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利文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自从在母亲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后他就一直被一种无形的绳索勒住了喉咙每当陷入意识大海的深处就不由自主地无法呼吸起来。从那天夜晚开始以往那种因为某些深层的缘由而对上塔的抗拒心态逐渐蔓延如今连和母亲见面都抗拒起来。他对这样的自己充满了厌恶直到现在为止母亲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可是如今自己非但无法报答她更企图远离她这真是一件十分过分的行为。
他觉得自己是爱母亲的可是自己的行为却和自己的想法截然相反就好像“爱”不过是口中随便说说的字眼而已。
少年痛苦地用手捧住了脸现在他感到自己正变成自己原本最讨厌的那种角色而这一切就像在雨后的草坡上迅下滑般完全煞不住脚。
母亲对他的这种转变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接受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也能够用同样的心态接受它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
玛利亚支起身体看着少年不断地揉擦眼睛被褥从她光滑细嫩的娇躯上滑下来她却似乎没有察觉因为她这个时候已经被少年身上散出来的一种清澈透明的悲伤给吸引住了。
泪水不可抑制地从少年的眼角滑下来他的灵魂好似被洗涤了一般变得不可思议的清澈透明如同真正富有魅力和感染力的艺术品让人不约而同和他一起忧伤起来与此同时。心中似乎被某种情绪填得满满的。
真是不可思议她有一种想法——艺术品之美在于它体现了创造者地灵魂和哲思而这个少年的奇异魅力是否就在于他除了属于自己之外也传达着诞生他塑造他的人们的期望呢?而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也包含在他此时灵魂中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真的有一种了无所憾的感觉就好像一名默默无名地艺术家在某一天以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方式做出了一生中最了不起也最引以为豪的杰作。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玛利亚不断回想着过去的一切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孩子的魅力就在于你可以和其它未知的人一起雕塑他。他会以一种机械的方式全盘接受融合并将结果在你的眼前呈现出来——这和普通的孩子是不同地普通的孩子会以一种感性压倒理性的方式。对你所赋予的一切进行挑剔甚至会汲取你所不期望地部分。
最近她的两个女儿开始展现出了叛逆的一面这让她越感到眼前这个男孩的宝贵而现在这种少年的姿态。似乎又带给她新地期望和乐趣。原先身为男孩所不具备的特性将会在今后的日子里逐渐体现出来。
“您还好吗?”玛利亚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勾起地笑容。
“嗯。我没事。讨厌。为什么眼睛会进沙子呢?”修利文说。“我要起来了。玛利亚。你再睡一会吧。现在还早。”
地确。外面地夜幕深重。正是黎明即将到来前最黑暗地时刻。修利文隔着窗户玻璃朝塔下地世界眺望。右眼中只有大块地阴影和轮廓。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打上了马赛克一样。
不过。这时地炼狱城并不安静。修利文知道。若居住在外城。只要稍稍打开窗户。就可以听到无数人忙活地声音。昼夜颠倒地生活在这个城堡并不少见。这是从一个月前地永夜时期留下地后遗症。如今乌云散去。逐渐恢复地昼夜形态并没有完全让人适应过来。
偏爱夜晚地人还是很多地。
没有唤来女仆为自己整理着装。完全没有睡意地修利文来到办公桌前。从最底层地抽屉里拿出炼金术奇物“天马”地设计图。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这项爱好上来。
少年翻阅着手头的资料和工具书对设计图进行新构思的重制、推演和运算并将结果一一核对通过数据再反过头来查询资料。一开始那些不假思索的答案让他感到迟疑身体进行解答的模式避开了过程直接给出解答但也因为没有过程而让少年无法确认它是正确的而不得不用思维的步骤进行验证。结果在不下数十次的验证后修利文终于确定这种由身体本能取代思维过程的力量无比强大。即便是那些自己一时无法理解的高深方程那些据说需要数小时进行推导和解出的复杂公式都无法抵挡这种身体本能的解析。
因为不需要思考过程直接就可以得知结果这些看上去至少需要几个月去完成的设计竟然在天际大放光明的时候就完成了。
修利文对这种效率感到咋舌如今他剩下的工作就是按照设计图来制作零件组装机构并做最后的激活仪式。此时他甚至可以肯定只要自己准确地按照图纸进行构装那么做出来的“天马”的能力其偏差和此时演算结果相比是极小的。
也就是说不再需要像以前那般在实际数据和理论数据之间进行无数的调试成品直接就可以使用。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修利文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再一次为之而震惊虽然这种奇异的力量让自己对这个躯体产生陌生的感觉但毫无疑问它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工作只是自己无法观测到这种工作的每一个细节而已。
这才是他恐惧这副躯体的原因——当他认为自己应该是了解它的时候他实际并不了解它。
不过反过来想这种恐惧也是十分可笑的。
人为什么会呼吸?为什么会走路?这些行为究竟包含了哪些更为细致地过程?人类根本对其一无所知。却将它当做理所当然。一旦他们意识到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根本就不值一提那么他们一定也会惶惶不可终日吧。
母亲的话是正确的修利文想正是因为确认了自己的极限才会感到恐惧因为恐惧的本质就是彼此之间的距离。
而所有地暧昧。例如那些自以为是的了解正是距离最远的表现。
“主人请问您已经结束了吗?”玛利亚站在办公桌前微笑道。
不知何时她已经整装待看上去似乎已经忙碌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有什么事吗?”修利文将设计图卷好搁在一旁他记得自己还没确定本日的行程若情况允许他希望自己能够歇息一会。尽管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但和上一次不同现在身体的异常让他无法完全将精力集中在那些事务上。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虽然今天您没有预约但是兰大人希望您能够负责本日的部分搜查行动。”玛利亚说到。
“兰呢?她怎么不亲自过来说明情况?”修利文皱了皱眉头。
“兰大人接到紧急情报已经率领人手离开了。”
“她没说是什么事情吗?”
“是的不过她提到过。本日的药物查禁行动会知会基丽大人如果您决定一起行动的话您就必须在九时之前抵达基丽大人的营地。”玛利亚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再没有多余地人手必须借助军队的力量了吗?”修利文的食指敲了敲桌子。
“我想是的。若连基丽大人地部队也被药物侵蚀她或许需要您的帮助。”
“我明白了我会去的。”修利文叹了口气说:“不过现在我要先来一份丰盛的早餐。”
“已经准备好了。”玛利亚微笑道。
修利文正要和玛利亚前往餐厅门外却意外地出现了老管家的身影他在这个塔里拥有相当广泛地权利。即便是在自己的领域十分活跃的两名女仆长在关键时刻也必须听从他的指挥。因此若没有相当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来打扰主人的。修利文并不管理塔中地琐事可以说在寻常的日子里女妖塔的日常事务都以这名资深老管家为轴心进行运转。
这次苏醒以来修利文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管家。这个塔实在太大了。修利文几乎和他撞不上面。和主人比起来。反而是女仆们见到老管家的次数要多得多。因为修利文活跃的地方通常就那么几个根本没时间去更多的地方转悠。而老管家则细致入微地把握着整座塔的每个区域无论它们是何等偏僻似乎几乎没有用到仅仅是搁置在那儿积累灰尘。
虽然还是第一次碰面但是老管家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修利文此时的姿态。
他仍旧如往常那般无论动作、仪态还是语气都带着教科书般的一丝不苟。
“主人有三位客人找您。”他如此说到。
“是吗?什么来头?”修利文问道。
“是常青藤地特使。”老管家回答道。
“哦?”修利文有些意外尽管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意外地事情在黑木庄园事件上演后她们会派人来是意料中的事情不过他在苏醒后地这一阵的确有意无意地将那个事件抛之脑后因为那次事件所带来的后果并不是多么令人愉快。
而且即便他将事情转述给母亲母亲也没有丝毫表示就好像那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让她们到餐厅来。”修利文吩咐道。
老管家躬身退下去操办此事修利文让玛丽亚整理了衣着后也出了门去。来到楼梯边的时候侧旁的两扇门打开来疤脸和赛巴斯安娜从房间里跟了上来。
“你们两个没有任务吗?”修利文驻足侧身问道。
“我们俩的工作就是充当您的贴身侍卫。”疤脸耸耸肩道。
“我还以为你会专门去盯住无影者呢。”
“啊请别提那个家伙真让人恶心。”疤脸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之色。
“是吗?那我有机会可得和那家伙见一面。看看是怎样地一个人。”修利文揶揄地说。
“您大概是没有那个机会的。”疤脸冷笑着:“等到他没用的时候我誓一定会亲自干掉他。”
“你以前输给过他吧?”修利文笑起来。
“是啊被他狠狠地破相了呢他肯定没想到这样的我竟然还会被别的男人抱吧。”疤脸摸着脸颊上的疤痕道:“得让他知道对于一个女人自己究竟做了多大的错事才行。”
修利文四人进入餐厅地时候已经有三位年轻女性在那里等候了她们穿着的常青藤长袍和修利文曾经见过的样式十分想象。但是在叶子的颜色和卷须纹理的形状上有所区别。因为没有带上兜帽因此修利文很轻易就看到了她们脸上线条纤细分明的花式刺青。和残留在他记忆中的包括伍德夫人和卡达索亚的十几位议员不同这几位常青藤成员的气质都十分硬朗飒爽即便是最柔和的五官似乎也被这股气质雕刻得深刻起来而那些脸部地刺青并没有让整体的感觉变得怪异反而产生出一种冷漠的妖艳。
看上去比起用语言来武装和战斗她们擅长的是更为直接地方式呢。修利文想着来到主位上朝三人点头示礼。那三人回礼后这才落座。
虽然她们的忽然出现给人一种紧迫感不过用餐还是在一种缓慢柔和的气氛下结束了。从开始到结束。餐厅中只有切割和咀嚼的声音修利文对这种幽静感到十分满意。
“那么请问诸位来找在下有什么事情呢?”修利文摘下餐巾问道“我应该还没有到能够和你们进行接触的年纪。”
坐在长桌正对面地看似负责人模样的女性朝少年毕恭毕敬地俯下俯身体。
“先对于之前给您造成的麻烦。在下代表常青藤全体成员向您致上万分的歉意。”
“那件事情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如果我没有误会的话你的意思是要补偿我吗?”修利文给了女人一个带着刺地笑容。
“是的组织本身已经开始清理无用和腐烂的根须。为了确保在此期间您的安全我等三人前来俯听命。”对方说。
“喂喂我没听错吧……”修利文偏了偏头说到:“你们要将自己的义务当作给我的补偿?我虽然不是商人但也并不是那么好讲话的即便我的母亲也是组织的一员。”
“不地确是补偿在我等任职期间您可以吩咐我们任何事情。”女人微微露出笑容。但是修利文却感到一种怪异。因为这个笑容实在是太过标准他看向那人地眼睛。那里宛如死水一般带着灰蒙蒙的颜色就好像她们本身是没有情绪地但是为了便于交际才将情绪模拟出来。
与此同时这种怪异带给修利文熟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自己的女仆卫队中和这三人一般感觉的人并不在少数。
“无论我叫你们做什么都行?”修利文咀嚼着这句话:“就算让你们去死和自己的组织作对也行?”
“是的你让我们去死我们就去死让我们杀死一千个婴儿我们就去杀即便要和常青藤作对也无所谓。”女人说:在任职期间我们便是您最忠实的奴仆。”
“好啊那你们就把衣服全都脱掉好了。”修利文说到。
三人没有一丝犹豫似乎犹豫本身并不存在一般站起来脱下了长袍和甲状的内衣将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修利文的眼前。她们的身材虽然并不完全相同但也差不多可以说成是同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一般。和修利文在黑木庄园留下的记忆一样除了脸部的轮廓和气质的不同身材和伍德夫人几乎没有区别。
一样的比例一样的细腻似乎连性征部位都是一模一样这让修利文再一次升起一种难以置信的怪异感。
这个世界上能够如此相似的人并不常见即便是双胞胎也会因为各身体摄取的养分和经历的不同在身材上有着相当明显的区别。
而现在这些常青藤们就好像从同一株藤苗上长出的叶子结出的果实一般。
“你们……真的是人类吗?”修利文不由自主地喃声道。
三位常青藤宛如没有听到般不一词地静静地站在那里。
“明白了我姑且相信你们的诚意。那么如果我要你们提供常青藤目前已经掌握的线索和你们所掌握的资源也应该没问题吧?”修利文走到三人身前抬起头目光从她们的脸上一一掠过。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长大但是这些女性的身高几乎都是一百八十公分当她们不着一缕时那双修长的脚就将身材衬托得更为高挑了。她们的肌肉显得健美扎实但并没有十分明显的轮廓只有当修利文将手放上去时才能感受到那肌理下紧绷的力量。
强大的身体本能甚至告诉他这三个女人每人都有着能够和赛巴斯安娜对峙的蛮力。
“随时为您服务不过因为组织正在进行清扫工作因此我们并不能确定现有资源的效用和危险。”领头的那人说到。
“好吧。”修利文其实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现下并不打算和这个组织正面对撞所以这种在他人看来毫无诚意的歉礼他也能够好无芥蒂地接受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顺势搭建的台阶而已“可以了把衣服穿起来吧现在可不是干那事的时候。”
虽然人少了点不过如果都是些可以信任的精英人手的话当然要来者不拒。修利文略微一考虑就决定了在这次行动带上她们。
“你们的名子?”
“西格玛。”“派。”“西斯。”三人回答道。
领头的女子是“西格玛”。
这些听起来不像是名字而是代号。修利文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记忆母亲曾经在进行课业教导的时候提过某些符号那是只从她的口中才听到过的东西音中似乎也有“西格玛”和“派”而它的意思分是“永恒的偏差”以及关于圆形计算的一个无穷参数。
偏差与和谐吗?
这可真有意思修利文扑哧一声自己笑了出来周围的女仆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修利文没有解释率先朝门外行去。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你们可赶上了好时候呢。”
疤脸、赛巴斯安娜、玛丽亚和三位常青藤连忙齐步赶了上去。十分钟后两辆马车驶出了女妖塔朝炼狱骑士团的营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