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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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霄御雷诀,罗刹鬼婆。”

  每当“yīn煞噬心”在体内肆虐之际,苏牧便会想到那张寒玉面具,那双充满死气的眼睛,那沙哑难听的笑声,那一个十年之约。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毕竟小命的存活与否,只在别人一念之间。在真正了解到仙道的艰难之后,苏牧开始感到自豪,因为他用一年多的时间,完成了别人需要十年方才完成的壮举,虽然这里面也有yīn煞的功劳,可你不得不承认的是,苏牧的运气异常的好,并且好的惊人,就好像有一双眸子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就像个木偶雕像般的供人驱使,似乎把一切好的都给了他,然后等他成长,最后他便可以失去自己所有的一切,因为到那时候,他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苏牧经常会有这样的错觉,或许正是因为他的一切都来的太快,来的太容易了,原本需要几十年完成的事情,他却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原本必死的局面,他也不知不觉的走了过来,虽然并不光彩,但毕竟也是他用汗水生命换来的成就,现在,最困难的步骤都已完成了。

  此时此刻,整部神霄御雷诀都已被他印在脑子里。

  然而,现在的问题却是,他要怎么找到罗刹鬼婆,她老人家行踪飘忽,就算追也追不上,难道要去极地守株待兔,一等就是好几十年,或许等不到罗刹鬼婆,他就成了一具白骨,安静的躺在极地。

  美好的前景似乎正在向他招手,现在只需再跨出小小的一步……

  但,会是真的吗?

  这一小步又该往哪里跨?

  另一方面,只有真正了解修道界的,也才能真正了解罗刹鬼婆,她简直就是个恶魔、疯子、凶手,跟随着她的一长串称呼中,几乎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正面评价!或许唯一有的,便是没有做过有悖天道之事,只是这范围却也太过于广泛了一些,并且对于这样一个人,他又怎能相信对方的许诺?

  或许在他人眼里,罗刹鬼婆只是xìng格怪异,可对于尝试过她手段的人来说,她简直就是无法形容的恶鬼,对、没错,就是恶鬼,而且是来至九幽之下的恶鬼,是来至于地狱的恶鬼,当她开始发出那种沙哑难听的笑声的时候,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苏牧最糟糕的是,他别无选择!

  因此,苏牧感觉到一种最深沉、最绝望的虚弱和无力。无论一只蚂蚁多么聪明,在人的眼中它就是蚂蚁,只要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小虫子!没有与之相抗衡的力量,就算有一切的心机、智慧,都不具意义。

  “该怎么办呢?”

  他心里闷得发慌,便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发呆。

  这里是出云峰上的低洼处,有一个小水潭,周围均是常青植被,虽是深冬时节,也还郁郁葱葱。将脸浸在冰凉刺骨的潭水中,让心情冷静一下,却不想温度太低,竟差点把他的脑髓也冻成了冰块。愤然抬起头,苏牧一掌将小潭的水面打得支离破碎,掌劲直透水底,泥沙翻涌,清澈的潭水瞬间混浊起来。一掌发出,他心中的火气也发泄了一些,便坐在潭边,看潭水逐步澄清的过程。这时他的脑子空空如也,却是什么都不愿再想了。似是应和着心情一般,有两条死鱼漂到他脚边,看来倒也颇为鲜肥,想必是从来无人惊扰,这才会有这般“规模”,而他泄愤的一掌,正好将这些冬眠中的鱼儿,给送上了阎王殿。

  苏牧皱着眉头将它们提了起来,忽又想到平rì里毁尸灭迹的时光。

  刚开始的时候功力不济,点不了火,因此取火的难处,便是另有一番滋味了。想着想着,他笑了起来,心情也不由好了许多。他到周围的密林中寻了一些干柴,竖起木架,用刚学会的引火法门,在柴堆里一点,“轰”的一声火光亮起,看来真是轻松写意。

  他边吃着,又将另一条鱼给放上架去,一条鱼很快就下肚,见火上的也烤得差不多了,正伸手要去拿,忽然心中一跳:“不好!”

  刹那间,他半年多的苦修成果终于展示出来,身体的反应比意念还快,才想到这一点,他已经一个翻身,远离那火堆数丈远,又毫不停留地倒纵出去,想冲入林中。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致──那团燃烧的篝火,在某种神秘力量下,“噗”的一声,被压缩成指头大小的幽蓝火花,却又“砰”的一声炸开,分散的火花让底下的木柴,变成了数十根火光熊熊的火棍,并且弹飞向苏牧的位置,声势惊人!

  “糟糕!”

  如果照这种情况,苏牧还来不及冲到林中,便会这些“火柴棒”打个正着,谁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危机时刻,苏牧心念一动,浑身气息猛然一缩,随后在火棒即将冲散身体周遭气机之时,只听得“呼”的一声响,他周身炸出了一团真息,真息呈云纹走势,乍分乍合,数十根“火柴棒”冲入真息的包裹之中,静了一静,气机炸裂,又猛地弹飞出来,向四面八方迸shè,只是上面火光不再,只剩一团焦黑。

  “莫非是有人要对付我?”

  “哧!”

  苏牧怪叫一声,围绕在他周身的真息顿时破裂,因为一道真息剑气也不知从哪儿飞来,直贯他前胸。对消劲化力有奇效的云纹,此时却是半点作用也没有,就像纸似的一捅便破!仓促之间,才体现出苏牧的机jǐng反应。

  他体内真息猛然静止,全身经脉空空落落,再不留半点真息。

  苏牧便像一节木头,重重地摔在地上,剑气擦着额头飞了过去,余波却也让他一阵头晕。但这不是重点,当和剑气稍一接触的瞬间,他心中的感觉却相当奇妙。这气息好生熟悉,倒似是——神霄御雷诀!难道是师傅?但天权道人绝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可这分明便是……

  “天玑师叔。”

  苏牧大叫出声,就地一个翻滚,来到林边,随时都可以逃进去,却死死地盯着水潭上空。便在叫声出口的刹那,一直隐住气息的那人,终于现身出来。原本置于篝火架上熟透的鱼,在蓝火出现时,便被力量激至半空,直至此刻才落在地上。而苏牧,则在这个当口,目瞪口呆──小潭上空,正浮着一个黑衣女修,修长的身子悬在半空中,冬rì的山风吹过,裙袂也微微飘荡,让苏牧可以看到裙下一双线条简洁轻盈的步云香履,素净的鞋面上没有沾上半丝尘埃。

  好洁、细心、穿着朴素。

  这是苏牧从一双鞋上面得来的信息,而他再往上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比先前的剑气还要凌厉百倍的眼眸。这是一位极美丽的女修,一身略显宽大的黑sè外袍披在身上,随风晃动,颇有几分洒然从容的气度。而从冷风吹扯开的缝隙里,也显出其中剪裁jīng致却并不繁复的裙装,同样也是黑sè。五官灵秀细致,无一丝瑕疵,一眼看去只觉得极美,但若细细看来,又觉得她脸部轮廓如刀削般分明,长眉如剑,看来自有一番凛然端庄,使人不敢轻侮。

  看到她,苏牧就像被一把利剑架上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这不同于那时候看到罗刹鬼婆,那时候的苏牧且不论心境或是修为,都不如此时此刻,而罗刹鬼婆此人不能够依照常理推断,这是苏牧得出来的结论,这一年多,他对于罗刹鬼婆有专门研究过,就是为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能够抓住一丝破绽,可惜的是,他发现无论自己何时遇见大名鼎鼎的罗刹鬼婆,都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对于眼前的女子,苏牧却明明知晓,她是自己的师叔,虽然如同一把出窍的利剑,却好过罗刹鬼婆那一双死气沉沉的双眼,好过那一只将他脖子差点掐断的手,还有那yīn测恐怖而又张狂的笑声。

  天玑整个人彷佛像出鞘的利剑般犀利,只被看了一眼,苏牧便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挖了出来,呈现在她的眼前。他不是没有遇过比这位女修功力更jīng深的,但却从没有人会用这种眼神、这种方式来打量他,就像是面对生死大敌一般!

  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偏在这时,这女修脸上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这微笑,彷佛让架在苏牧脖子上的利剑向外侧轻挪一分:“你,认得我?”果然是她,想来整个东华剑宗,修炼神霄御雷诀的人,出了他和天权道人,就只有那位天玑剑了。

  她是东华剑宗二代弟子中,公认天资最高的一位。她修道数百年来,已在修道界闯下了好大的名头,且xìng好远游,足迹遍及海内,交游广阔,人脉极广,隐隐然为东华剑宗锋芒最盛的一人。

  如此人物,苏牧又怎能不认得?

  她的声音便如冰水般冷冽,穿透力极强。苏牧必须做出几次深呼吸,才能确保自己说话的顺畅。他艰难地爬了起来,苦笑着行礼道:“弟子苏牧,是……”苏牧话语未落,便被天玑抢去,“是大师兄的弟子吧!”天玑的反应快得很,便如同她的气质一般,犀利锋锐,直指核心要害。

  苏牧方应了一声是,便感觉着周身针刺般的危机感刹那间消去,身上也好受了许多。天玑的笑容不再像刚刚那样虚无莫测,而是变得实在起来。

  “啊,那真是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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