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谋居之士
业王自然不会知道，柏叶也自然没有想到，他们还是估计错了。
的确，如果唐军就只是简单的撤退的话，全灭不过是六个小时之内的事情。
高速追击，不再顾忌的装甲兵和骑兵们将会将所有唐军撕成碎片，然后尽情地享受战争的快意。
而埋伏反击也是一样，失去了战意，并且已经失去了长江天险、守地优势的他们，不要说再打出二比三的交换比率，恐怕反过来，秦军以一当十都不是梦想。
贸然反击的结果只可能是一个，就是‘全军覆没’。
那样，恐怕连六个小时都不需要，唐国就会失去这宝贵的三万兵力。
但···原本不存在的，而现在出现的，则是新的选择···
···
···
「已经结束了？」
白衣白甲的将军伫立着，眼神已经没有了往昔的半点柔和。
那双鹰一般敏锐的眼中，现在充满了杀意和冷漠。
白起，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手轻轻的抚摸着赤红长剑的剑柄。目光向前望去，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另一边，正向这边进攻的秦军一般。
「是的，神眼术已经完毕，如果不出意外···」
「我不想听到任何如果」
白起的声音毫无半点容情，冷冽的就像新月下的刀锋一般。
「——是」
被这声音打断，玄甲骑中随军而来的法师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哪怕是已经做好了战死于此的觉悟，但，面对这样一双完全是‘漠视生命’的眼睛，他仍旧感到了深刻的寒意。
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感情——而是生命对‘天敌’的天然恐惧。
无关于强弱，而是弱肉强食的食物链中，高位生物一般的压迫。
神经仿佛被这一眼麻痹，但好在，到底是久经战阵的随军法师，他还是低下头，忍住了这种畏惧感，不后退一步。
「神眼术已经过去！敌人没有发现也不可能我们！」
然后，他大声地回答，仿佛要驱散恐惧一般。
垂首等待。
回答完后，白起过了两秒才点了点头。
「好，干得不错」
「是——！」
白起不再理会这个如释重负的士兵，转而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在他的计划里，第一步，已经顺利的展开了。
要解释的话，其实并不复杂。
说的复杂，那么就可以用‘布局’啊，‘大局观’之类的说法好好扯上一堆又一堆理论，反复用各种方法论证——这也是很多谋士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但，如果要说的简单，那么，二流谋士们花费大量精力的研究，也不过是几个字罢了。
换位思考。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能想清楚对方会怎么打过来，那么，针锋相对的防守就自然更容易奏效。知道对手的强势在哪里，那么就更能避实就虚，打击对方的弱点。无论是进攻、防守、还是撤退，这都是不会改变的硬道理。
那么，从这个角度上去思考，秦军，会怎么做呢？
想一想，就会知道了。
秦国的将军是骄傲却谨慎的。虽然看起来狂放不羁，进攻的时候颇有一种亡命徒的风范，但是他们却绝不缺少一个最优秀的军人、战士所必需的品质。
那就是潜藏在亡命徒风格之下的冷静——这是从秦国搬迁到唐国的白家人都非常清楚的事情。
「神眼术，每秒钟都会消耗大量神恩，就算是秦国，也不可能支持太久，对于我们这样一支残军，如果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绝大部分人，那么，就算会有伏兵，在不会太多、太强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轻易动用第二次，也就是说，在广域监视后，他们绝不会浪费大量神恩，再用‘破幻眼’再细致的搜索一遍，来寻找我们这一支连存在与否都不确定的‘伏兵’」
那么，在明确了这一点后，就可以做下第一步对应的策略。
——三万人主力部队的撤军是实实在在没有破绽的。秦国的‘神眼’看到的是事实。但秦军必然会猜测的断后伏军，当然也存在。
被玄甲骑随军法师们用‘隐身结界’包住，以高强度运作逃离神眼广域监视的，正是这些伏军。
玄甲骑三千人，尚可以使用‘明光甲’的、白起和吴信的将军卫队两千一百一十人。
在更远，更远离秦军的后面约三十里，则还有埋伏在道路两侧，同样用隐身结界藏身的五千装甲兵。
战术非常简单，那就是，死战。
留在这里包括白起在内，共计一万零一百一十一人，在留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了自己今天的命运。
「那么···所有人现在听令！！」
白起猛地挥手。
「从现在开始，按照计划，从接敌开始以匀速向后收缩阵线，直至后退到我军伏击阵线！明白了吗？」
「「是！！」」
「所有人禁止单独行动！禁止脱离阵线！玄甲骑分成三队，将军卫队分成两队，以中空方形流动接敌！每队支撑时间为二十分钟，听明白了吗！？」
「「是！！」」
「那么！！现在开始，死战吧！！为了大唐！！为了吾王！！」
「「吾王万岁！！」」
···
···
‘有点不对。’
在秦军的攻击阵列中，坐在一辆战车上的业王越想越觉得奇怪。
「柏叶，唐军指挥官是谁？」
虽然不过是直觉一类的东西，上不得大台面，战况和也是一片正常但业王还是觉得那里不对劲。
于是，他回过头，问坐在自己右手后面的沉默少女。
「几天前的话是一个中庸之才，似乎叫吴信的人，但现在的话，是白起」
「本代白起吗？说起来···据说是个杀伐果断的家伙呢」
「是的，据说在几年前，曾经再一次小规模的摩擦中击败过我国的夏泽将军」
「···那还真是厉害的家伙啊」
「是」
业王挑了挑眉毛，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能够战胜夏泽将军···
这一点让他的不安有点更盛。
虽然现在怎么都已经是必胜之局，再怎么失败也不可能动摇这次进攻的成果，但···这种不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因为对方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实力吗？
不，不对，这已经是没办法挽救的局面了。
根本不存在说逆转的方法。
战场是平原和小范围的森林，长江沿岸的地势除了源头向下的上游一带是山地外，下游地带大部分都是广阔的平原。
平原地带自然是不可能存在变数，广阔的大地上什么都遮掩不住，奇谋不过是笑话。
「那么，森林中有异？柏叶！」
「了解」
听到呼唤，柏叶点了点头，同时迅速将双掌合起，然后再度展开。
「——战争领域·战地模拟」
一道光幕从她手中出现，向前飞去，停住。然后在两人的面前，由一个平面开始鼓起变化，变成了光的沙盘。
「我军所处的地方是这里」
伸手，业王的手遥遥指着在那张沙盘上用红色标识的秦军先锋，装甲部队。
「而森林···这里吗？」
最快的捷径上有着一片森林，依傍着侧面不易通行的山地延伸开大概十几里，而这只是当前的宽度——如果再向后延伸着看去的话，只会越来越‘厚’。
并不算很大，但如果选择绕路的话，再想要追击到敌人···就要多消耗掉大概十个小时左右。业王迅速的分析着，然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吗？」
柏叶抬起头，望着业王。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恩，逢林莫入···逢林莫入···」
他摩擦着下巴，非常犹豫。
十个小时的稳妥王道战术，还是···
「没必要犹豫吧？对方难道还有可能真的对抗我军吗？」
「不，当然没可能」
「那么，浪费十个小时，不是凭空增加变数吗？」
「说来也是，毕竟是十个小时，就算唐军再怎么样，也应该足够拿出第二个应急策略了吧？···很可能，援军就会到来也说不定」
但···
业王刚舒缓开的表情又稍稍紧缩了起来。
「但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啊，柏叶，总感觉，事情不该这么顺利的样子」
「犹豫不决，还是生性多疑？」
「···柏叶？」
「从很久之前你就是这样子了」
柏叶皱起了眉头，漂亮的脸上并不带着怒火，而是不耐烦的神色。
「对方毫无反手之力，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快点歼灭这三万唐军，放止他们撤回到后方与其余部队会合，对吧？」
「没错，的确是这样，不然的话，三万历战的士兵一旦撤回到后方，就会成为大麻烦，以老兵作为十夫长支撑起来的新兵团会让我军平添不必要的伤亡和压力，而趁此机会歼灭敌军三万正规军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一个」
「理由呢？」
「因为唐军此次被击败的理由之一是我军出乎意料的速攻和强袭，绝对优势的兵力，以及我军前期的掩饰十分优秀而秦风兵团的隐秘调动更是完美，如果是堂堂正正以同样兵力正面交战，我军未必会如此顺利」
「那么，你现在该做什么」
「···我明白了」
业王不再看向柏叶，回过头，他咬着嘴角，有点迟疑的摇了摇头。
他退缩了。
按照原计划，秦军的装甲兵会直接杀进森林，急速追击唐军。
「···希望没犯下大错」
···
···
「话说回来，白起将军，如果秦军选择了绕路会怎么样？」
「不存在那个可能性」
伫立在林中，只维持着最低级别的隐藏结界，因为不需要对抗‘战争领域’所以法师们的精神消耗并不大。五千一百一十人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战斗的到来。
「但，白起将军···我是说如果···」
此次带队玄甲骑的万夫长，佐云露出了稍微有点尴尬的表情。
「···」
白起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让他微微一窒。但幸好，白起紧跟着就慢慢点了点头。
「那么，就告诉你好了」
「···愿闻其详」
「如果那么做的话，大概十五个小时后，唐军全灭」
「这——！」
「绕过树林的话，我们留下来断后的这一万人就毫无意义，就算冲出森林，没有了森林地形对大兵团作战的干扰，我们也同样没办法做任何事。对方所需要付出的就不过是稍微延迟的时间，然后，将我们的三万主力军以极低廉的代价吃掉」
「可十个小时···」
「除你们之外，最快的援军会在什么时候抵达，我想你也是清楚的」
「···」
「如果对方采取谨慎···不，是胆小的策略的话，我们就会一败涂地——说到底，这次秦国的进攻实在是不合常理，太过突然，虽然在军事上似乎没有遇到什么障碍，但是，恐怕这么急促的攻击，秦国的内部一定会引起动荡吧？···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败的这么快啊···」
佐云点了点头。
他完全可以理解白起在感慨什么。
但，就连白起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当然更想不通。
「而反过来」
然后，白起继续说明。
「秦军如果稍微有点脑子，不肯浪费可能给我们机会的十个小时，明白兵贵神速的话，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伸手，他的手指掠过了森林。
「林地，一万精兵，然后，我们的目标只是敌军的快速部队——坦克，装甲车，这些对普通的士兵杀伤力巨大，但对于可以使用‘神恩兵装’的将军卫队和玄甲骑却不过是一堆靶子而已，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秦风——但当然的，如果要高速追击的话，大部分的弓箭手都不可能迅速跟上吧？而这样的话，最多，也不过是几百辆战车而已，不成大碍」
坚定地声音。
「消灭快速部队，这样，敌人就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追击扰乱我军，甚至，如果我们做的更好，让我军主力完全撤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就凭我们···」
「对，就凭我们」
白起指了指自己，然后，依次指向他身后的军列。
「凭我们，撕裂秦军进攻的可能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们必须一个人发挥出十人以上的战斗力——哪怕只有这一次，明白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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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都不愿意看的办法也简单，弃坑而已，扔完了存稿，我就TJ，最好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