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弓的优点在穿透力、射程和杀伤力上,缺点却在于射速上。方才一轮齐射,虽然压制了百余名轻骑,但也让迪斯平身周的几个百人队统统射出了十字弓上唯一的弩矢,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另一彪骑兵扑了进来,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再上弦了!迪斯平当机立断,推开了身边的卫士,拔出护手剑扑了上去,在他身旁,几十个家兵一涌而上,将他们的主人护在中间,为弩手们争取下一发的上弦时间。
不得不说,迪斯平伯爵在这一刻完全展示出了自己悲悯牺牲的骑士精神,但大局并不会因为几个人的争取而发生改变,同样的情景在整个弩阵四周同时上演,甚至包括直面奴隶兵的弩手们,当他们在十几米的距离上一根弩箭射穿两个奴隶兵时,躲在奴隶兵背后的苏丹剑士猛然间挥舞盾牌扑了出来,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没有再次上弦的任何可能,甚至许多弩手刚刚抛下十字弓拔出背后的双手战镰,就被苏丹剑手们闪电般的黑色铁剑刺穿了咽喉。
等到后续的轻步兵终于驱散阻挠的西帕希骑兵,接应到莽撞突前的弩手队伍,开战前的五千弩手,还有一战之力的已不超过两千。指挥官迪斯平伯爵战死,他在连续斩落十三名苏丹亲卫队之后,被围拢过来的西帕希骑兵手中的标连人带马射成了刺猬。
变起突然,米乔德伯爵完全来不及援救,距离最近的只有普拉伊斯伯爵的轻步兵,而唯一有实力突破西帕希骑兵队伍进行救援的野战兵团现在正在侧翼缓步推进 他们还必须提防一直没动静的马穆鲁克重骑兵,在这场势均力敌的战争中,谁最后投入一只重骑兵,谁就有可能就此奠定战局。
遭到重创的弩手队伍被引导绕开主阵退往阵后,普拉伊斯伯爵的轻步兵队现在是整个战阵的前锋,上万根战矛架在轻型筝形盾上,按照整齐的鼓点继续推进。奴隶兵和西帕希骑兵进行了几次骚扰冲击,却无法阻挡这座方阵的推进,不得己撤回了阵中。
不得不说,弩手队伍的受创从某种程度上绷紧了斯瓦迪亚指挥官脑中的弦,在之后的战斗中,在没有一支队伍胆敢仓促冒进。虽然弩手队伍的损失沉重,但对于六万五千斯瓦迪亚大军来说,尤其是以骑兵见长的斯瓦迪亚军来说,三千弩手的损失并不构成太致命的影响,至少目前为止,斯瓦迪亚军还是掌握了进攻的节奏的。
在沉重的鼓点声中,普拉伊斯伯爵的轻步兵队终于和对面的苏丹剑士接触了。在接触的一瞬间,前排的斯瓦迪亚轻步兵统统把身体藏在了盾牌背后,架起战矛向盾牌那边乱捅过去,战矛在一瞬间捅入了无数身体,又带着令人牙酸的声音拔了出来,接着又捅进还未倒下的身体……在超过一米五的战矛加盾牌的组合面前,苏丹剑士手中一米来长碟剑和三十厘米见方的小盾根本不构成威胁。
一阵混乱中,苏丹剑士丢下了上千具尸体,向后撤退。在他们背后列阵严守的,是同样手持单手剑加盾牌组合的萨兰德轻步兵,面对整齐推进的斯瓦迪亚轻步兵他们依旧不讨好。
幸亏,在轻步兵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射术精良的萨兰德弓箭手,令旗挂起一半,上千萨兰德弓箭手齐齐挽弓搭箭,在一息之内连续射出三次齐射,密集的箭矢在空中编制出一片黑幕,之后如狂风暴雨般降临到斯瓦迪亚轻步兵的头上。
先前斯瓦迪亚弩手对萨拉德人的攻势,现在被对方毫不客气地奉还了。
不仅如此,在弓箭手抛射的同时,更多的萨兰德人掂着标助跑起来,沉重的标轻松破开斯瓦迪亚轻步兵们的简易筝形盾,将后面的斯瓦迪亚士兵钉死在地上。
双方的战斗在这一刻陷入了僵局。
因为普拉伊斯伯爵的轻步兵挡在了正面的战场上,法拉奇伯爵的轻步兵队于是转向右侧,从萨兰德军阵的左翼包抄过去,整齐的鼓点声中,法拉奇伯爵的轻步兵队与塞尔柱军团驻扎在萨拉德军阵左翼的奥斯曼步兵们接触了。
借鉴正面普拉伊斯伯爵的战况,法拉奇伯爵原以为左翼的战斗会演变成互拼人数的消耗战,没想到一触之下,奥斯曼步兵居然全线后退。法拉奇伯爵强忍着追击的,严格按照条例缓步推进,在与普拉伊斯伯爵的步兵队平行时,又分出了五千轻步兵,从侧翼夹击中央战线的萨兰德轻步兵侧翼,意图两相配合之下,突破对方中路。
但就在五千轻步兵从主阵中分离出来,形成面向中间萨兰德人的纵列阵线时,先前退去的奥斯曼步兵突然去而复返,伴随着狼尾旗而至的,是向法拉奇的轻步兵铺天盖地而至的标。
塞尔柱军团编内的土耳其标手能把这种沉甸甸的粗制标投出六十米,借助标的重量和下坠之势,即便是全副武装的骑士,也会被这种标洞穿板甲,只听见一片沉闷的破空声,法拉奇轻步兵队的前沿,以及已经完成转向的五千轻步兵的侧翼,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被沉重的标撕得血肉模糊,法拉奇轻步兵队出现了短时间的混乱。
塞尔柱军团的步兵指挥官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组织彪悍的奥斯曼步兵发动了极为猛烈的冲击,这些半开化的民族在战斗方面具有压倒性奠赋,他们在奔跑的过程中一口气投光了背后的四根轻标,挟带着纷飞的标和死亡打乱敌人的阵型之后,又用沉重的单手弯刀和盾牌的组合近身,他们善于利用混乱并制造混乱,甚至不介意贴着地面滚入对方的盾墙之中,疯砍对方的膝盖和手腕,他们就像是一片土黄色的浪潮,一瞬间侵入了斯瓦迪亚轻步兵赤红色火焰般的方阵之中。
法拉奇轻步兵队在这一瞬间后陷入了苦战,伴随着塞尔柱军团的渗透推进,法拉奇能指挥到的轻步兵越来越少,已经有部分顾及不到的轻步兵开始了溃逃的迹象,一旦溃逃蔓延到整条战犀说不定这场会战就会以不光彩的结果结束。
法拉奇快把自己的下嘴唇咬下来了,他猛地一磕马肚子,带着自己的亲卫突入了奥斯曼轻步兵最为密集的地方,弯刀砍在他的全身链板甲上,只留下了一条条白印,他和他的几十名护卫在战阵最前沿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拉法奇伯爵的身先士卒重新激发了斯瓦迪亚轻步兵们的勇气和战意,已经陷入混乱的那五千轻步兵在指挥官的引导下从战场侧翼撤回战阵背后休整,拉法奇暂时挡住了塞尔柱军团疯狂的冲击。
奥斯曼步兵们屡次冲击未果,不得不退后休整,等待下次冲锋。潮水般的土黄色浪潮如同他们扑上来时那样迅速地退了下去,一个土耳其标手千人队留在最后,向意图追击的斯瓦迪亚轻步兵投掷出了最后一排沉重标,之后缓缓退去。
拉法奇伯爵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方阵中,他摘下潮湿闷热的覆面盔,汗水顺着脸颊津津而下。
就在这一瞬间,一缕黑光忽然从附近一堆惨烈的尸体堆中飞射而出,几乎是在同时就穿透了拉法奇伯爵的眉心,一个瘦小的塞尔柱人抛下手中的十字弓飞奔而去,但没跑几步就被拉法奇伯爵身边悲愤交加的骑士一骑钉死在地上。
拉法奇伯爵,阵亡!
这个消息被传令兵带回米乔德元帅处时,元帅身边的罗格斯子爵注意到元帅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要知道,法拉奇和米乔德元帅可是有超过二十年的交情!米乔德元帅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打发传令兵通知法拉奇轻步兵队撤下休整,侧翼地瑞典轻步兵队接替压上,重步兵队做好战斗准备。老元帅的决定是以最快的速度突破萨兰德方阵薄弱的中央,彻底击溃对手的意志,到那个时候,再出动野战兵团完成收割。
就在米乔德元帅作出调整的同时,对面的安克苏元帅也作出了一系列的调整,中央战线和塞尔柱步兵缓缓后退,尼美加建筑群,西帕希轻骑兵和苏丹卫队绕到左翼,向斯瓦迪亚人因为调动而变得薄弱的右后翼伺机突袭。
当马利克沙挥舞着自己的将旗,掀起一片尘土向左翼转移的同时,马穆鲁克重骑兵的奴隶兵侍从们最后一次检查马铠和马肚条,漆黑的蒙布盖上了战马的眼睛。
安克苏元帅终于发现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