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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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荡山枫叶林中,此刻正是夕阳西下之时。

  两个少年背着竹篓,正嘻闹着走来,两个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粗布道袍,满脸稚气,略高的那个眉清目秀,白白净净,脸上却沾着几分泥土,显得有些滑稽。他的同伴则较为黑瘦,小小年纪一张天生的苦瓜脸,看上去,似乎胸中有着天大的苦闷。

  两人各自背着一个小小的竹篓,样子虽不狼狈,不过脸上汗迹不显,且尚有余裕说话闲谈,此时正是那个苦瓜脸的孩子先开口,话未出,悲叹之声先至:“哎,又过了一个月,却只是从劈柴的变成捡草药的,大约再过三个月就要去启元堂了,过后熬过十年光景,才能去开阳殿修习纳气、练气的法门,然后再熬过十年光景,看看这山上有没有哪位长老仙师收我做个端茶倒水的童子。”

  “那时候你已经不小了。”

  同伴提醒他一句,却换来他的白眼:“童儿当不成,打打下手总成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他老人家一高兴,就把剑诀传给我了,可惜啊,前途渺茫…牧师弟,你瞧瞧人家白师兄,和你一样从西晋来的,怎么才入门就被仙长看中了,一飞登天啊。”

  牧师弟嘻嘻一笑,正sè道:“白师弟有仙缘,自然比我们快一步登上仙道,我们只能慢慢熬,须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李君师兄不必羡慕。”

  “大家都是万中选一的资质,才让仙师引上山来,得遇仙缘。而白师兄则是列外,是万中无一的资质,与他相比,却是没有必要的。与其去攀比这些,倒不如去刻苦修习,以后自然也能像仙长们一般驾驭飞剑,瞬息千里。”

  李师兄认同般的点点头:“苏牧你不愧是读过书的孩子,和我们相比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苏牧微微一笑,不作言语。这两人都是东华剑宗的低辈子弟,东华剑宗,乃是号称修真界五大派之一的名门仙山,以无上剑道称雄于世。

  李君抬头望天,只见暮sè西沉,东华山中倦鸟归林,天地间皆是一片如火般的颜sè,此刻身处枫叶林里,向天外望去,云舒云卷的景sè已然不见,只留下这天地被一片红彤彤的火云照耀,忽而有寒风吹起,惊起树木上栖身的群鸟,这片火红的天幕下,竟是寒意重重,冻得身子骨发冷。

  “牧师弟,快些走吧,不然就要误了时辰。”

  苏牧默然一愣,不知不觉间一天时光便已过去,山中的岁月容易过,不比世俗,总觉着一天的时光是如此的漫长。两人前脚方才踏出枫叶林,一道剑光呼啸而至,苏牧惊的背后一身冷汗,抬头望去,原来是草药堂管事的刘师兄,这才暗自叹息,紧绷的身子才松缓下来,脸上却已经带上了微笑,而这一切的情绪转变也只是在一刹那,无论是李君或是那位驾驭剑光而至的刘师兄,都未曾察觉,一旁的李君看苏牧面对刘师兄时的言笑自若,心里竟有些苦涩,为何我做不到这般从容。

  “刘师兄,我和李君师兄正要回去了,今天运气不错,竟然采到了一株三百年的紫珠草,正好给师伯做紫灵丹的药引。”刘师兄显然也是有些意外,诧异道:“哦?你们去后山了?”“没有,是在云海边捡到的,或许是哪位仙长的童儿采药粗心落下的。”

  刘师兄将眉头皱成一个川,思索着“云海对面是落霞峰,落霞峰左边才是后山,后山里如今也难以找到一株百年以上的药草。”刘师兄的目光像是忽然闪过一道jīng光,严肃道:“胡说!便是仙长也只是在后山采药,哪里会经过云海,好了,快些回去,我还要去替师伯寻一味药材。”

  李君轻鄙刘师兄远去的身影一眼,低头轻哼:“百年以上的药草,便是后山也不多见,恐怕只有落霞峰才有,这刘清平时不采药,他如何分的清楚哪座山峰有什么草药,他就是比我们早入门几年,师伯看他颇有些资质,传了些练气法门而已,哪里知道他能修成飞剑,牧师弟,听别人说,他被瑶光仙长看中,要收去做童儿,否则哪里敢如此傲慢。”

  苏牧心中一惊,从刘师兄字里行间和那一瞬间变幻的情绪中,竟然感到了刘清心里那一闪而过的不安,这股不安到底来至于哪里,从这草药中,刘清他究竟看出了什么讯息。

  李君抬头看了苏牧一眼,略微有些庆幸道:“好在他没把紫珠草拿走,告诉师伯这是他采来的,呵呵。”苏牧内心顿时明如镜,是了,有人去过落霞峰,怪不得他走得如此急,这三百年的紫珠草只有落霞峰还能找着,而仙长们却都不敢去落霞峰,听说是南宫师祖下的禁令,苏牧突然感觉这珠草药十分棘手。叹息一声,快步离去。回到药堂,大胡子师伯自然是十分欣喜,听说有弟子采到三百年份的紫珠草,丢下手头还未练成的回灵丹就跑来了,拿着紫珠草大笑不已,喜形于sè,忍不住夸奖了一番,竟是不问缘由便拿着赶回去炼丹。

  苏牧暗自松了一口气,眼前这关算是过了,哪怕事后被人发觉,也有这位大胡子顶着,为难不了他们这些跑腿的不是?

  自草堂出来,李君兴奋不已,一张苦瓜脸也带上了几分喜悦:“苏牧,你听到没?大胡子师伯说练好能够许我们一人一颗紫灵丹。”

  “紫灵丹是用来筑基用的,药效比寻常筑基丹要好上十倍不止,可惜我们现在还用不上啊!我们还未修习过纳气入体和练气化虚的法门,谈何筑基?”

  李君也许是被大胡子喜悦的情绪感染,拍拍苏牧的肩膀:“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相信我!”苏牧付之一笑!今夜十五,月上中天,天地间yīn寒之气浓郁。苏牧卷着被子,浑身颤抖,脸sè发青,头顶竟冒出丝丝白sè的寒气,体内犹如万只蚂蚁在撕咬,心脏猛地一抽,继而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频率超出正常人的标准太多。

  他痛得蜷曲起来,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这疼痛已抽干体内最后一丝力量,使他张口不能!剧痛大约持续了十息,然后就像噩梦般消失不见,只有因疼痛而变得格外敏感的皮肤,在隐隐的麻痹,才提醒他,刚才的情形绝不是幻觉。

  “今天的时间又长了一息!”

  恢复正常之后,苏牧的手脚还在轻微的发抖,恨声道:“那凶恶婆娘的yīn寒之气入体当真无法解救吗?真要去吸食jīng血吗?莫非我苏牧真要变成妖魔?不!不!不!你这老妖婆,我苏牧绝不会罢休,总有一天我要把这滋味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咬牙切齿地诅咒了两声,但他却明白,这只不过是心里想想,嘴上说说,当真碰到罗刹鬼婆,他除了磕头求饶以外,还能做什么?被剧痛如此折磨后,他的思维也显得有些散乱,索xìng闭上眼睛,任内息自发流转,维系生机,苏牧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起来。

  若有任何一位修道有成的修士在此,看到此时的情形,必然会惊叹这少年的修为,分明就是到了“练气化虚”的小成境界!正因如此,他才能够在睡眠之中内息不停,将内呼吸保持得如外呼吸般自然,其修为进程较常人自是大为超出。

  苏牧隐约也知道自己这种状态的可贵,只是他小小年纪,心机已是颇深,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露出根底。睡眠中,无数意识片段纷至沓来,迷迷糊糊间,只觉得一道黑sè的身影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化为一张带着寒玉面具的人脸,望之如妖魔,一双眼死气沉沉,忽的一笑,开口讲话,声音沙哑难听:“yīn煞的感觉如何?可曾吸食过jīng血?还有,神霄御雷诀呢?还不拿来!若是十年之内你不拿来,就要被这yīn煞寒气取代神智,令你元神破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十年之内每至午夜,yīn煞都会噬体,让你时时记得,xìng命掌握在我的手中。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不要妄想那告密求生的法子。yīn煞种居心窍,连结元神,与你的xìng命息息相关,除了我,再无人能解得!便是天下宗师齐聚,也救不了你!”狂笑声中,天地都摇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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