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蒋希文从无尽的黑暗之中苏醒过来的时候,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明亮的病房之内,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药香味,证明自己总算还没有就此死掉,成为穿越者的一个悲剧典范。
床边趴伏着两个瘦弱的身影,只闻闻那淡淡的香,便知道是蒋诗愔和蒋芷君两姐妹,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还躺着另一个纤细的女子,赫然便是神色憔悴的陈灵玉。
蒋希文刚想出声,喉咙里忽然涌出一股邪气,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一瞬间,原本趴坐在床边的蒋诗愔立刻惊醒过来,抬头望向蒋希文,还没开口,两串清泪已经兀自滚滚地落下。
蒋希文伸手抚弄这她的青丝,低声道:“辛苦了。”蒋诗愔用力地别了一下小嘴,紧紧地拉着他的大手说到:“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蒋希文用力撑了撑,想要坐起来,却不想扯动到了腹间的伤口,脸色瞬时白,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蒋诗愔见状,连忙按住他道:“不要乱动,医生吩咐了,起码要一周后才能坐起来,你别逞强。”
蒋希文苦笑了一下,随口问到:“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蒋诗愔一边替他整理颈边的床单,一边回应道:“医生说你的脾脏被刺破了,动了手术,以后可能容易生病,还有,酒也要戒掉。”
原来是伤到了脾脏。蒋希文知道,脾脏是生血的器官之一,也影响人体的免疫力,不过这个器官不甚重要,即使切除掉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免疫力下降,难免会容易感染病菌。只是蒋诗愔后面那句要戒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医生说的,对自己喝酒这件事,两个小姐妹都是不甚赞同的。
没有理会蒋诗愔的小心思,蒋希文又接着问到:“刺客抓住了吗,是不是南联盟派来的?”
蒋诗愔有些为难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椅子上仍在酣睡的陈灵玉,低声说到:“不是南联盟派来的,是陈姑娘的那位心上人。”
“陈锋?”蒋希文低低的惊呼一声,那道灰色的身影迅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人在哪里?被抓起来了吗?”蒋希文又问。
蒋诗愔点点头,有些感慨地说到:“那天公司的武师开完会后没看到你,便沿着大街去寻找,结果正好看到你被行刺的一幕。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陈锋刺伤了你之后,呆呆地站在那里愣,几个武师二话不说,马上上前把他揪住了。”
蒋希文有些庆幸的说到:“幸好不是职业杀手,不然我恐怕已经驾鹤西游了。”“什么西游!”蒋诗愔嗔怨地瞪了他一眼,带着一点点后怕说到:“哥,别说这样的话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和君儿都担心死了。”
蒋希文笑了笑,抚摸着她的小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哥福大命大,一定死不了的。对了,陈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
蒋诗愔又回头看了一眼犹自未醒的陈灵玉,用感叹地语气答到:“唉,也真是辛苦她了,为了替心上人求情,她这些天一直呆在这里等你醒来,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蒋希文也将目光投向面容消瘦的陈灵玉,和昏迷之前比较起来,她的脸色却是差了很多,连嘴唇都显得干涸无光,想来自己昏迷的时间里,她的内心也一直在受着煎熬。一边是家族安排的未婚夫婿,一边是以为从此以后天涯相隔的深情恋人,这个内心柔弱的北地女子,想来也有一肚子的苦楚无法向人倾诉。
只是蒋希文还注意到,蒋诗愔说的是自己昏迷的“这些天”,于是好奇地问到:“我昏迷了多久了?”
蒋诗愔转过头,凄怨地回到:“你还说,你都昏迷了两天两夜了!”蒋希文点点头,看向睡得正香的蒋芷君,带着一点感动说到:“这两天你和君儿都一直守在这里吗?”
蒋诗愔轻轻握住蒋希文的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可怜兮兮地说到:“哥,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保镖好吗?你不知道,那天听说你被人行刺了,我差点没昏了过去,我都不敢想象,如果你出了事,以后叫我怎么办?”
蒋希文心头涌起一道暖流,紧紧地反握住蒋诗愔的柔荑,沉声安慰道:“傻丫头,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无论我出什么事,你都要勇敢的面对,好吗?”蒋诗愔感动地流下热泪,却潺潺着没有说出一句话。
就在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视着你侬我侬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咦,哥,你醒了?”
两人一扭头,又看到蒋芷君正在揉着惺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霎时间,蒋诗愔脸上飞快浮起两朵红云,好像碰到烙铁似地飞快抽回自己的小手,故作镇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然后板着脸对蒋芷君说到:“你看看你,披头散的,还不快去盥洗室整理一下。”
蒋芷君不明所以地摸摸髻,然后对着蒋诗愔说到:“人家的头哪有乱嘛?倒是姐姐,你的脸上有两条泪痕哦,一点都不漂亮了。”
蒋诗愔闻言,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现身旁的蒋希文也浮起淡淡的笑意,小脸又是一红,赶忙起身向盥洗室奔去,慌乱间,也没注意到自己碰倒了椅子,顿时出哐当的一声巨响。
这一下,连不远处的陈灵玉也惊醒了,一张眼看到蒋希文已经醒来,陈灵玉也顾不得形象,连忙扑了过来,一把拉住蒋希文的手,带着一丝哭腔喊到:“蒋先生,求求你,救救陈锋吧!”
蒋希文连忙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才吃力地问到:“怎么了?你先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灵玉大大的眼睛早已止不住流下两行泪水,听到蒋希文的问话,她赶紧胡乱地檫了檫眼泪,哽咽着说到:“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这样软弱,陈锋也不会冒这样的危险来刺杀您,蒋先生,求求你,千万不要起诉陈锋,如果他进了监狱,他的母亲就没人照顾了,他这一辈子也就完了。蒋先生,请你行行好,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好吗?”
蒋希文拧起了眉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要求,而是提问道:“陈锋现在在哪里?”
陈灵玉用手背檫檫脸颊,终于恢复了一点平静,为难地说到:“他被送到警察局去了。”
蒋希文想了想,继续说到:“陈姑娘,我有一句话,说出来也许你不爱听,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声,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陈灵玉连忙点头道:“蒋先生请讲。”
蒋希文舔了一下嘴唇,缓缓说到:“你的这位心上人,性子太过鲁莽,还没搞清楚事情的虚实就做出这样激进的行为来,恕我直言,你真的觉得他和你合适吗?”
陈灵玉缓缓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却又坚定地说到:“我知道,陈锋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他冲动,易怒,做事情完全不考虑后果。和蒋先生比起来,他在任何一方面都不如您,可是蒋先生,我爱他,就算他有那么多缺点,就算他连您的一成都比不上,我还是爱他。我不在乎他穷,也不在乎他有没有才学,我只知道,每次下雨的时候,是他在背后为我打伞,每次吹风的时候,是他在前头为我挡风,蒋先生,也许他不是一个完美的夫婿,但是他是我爱的那个人,无论合不合适,我都已经认定他了。”
蒋希文眉毛一挑,锲而不舍地问到:“你真的想好了?就算为此和陈家闹翻,你也已经决定选择他了?”
陈灵玉缓缓抬起头,缓慢却坚定的说到:“是的。蒋先生,我很抱歉,我的软弱和犹豫带给您这么大的伤害,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没有反对家里为我定下婚约,不是因为我被您吸引了,而是因为我没有反抗的勇气,我不敢说服自己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斗争。我还记得那天您说的话,问我敢不敢为了自己的爱情做出一些激进的事情,现在陈锋已经做了,我也终于可以勇敢地回答您了,我可以!”
看着陈灵玉坚毅的神情,蒋希文终于展开了笑颜,若非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事件,他恐怕还逼不出这个女子深藏的真心与勇气,毕竟是北地儿女,就算再如何柔弱,当遇到不得不面对的困境与绝地之时,她终于还是拿出了她的血性,为了自己,为了爱人,她已经不得不站到了蒋希文的这条船上。
看到陈灵玉疑惑的神色,蒋希文虽然有伤在身,却心情大好地伸出一只手咧嘴笑道:“陈姑娘,请原谅我刚才的步步紧逼,如非如此,恐怕也听不到你的真心话。既然你已经拿出了你的勇气,那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盟友了!”
陈灵玉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羞涩地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试探着问到:“那陈锋的事……”
蒋希文大嘴一张,笑道:“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们俩都要听我安排,能不能让中华星和陈家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又玉成你和陈锋的美事,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很多的努力哦!”
陈灵玉听到蒋希文愿意帮助自己和陈锋成就好事,双眼也重新焕出了灼灼的神采,这一刻,她哪里还有之前憔悴的模样。
旁边的蒋芷君听得目瞪口呆,哥哥真厉害呀,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嫂子变成了别人的娘子,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奇葩呢,还是怪胎呢?
听到蒋希文得意的笑声,刚从盥洗室归来的蒋诗愔也是一头雾水,看了看起色明显好转的陈灵玉,她忍不住出声问到:“怎么了,我错过什么好事了吗?”
蒋希文点头笑道:“陈姑娘已经答应我,跟我一起应付陈家的逼婚了。”蒋诗愔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不过不能让蒋希文看出来,否则万一他以为自己是个妒妇,那以后在家里就不好相处了,于是连忙附和着笑道:“那真是太好了,陈姑娘,恭喜你终于有勇气为自己争取幸福了。”
陈灵玉也是宛然一笑,眉宇间,依稀还残留着几分化解不开的担忧与烦愁。
看到蒋希文心情大好,偷偷的笑个不停,蒋诗愔也不得不提醒他道:“对了,昨日里总统先生来看过你,还有阿雪,她也来了,眼睛还红红的。”
蒋希文摸了摸鼻子,和路雪交接完《凤凰周刊》的事情后,因为要准备一下行程,所以暂时还没有离开,谁知就在这段时间里,自己竟然遭遇了这样的大事,所以她同和文中一家都赶过来探望自己了。只是好好的说到探病,蒋诗愔干嘛要在后面加一个“眼睛红红的”?听起来,倒好像自己和她当真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一般。
刻意忽略了蒋诗愔的小心眼,蒋希文回问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还有谁来看过我?”
蒋诗愔答到:“没说什么,只是一些关心的话语。这几天来了很多人,杨大哥他们,顾大哥他们,还有陈家的人。对了,我昨天接到电话,志彬和海蒂他们也听说了你被行刺的事情,他们已经买了船票,今天就启程赶回来。”
“胡闹!”蒋希文斥责道:“我又没死,他们回来干什么?欧洲那边分公司刚刚成立,我还指望乑德在那边多撑一下场面,他要是走了,让谁来负责那边的事情?”
蒋诗愔知道他的执拗脾气,只好打圆场道:“他们都是关心你,你就别生气了。对了,乑德他们还说,斯蒂文森先生的《魂断蓝桥》已经拍完了,请示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这个乑德!”蒋希文又恼又急地说到:“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训训他,公司的大事不管,跑来看我一个病人,西神洲和华星一来一回起码要大半个月,他怎么对得起我对他的信任!”
蒋诗愔别别嘴,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浇灭不了蒋希文的怒火,干脆闭上了嘴巴。
蒋希文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念了一阵,现木已成舟,也只好停下了斥责,对蒋诗愔说到:“医院有没有轮椅?给我找一架来,整日呆在床上,闷也要闷出病来。反正脾脏也不碍什么大事儿,让我坐着轮椅回公司去看看。”
蒋诗愔一听就生出火气来,虽然她一贯对蒋希文百依百顺,可是这件事,却决不能按他说的来,因此气鼓鼓地一叉腰喊到:“不行,医生没答应之前,谁都不能让你下床。君儿,给我看好他,我去把饭菜拿来,要是他敢私自下床,捆起来!”说到最后三个字,她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那模样,吓得蒋芷君跟鹌鹑似的,忙不迟迭地连连点头。
蒋希文悲催的摸了摸鼻子,从长大懂事开始,他就没见过蒋诗愔这幅河东狮吼的模样了,这个时候,就算再坚挺的男人,也难免要避避风头,还是叶问师傅说得好,世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咱惹不起,咱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