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丽是在晨练时见到兰圣宫的当时她正做完例行的操练用冰冷的井水冲洗身上的汗渍。兰圣宫和她率领的战斗女仆们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在此之前森严的守卫甚至没有觉并进行知会这种神秘的行径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在不久前基丽已经从直属上司骑士团团长修那儿嗅到了某种隐晦的味道但是既然对方没有通过正式或私人的途径告知于她那么她也不会刻意去探知。
兰带来的消息的确是耸人听闻的根据女妖塔的调查军队的中层结构已经被敌人以配合药物的方式渗透更可怕的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将腐烂的部分一一挑出来并加以剔除。按照这个说法那么女妖塔的越权行为便可以理解了这也是修大人为什么在这些日子里皱眉深锁的原因——她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不能保证自己的人不会相互包庇而不得不接受外来者的钳制。
虽然他于军事上是整个炼狱城的最高长官但之所以炼狱城不被称为独裁者之城而拥有三巨头原因就在这里三巨头和美杜沙彼此的关系是一套彼此影响和磨合的复杂齿轮如此才能保证组织结构的稳定和活力。无论组织还是个人单一化终将导致毁灭这是被无数历史证明了的事实。
毫无疑问军方结构被渗透的如今又无法确保佣兵机构的纯洁性代表城主身份的女妖塔拥有干涉的权利如今整个城堡看似蒸蒸日上一片和谐但实际上已经处于一种特殊的管制状态。
“月石地区生特殊时间我们必须尽快处理希望基丽大人您能够尽可能接手本城的事务。”兰如此说到。
虽然不明白月石地区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但基丽的确感到那股紧绷起来的气氛对方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能够让女妖塔甩下关系本城根基问题。而倾巢而出去处理的事态肯定要比“渗透”更加严重。
那肯定是一触即地情况。
基丽环视了兰和她的部下几乎三分之二的战斗女仆们都出动了。
月石地区指的是在痛苦之王曾经降临的那片区域基丽已经大概可以猜想到究竟是什么事情了可她还是有些惊疑不定。
“黑暗兽潮?”她问道:“可是我这里一直没有信息反馈回来。”
“所以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那些腐烂的部分已经庞大到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截断情报的反馈。”兰说:“若是平时我会建议你查一查最近派出地侦察人员不过现在去做的话。很可能会被狗急跳墙的家伙们煽动现在人手紧张我们没有足够的镇压力量。”
基丽一屁股坐在井边。抱着头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整个中层结构都变质了吗?竟然可以隐瞒到现在。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地?”
“很简单。如果有过百分之八十地贵族们希望。那么任何奇迹都可以出现。”兰讥讽地笑着。
“过百分之八十……原来我们辛辛苦苦付出那么多生命和鲜血地事情。竟然是大部分人不乐意见到地吗?”基丽苦笑地喃喃自语。
“不是大部分人。而是大部分贵族哦。”兰说:“无论如何。就算他们多么不乐意也好。我们也没必要顺着他们地心思。所以。就算他们最终可以达成结果。我们也得让他们花上肉痛地代价才行。”
“这是小修利文地想法吗?”基丽扬起脸看着兰问道。
“你觉得呢?”兰说:“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爱着这个世界和身边地人。不是吗?”
是的。即便他只是个纨绔的贵族孩子。但是他在守卫城堡成为人类地最后防线这件事上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有谁能够体会一个绝对算不上绝顶聪明却身份高贵地孩子在诞生时就被强加了世界上无数更聪明更有力量的大人也不想接手的责任?并且还为了完成自己的职责。无数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现在最感到悲伤的就是他了吧明明大家都口口声声说着希望他能够守住这个城堡但结果呢?大家都希望他和这个城堡早点消失掉好让他们实现不为人道的野望。
这种心口不一地行为究竟置他的一片真心和努力于何地呢?
太悲哀了——基丽握住剑柄的劲力如此之大让关节都开始泛白。
“你们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让他继续下去呢?如果他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早点让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女人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一点意义都没有?”兰圣宫不屑地哼了一声:“根本没有这回事。这个人类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有权利去做违背大众意愿的事情因为他的心足够坚强。如果百分之八十的贵族意志凌驾于人类之上。那么我地主人就应该是能够凌驾于这百分之八十地贵族意志的人。”
“他会死地!他不过是个孩子不是炼狱的魔王。”
“那么您的意思是顺着那些人的意愿才能活下去吗?还是说要为了活下去向那百分之八十的贵族妥协?”兰的口吻十分凌厉让基丽迅闭上了嘴巴:“我的主人是一个拥有美好心灵的孩子他爱这个世界和我们胜过向那些卑劣的家伙屈膝求全这让我感到骄傲。如果爱的代价就是他的死亡那么我宁愿追随他的死亡。您呢?基丽大人您又是怎么想的?难道不是被现在的主人的光芒吸引着吗?”
基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她扪心自问如果修利文可以更聪明圆滑的话他一定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吧然而无论如何绞尽脑汁迂回反侧只要他仍旧是和那百分之八十的贵族背道而驰。那么终究会落到同样的下场说不定历代的蛇者坚持到他这一代已经是一个极限了。随同这个家族一道走来地大家都知道修利文不明白只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可是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会不会反而让他在无尽的绝望中成长为另一种人?
再者如果他决意随波逐流成为那百分之八十的一员。那么他还是她喜欢的孩子吗?现在笼罩着自己让自己感到温暖难道不是那些遭遇日积月累所磨砺出来的人格吗?
为了让自己爱着的人活下去就应该让他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真是个逻辑的悖论。爱他就杀死他——这句不知道从哪儿听来地曾经让她感到无比荒谬的感叹。如今却格外的真实和鲜明。
啊这个世界总是比任何戏剧都要荒谬。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不计生死就让我们痛快地干一场好了。”基丽站起来用力将大剑插在地上。清晨的风吹在**的身上那股冰凉的寒意让她地每一个毛孔都收缩起来可是她明明感到。一股无比炙热的火焰在她的体内翻滚着。
“我就知道。如果是基丽大人您的话一定会理解的。”兰露出罕见的柔和笑容。
“那么修大人那边要知会一声吗?”基丽问道。
“不必了如果知道的人太多反而会打草惊蛇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以这种方式来和您见面的原因。如此一来即便您的队伍里有腐烂地部分。但在行动开始前他们应该不会知道您究竟要去作些什么。”兰伸手接过身后地女仆递来的一份资料然后递给基丽:“所有经过处理后的情报都在这里所有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了今天请尽情享受最盛大的狂欢吧。”
“祝您武运昌隆。”基丽接过资料朝兰圣宫肃然行礼。
“也祝您归期如昔。”兰还了一礼率领部下如同幽灵般消失在晨曦中。
当扈从骑士毕翠思敲响基丽的房门时基丽正审阅着由兰带来地那份报告。她虽然在书案工作方面没有什么敏锐性。但多年的经验仍旧可以让她从字里行间和罗列的数据中感受一种紧迫感。很可能美杜沙虽然明白自己站在浪尖风口但趋势下滑的度仍旧出乎它的预料。或许在这些数据和背后的情况浮现台面之前。它也不会料到反对的意志已经会达到百分之八十这个可怕的比例吧?
还是说虽然在百年前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美杜沙仍旧选择了炼狱城?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是出自怎样地心态和思略呢?所有地真相都被历史的洪流冲刷向未知地远方。不过基丽想无论是对抗炼狱、天界还是那些蠢蠢欲动的贵族们只要修利文是真心想要做这一切的就足够了那么她也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他即便这种努力对于大势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而已。
很多时候结果总是比过程重要可是有的时候即便结果不如人意但是过程能够令人满足的话也就够了——虽然会让人感到无奈会被别人说成是逃避可是如果自己努力后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的话这么想会轻松一点吧。
“大人……您……”毕翠思讶然地看着基丽的手臂这位在战场上和任何勇猛的男性相比都毫不逊色的女战士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丝丝的颤抖。
那绝对不是锻炼地脱力的症状虽然对方板着脸但毕翠思仍旧敏锐地察觉到她眼眸中的一丝激动和恐惧。
是的基丽在恐惧即便面对痛苦之王也能傲然以对的她对自己下定决心去迎接的未来感到恐惧——百分之八十的贵族这个数字代表着她要面对的对手是几乎整个人类——无论他们是不是无辜、被蛊惑还是身不由已而不是那些外表令人憎恶的异次元生物。
那位鬼畜王的话是正确的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无动于衷。
“您……身体不舒服吗?”无法理解此时的上司毕翠思为她找了个好理由。
基丽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臂稳定下来。
“你今天来得可真早家里地事情都办妥了吗?”她问道。
“是的。父亲他们已经安顿好了。”虽然对家人没有什么热情但既然一向关照自己的上司问起毕翠思还是简单说了说他们的事情。
得知父亲要举家迁入炼狱城的决定是两个月前的事情虽然感到疑惑因为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一直过得不错而且迁入的原因是“迎接即将到来地黑暗兽潮”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不过毕翠思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言权。即便自己反对故意不去提供帮助父亲也能通过自己的关系很简单地办成这事。然而在他们抵达之前就爆了痛苦之王降临和月石坠落的事件一时间情势风声鹤唳。不过这些意外完全无法打消父亲炽热冲动的念头反而更坚定了他的时间。因为家族的迹从开始到如今都是依靠战争身为独生女地毕翠思会被送到炼狱骑士团里进行骑士的进修也就不难理解了他们的血统里天生就浸满了对战斗的执著。
炼狱城不稳的讯号肯定会让这种血液更加凶猛地***起来吧这里可是对抗炼狱的最前线呢。
总之一家人通过关系和以往的功绩以第一批援军的身份。手持国王的特殊令于昨天进入了炼狱城中。
虽然在历史上拥有赫赫地战功。但是本身并不是多么显要地大贵族因此还不足以得到本城巨头和蛇者的全体亲迎修作为军方最高指挥官接见了他们并特许毕翠思负责安顿事务。当然和她一起负责这件工作的还有其他人毕竟第一批援军并不只有这一家战功贵族而已。不过毕翠思主要还是负责自己家人的安置工作。
她的本意是内城和外城的交界处给家里人找一套房子。不过父亲却看中了靠近城墙地一片无人区。那里本来是百年前炼狱城贵族居住的地方在迁入内城后因为各种原因也没有平民购置入住才因此荒废下来。
虽然说是荒废了但实际上那一片地区的建筑和设施十分完善而且百年前的炼狱城贵族风气保持着相当厚重严谨的军事味道。因此那些建筑都具备相当优秀的防御措施。似乎随时准备着破城和巷战一般。
或许正是这一点吸引了同为军人和武者的父亲吧他执意要搬到里面去。身为女儿在本城拥有相当人脉关系的毕翠思不得不为之奔波周旋好不容易才将所有的手续办理下来。
另外令她意想不到地是自己地未婚夫竟然也跟着父亲一起来了。在她想来他应该还在另一个战线贡献自己的军略才华才对。
比起自己还么从扈从地身份毕业那个男人可要优秀风光得多不久前在那边的驻地晋升为中队长并且兼任军事参谋一职。
“好久不见你了我挺想你的所以就跟岳父一起来了。”未婚夫这么说。
不过毕翠思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理由尽管看上去的确像是真心实话……也有可能是她因为某种心态而神经过敏了。
总之她觉得这个未婚夫在一些方面似乎和上一次见面时有了些许不同。她说不出不同的地方只是觉得一向有点玩世不恭的他忽然变得稍微严肃认真了一点。
活像个修士她想。男人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大吃一惊。
“啊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从退役了。”他说。
“你在跟我开玩笑!?”毕翠思的语气很是飘忽。
“你见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如果还在那边任职完全不可能来这儿看你吧。”
“父亲知道了吗?”毕翠思敢肯定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一脚将这个男人踹出门外那样她就可以轻松点了。
不过事情并不如她所想。
“嗯他已经知道了而且不反对哦否则的话我是不可能跟他一起搬过来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他你知道的。”未婚夫淡淡地说。
父亲的确在所有涉及军队和战争的事情上是个老顽固。可是让毕翠思感到疑惑的是他竟然准许了这个男人的退役。
“理由呢?为什么退役?你还这么年轻……而且前程远大。”
“哈似乎你比较喜欢有前途的男性呢。不过我跟岳父提起的时候他立马就同意了因为我说我要参与炼狱城的战事。”
“别和我开说笑!你为了参加黑暗兽潮防御战而离开了军队?”毕翠思的音量高扬起来她根本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嗯没错!我现在已经是雇佣兵的身份了而且是高等级雇佣兵。”未婚夫的脸上浮现毕翠思从未见过的虔诚神态:“为了寻找答案我来到这里因为它告诉我它会降临与此。”
“它?谁?”毕翠思皱起眉头。
“一个声音一个伟大的不可名状的存在。”未婚夫的热切语气让毕翠思觉得他是不是疯了“我当然没疯。”男人十分认真地说:“不过即便被你误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你不是亲眼看到过就一定感受不到……感受总是最难传达的不是吗?亲爱的。”
“你让我觉得你在成为一个异端一个堕落者。”毕翠思实话实说。
“不我会是所有炼狱生物最恐惧的人说不定有朝一日就连炼狱的魔王和魔神都要向我退避三舍。”未婚夫的话让毕翠思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和不快。
“我可不知道你的信心是从哪儿来的。”她说。
“这儿。”他点了点脑袋:“自从一个月前它就不断对我说话我听不懂那些语言但能够明白它的意思。它是炼狱的敌人我们人类借助它的力量就能够轻而易举击退炼狱。这一路上我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病因为我从没有碰到过跟我一样能够听到声音的人就好像我变成了一个令人憎恶的疯子。我真的快要疯了但是当我接近炼狱城的时候现了……”他在这儿顿了顿透露出一丝神秘。
“现了什么?”毕翠思敏锐感到某种事态正以自己无法掌控的形式散播开来。
“呵呵……”他笑了笑笑容有些怪异“这个城堡里能够听见同样声音的人出乎意料的多而且……”
“而且?”毕翠思知道他是故意停顿的但仍旧不由自主地紧追不舍。
“而且这里的人甚至看到了……嗯他们看到的东西也是无法传达给你的。不过很可惜……”奇怪的未婚夫耸耸肩:“他们判断错了方向他们不应该向外走的很明显这儿才是根源之地。”
毕翠思霎时间明白过来她到抽了一口气最近一段时间曾经被人提起但又很快消落下去的事件和未婚夫的情况几乎完全吻合。那些神经质的人们接受到了类似的呼唤并开始去追寻这些呼唤打从那以来已经有很多人出城后就再也没回来而本城的刺杀事件也急剧增长起来。
虽然那些人对那些声音和存在的描述语焉不详但毕翠思在未婚夫这儿有了新的收获——它是炼狱的敌人。
炼狱的敌人……会不会是天界呢?那个从未正式以一种光明正大的姿态降临人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