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深厚精湛的修为和神通,绝对不是毗骨自己可以比拟的,即便是他的祖父毗魂,元婴期的修为,动起手来也不过如此吧。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一场赌斗,一场以生命为注的赌,眼下虽尚未到揭底见分晓的辰光,但毗骨业已明白他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太远,怕是凶多吉少了。
然有些恍忽与迷离了,泛着悠悠怔忡,微微的僵窒,仿佛他已不自觉地随看这件事情进展,自身已变成壁上观的人,也似乎他已和目前的情势脱离了干系,没有丝毫血气的翻动,他不敢动,哪怕一个轻微的眨眼睛都不敢,他怕眨眼的瞬间,对方已经将他化为虚无,冷汗从他的额头正一滴滴的悄然滑落,滴答滴答的滚落地面沙尘中
蓝衫人没有逼战,他是默默地站着半空不动,然而,他的神色淡漠又肃索,并无分毫就此罢手的意思,对方在他眼中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猛摇摇头,毗骨从一个飘渺而又幽远的梦幻中觉醒——不沦那个梦幻中的内情是苦是甜,是悲是喜,至少他知道,他必须面对现实,不能永远幻隔于过去,那些情景串连的只是持续的空间,而他早已越过了那段空间延伸到此。
此刻,才是决定他是否有幸追求天道和未来的时候——毗骨舔舔干燥的嘴唇,紧紧握着法诀和法宝,道:“来吧!像你刚才所说的,不要耽搁时间了。”
蓝衫人目光注视着毗骨,平淡而冷漠地道:“你愿意滚回你那蛇洞中去了吗?”
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毗骨自尊的反应,宛如把火烧在他的胸膈,他激动地叫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把我毗某看成什么样的窝囊废?这六个小鬼的死你以为就能吓住老子,论到杀人夺命的伎俩,你家小爷比你玩的多。”
蓝衫人无动于衷道:“那好,可以开始了。”
毗骨手腕一翻,“铮”声轻响,一把青色小环,已在他手中吞吐着莹莹寒光。
蓝衫人双臂下垂,安详自若地道:“法宝吗?法宝的妙用处,在于使用的修士如何运用,并不在于法宝本身的威能与品级上,你的修为太低,是远远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小子,你好自为之吧!”
毗骨扭曲着面孔,怨毒地道:“老子已受够了”
蓝衫人气定如山,古井不波地道:“也罢也罢!”
毗骨手上法诀一掐,祭出了那青色小环,小环缓缓地开始游走,绕着蓝衫人四周一丈左右游走,最初只是慢慢地飞饶,度逐渐越来越快,越飞越疾,罡风呼啸,影像幻灭了模糊的一团气芒,似是一个急飞旋的青色大球。
蓝衫人双目平视,两手下垂,恍同不闻不见,任由那青色光环在身旁旋飞转饶,他却连面颊上一块肌肉的扯动都没有。
毗骨在这样消耗法力元气的回旋那小环,并不是故意卖弄什么玄虚,耍什么花巧,其实实在不断的凝聚青环上的威能。
“环灵扣”,是毗魂送给自己这位孙子最厉害的法宝之一,也是攻击型威能最霸道的法宝,唯一的坏处便是这“环灵扣”在攻击之前需要施加大量的法力灵劲,需要消耗不少时间,毗骨算准了蓝衫人不会在他没有出手之际痛下杀手,这才果断的祭出此物。
同时,这“环灵扣”还有一个妙用,那就是环灵扣上释放出来的青芒对灵智有迷幻作用,如果对手不断的呼吸,必然会陷入目眩神迷中,击杀就越容易了
可是,毗骨逐渐掐法诀,逐渐心惊胆战起来,他在全力施为下,察觉到对方的反应,竟是洪钟般的镇定,一种既不能迷乱,更不惶惑的镇定,仿佛一座冰山地深沉稳定!
而且,毗骨明显的透过释放开来的青芒中看到对方眼神中那充斥着嘲弄的冷笑!
毗骨咬牙横心拼命一博——罡风呼呼,青光旋飞里,百道青色电丝暴刺身侧,点芒闪掣倏然又敛,站在电芒青光中间的蓝衫人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右腕微带,啸声破空,蓝森森的光芒隐现,一个吞吐,青色电芒的刺戮被撞回,甚至旋飞中的“环灵扣”也大大地摇晃了几下。
眉宇凝结,蓝衫人低沉沉道:“小子,说到这‘环灵扣’,你真该惭愧,居然连你爷爷十分之一的威能都没有!”
毗骨焦雷般叱喝着,手印法诀一**的印出,“环灵扣”旋飞中,青色电芒连连穿射,势疾动劲,打眼一看,像是一圈带着芒刺的光环朝内明灭不定的快流泻着青色电焰,虚真不测,轮翻闪掣,隐隐然竟有些风啸涛乱之声。
而蓝衫人只是右手随身做着小幅度的移动——细细的动作,似是涵括了天地,他轻缓的举手垂腕,蓝光便在他四周暴现暴缩,每在那一点蓝芒的隐现里,“环灵扣”疯狂的电芒刺戮都被消散无余。
人家犹是眼皮未曾翻动——毗骨骤然愤怨的狂吼,冲天腾起,就在身形掠空的同时又倒射而回,身体急滚动,挟着纵横洒溢的血光手印兜头罩向蓝衫人。
蓝衫人就在毗骨血色手印印落的同时暴起身形,快得令人的视线不及追摄,好像他本来就是一把直插苍穹的利剑,也就是毗骨眼前目标突然失去踪影,在惊恐之下猛然抬头,反手一道手印拍在“环灵扣”上,“环灵扣”有如一面扇网往上反卷,那抹青莹莹的光电便在这时眩目夺神地流转穿刺,“嗤嗤嘶嘶”的交集声宛如密集的雷电交鸣,弧形的电网的立时波散破灭,随之一股浩荡无边的罡风卷来,毗骨沉闷地噎窒一声,踉跄飞落地面,他抢出几步,又摇摇摆摆地坐倒。
蓝衫人身形悬浮在地面一米处,毫无表情地看着毗骨,神色并无半点喜悦、狂傲之态。
毗骨“哇”的吐出一口黑血,随即呛咳起来,他的胸膛上是一片刺目腥红——血是熨热的、浓绸的,每在他呛咳之际,便一阵一阵往外冒涌。
银袍很快被血染透,顺着他的袍角往下滴,他坐着的地面四周,也渐形成了一圈漉漉紫褐透紫的湿痕!
毗骨极力提住气,红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白痕,仿佛原来的血色在这一刹那被流干了。
他嗡着嘴唇,凸瞪着两只枯涩呆木的血睛!
“看看你你让我看看”
蓝衫人走近了些,低沉地道:“你是说,你要看那件取你性命的东西?”
毗骨微微颔,他面部肌肉在往上抽紧:“正正是我要看看”
蓝衫人伸出右手,宝蓝长衫的袖子轻轻一拂,他的手心已托着一颗小球,那小球只有拇指大小,冷闪着那种单纯得毫无杂色的莹澈蓝光,看上去,似是半透明的一泓秋水,但霜凝寒聚的球中,却有一豆白点,光波眩灿着那白点。
蓝衫人柔和地道:“看见了?”
眉心紧结,似在苦苦思索一个问题,一个他似曾记忆,此刻都有些恍忽迷乱地问道:“这物我好像有些熟悉我以前没见过但我必曾听人提起”
蓝衫人叹了口气,悠然的吟道:“秋水为神玉为骨!”
毗骨整个身子猛然痉挛,双眼凝定于蓝衫人的脸上,
他剧烈地呛咳着,五官扭曲:“是是‘天一珠’你你是万鬼洞的血图南”
蓝衫人唇角抹起一声苦笑,截住他的话道:“不!那是家父,我是血无衣。”
毗骨忽然噎着声笑了,他尽量想笑得响亮些,但他办不到,出的笑声窒闷幽凄得宛若在哭:“好好血无衣我看你万鬼洞以后怎生对抗酆都三千窟报复”
蓝衫人淡然地道:“我说过,酆都三千窟不会为了你这么一个小人物对我万鬼洞开战的!”
毗骨脸孔又在抽搐,的两眼血瞳在开始扩散,逐渐变得空茫而木讷了,他抽搐着,抖索着,逼得喉间呼噜呼噜的响,挣扎道:“我有一句话要要告诉你”
血无衣轻轻地道:“你说吧,我在听!”
挺着上半身,昂起头,毗骨的声音低得几乎是耳语:“我要说的是你永远也不清楚我在这里的原因”
不待蓝衫人再说什么,毗骨已叹息似地吐了口气,歪着身子往一边侧倒,他的两眼,仍是睁着未闭。
蓝衫人有些怔忡地呆了一会,直到那边一声呻吟,才突然惊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