭借过去的经验她知道，这样的感觉并不会长久，而一切即将腐朽和迅速老去的不真实感都不过是虚假的错觉而已。
就这样过去了三秒，不出所料的，世界再次明亮了开来。
「——战争领域·神眼！！」
豁然开朗的视野仿佛高高飞翔在天空中的鹰兽一般，俯瞰着世界。云层并不是阻碍，眼中的视觉也不仅仅是视觉而已。
多种多样，可以理解的，不可以理解的形态重叠在一起，人类的‘命’在眼中像火焰般扭曲成光焰的形状。
柏叶胸中的抑郁感在这时消散干净，虽然眼中的世界看起来是这么广利古怪，但，不去想那么多，而仅仅需要调动其一的话···
「——领域确认·千里眼！！」
「受理确认，战争神术发动——神恩由‘秦国’支付，术式维持开始！」
「预计时间十七秒」
「了解——战争即进化」
「战争即进化！」
啪——
脑中仿佛有一根神经挑断后重新连接，瞬间的痛觉后，视野无限延伸。
之前多重的视角立刻退去，眼前的世界清晰起来。
碧蓝的天空、绵延的云朵、大地、河流，以及向下看，穿越云层后出现在面前的己方军队。
——秦国的大军。
在辽阔的大地上，穿着黑红双色甲胄的军队化为了巨大的血色箭形，箭尖乃是近些年来才在神州发展开来的坦克，这些有着几公分装甲厚度的钢铁怪物使用着名为‘神祝动力’的超小型祭坛，以神恩换取的动力驱动，加上履带式的驱动模式和炮塔里的火炮，兼顾了速度、强度、以及火力的装甲兵在面对大部分部队的时候，都具有着碾压性的优势。
而在坦克部队的后面则就是刚才所说的‘大部分部队’之外的部分。
坐在轰鸣咆哮的箱式战车中的是三名披着斗篷，不戴头盔的秦军战士，和普通的秦兵不同，他们所穿着的铠甲并不是秦军惯用的符咒重甲，而是一种奇特的黑色轻甲。
材质介乎于皮甲和轻型板甲之间，既没有钢铁那么沉重也比皮甲更加坚固。特点则是完全没有肩甲。
三个人中，最中的人执掌缰绳，驱使着神灵赐福的战马驰骋大地，驱使着马蹄与车轮间暴躁的雷霆闪电，居左的战士则持着长戟警惕来敌，而车厢右端的士兵则引弓搭建，蓄势待发。
这些和‘秦风军团’一样擅长弓箭技艺的战士们能够凭借他们神氏祝福的长箭夺取任何敌人的姓名，在他们能力为‘破甲破魔’的神箭下，就算是坦克的主装甲板也阻拦不住全力一击。
共有越六百辆的车骑就这样以毫不逊色于坦克的高速在大地上脱离滚滚长烟，构成了箭矢的第二层。
左翼和右翼是装甲运兵车和步战车带领的轻重骑兵。而在中军，则是无比震撼的，秦军威严雄壮的步兵阵列。
左手持盾右手执戈的战士们排成整齐的步兵方阵，用整齐的的步伐踩踏着大地，将脚步跺的轰响，所有人都在百夫长们的协调下唱着整齐划一的歌声。
高昂的战意混杂着杀伐的坚决向前滚滚流淌，就如同血的海洋般向前碾压。
最前面是步兵，中后侧则是弓箭手、牧师、法师，而最后的，则是三分之一持弩，三分之二握弓的秦风军团。
跨过长江，士兵们排成整齐有序却又不死板的阵型以高速向唐国内部进攻，虽然从高空看下去并不那么明显，但是柏叶其实知道：这是错觉。
——不说较慢的步兵，其实现在，那些在大地上拖出一道烟龙的先锋兵团，正在以大概三十里每小时的高速向前猛攻。
柏叶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将只停留在秦军上空两秒的目光向前延伸。
越过漫长的距离，向前看去。山川、河流、平原。
还没有被战争摧毁的大地却也因为冬季而带上了肃杀的色彩，枯黄的山上，并没有任何美丽的景色。
「——找到了！」
毫不费力地，她就在视野向前延伸约一百三十里后，发现了唐军混乱的后军。
掉队的，体力不支的士兵们在这一刻慌乱的赶着路，就算不知道在天空中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但死亡的压迫却也实实在在的让人慌乱。
不堪一击。
柏叶下定了结论。
对于这样的敌人，她不认为有任何需要警惕的必要，但作为战神的祭司，她却永远不会轻视任何敌人。
——哪怕心理上是轻视的，也不会有任何的动作暴露这一点。
于是她的目光越过了这群士兵，再向前，捕捉到了还算整齐的唐军主力。
估算的结果约有三万，完全符合预计的数字。于是，柏叶又露出了笑容。
这次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她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三万敌军俱在逃亡，就算获得援军，能躲过她的眼睛，以术式埋伏起来的数量也不会多过一万。面对以王道军势碾压而至，士气高昂又武备强大的秦军，这点军队就算存在又能做什么？
更何况，她根本不信，有人会敢于反抗这个时候的秦军。
「——结束观察」
「观察结束，用时十一秒，消耗神恩五万五千，处理完毕——祝得胜而归！」
「战争即进化！」
柏叶信心满满的退出了高高在上的神明视野，这一次，就没有一开始那种糟糕的经历了。
顺利的重新用人类的目光看着世界，虽然不可避免的因为视角转换而摇晃了一下，但柏叶却丝毫不在意。
「正前，一百三十里！三万唐军，后军约三千人阵型混乱，中军尚可，但绝无一战之力！」
「了解，辛苦你了，柏叶」
听到这样的汇报，少年将军不禁对自己的青梅竹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呵···下命令吧！将军！」
「当然——」
点了点头，然后，少年猛地挥手。
扩音术下，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秦军的中心响起，将战斗即将开始的讯号传播到每一个战士的耳中。
「全军进攻！！目标唐军！！天佑大秦！！」
「「天佑大秦！！！！唔噢噢噢噢噢噢噢！！！！」」
秦军的士兵阵列中猛然爆发出整齐而热烈的回应，战士们高举起戈和盾，互相撞击着，发出了狂野豪迈的声音。
八个···不！最多六个小时！！
少年将军业王志得意满的举起了双手，享受着这种征服一切的感觉，胸膛中的战意熊熊燃烧。
唐军必灭！！
「装甲部队！！加速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