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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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数月前。

  是夜,月黑风高,北塘离火城外,露宿荒野的苏牧拾起地上的枯枝,生起火堆,抬头望天,今夜月圆,明rì应当会是个好天气。

  远处像是有一道人影闪过,苏牧质疑起身,忽然,一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手从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身后有轻微的呼吸声,响起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荒郊野外,你一个小小的少年郎为何到此?”

  不等苏牧回答,那道身影‘呼’的一下闪至眼前,苏牧惊骇不已,那是一张带着寒玉面具的人脸,身穿宽大的黑袍,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夜风中轻舞飞扬,或许该是一位女子。

  “呵呵!我知道了,你是被东华剑宗挑中的弟子,如今是去学道的,是也不是?你不用解释,看!这是什么?这是你入门的木牌,没有这个,你便不能踏入雁荡山一步。”就在他眼前,一位身穿宽大黑袍,却又面带寒玉面具的女子,正用兴致深厚的眼神,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

  苏牧的思绪像是从仙境一直落到九幽之下,只觉得遍体都是冷汗,不过是一个恍惚,身上的衣服便如水洗了一般!

  此时,在他眼中,只有眼前这一人,一天地。而再下一刻,似乎有寒风吹起,枯叶纷纷飘零,眼前只是一闪,心窍内,万蚁噬心般的痛楚传来。

  苏牧耳中响起了一声笑,沙哑、沉闷而狞厉,随着这笑声,仿佛看见了地狱恶鬼狰狞的面孔,还有那撕裂人心的哭喊声,夜风拂过,那沾染了夜sè的衣袍发出“簌簌”的声响,一声声打在苏牧心上。像是堕入了噩梦里,苏牧艰难地抬起头来,听着脖颈的骨头“咯咯”作响,然后,他看到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苏牧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yīn煞入体,种居心窍,连结元神,每至午夜时分,yīn寒之气最盛时,噬体!初时只如万蚁撕咬,随着心血rì渐浇灌,发作时便如同堕入恶鬼道一般,此刻开始,我要你记住,你的xìng命在我手里,从今以后,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

  刹那间,天地寂静无声。苏牧跪了下去,不断的磕着响头,口里不停念叨:“大仙饶命!”

  “我可不是什么大仙,我是恶鬼,我是极地的罗刹鬼婆,你最好也牢牢记住,以后上了雁荡山也好打听打听,我种居在你心窍内的yīn煞,是不是天下间除了我,无人能解。”

  苏牧低着头,冷风吹进他的后背,让他浑身一个哆嗦:“但有所命,在所不辞。”

  罗刹鬼婆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似有光芒明灭,饶有深意:“不错嘛,脑袋真灵光,我要你去东华剑宗学道,顺便帮我把神霄御雷诀拿来,你只有十年的时间,否则就要被这yīn煞寒气取代神智,令你元神破灭,永世不得超生。”

  苏牧心若死灰,十年!我只有十年的时间,十年有多久?

  这十年我不仅要每夜熬过那yīn煞噬体的痛苦,还要想尽法子为她拿来剑诀,如若不然,十年之后,便是我的大限。

  “哦!对了,以后若是觉得yīn煞发作痛苦难耐,可吸食jīng血缓解痛苦,哇哈哈哈哈……”

  远方的雁荡山,好似立在无边地狱的入口中,前路是无尽的黑暗。

  自从入了东华剑宗苏牧才知道,那神霄御雷诀是东华剑宗的四法三诀之一,而且只有十年时间,我要如何从东华山上那么多一双眼睛下拿走?且不论其他,这十年时间光是去启元堂开光都不够,之后更是还有开阳殿十年的气功法门,完成这两样才能由外门长老带领筑基,还有经过考核,最后还需要莫大的机缘方才能够成为宗门嫡系弟子,由仙长选中,拜师修行。

  ———水底,苏牧低声抽噎着:“只能等死了吗?”苏牧扪心自问:“可是……我不想死!”可是想想,从今以后的十年生活,苏牧似乎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在他人的掌控之下,如傀儡木偶般的规矩行步,直至死期到来。在这般环境之下,虽然年仅十三四岁,却已经让他明白世间最肮脏的生存哲学。苏牧立时呛了一大口水,差点溺死当场。

  不敢在水底多呆,拎起两个铁桶迅速上浮,只三两息的功夫,便破开水面。岸上出奇的安静,苏牧四处张望,却看到李君正向着他挤眉弄眼,其余童儿都已在一旁排队站好。在李君的身边,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面白如玉,身姿俊朗,风采照人,有傲然出尘的味道。他正抚须看向,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苏牧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那道士眼中神采流转变化,神妙莫测,被他一眼望个正着,竟似冰水浇头一般,凉意自顶门直下丹田,搅乱内息,让他差点岔了气,只觉即便是在水下呛咳,也没有碰到这种眼光来得难受。道士轻“咦”了一声,眼内光芒一敛,点了点头,开口赞了一句:“内息稳固,筑基有成。”

  直到这个时候,苏牧才有力气仔细打量此人,第一眼只觉得面熟,第二眼望去,他立时瞪大了眼睛,叫道:“灵虚长老!”这中年道人,正是与宗主灵玄道人同辈的高手──灵虚真人。他是修真界中辈分最尊的数人之一,在宗门内,地位也仅在灵玄道人之下。苏牧受灵虚一赞,脑海立时一个激荡,暗道“完了”。

  李君看苏牧受灵虚长老赞赏,本是一心替他欢喜,却瞧见苏牧一副呆傻的模样,好似失魂落魄,忍不住翻动白眼,这家伙莫不是欢喜的过头了,这可是大好的机缘,要知道以后能否成仙修道,就在此刻灵虚长老的一句话。只见灵虚脸上虽然平淡,眼神却是冷若霜雪,周遭空气竟因此流动着丝丝凉意,贴上苏牧的皮肤,沁入肺腑。

  苏牧心中有鬼,即使表面上做得再好,终究还是难受,不由得避开了他的目光,而眼角的余光,却正好看到灵虚嘴角那抹一现即隐的冷哂。苏牧方才可是听的真真切切,那八个大字“内息稳固,筑基有成。”莫不是他看穿了我体内的yīn煞,定然是如此,否则他绝不会流露出方才那种表情,李君或许没看见,他却看的清楚,心中一沉,连忙又将目光转回来。

  灵虚却不再看他,而是转向李君道:“你心xìng纯朴,这很好。数月后便要做‘开光’的功课了,切记磨砺心志,不可妄想侥幸,只要循序渐进便可。”李君讷讷应声,不知该说什么话好。苏牧在一旁听得却是心弦颤动,只觉得灵虚所言,倒有大半是对着自己说的,什么磨砺心志,什么妄想侥幸,句句意有所指。难道他看出什么了?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不住怦怦乱跳,怎么压也压不住。而这一切,都被灵虚看在眼里,他向苏牧这边扫了一眼,就这一眼,便让苏牧全身发麻。

  这时,便是傻子也知道,灵虚对他已有成见,被这样一个宗门前辈“惦记”着,苏牧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更令他感到郁结的是,直至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他到底年纪还小,只觉得前途渺茫,生死未卜,不觉想哭出声,全凭着内心的倔强撑了下来。

  难道真是“吾命休矣!”

  灵虚长老却是不再看他一眼,回身对早已排好队形的童子们训话:“数月后便是‘开光’的功课,今rì本由清玄带你们来澜沧江修行,但是近来蛮荒是非较多,掌门放心不下,便叫我来跑这一趟,今rì修行可不仅仅是拿着铁桶提水那么简单,修道最重机缘,机缘过后便是心xìng,还有坚韧不移的意念,今rì你们每人从澜沧江提水至山中水房,往返一趟不得超过一炷香的时间,直至太阳下山为止。”众人一哄而散,李君递给苏牧一个安慰的眼神,便也离开了。

  灵虚看了不知所措的苏牧一眼,瞧见他那哭红的双眼,又有些不忍,终究还是个孩子罢了,出声道:“苏牧,你过来。”苏牧已有些模糊的目光却察觉到灵虚脸上微微一动,似乎没有了之前的冷硬。

  “莫非别有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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