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屋里的救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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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梁平时行止谨慎,从不单独离开住处,此刻他来干什么?孟俭怀着十二分小心,躬身相迎:“王爷来此有何吩咐?”“没事。天气好,随便走走。”司马梁背负双手,嘴角含笑,看来心情不错。可是随后的话却使孟俭心里一沉:“刚才你到哪儿去了?”孟俭小心翼翼地回答:“属下想添件chūn衣,所以禀明管家,到街市上去转了一圈。”“哈哈!你欺瞒本王!”司马梁的眼睛眯了起来:“买回的chūn衣在哪儿?拿来给本王看看!”孟俭支支吾吾,心中已作好了拚死一搏的打算,不料司马梁忽又拈须大笑:“老实讲,你是不是到回chūn楼寻欢作乐去了?”孟俭不知此言用意何在,只得含糊点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嘛,都有这个需要。”司马梁拍拍他的肩膀,又问:“怎么,你也会下棋?”见司马梁未予深究,孟俭松了口气,赔笑道:“谈不上会,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让王爷见笑了。”司马梁道:“抓住了jiān细,本王心里高兴。来,我俩下一盘,见个高低。”说着,他已撩衣坐定。孟俭心中暗喜。司马梁孤身一人,恶犬黑煞亦不在近旁,这岂不是杀他的好机会!孟俭对面坐下。二人你来我往,渐成搏杀之势。司马梁为人争强好胜,下棋亦是如此。他眼睛盯着棋盘,手中下意识地玩弄着两颗棋子。孟俭也抓起了两颗棋子。这是现成的暗器,他准备先shè瞎对方的双眼,然后杀了他!敌人近在咫尺,且毫无防备,这一击不可能不成功。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全身而退!孟俭咬牙切齿,正要发力将棋子shè出,不料司马梁竟已抢先出手,破风声骤然响起。孟俭急闪,却闪了个空,同时窗外传来一声惨呼。他这才恍然大悟,司马梁shè的并不是他,而是窗外那人!孟俭随着司马梁冲出房门,只见一名护卫在地上掩面翻滚,两颗棋子深深嵌入了他的眼窝。司马梁五指如钩,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暴喝道:“你竟敢伏窗偷窥,企图暗算本王,好大的胆子!”那护卫呻吟道:“属下冤枉!属下是想约老孟同去喝两杯,因见王爷在此下棋,故不敢惊扰。”“你休得狡辩!”司马梁大叫:“来人!将他拖下去严刑拷问!”戴昌应声赶来,将那名护卫横拖竖拽地带走了。司马梁回过头来,向孟俭微笑:“还想继续下吗?”孟俭道:“在下心思已乱,下不得了。”“也罢,那就以后再下。”司马梁缓步离去,边走边摇头:“这盘棋正下到紧要关头,却被他搅了局,真是扫兴!”孟俭心中更是懊丧不已。方才眼看就将得手,不料又功亏一篑。莫非司马梁有恶鬼护佑不成?这么好的机会,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孟俭唉声叹气,独自在房里借酒浇愁。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照进房里,平添了几分凄凉。苦命的阿莲已在yīn间与母亲相会,撇下我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是解脱之rì!想到此,他端起酒来,咕嘟嘟又是一大碗。他想把自己灌醉。醉了,才有片刻的安宁。一个俏丽的身影倏忽飘进房门,带来一抹幽香。孟俭头也不抬,喃喃道:“你来得正好,坐下喝两杯。”凤娇娇坐下,望着他道:“喝酒也须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喝?”孟俭道:“断肠人对断肠人,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凤娇娇问:“我为何断肠?你又为何断肠?”孟俭道:“我断肠,惟我自知;你断肠,却人人皆知。”“未必如此。”凤娇娇黯然摇头:“我断肠的原因是一个秘密,我不说,谁都不知。”“是吗?”孟俭惊讶地看着她:“能否说给我听听?”“好吧,拿酒来!”凤娇娇慢慢喝下一杯酒,方道:“司马梁是个好sè小人,从我进府那天起,他便对我垂涎三尺。只是我姐姐碍眼,不好公然下手。直到姐姐被他害死,他才……”“你说什么?”孟俭惊问:“原来夫人不是病死,而是被他害死的?”凤娇娇道:“我姐姐为人正直,对他的卑劣行径非常反感,经常与他争吵,因此他亦将我姐姐视作眼中钉。他野心勃勃,暗中策划篡位的yīn谋。我姐姐竭力规劝,千万不可做这大逆不道的事情,招来灭族之祸。可他非但不听,还杀人灭口。”孟俭切齿道:“他太毒了!”凤娇娇叹了口气:“他是堂堂的王爷,害死一个人还不容易吗?有谁敢怀疑他?”孟俭道:“可是你却知道内情?”凤娇娇点头:“我知道。但我的xìng命亦攥在他手里,我怎么敢说?”孟俭恍然大悟:“我懂了!你为了躲避司马梁,故意装疯卖傻,让别人以为你脑子出了问题。”“不错!”凤娇娇把酒杯伸向孟俭:“再来一杯!”孟俭给她斟满。她接过去仰头就灌:“这些年来我受了多少痛苦、多少委屈,外人怎能知道!”孟俭想到她平时被人羞辱,仍强颜欢笑的样子,不由得为之神伤,端起碗来,亦是一饮而尽。二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碗,不知不觉,竟将满满一坛酒喝了个底朝天。夜已深,星斗阑珊。风摇动着松林,呜呜咽咽,如泣如诉。两个断肠人默默相对,陪伴着他们的只有清冷的月光。“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凤娇娇呢喃着,可是刚站起身来,便摇晃yù倒。孟俭忙伸手将她扶住,关切地问:“你行吗?”“怎么不行,你……你太小看我了。”凤娇娇嘴上强硬,身子却软在孟俭怀里,两颊绯红,酥胸高耸,一双杏眼迷迷离离,如同雾锁chūn水,流露出无限风情。孟俭看着她,一时竟如醉如痴。凤娇娇像只温顺的小猫,紧贴在他胸前,柔声道:“你想要我吗?想要,我就给你。府里上上下下,惟有你是能以身相许的人,我暗恋你已经多年了。”孟俭心口怦怦直跳,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万万不可!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决不能再连累别人。然而情感已如决堤之水,汹涌澎湃,理智再强大又怎能阻挡得了!他终于用颤抖的双手抱起凤娇娇,一步一步朝床边走去。松涛不再呜咽,月光不再清冷,床上好似铺着一层水银,那么纯洁,那么温柔……这一夜似乎过得特别快,恍惚间,已闻鸡啼。凤娇娇略整云鬓,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从那以后,凤娇娇经常偷偷来到孟俭的住处与他幽会,共度甜蜜时光。两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在爱的滋润下,凤娇娇变得愈发娇艳,犹如梨花带雨,风情万种。而孟俭却恰恰相反,心里始终惴惴不安。王府人多眼杂,这件风流事总有一天要败露。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报仇的决心亦为之动摇。每当尽欢之后,望着怀中小鸟依人、似睡非睡的凤娇娇,远走高飞的念头便会油然而生。可是再看看阿莲留下的小肚兜,想想自己立下的誓言,他怎么能走?怎么甘心?又一个缠绵之夜。凤娇娇伏在孟俭胸前,说道:“这样下去终非长久之计,你我何不离开王府……”“不行!我决不走!”孟俭不等她说完,便断然拒绝。凤娇娇问:“为什么?你已经给司马梁当了二十年差,难道还没当够吗?”孟俭道:“别问了,我自有我的理由。”凤娇娇撅起了嘴:“对我也不能说?”“不能!”孟俭回答得很干脆:“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凤娇娇盯着他,一字一字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你与司马梁有仇,想刺杀他,对不对?”孟俭没有否认。他知道否认也没用。凤娇娇道:“司马梁yīn险狡诈,武功高强,身边还有恶犬黑煞,你根本没有机会!”孟俭道:“你别忘了,我是他的护卫统领。”凤娇娇哼道:“那有何用!司马梁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他对你的怀疑并未真正消除。你若强行出手,必然枉送xìng命!”孟俭的回答是一声冷笑。凤娇娇又道:“你可以视死如归,可我呢?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又怎么办?你丢下我们不管了?”“孩子?”孟俭吃了一惊:“你怀孕了?”尽管形势逼人,凤娇娇仍掩饰不住自己的喜sè:“我偷偷去找大夫诊过脉,已确定无疑。怎么,你不高兴?”孟俭心中忧喜参半,不知说什么才好。凤娇娇道:“腹中胎儿rì长夜大,这事已瞒不了多久,若被司马梁得知,后果不堪设想!”孟俭试探地问:“能不能把胎儿打掉?”凤娇娇反问:“杀死自己的亲骨肉,你舍得吗?”孟俭低下了头。阿莲死了,这个孩子是他惟一的血脉,他怎么舍得!凤娇娇抓住他的手,央求道:“带我走吧,离开这虎狼之地。哪怕粗茶淡饭,哪怕天涯海角,我亦毫无怨言。”孟俭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急得汗都出来了。“你还犹豫什么!”凤娇娇催促道:“时间不等人!趁事情尚未暴露赶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孟俭双眉紧皱,半晌方道:“你别逼我,给我一天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好不好?”走,或者不走。问题其实很简单,面前只有两个选项。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有足够的时间反复考虑。但要真正作出选择,又是何等艰难。替阿莲报仇是责任,养育妻儿亦是责任。两种责任就像两根鞭子,无情地抽打着他,令他踌躇彷徨,倍受煎熬。第二天晚上,孟俭独自在花园里徘徊。清风徐来,带走了他深深的叹息;月华如水,映出他蹒跚的身影。笃、笃、笃……梆子声随风飘来。时交二更了,一天时间即将过去,他已不能再拖,无论如何必须给凤娇娇一个明确的交代。孟俭解下玉佩,暗忖这事只有让上天来解决了。正免是走,反面是留,一切听凭天意吧!他心中默默祷告了一番,然后将玉佩抛起,再接住。慢慢松开手一看,是正面!既然天意难违,那就走吧!带着凤娇娇去找厉无情,远离这罪恶的世界,让痛苦和仇恨在悠长的时光中逐渐消磨掉吧!一旦下了决心,孟俭便毫不迟疑,立刻回去作出逃的准备。来到自己的住处,里面忽然传出半声“救命”,另外半声像是被手捂住了。但孟俭已经听出,那是凤娇娇的声音!孟俭一脚踹开房门,见凤娇娇被戴昌压在身下,半边衣服已经撕开,露出一只白皙丰满的rǔ峰。孟俭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住手!”戴昌回过头,厚颜无耻地说:“你来得真不是时候,能不能先避一避?改rì我请你吃酒。”“混蛋!”孟俭将他拖起来,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戴昌踉跄几步,捂着脸道:“你……你竟敢打我!”孟俭咬牙切齿:“打你?我还想杀了你呢!”戴昌道:“一个烂女人,你玩得,难道我玩不得?”孟俭手扶刀柄,厉声道:“放你的狗屁!不许污蔑她!”戴昌两只三角眼眯了起来:“听你的口气,好像她是你的?你们俩早就有一腿?”孟俭心头咯噔一下。凤娇娇亦愣在那儿。二人面面相觑。戴昌冷笑:“怎么不吭声?哑巴了?”孟俭哼道:“我懒得与你啰唆!”戴昌咆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王爷的人,简直无法无天!”孟俭道:“无法无天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戴昌盯着他,忽然仰面大笑:“好!说得好!你平时不声不响的,看不出还有这一手!老孟,我算是服了你了!”戴昌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服,转身就走。孟俭暗忖,决不能让他出这扇门!此人yīn险叵测,谁知道他会在司马梁面前说些什么!而且阿莲被害亦有他一份,他早就死有余辜!孟俭伸手拔刀,朝他后心刺去。戴昌似乎早有准备,身子一斜让过刀锋,顺势一掌切向孟俭的右腕。孟俭杀心太甚,已来不及变招,索xìng运足功力,腕子向上迎击,硬接了他这一掌。只听得铛啷一声,钢刀脱手。戴昌猝不及防,亦被震得门户大开。生死关头,岂敢稍有迟缓!孟俭使了个“贵妃醉酒”的招式,脚勾肘打,戴昌应声扑倒,哇的喷出一口血来。孟俭向他后心一脚点去,准备取他狗命。不料他反应极快,就地一滚,刀已在手,反削孟俭双足。幸好孟俭的反应也不慢,他凌空飞起,一个“金刚坠”蹬碎了戴昌的脑袋。凤娇娇被这个血腥的场面吓坏了,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孟俭拉起她道:“事不宜迟,快走!”话音未落,一个人背负双手踏进门来,冷冷道:“杀了人想溜,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孟俭定睛一看,来人是阎无极!孟俭呆住了,心里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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