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面鬼咬咬牙,尖锐地道:“不一定,但阁下也不一定能胜在下,生死之分,只在于生前所施展的道法上,而在下对自己的修为,极有信心,眼前的形势,更迫得在下必须加强自己的信心,或者阁下实际的修为,也不过尔尔!”
蓝衫人带着玩味的口气道:“不要冒险,这乃是赌命,你可知道,你若错了,会是个什么下场?”
赤面鬼吃吃冷笑一声,望了望身下的几位低阶鬼修,转头强悍地道:“我们的机会都差不多,但在下不妨告诉阁下,我若败了,无论是怎样败法,阁下必然难有生望。”
捻着腰际的一块水蓝色的玉佩,蓝衫人潇洒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报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了?又或者你在酆都三千窟那蛇洞中的身份不低?”
赤面鬼傲然地道:“‘流鬼窟窟主’河马是我师尊,酆都三千窟坐上护法毗魂是我祖父,嘿嘿,老子叫做毗骨!”
蓝衫人微微一怔,俄顷喃喃地道:“原来是毗魂那老鬼的孙子”
赤面鬼微扬着那张仿佛滴血的红脸,大刺刺的道:“阁下含糊吗?畏惧了吗?任凭你三头六臂,也开罪不了酆都三千窟,更何况我祖父在酆都三千窟的然地位,今天你阁下晕头晕脑地愣充字号,我便叫你收不了场。”
蓝衫人涩涩地笑道:“不错,酆都三千窟的确人多势众,这鬼荒三分之一的地域和近乎一半的修士都在其麾下,三千窟主项策在我鬼荒修真界巨擘,甚负威望,但是,你真的以为,酆都三千窟会为了你这么一个小子会大动干戈吗?你抬出你身份来历恫吓我,恐怕生不了什么效果,还是换别的吧!”
赤面鬼毗骨冷锐地道:“在下犯不着恫吓阁下,我只是让你知道你死在谁的手里,叫阁下明白你这闲事管得如何的愚蠢,又如何的可笑可悲!”
蓝神人不置可否的淡漠道:“是吗?可笑不可笑却不是我顾虑的”
毗骨大声叱喝道:“你是个疯子和白痴混合成的怪物,在这个地域里,胆敢侵犯我行事的权力,就是自寻绝路,任凭阁下怎样自我标榜与吹嘘,都注定了一个‘死’字当头!”
蓝衫人叹息着,道:“看来你真是被你祖父宠坏了,坏得不可救药了。”
毗骨暴跳着道:“而阁下,免不了尝试一下我这‘不可救药’的手段!”
地面,大头王八吼着道:“前辈,不用和这家伙多缠,下手除掉他才是正理,也不睁开那双狗眼看看清楚,找碴竟然找到酆都三千窟来?这不是他自己寻死是什么?”
独三也跟着帮腔:“零碎劈了这狗娘养的,灭了他的元神,也好叫他知道招惹酆都三千窟的后果如何——虎嘴皮上拔须不是,就看他受不受得了这头老虎的拨弄吧!”
蓝衫人缓缓地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还不肯走吗?”
毗骨血红的面孔上是一片狰狞又蛮横的凶暴之气,原本便恐怖的五官,这时更呈现可憎的杀机,他咬着牙道:“要我走,没门!你竟敢破坏我酆都三千窟的事,我就没有其他任何考虑——这三个人,以及你,都必须死!”
蓝衫人无声地形成几个字音的嘴形,仿佛对某个虚容冥渺的对象解释什么,然后,他平静地道:“那么,我也不耽误时间了,来吧。”
毗骨狂笑道:“好一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既然你这么着急去九幽地府,那在下就不介意送你一程了。”
这是地面的一名低阶鬼修悄悄掩进,猛地祭出一把青色巨斧,劈斩蓝衫人的双腿而来,力劲声急,罡风呼啸,这一练气士恨不得把对方立时劈做两段。
蓝衫人只是漫不经心地轻挥衣袖——非常安闲自然的背向身后,一点也不急,一点也不慌,更不似在提聚法力,他只是手臂随意的动了一下。
化作直径两米大小的双刃斧便“咔嚓”的一声,在空中化为铁屑,如同青鳞一般纷纷坠落,轻风如烟,穿过半空,那掐诀的大头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形却它如同钉子一般被一股千钧之力生生打出地底三四丈深。
紧跟着一声惨叫,众人清楚,这大头鬼再也爬不上来了。
没有人看清这名手下是怎么被打入地底的,甚至连一声代表死亡的呼叫也是那么低沉,仿佛呜咽的呓语一般。
于是,其他几位低阶鬼修俱不禁骇然失色,顿时像石塑木雕的僵直着不会动了,那先前祭出的法器不再有法力支持,稀里哗啦的跌落地面,扑腾起一卷卷的黄色烟尘。
毗骨注视死者身陷的那一口嘿嘿的土洞,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蓝衫人,仍旧半转着身子,淡漠的望着毗骨,他两手倒剪,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毗骨血红色的眼皮子突然一跳,声音愤怒:“大头王八”
大头王八抖了抖,嗓眼里宛如掖进了一把沙:“在属下在”
毗骨冷酷地道:“你们还在看什么戏?并肩子上!”
大头王八咽了口唾沫,大头上是一层绿:“是,并肩子上上上”
答应道,他胆战心惊的虚抓一把,将自己的法器摄回,深深吸了口气,朝左右的鬼修像哭丧似的咧咧嘴,色厉内荏的大吼:“道友们,一齐朝前扑,好歹把这杂种撂下再说!”
似是替自己壮胆,其他几位低阶鬼修应声喝叫,分别从不同的角度,疯牛一般祭出自己的法器,攻向他们的目标。
诸般法器和一道道的罡风弧刃在灰苍的虚空里闪动着各色异芒,带着破空的锐动和气流的滚荡,霹雳般地劈落,蓝衫人屹立半空,蓦的左臂在身前虚空一划,向身下一按,蓝芒吞吐,宛如他的法诀早在事前经过精深的演练一样,那么准确地捉住最快劈来的双刃叉,几乎在他挥臂的同时,这把双人叉已经被蓝芒一弹,闪电般反射出去,深深地切进了地面祭出此法器的鬼修胸腔内。
鲜血洒于狂嚎中,往外标扬,那低阶鬼修膛目结舌,大头王八与另一个鬼修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业已觉得左胸部倏然沁人一股冰凉,一股尖锐的痛苦,全身生机与法力便这般冰凉沁人的一刹那冷却了。
黑暗来得多快——那永恒的黑暗四个低阶鬼修全在尚未倒地之前,即已变成四具尸体,他们侧跌的姿势怪异而可笑,手上还在掐着苍白无力的法诀,但仅存在的独三并不觉得可笑,他只是甫始祭出自己的一柄小剑,而小剑尚在半途,他的四个同道都已横着倒下,强烈的恐惧震击着他,独三不由自主地惊嚎后遁。于是,他身体骤然侵入的那股冰寒来自右臂,冰寒还挟着撞碰的力量,独三凄厉的狂嗥着,连连打旋往外转,每一翻转,便洒起一蓬蓬的鲜血!
这些个低阶鬼修,在突然间交锋,瞬息里灭绝,然则从开始到结束这微不足道的须臾空隙中,都没有一个知道自己是如何送命,被什么东西所杀!
毗骨也不知道他六名手下的死,是如何被秒杀的,因为那度实在太快,他仅比那些死了的鬼修稍稍多看到一点——他曾看见有一抹蓝森森的光芒掣映而已。
眼角收缩,沿着背脊往上升的是透向椎骨的寒气,毗骨已经在惶悚不安了,他觉得喉咙里又苦又干,不知怎的,连衣袖中握着法宝的一双手都沁出了黏黏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