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瓜田纳履嫌难避 道畔凝眸敌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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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朝英温道:“你笑什么?”段克邪道:“你找错人了我可不是做皇帝的材料。”史朝英道:“古往今来哪个朝代不是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你以为皇帝就当真是天生的么?”段克邪道:“人各有志你喜欢做皇帝你去做好了。”史朝英“噗嗤”一笑说道:“可惜我是个女子。”段克邪一本正经他说道:“女人就不能做皇帝么?本朝的则天皇帝是不是女子?她改唐为周不是安安稳稳的坐了十几年皇帝的宝座?”

  史朝英眉毛一扬星眸倏亮随即笑道:“则天皇帝雄才大略大宗皇帝尚且自叹不如我怎能比她:再说则天皇帝也有狄仁杰辅佐她呀。”段克邪笑道:“可惜我也做不了狄仁杰。你要做皇帝么只好另外去找一个狄仁杰来辅佐你了。”

  史朝英低下头来神色黯然忽地也笑了起来。段克邪道“你又笑什么?”史朝英道:“我和你说笑的你却当起真来了。

  你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尚且不敢动做皇帝的念头你想我一个女子又岂能不知自量?这是开玩笑的活你可别当真了。”

  其实她是用笑声来掩饰她的窘态这番话实是言不由衷。

  史朝英又道:“我哥哥这个皇帝大约也做不了多少时候了不过他还拥有几万兵马成事不足为祸百姓却是有余。你纵然不想取而代之但帮我将他推倒免得他拥兵自重为非作歹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段克邪听她这么说倒是心中一动但随即说道:“这是朝廷的事情用不着我管。”底下一句活没有说出来那是“你们的纷争我也不想卷入”。

  史朝英好生失望但却极力掩饰不让段克邪看出。过了半晌这才望了段克邪一眼笑道:“你这也不做那也不干那么你到底想做些什么?”段克邪道:“我只是想做一个像我爹爹那样的人。”史朝英道:“哦你是要做一个游侠四海为家为天下不平人扬眉吐气。”段克邪笑而不语给她来个默认。

  史朝英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自问本领做不了游侠但心中志愿其实也是如此。不过我可不能让我哥哥为非作歹我总得料理好了家事才能随心所欲化作野鹤闲云。”段克邪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你喜欢怎么做便怎么做也不用与我商量。”

  史朝英道:“你一点也不关心我的事情?”段克邪笑道:“不我正想问你你精神已经恢复了吗?脚伤是不是全好了明天可跑得动吗?我劝你早点歇息吧。”史朝英嗔道:“这是什么关心你是怕我拖累你。好吧我是死是活都不必你照顾我走得动走不动也不必你替**心。你要走现在就走我可要睡啦。”嘟着嘴当真闭上眼睛倚着树根睡觉不再理段克邪了。

  段克邪虽是对史朝英无甚好感但在荒山深夜却也硬不起心肠独自离开。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女孩儿家的脾气真是难以捉摸惹上了就是麻烦。好在有麻烦也只是今晚反正明天一早你我便要分手以后也未必会再见面了你恼我我也不在手。”

  段克邪恐防会有野兽到来侵扰非但不敢走开也不敢睡觉。他离开史朝英远远的但也不敢走得太远在树林里徘徊替史朝英守夜。时不时的也回过头来看一看她。

  过了一些时候月移树影斗转垦杨夜凉如水史朝英也似乎已熟睡了。段克邪稍稍走过隐隐听得她匀循的呼吸气息似是一朵月光下的睡莲在散着幽香。

  一阵冷风吹过史朝英的身体微微一颤段克邪的心也跳了一跳暗自想道:“夜重风寒她衣衫单薄莫要着了凉了。”

  于是脱下了自己上衣悄悄地走过去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史朝英又动了一下段克邪赶忙离开忽听得有吃吃的笑声声音微细但却听得很清楚就似有人在他耳边偷笑一般就在此时一枚松子无风自落碰了他的额头一下。

  段克邪大吃一惊赶忙放出宝剑施展“一鹤冲天”的绝顶轻功跳将起来一剑就向树上刺去。

  树上果然藏有个人但段克邪一剑刺到那人已是一溜烟的到了另一棵大树身法快到极点段克邪只见一团影子根本就不知来的是谁。

  段克邪这一惊更甚心想:“此人轻功远远在我之上倘若是她哥哥派来的人那可有点不易应付了。”

  段克邪追过了三棵大树那黑影才跳到地上向段克邪招了招手笑道:“下来吧咱们可以在这里说话了。”段克邪怔了一怔心道:“我真是糊涂我早就应该想到是师兄了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妙卓绝的轻功!”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段克邪的师兄空空几。

  但段克邪心中也有点疑惑听空空儿的口气似是有意将他引开要走到史朗英听不到的地方才和他说话的。“他有什么话不愿意让别人听见呢?”

  段克邪和空空几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自他父母双亡之后除了铁摩勒之外。他和这位师兄的交情就是最好的了。如今意外相逢自是又惊又喜虽然有一点点疑惑。也无暇多想了。当下便即问道:“师兄你怎么会突然来到此间?”空空儿笑道:“就是为了看你们而来的呀!师弟你的艳福可不浅啊!”

  段克邪满面通红正想辩解空空几却已一本正经他说道:“知好色则慕少艾这原也怪不得你。但天下的好女子甚多你却为什么偏偏爱上了这位姑娘。师弟你听我劝吧这姑娘你惹不起的!”

  段克邪拙于言辞一时之间不知从哪里说起只是连连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师兄你、你、你误会了!”

  空空儿摇了摇头说道:“精精儿说的时候我本来还不怎么相信现在是我亲眼见到的了你还能说不是么?”

  段克邪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精精儿在你面前造了我一些什么谣言?”空空儿怫然不悦说道:“精精儿擅离师门结交匪类行事的确是有许多不当之处但到底还是你的师兄你怎能对他如此无礼?连二师兄也不称一声而且一开口就认定他造你谣言?”

  段克邪道:“精精儿他要杀我我怎能还认他作师兄?”空空儿诧道:“他要杀你?哦我明白了想必是因为他见你不肯听从他的劝告吓吓你的。”

  段克邪抑下怒气说道:“师兄你知道他最近的行事么?他到底向你说了些什么?”

  空空儿道:“我就是因为风闻他和史朝义混在一起这才来探个究竟的。他已经向我认错了。但他说他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段克邪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怎么是为了我呢?”空空儿道:“因为他知道你受了那妖女的迷惑劝你又劝不转因此他才接受了史朝义的聘请意欲从旁监视免得你做出更不可收拾的事情。谁知你果然做出来了。听说这位史姑娘昨日和你私奔受她哥哥所阻连他的哥哥也所伤了这可是事实吧?”

  段克邪道:“精精儿一派胡言师兄你怎的都听信他?”空空儿皱眉道:“你是说他扯谎;但我曾暗中到史朝义房中看过看见他果然是受了刀伤。”

  段克邪道:“史朝义的确是被他的妹妹忻伤但却不是为了要和我私奔的缘故。师兄可惜你没有早来半日要不然你倒可以看见我和精精儿大打出手呢。”

  空空儿道:“不是私奔?怎的你们两个会在一起过夜?晤你本来是个好孩子都是为了这妖女的缘故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坏了!二师兄劝你你不听也就罢了怎么还和他打起来?”

  段克邪看了急说道:“师兄你也听我说说好不好?”空空儿道:“好说吧。你是从小就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谎话的现在你长大了但愿你还是似小时候一样。”

  段克邪心里很不舒服但一想自己和史朝英孤男寡女在树林里过夜师兄来的时候又正见着自己给史朝英盖衣也难怪他心里起疑。当下说道:“我和精精儿的说话孰真孰假师兄你只要略一打听就不难明白。丐帮为了焦帮主之事前几天才开了大会这事情不知师兄可曾知道?”空空儿道:“我一路上碰见不少化子丐帮聚会之事我是早已知道的了。但我没闲心管他们叫化子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举行丐帮大会我却是未曾打听。他们的焦帮主出了什么事情这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段克邪道:“丐帮的宇文垂依附史家兄妹叛师篡位。精精儿给字文垂撑腰那日在丐帮大会上上演了一出全武行的好戏。

  那时我也恰巧在场我不值精精儿之所为也曾助了丐帮卫老前辈他们一臂之力。”当下从丐帮那日之事说起直说到他被精精儿用迷香所擒史朝英又怎样与她哥哥决裂和他一同突围等等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讲了出来然后说道:“精精儿不是说为了我的缘故怕我和史朝义的妹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这才投到史朝义帐下的么?但在丐帮举行大会的这一天我还不知道这位史姑娘姓甚名谁呢?那时精精儿早已为史家兄妹效力了。那日之事丐帮上下数千人人人都是看见了的是我说谎还是精精儿说谎这还不容易明白吗?”

  空空儿道:“但依你说来当日在丐帮会上丐帮弟子其实也还未曾知道他们的焦帮主是被史家兄妹关起来的?”段克邪道:“不错也许正是因此精精儿才敢当面向你扯谎。不过那日我不但和精精儿打了一架也曾和这位史姑娘打过一场。要是我早就和这位史姑娘相好我又怎会破坏她的阴谋?”

  空空儿这才相信了七八分说道:“想不到精精儿这样胡作非为要是我早知道我真应该把他抓回去。罚他再面壁三年!”

  段克邪道“他已经跑了么?”空空儿道:“我本是要他一道来找你的他说他毕竟是受了吏朝义的厚礼不能在他受伤未愈的时候离开。因此他虽然认错却要等到史朝义伤好才能辞行。但他既然是对我撒谎当然会害怕我再去抓他只怕我一出门他也赶忙离开那地方了。”

  不过空空儿虽然相信了段克邪所叙述的事实对精精儿的恶行也并不怀疑但却还是未曾全然相信段克邪与史朝英毫无私情。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在丐帮大会之时你曾和她作对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你后来也未曾受她迷惑。要不是你对她已暗暗有情你又怎会如此惜玉怜香为她守夜为她盖衣?”

  空空儿道:“你没有行差踏错那是最好不过。总之这位史姑娘你这个娃娃是惹不起的。我劝你赶快躲开她躲得越远越好。”段克邪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心里想道:“她又不是一条毒蛇我不惹她也就是了为什么要如此伯她。”不过他虽然是如此这般的想却也不愿多惹师兄闲话当下说道:“师兄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和她分手。她的事情我是再也不管的了。”

  空空儿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你准备上哪儿?”段克邪道:“我先回报丐帮。然后到长安去。”空空儿似是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不是说丐帮的焦帮主已经逃出来了么?”段克邪道:“不错那把火就是这位史姑娘叫她手下放的。那把火烧得很大你在路上没有看见火光么?”空空儿道:“我到的时候火头才刚刚扑灭。火光我是看见的了可是嗯可是有点古怪。”段克邪道:“什么古怪?”

  空空儿道:“丐帮的焦帮主、马长老、宇文垂等人我都是认识的。可是——、”话声忽地嘎然而止段克邪正想间他师兄为何不说下去一抬头只见史朝英正朝着他们走来。

  史朝英冷冷说道:“空空儿你几时来的怎么也不向我打个招呼?你们师兄弟俩躲在背后偷偷的讲什么私话啊?我可不可以听的?”

  段克邪以为师兄准会向她大脾气哪知空空儿却和和气气他说道:“史姑娘你别疑心我见你睡着了不敢打搅你。

  我和师弟多年不见彼此叙叙别后境况井非是存心背着你说话。”

  史朝英淡谈说道:“真的么?空空儿我可是不大相信你呢。克邪你说你师兄是不是对着你说了我一些什么来了?”

  段克邪不想扯谎但史朝英这样问他他也不愿口答。心里想道“我师兄说你是个惹不得的妖女这话我可不好当面告诉你。”当下说道:“你既知道他是我的师兄我们师兄弟当然有许多话要说。至于说些什么这个你可管不着。”

  史朝英说道:“好你们师兄弟是一条心我是外人我管不着。但是空空儿有一个人却要管管你的事这个人也就要来了难碍咱们在此相遇你可不要就走了啊。”

  空空儿叫道:“史姑娘你别给我惹麻烦我还有事哎。

  真的有事少陪少陪我可要走啦!”说走就走连向段克邪也不多说一句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踪迹。史朝英在背后掩着嘴笑得意非常。

  空空几的一来一去都是大出段克邪的惫料之外。但他这么的突然而走却又比刚才的夹如其来更令得段克邪讶异!要知空空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生之中除了师父师母之外从没有向别人低过头当年为了精精儿之事他甚至和他师父同一辈的疯丐卫越都斗过一场。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会给史朝英的几句话吓走岂非不可想象之事?段克邪心内满是疑团:“史朝英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当今天下能胜得过我师兄的寥寥可数除了远在东海扶桑岛的牟沧浪之外只有一个金轮法王或者可以赢得我师兄其他如疯丐卫越、磨镜老人、妙慧神尼等人至多不过是和他打成平手。我师兄是连金轮法王尚且不惧难道史朝英所说那人竟比金轮法王还厉害不成?”

  史朝英笑道:“你师兄已走得远啦我看他是绝不敢回来的了你还呆呆的望些什么?我打断了你们师兄弟的谈话真是抱歉之至。哈我也想不到妙手空空儿一见了我便会跑的。”段克邪不禁又想道:“我师兄成名多年眼高于顶且又来去无踪等闲之辈怎能和他结交?这位史姑娘年纪轻轻又是我师兄所鄙视的史思明的女儿她却是怎生认识我师兄的?”当下禁不住间道:“史姑娘你是几时认识我师兄的我怎么从未听他提过?”史朝英道“哦从未提过?刚才他不是在我背后说我闲话吗?”段克邪心中一动想起师兄刚才说话的神气三番两次劝告自己不可招惹史朝英看来师兄确似早已和史朝英相识只是不知他何以如此怕她?史朝英又道:“我不管你与师兄说些什么你也不必管我怎生与你师兄相识。总之你怕你的师兄我却是不伯他的。”段克邪一向敬爱师兄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谈淡说道:“很好咱们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彼此都不用管对方的事情。我只问你一样你现在已是完全恢复行动如常了吧?”史朝英眉毛一扬说道:“不错多谢你给我医治我已全好啦。”

  这时已是残月西沉曙色将现的时分段克邪道:“好那么咱们就此别过。”拔脚便走。史朝英忽道“喂你上哪儿?是不是要向丐帮报讯?”段克邪道:“不是说过咱们彼此不管对方的事吗?我上哪儿.你何须理会?”头也不回又走了几步。史朝英在后面笑道:“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呢。我只是担心丐帮的人若是问起焦固来你怎么回答?”

  段克邪听她说得蹊跷蓦地想起一事他则才和师兄说到丐帮的焦帮主已经脱险的时候他师兄神情奇异连呼“古怪”就在那时史朝英走来打断了他师兄的活。

  如今史朝英又提起了焦固来段克邪听得出她话里有话不禁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史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焦帮主已经脱险了吗?”史朝英淡淡说道:“这个么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段克邪愠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能模棱两可的?你究竟弄什么玄虚?”史朝英道:“原来囚禁焦固的地方已被我一把火烧了我哥哥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决难再加害于他了。”段克邪说道:“那不是已经脱险了吗?”史朝英笑道:“不错你的确不用担心他有什么危险。不过他却是还在我的掌握之中!‘险’虽没有‘脱’则未也。所以你笼统的问我他有没有脱险我也就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了。”

  段克邪怒道:“你不是说过你已经放了他的吗?你这不是存心骗我?”史朝英冷冷说道:“你想清楚些我几时说过将他放了?我只不过告诉你我叫丫鬟放火这件事情。说我放他这是你自己的猜度。”段克邪仔细一想果然她是没有说过业已放走焦固的活。段克邪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记得你是说过没有烧死焦固的!”

  吏朝英道:“当然没有烧死?我为什么要将他烧死!留着他用处不是更大吗?告诉你吧我只是将他转移了一个囚禁的地方这地方么除了我和我两个心腹丫鬟之外谁也不会知道。”

  段克邪吁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但他虽然危险却总是还在囚牢我也仍是放心不下。丐帮与我甚有渊源请你赶快告诉我这个地方并赐予解药让我去将他救出来吧。”

  史朝英冷笑道:“你不是说过咱们彼此都不用领对方的情从今之后各自西东你不管我我也不必管你了吗?”段克邪呆了一呆说道:“这这——这你未免作得太过份了吧!”史朝英道:“丐帮与你有渊源与我没有渊源。你既然把我当作毫不相干的人现在却又要向我讨情、求放焦固这不也是太过份了么?”

  段克邪拙于辞令被她一通歪理驳了回来急得面红耳热一时之间竟是无言可对。史朝英笑道:“好啦我的话已经说完啦。你不是要走的么?怎么又不走了?”

  段克邪面红耳热想了一会讷讷说道:“史姑娘咱们虽然各不相涉但如今也总算是彼此相讽的了。我不想管你的事但我有一言相劝那总还可以吧?”史朝英正色说道:“你当我是朋友朋友的劝告我当然愿意考虑。”段克邪道:“你不想杀害焦固吧?”史朝英道:“不错这个我早说过了。”段克邪道:“然则你又何苦与丐帮结仇?从前你还可以说是因为想利用字文垂因而要这样做。现在字文垂已被丐帮唾弃他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了你还囚禁丐帮的帮主那就只是有害无益的了。你是聪明人这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劝你还是将焦固放了吧。”

  史朝英轻掠云鬓静静听段克邪的说话过了半晌缓缓说道:“你倒很为我着想啊!但你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段克邪道:“我哪有你聪明怎猜得到你心中之事还是请你自己说吧。”

  史朝英道:“我也想怎样把焦固交还丐帮我意欲去见丐帮的脑人物例如疯丐卫越或焦固的师弟石青阳;但你不知道那日我在丐帮大会上曾给宇文垂撑腰与他们作对。我若是冒昧去见他们只怕他们非但不会相信我或许还会把我当作仇人将我一刀斫了。”

  段克邪甚是纳罕问道:“你为什么要先见丐帮脑然后才肯放他们的帮主?”史朝英笑道:“你问得太多了我当然有我的打算。总之我为焦固费了许多心力若是轻易放了我又怎能心甘?”

  段克邪打了一个寒噤“怪不得师兄说她难惹真不知她打的是什么古怪主意?”他与史朝英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亦已摸得到她几分脾气知道她一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那就很难改变她的主意。段克邪想了一会只好说道“我陪你去如何?我想卫老前辈总可以相信我的。”

  史朝英一笑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并没有求你。你可不能怪我缠你、给你增添麻烦了。”段克邪给她弄得啼笑皆非苦笑说道:“我的好姑娘你别说风凉话了咱们赶快走吧。”

  段克邪知道卫越等人将要在长安参加秦襄的英雄大会只好冒了危险带了史朝英同走径赴长安。一路上史朝英有说有笑甚是开心。段克邪虽然对她本来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们都是年轻人很容易熟络何况彼此又同过一场患难段克邪又是个胸无城府的人因此不久他也与史朝英有说有笑了。

  走了一程忽见前同有两骑健马绝尘而来段克邪眼利远远就认出了马背上的一男一女不由得蓦地心头一震!

  这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独用宇独孤莹兄妹俩。段克邪的目光投到仙们身上。登时呆了。那两匹马迎面而来马蹄就似从他心上踏过。一阵阵酸痛却又禁不住想道:“咦若梅呢?怎的又不见和他们同在一起?”

  段克邪只道史着梅早已与独孤宇情投怠合自当形影相随。

  哪知独孤宇兄妹却正为了史若梅的“失踪”而烦恼。他们这次出门就是为了要追寻史若梅的下落。

  史若梅那晚不辞而行虽然留下了一封信但信中含糊其辞只说“此事日后自明隐情此时难诉。”这么一来就更增加了他们兄妹的疑虑。独孤莹不知史若梅是个女子一片芳心早已系在她的身上独孤宇知道妹妹烦恼同时他自己也想解开这个疑团因此就陪了妹妹出来找寻史若梅。长安的“英雄大会”日期已近他们心想史若梅或者会去趁这个热闹即使不然他们在英雄会上也可以碰见许多朋友大可以打听打听史若梅的消息总胜于茫无头绪的胡乱追寻。

  独孤宇兄妹此时也已看见了段克邪。两兄妹也是心头一震不约而同的都是手按剑柄但是想道:“不巧得很这可真是陌路相逢了。”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独孤宇到底阅历多些看出了段克邪并无敌意。但独孤莹见他站在路上似乎一点也没有闪开的意思心里却难免惴惴不安暗自想道:“这厮不知是什么身份。

  嗜看他和这样美貌的女子在一起纵非朝廷鹰犬多半也是采花大盗!”

  史朝英却不知他们兄妹是什么人见段克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女的(其实段克邪还是对独孤宇注意多些不过在史朝英眼中却只是看到段克邪在“盯”那个鲜花般的小姑娘。)那女的也似乎在目不转睛的在盯看段克邪偶而目光也移到她的身上但却是一瞥即过目光中还带有轻蔑的神情。(其实这都是史朝英的心理作用。)史朝英怒气暗生心想:“不知哪里来的小妖女竟敢在路上卖弄风情。好我且和她开个玩笑叫她吃吃苦头。”心念未已那两匹马已到了他们身边独孤宇骑术精妙绕道而过独孤莹收不住坐骑心中又恼便大声嚷道:“让开呀!你想怎么样?”段克邪如梦初醒连忙说道:“对不住我忘了让路了。”

  身形一侧让独孤莹从他身边驰过。可是史朝英突然把手一扬两枚梅花针射入了马腿。那匹马长嘶一声登时前蹄屈下几乎把独孤莹摔下马背。独孤莹早已防备对方袭击却料不到是史朝英出手。

  独孤莹因为心里早有准备应变也就十分迅只见剑光一闪“唰”的一声那匹坐骑前蹄着地独孤莹亦已从马背上飞身跃起人在半空一招“金鹰展翅”剑光如练已是向史朝英狠狠刺来。

  独孤莹是公孙大娘门下公孙大娘的剑术当世无匹独孤莹虽然是师姐李十二娘代师传授亦已得了师门心法着实不凡。史朝英最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还真想不到她出手竟是如此迅捷。只见剑光过处一缕青丝已是随着剑风飞扬!

  史朝英被对方制了机先来不及拔刀招架独孤莹闪电般的攻了连环三剑剑剑直指史朝英的要害穴道登时把史朝英迫得手忙脚乱可危!

  段克邪极不满意史朝英给他招惹麻烦本待不管但眼见独孤莹剑剑狠辣他若当真不管只怕史朝英来不及拔刀就要毙在她的剑下。段克邪眉头一皱无可奈何只好上去给史朝英解开一招。

  段克邪来得恰是时候独孤莹的连环剑正使到第四招“玉女投梭”眼看史朝英决难闪避段克邪中指一弹“当”的一声就把独孤莹的青钢剑弹开了。

  独孤莹又惊又怒尖声叫道:“恶贼我与你拼了!”独孤宇虽说是看出段克邪并无故意但也在暗暗戒备预防不恻一听得妹妹的叫声立即拨转马头正见着段克邪弹开他妹妹的兵刃而且就站在他妹妹的面前两人之间距离极近伸手可及。独孤宇一惊之下生怕段克邪对他妹妹有不轨的行动哪里还有功夫思索立即也是一声喝道:“恶贼看箭!”把手一扬就在马背上出两支短箭。

  段克邪正要分辩蓦觉脑后生风独孤宇的短箭已经射到段克邪反手一抄将短箭接到手中恰好独孤莹的剑招又已攻到段克邪随干将短箭一拨“咔嚓”一声短箭削得只剩下半寸几乎伤及段克邪的手指。

  独孤宇那支短箭射得又劲又准段克邪可以硬接史朝英却没有这等功夫只听得“叮”的一声饶是她躲问得快头上的一支玉簪也给短箭射落了。

  史朝英又惊又怒这时她已腾得出了手来摸出了一把梅花针又想重施故伎射毙独孤宇的坐骑。

  段克邪倏的转身一记劈空掌将梅花针尽都打落瞪了史朝英一眼横肽一撞史朝英“哎哟”一声登时似皮球般的抛了起来飞出三丈开外。段克邪这一憧用的乃是一股巧劲史朝英其实毫无痛苦她失声惊叫完全是因为这一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但段克邪那一记劈空掌却是用上了雄浑的内力他曾与独孤字交过手知道独孤宇功力不弱料想禁受得起。他是为了不让史朝英把乱子闯大这才把她的梅花针打落的。

  可惜段克邪在百忙之中却没有想到、这一记劈空掌独孤宇禁受得起他那匹坐骑可禁受不起给掌风一震不但奔腾之势倏然止了而且还后退几步狂跳起来几乎把独孤宇惯下马背。

  这么一来独孤宇也把段克邪的好意当成了恶意一怒之下跳下马背手挥折扇出手便点段克邪的死穴!

  段克邪轻功卓绝这时他已用不着再照顾史朝英当下施展腾、挪、闪、展的小巧功大瞬息之间接连避开了独孤宇的七次点穴。独孤宇的折扇点穴本是武林一绝连他的衣角都未曾沾着。

  独孤宇明知对方武功远胜于己但也正是因此他拼着“豁了出去”的念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最狠辣的手法不是点“死穴”就是点“残穴”。独孤莹比她的哥哥还更恼恨段克邪她不但像她哥哥一样一出手就是杀手招数而且还口口声声骂段克邪作“恶贼”。

  段克邪在他们兄妹联手夹攻之下也是使出了全身解数才得避免受伤。心中亦自暗暗生气“即算是我的同伴不对先射了你们的马但你们也无须如此凶狠一出手就要取人性命呀?”

  段克邪施展了几种身法都脱不了身好不容易才抓着一个机会冒险从独孤莹身旁掠过叫道:“住手!”独孤莹紧迫不舍又是一剑刺来喝道:“恶贼想要逃么?”

  段克邪冷笑道:“我若是恶贼早就取了你的性命了。我不是伯了你们我是看在史姑娘的份上……”

  他话未说完史朝英已在叫起来道:“谁要你看我的情份?这两个小贼太可恶了你尽管打他们一顿我一点也不会怜悯他们!”

  段克邪口中的“史姑娘”指的当然是史着梅他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心中实是充满酸痛;想不到史朝英却以为说的是她竟在旁边叫叫嚷嚷叫段克邪不必顾着她的情面真是把段克邪弄得啼笑皆非。

  独孤莹气得几乎炸了心肺厉声骂道:“岂有此理谁要你们怜悯!”青钢剑如影随形跟踪疾刺“神龙出海”、“灵猿窜枝”、“玄鸟划沙”、“猛鸡夺粟”一连几记凌厉之极的猛招剑剑不离段克邪的要害穴道。段克邪忙于应付哪里还能解释?而且也不知从何解释总不成明明白白他说出来:“史若梅是我的未婚妻子现在我这未婚妻不要我了但找还是看在她的份上因而对你手下留情。”

  独孤宇比较沉着见识也比妹妹强得多他听了史朝英的叫嚷心中想道:“原来这妖女也是姓史哎我却疑心到我的史贤弟身上了。真是好笑。”但疑团仍是未能消除“这妖女莫名其妙突然向我们暗袭怎的这恶贼却还说什么要看她的情面?而且看来这恶贼也似当真还未施展他的全副本领?”

  独孤字起了疑心折扇点到段克邪的背心便倏地停住喝道“你究竟是谁?我们与你何冤何仇为何你总是要与我们作对?”

  独孤字这几句话史朝英只是听懂了一半原来独孤宇不但把段克邪与史朝英当作一党将史朝英这次的们袭也算在他的帐上:而且对段克邪上一次偷入他家也看成了是对他们兄妹心怀恶意。史朝英只知目前之事却怎知段克邪与他们的从前过节?段克邪的解释讷讷不能出口吏朝英已在旁边得意洋洋而又带着几分轻蔑的神气说道:“你们两个是初出道的雏儿吗?大名鼎鼎的段小侠段克邪你们也不知道!哼看你们还敢逞凶欺负我吗?”

  独孤宇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你当真是段克邪?”这霎时间段克邪真是又羞又气尴尬之极急忙趁着独孤兄妹一愕之际即展“一鹤冲天”的功夫跳出了***抱拳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们不对我向你向赔罪了!”倏的一个转身拉着了史朝英的手。史朝英给他亡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叫道“你怎么啦你不给我出气反而向他们赔罪了?”段克邪面色铁青哼道:“你别替我再惹麻烦啦!”拖着史朝英便跑。

  独孤兄妹面面相觑独孤莹气尚未消但最后那一声“恶贼”已是骂不出口。

  独孤莹过去看她那匹坐骑这是她心爱的一匹大宛良驹虽然她已知道坐骑中了一枚梅花针但心想一枚小小的梅花针未必就能杀死一头健马只要及时将梅花针吸了出来谅无大碍而吸取梅花针的磁石她是随身带着的。哪知过去一看只见那头健马吐了满地白沫全身瘀黑好好的一头白马竟似变成了黑马了。一走近去就闻到一股腥臭的气味。

  独孤宇吃了一惊说道:“这是一枚剧毒的梅花针!”独孤莹本来遗愤未息此际更是怒火重燃忍不住就骂道:“好个狠毒的妖女真是岂有此理无端端的使用这样歹毒的暗器杀害我的坐骑!哼那段克邪也不是好东西管他什么大侠小侠和这个妖女同在一起的就不是好东西!”

  独孤宇忽道:“此事有点蹊跷?”独孤莹道:“有什么蹊跷?”独孤字道:“你还记得那位神箭手吕鸿春吗?”独孤莹面上一红嗅道:“你提他做什么与他有甚相干?”吕鸿春那次来到她家表面说是来拜荫独孤宇实是为了“相亲”意欲结识独孤莹的。

  独孤莹知道之后很不高兴所以一直不愿提起他的名字。

  独孤字笑道:“你别着恼我还未说得完全呢我是问你你还记得他说过的一些话吗?”独孤莹道:“什么话呀?”独孤宇正容说道:“那天他不是谈及段克邪的一些事情吗?他说段克邪有个未婚妻子是潞州节度使薛嵩的养女以前的名字叫做薛红线本来的名字则是叫做史若梅。他还说过这位史若梅小姐也是个侠女但却不知为了何事与段克邪闹了别扭一去无踪段克邪正在到处寻找她呢。”独孤莹道:“不错吕鸿春是说过这些话。哎呀这么说来用梅花针射杀我的坐骑的这个妖女岂不就是史若梅?”

  独孤字道:“所以我说此事有点蹊跷。段克邪和这女子同行他唤这女子作‘史姑娘’那当然应该是史若梅了。想来他们业已和好如初这也不必管它。但这史若梅既是侠女又是名门闺秀的身份却无端用这种歹毒的暗器附杀你的坐骑把咱们当作仇人似的这不是一桩怪事吗?”独孤莹扁扁嘴道:“江湖上浪得虚名的什么大侠、小侠、女侠在所多有人言不足尽信焉知那段克邪、史若梅不就是这号人物?”独孤宇摇摇头道:“段克邪决非欺世盗名之辈那史若梅的名气虽然不怎么响亮但在吕鸿春口中也说她是个女侠想来也不至于是行事如此邪恶的妖女?”独孤莹冷笑道:“人言是假眼见方真。他们就是这么邪恶那还有什么怀疑?”

  独孤宇道:“还有一桩古怪的事情如今想来更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了。”独孤莹道:“你是不是指那晚之事?”独孤宇道:“不错。那一晚段克邪三更半夜来到咱们家中史大哥最先在花园碰上了他还曾和他交手。那时咱们不知道他就是段克邪还只道他是朝廷鹰犬前来捉拿史大哥的。”独孤莹这时也已感到有些蹊跷静下来听她哥哥说话。独孤宇歇了口气接下去说道:“此事有三点可疑第一史大哥和段克邪都曾在过金鸡寨史大哥也曾说过他和段克邪虽然不是很稔熟的朋友毕竟是认识的:为什么那晚史大哥却不说出来还骂段克邪作小贼?第二以段克邪的身份他尽可光明正大的来和咱们相见却为何三更半夜偷愉摸摸的来?第三那晚段克邪走后史大哥接着也就不辞而行。他的走和段克邪不知有否关联?”

  独孤莹低头默想半晌说道:“这几个疑点的确是教人难猜。

  或者史大哥早已知道段克邪不是好人所以不愿认他。”独孤字摇了摇头说道:“未必如此。他若果不愿当场与段克邪相认过后也应该对我们说的。”独孤莹道:“这些疑团恐怕只有见了史大哥才能明白了。”独孤宇道:“史大哥姓史段克邪的那位姑娘也是姓史……”独孤莹忍耐不住插口便骂道:“史若梅那妖女哪能与史大哥相提并论?姓史的多着呢当然难免有坏人也有好人。哼我真是为史大哥抱屈和史若梅这妖女同一姓氏。”独孤莹对她的“史大哥”一往精深做梦也想不到“他”

  是个女子更想不到“他”就是她现在所骂的“妖女史若梅”。

  独孤宇本来稍稍有点疑心但他听得段克邪刚才叫的那一声“史姑娘”也错把史朝英当成了史若梅因而也就越想越糊涂了。

  独孤莹道:“哥哥别呆啦。快到前面小镇去买一匹马好早日赶到长安只要见着了史大哥就什么都明白了。”独孤字心道“史若梅既是另有其人那想必是我瞎疑心了。史大哥大约不会是乔装打扮的了咳我也但愿他是个英雄男子汉好了却妹妹的心愿。”独孤宇从来不敢向妹妹透露他有过这个怀疑经过了刚才之事他对自己以前的“怀疑”也怀疑起来生怕闹出笑话当然更不敢吐露了。当下说道:“不错这些事情只有见到了史大哥方能明白。”

  段克邪拖着史朝英疾跑一口气跑了六七里路一句话也不说。史朝英叫道:“喂你捏断我的骨头啦!快快松手快快松手!”段克邪这才停下脚步松开了手。史朝英“哎哟”一声叫将起来几乎跌到段克邪怀里。

  这倒不是她故意做作要知她是被外力带动拖着她奔跑的外力一旦去掉身体也便失去了重心故而就要向前倾跌了。段克邪虽然气恼却也不忍见她跌倒只好将她扶住喝声:“站稳了!”这才再次松手。

  史朝英嗔道:“你这个人怎的如此粗蛮你瞧我这条手臂都给你捏猖一片青瘀啦!”段克邪气鼓鼓他说道:“谁叫你这样无理取闹?活该哼要是下次如此——”史朝英柳眉一竖道:“怎么样?”段克邪道:“我不但捏碎你的骨头还要打断你的双手!”

  段克邪说了这样的话本是准备和她大吵一场的哪知史朝英看见他真的生气倒不敢和他使性子了反而向他赔了个不是笑道:“好吧这次就算是我的不对得罪了你的朋友惹恼了你啦你这样凶已巴的下次我再也不敢啦。”

  段克邪怒气消了几分说道:“本来是你的不对有什么算不算的。就算他们与我全不相识你也不该如此。”史朝英忽地“噗嗤”一笑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无理取闹。”段克邪“哼”

  了一声道:“咦敢情你还有道理呀?人家好好的走路又碍着你什么了?你为什么要用梅花针射毙人家的坐骑?”

  史朝英道:“我当然有我的道理你要听么?”段克邪冷冷道:“请说!”史朝英抿嘴笑道:“你为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盯着人家的大姑娘?那妖女也是目不转睛的瞧着你?我不高兴她看你的那副神气!”

  段克邪给她说得满面通红恼也不是辩也不是唯有叠声说道:“胡说胡说!”史朝英道:“可惜我那时忘记送一面镜子让你瞧瞧。”段克邪道:“你管我什么模样?我就是看了他们一眼两眼这又与你有什么相干?”史朝英笑道:“真想不到你这样不懂礼貌我是女的不是?”段克邪诧道:“你是女的又怎么样?”史朝英道:“你与我同在一起却失魂落魄的盯人家的大姑娘这就是没有礼貌这就是看我不起你懂不懂?我打你不过只好拿那女的出气。”

  史朝英一番歪理倒把段克邪说得闭了嘴心里想道:“女孩儿真是莫名其妙!罢罢罢我是怕了你的歪缠了。”哪知他闭了嘴不说史朝英却又不肯放松了走了几步又再问道:“那对兄妹是什么人?你说和他们相识间以他们却一再的问你是谁?那女的还口口声声骂你是恶贼恨不得取你性命似的?她开头那样目不转睛的瞧着你后来又那样骂你哼一定是你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情!”

  段克邪怒气已过史朝英这么一问正触看他心底的创伤。

  不禁暗自想道:“是啊独孤兄妹为什么这样恨我?在此之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她们骂我恨我那当然是因为若梅的缘故了。若梅将我骂作‘恶贼’他们也就跟着这么骂。若梅啊若梅我段克邪纵有千般不是咱们毕竟也曾有过玉钗之盟你又怎能这样恨我?”

  史朝英得意笑道:“怎么给我说中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住人家的事情?”段克邪心中酸痛哪里还有心情多说何况史朝英也不是他愿意向她倾吐心曲之人当下默然不语只是叹了口气半晌说道:“我不知道也许我曾经做过对不住别人的事情。随便你怎样想吧!”

  史朝英忽地又“噗嗤”一笑说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位姑娘?”段克邪恼道:“你别多管闲事了我告诉你我什么人也不喜欢!”史朝英笑道:“当真如此?那就真是可惜呀可惜n你一点也不懂得女孩几的心事!”

  段克邪道:“你别再说怪话了有什么可惜不可错的?”史朝英道:“这位姑娘口中骂你是恶贼心中其实是喜欢你的。你知道么?”段克邪心头一震不觉问道:“你越说越怪了我和这位姑娘毫不相干。不过我却非得驳一驳你不可她这样恫我你又怎么说她喜欢我呢?”史朝英笑道:“她若不是心上有一个你她恨你做什么?她越恨你就是说她越难忘你这还不就是喜欢你么?你一点也不懂辜负了人家的情意那岂不是可惜呀可惜?”

  段克邪不觉一片茫然他一直以为史若梅恨他早已心灰意冷哪知史朝英所说的却与他心中所想的完全两样!不禁暗自思量:“女孩儿家的心事当真是如此么?若梅她之所以恨我难道就正是因为她忘不掉我?”史若梅的影子在他眼前隐现往事又一幕幕的从他心头翻过……史朝英哪里知道段克邪的心事段克邪和她讲的是独孤莹心中想的是史若梅史朝英却以为段克邪当真是和独孤莹有过不寻常的友谊见段克邪这样一片茫然的神气看得出他正在回忆什么心中也不觉一阵阵难过。

  段克邪正自冥思默想脚步也不知不觉的停下来了史朝英忽地在他耳边冷冷说道:“还有那位史姑娘呢?她又是什么人?”

  段克邪呆了一呆叫道:“你说什么?”史朝英笑道:“我是问你那位史姑媳呀!”段克邪道:“什么?你原来是已经知道了的么?知道了我所说的‘史姑娘’不是指你?”史朝英缓缓说道:“当然知道你当我是傻丫头吗?你怎会看我的情份呢这史姑娘当然是另有其人了!”段克邪又气又恼说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揽到自己身上自认是那位史姑娘?”史朝英笑道:“你要看那位史姑娘的情份和那对兄妹擎亲道故我却气他们不过所以故意作弄你们一下。怎么你又不高兴了吗?他们几乎要了我的性命难道我就不应该报复一下吗?”

  段克邪暗暗生气却又不能将他与史若梅的事情对史朝英说出来。史朝英道:“你究竟是喜欢哪一个呢?是喜欢那位史姑娘还是喜欢那位妹妹?哼我看你用情大不专一怪不得人家恼你!”段克邪道:“你胡说八道!”史朝英道:“什么胡说八道?你是说你用情很专一吗?”段克邪叫道:“我说过什么人我都不喜欢你别再问长问短了哼哼你再罗嗦我我——”史朝英眉毛一扬说道:“你怎么呢?你又要打断我的双手是不是?”

  段克邪道:“我再也不理你了!”史朝英笑道:“谁稀罕你理我?你要走尽管走。不过为你着想你还是和我一道前往长安的好。一来你可以有机会见着那对兄妹二来你太不懂女孩iL家的心事有我在旁也可以给你指点指点。”段克邪啼笑皆非只好说道:“好我不和你说了快点赶路从今之后不许再提今日之事。”

  段克邪不许史朝英再提但他的心里却一直是在想看这些事情一会儿在想“若悔为什么不与独孤宇一起?”一会儿在想“若梅恨我当真是为了不能忘怀我吗?”一会儿又在想“独孤兄妹是前往长安的想必是参加秦襄的英雄会了?我的确可以很有机会再碰见他们。若梅现在虽然不与他们同走但多半是约好了他们在长安相会。”这么一想他倒是急着要赶到长安了。

  不仅仅是为了要陪着史朝英去见丐帮脑而是为了要打听史若梅的确实消息。

  史若梅也正是在前往长安的路上。段克邪在揣测着史若梅的心事史若梅也在思念着他揣测着他的心事。

  那日她悄悄离开了独孤宇的家只感天地茫茫不知到何处去访寻段克邪的下落。她想来想去想到了聂隐娘“隐娘姐姐比我有见识得多我且先和她商量去说不定她可以给我出个主意。”主意打定遂孤身一人前往聂锋的驻地去探聂隐娘。

  这一日经过一个小镇距离聂泽的驻地只不过大半日路程了史若梅感到腹中饥饿便走进一间临河的酒楼叫了几个酒菜暂歇片时。

  史若梅本来不大会喝酒这时心中烦恼要了一壶陈年花雕借酒浇愁。她的出门经验已比从前丰富得多她是先摸了一摸袋里带有零钱才放胆叫酒叫菜的。

  邻座有个客人似乎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目光向她投射过来史若梅一看见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乡下少年呆头呆脑的看来似乎并非武林中人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那少年见她看过来便即把日光移开了。

  史若梅想起从前投宿客店用金豆付帐被人拒收的那段尴尬往事心里不自禁暗暗好笑“当真是一次被蛇咬了以后见了草绳都会心慌。自从那次事情过后我习惯了每到要付钱的地方便总要摸一摸袋子里有没有零钱倒叫人笑话了。但这乡下少年想来地不会是坏人吧。”

  她那次用金豆付帐曾惹来了两个强盗跟踪也因此结识了独孤宇。想起了这段往事她先是好笑后是感伤。段克邪的影子再一次的从她心头泛起她从独孤宇又想到了段克邪了。

  段克邪在独孤家中的花园和她见面的一幕在她脑中闪过段克邪向她求恕的诚恳言辞犹似在她耳畔紊回段克邪失望离开的情景也再次在她的眼前出现她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悔恨交迸自怨自责:“他对我这样诚恳我却偏偏要把他气走唉我这样任性真是大不应该了!段郎、段郎你可知道我现在是多么想求你饶恕么?”

  她心头感伤万状不知不觉喝了五六杯酒已自有了几分酒意了。正在如醉如梦之际忽地有两个人走上酒楼将楼板踏得震天价响也将她惊“醒”了。

  这两个客人不但吸引了史若梅的目光其他客人也都对他们注目。原来一个是和尚一个是道士。出家人上酒楼已是不大常见的事情这一僧一道尤其特别一坐下来就招来堂伯要酒要肉而且还郑重吩咐做的红烧肉一定要上好的肥瘦参半的五花肉。

  史若梅暗暗骂了一声:“讨厌!酒肉和尚准不会是好东西!”把目光移开懒得再看他们。却不料他们的谈话却不由得史若梅不留心去听。原来他们是用江湖上的切**谈史若梅从前是不懂的经过了聂隐娘、独孤字等人所教现在已是能听得懂七八成。她起初还不怎样注意忽听得那和尚说道:“那姓史的丫头道兄要是见着了她能够认出她吗?”

  史若梅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他说的是谁?”只听得那道人答道:“这丫头小时候我是见过的但女大十八变要是现在见面能不能认得她这可就难说了。不过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女子没有几人她更是树大招风总有一些线索可寻。”

  那和尚道:“她今年多大年纪?”那道士道:“大约是十六八岁吧。小时候她长得很标致听说现在是越好看了!”那和尚哈哈大笑说道:“我不在乎她好看不好看我是出家人也不想采她的花。只是你说她武功高强这么一点年纪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吧?”那道人道:“这倒不然她是出于名师传授她的师父你没见过也总听过吧?那老婆子可是回等一的厉害脚色呢!所以咱们做事可还得当真谨慎一点才好呢。”那和尚怫然不悦说道:“你总是畏畏尾的对一个小姑娘也怕得这么厉害?她有一个厉害的师父又怎么样?难道咱们就惹不起了!”那道人笑道:“师兄不必生气我只是说要谨慎一些并非就怕了她了。

  凭你灵山派的威风就是她的师父出头也不见得就讨得了便宜。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够不让她师父知道这岂不是更好。”那和尚喝了一大碗酒说道:“这也说得是。咱们受人之托只是要那丫头若能少惹麻烦当然更好。”

  那和尚忽地放低了声音说道:“听说这丫头和家里闹翻是为了一个姓段的小子这是真的吗?”那道人道:“一点不假我就是担心她和家里闹翻之后不知是不是与这姓段的小子同在一起?”那和尚又是拂然不悦说道:“你也未免担心得太多了你若是有所顾忌你认出了人我来动手。这姓段的小子要是不知好坏我就先把他宰了。”那道人笑道:“师兄你也忒小觑我了。那姓段的小子虽然比这姓史的丫头更为了得我也不至于就怕了他我想这姓段的小子也不一定就跟着她我不过是多提防一层而已。”那和尚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那丫头是为了他和家里闹翻的吗?那又怎会不同在一起?”那道人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姓段的小子听说还另有意中人呢!”那和尚大笑道:“这么说这丫头为了他抛掉荣华宫贵这可真是太冤枉了!哈她那死鬼爹爹……”那道人忙道:“师兄喝酒喝酒她爹爹的名字你可不能乱提现在风声正紧!”

  后面这两句话说得如同耳语但虫若梅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史若梅越听越是惊疑这两个人的说话好像句句都是说她“姓史的丫头”“姓段的小子”不是说她和段克邪还是谁?但在他们说话之中却又似乎有些儿不对史若梅不禁疑云大起。正是:扑朔迷离难识破张冠李戴起风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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