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九章高风美酒
日落之后,队伍抵达了葛店,那统领早就想喝点小酒,也不急着赶路,只等今天晚上大醉一场。
上百人在酒栈里头一坐,连过路的道都要堵满了。统领命人把一车的酒都给搬了下来,高风酒的坛盖子一揭开,一股浓郁的酒香登时就弥漫在整个酒盏里面。
所有人不得不啧啧称赞,“好酒,好酒啊!”
那统领先给自己斟满了一大碗,忽然想起董清秋,便把自己手边的这碗酒推给董清秋,一面说道,“董丞相,您先来一碗吧,这赵老板的高风酒非得先在吃菜前,空腹喝上一碗,再吃点牛肉下肚,你喝第二碗那便是截然不同了!”
董清秋虽然闻着酒香,却也不喝,只说道,“我不喝酒。”忽然想起什么,探问道,“那个赵无痕是什么来历?我怎么瞧他不像是这边的本地人?”
统领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碗,笑呵呵道,“赵老板是哪的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的高风酒楼在此地也开了近十年,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少年呢!听说他开始开酒店,别人都欺侮他是个孩童,也不光顾他的生意,后来赵老板每日里就把高风酒楼里头酿的酒都把盖子打开,那香味就飘得整条街都是,那些人忍不住这香味,过来一试,嘿!实在是好酒啊!”统领说着,就往自己嘴巴里头塞了几大块牛肉,嚼了起来。
“是啊。是啊,而且高风酒楼开了也就十年,所以他的十年陈酿。就是高风酒楼开张那时候制的酒,最难得啊!”另一人忍不住附和着。
董清秋懒得理会他们地酒好喝不好喝,只是想着,如果那个赵无痕在边关呆了上十年,那他应该是不会认得宛思秋的吧?宛思秋大户,这十年来自然是不可能来过楚燕边境。十年前,又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女童,赵无痕就算识得当时的宛思秋,也绝对没有可能只凭一眼就确认现在的她是当时的女童。
那么。也就是说,赵无痕是因为轩辕季所以才同她接触?
董清秋正兀自想着,那些人已经把半车酒都喝下肚里,每个人都有些微醺,脸上是泛着桃红色,看着这班人很是开心,酒栈里头地牛肉和小菜都被洗劫一空了。
“大人。大人!总算是赶上你们了!”赵无痕忽然出现在酒栈门口,让董清秋有些吃惊却又毫不意外。赵无痕还是那件玄色长衫,满头大汗地赶了进来。
统领见着赵无痕,咧嘴大笑,“赵老板!你又给我们送酒来了?你的高风酒真好喝,哈哈,我恨不得天天喝!”已经有些醉意了。
赵无痕命酒保把一箩筐抬了进来。筐子里头都是晶莹的酒碗。“大人,都是在下的倏忽,本来喝这种陈酿。最好用琉璃杯,我一回酒楼,就发现我这班伙计居然把酒杯忘了捎上,那酒没有这杯子喝,风味至少少了一半,我就只好雇了马车。往这边赶来,可算是追上你们了!”
统领掂起一只琉璃杯,对赵无痕地慷慨和热情实在是佩服得紧,“赵老板!你真是太客气了,这一只杯子就得半两银子吧?”
赵无痕拱手认真道,“大人是喝我的高风酒,那自然该把我高风酒最好的风味展示出来,大人你不如再换上琉璃杯,喝着试试看?”
“有你的!怪不得生意兴隆啊!”统领仗着酒气赞赏着,接过他手中的琉璃杯,又从酒坛里倒了些酒出来,那琉璃杯晶莹剔透,酒在杯子里晃荡,酒香更加弥漫出来,统领便喝了一大口,酒水穿肠,他砸吧砸吧嘴唇,“好像真的更好了
他的属下听得上司这样说,也一个个去拿琉璃杯,赵无痕这就又拿起一个琉璃杯,递给了董清秋。
赵无痕刚才只顾着向统领解释来意,还没来得及顾上董清秋,这时候把琉璃杯递给她,才发现她地面前并没有酒碗,只一双筷箸,不禁笑问道,“董大人是不是觉得我们的高风酒不大好喝?”
董清秋自知赵无痕送琉璃杯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目标是自己,她因为对赵无痕一无所知,只得小心翼翼。
“我素来不沾酒。”说话惜字如金。
赵无痕又道,“董大人,如果是养生,不妨试试在下刚才给你的那酒,又是强健身体,又不会醉倒。”
董清秋被他这一提起,顿时想起那三枝九叶草,这男人送的酒是壮阳的么?
见董清秋不说话,赵无痕就又说道,“那药酒乃是用怀熟地,当归等中药熬了后,再加上酒酿酿出来的酒,正是我店新制地品种,可是在下的心血。”
董清秋细细听他的话,只觉得内有玄机,什么心血,什么当归,怀熟地?只提这两味中药却是什么意思?当归何处?又是缅怀何处?董清秋听得云里雾里,想要不搭腔,却见旁边地统领已经看不过眼,为赵无痕说话道,“董丞相,不要一再辜负别人的好意嘛。你尝一口也是好的。”
他说着就把赵无痕送给自己的另一盅拿了出来,让掌柜的拿两个小杯子过来,给董清秋倒了一杯,自己一仰脖子饮尽了,“呵!还真是一股药味,这酒可真养生!”
董清秋淡淡道,“在下虽然不识什么药材,却也知道那当归是给女人补血养气的,这女人用的东西,怎么能给男人喝?”她说着瞥向赵无痕,只见他脸上微微出现讶色,似是有一些迷惘,一双眼睛打量着自己,目光游离。
“真的哇?赵老板?”那统领一听是给女人喝得药酒,顿时没了兴趣。
“董丞相说得不错。”赵无痕微一错愕,接过话茬道,“因为当归活血补血,所以女子服用甚好。但并非女子的专用药,过当归入酒,可活血通经,所以像统领这样的将军,应该多喝,绝对有好处。”
“有道理,有道理。”统领也不懂这些,听赵无痕如是说,便附和着。
赵无痕看向董清秋,忽而说道,“两位大人给在下这新药酒起个名字吧!也不枉费在下跑这一遭。”
“好,好,起名字我喜欢!”统领兴冲冲的,也不知是不是高风酒能让人兴致昂扬,“不如就叫亮节酒?高风亮节!正好是一对!”
“大人的意思呢?”赵无痕对董清秋眼睛一眨不眨。
“我没喝这酒,也不知该起什么名字好。”董清秋不冷不淡,始终跟赵无痕保持着距离。她可不敢热情啊,万一赵无痕得寸进超再探问些什么,自己可就穿帮了。现在她滴水不漏,赵无痕有所顾忌,自然不敢问太多问题。
果然,董清秋的冷漠让赵无痕更是迷惘,旁边的统领说道,“董丞相,您是天下第一才子,文采过人,帮人家赵老板起个名字,再简单没有了。还可以顺便帮赵老板提提名气什么的!”
赵无痕也无视统领的话,“董丞相,在下想到一个名字,也不知好不好,请大人品鉴品鉴。”
“什么名字?”
“思秋――”赵无痕眸子里精光闪烁,直视着董清秋,看她的反应。
卷五第十章装傻充愣
果然!董清秋心里一寒,只怕这赵无痕是认得宛思秋的作为宛家极少出门,印象中也没有这样的亲朋好友,这赵无痕和宛思秋究竟是怎么认得,又是什么关系?董清秋头大,却早提防着赵无痕,所以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平静地说道,“好名字!文雅又不失风情,思秋,既有着韵味,又添了几分特别,用在药酒上别有风味!”
“嘿嘿,董丞相是第一才子,赵老板,连董丞相都说好,看来你肚子里是有些料的!”统领被赵无痕的酒灌得满满的,看赵无痕自然是顺眼极了,说什么都要夸几分。
赵无痕勉强的一笑,“过奖了。董大人既然认为好,那在下就用了,大人没什么意见吧?”
“哈哈!”董清秋故作豪迈地笑,“赵老板,这名字是你想的,干什么问起我的意见?赵老板酒好文采好,以后有了新酒,可要更加生意兴隆!”
“正是,正是!”其他人附和着。
赵无痕表情有些古怪,听得董清秋如是说,憋出最后一口气道,“董大人不如就赏在下一个面子,喝一口思秋酒。”他说着便故作神秘道,“这酒里头还添了这个呢!”他又掏出一枚圆形的叶子,正是羊叶。
董清秋心里怦怦跳,赵无痕认得宛思秋应该是确信无疑了,只是赵无痕自己也不敢确定现在的董清秋是不是宛思秋,或许是他们分别已久,他已经不记得宛思秋的模样。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男儿身。所以赵无痕一而再地试探,这枚羊叶想必就是他与宛思秋皆知道地,有着什么特殊含义的信物吧!
只不过,这两人是什么关系,竟然用壮阳治的中药当作信物?!
“哈哈,哈哈!”董清秋几声大笑。把赵无痕笑得心里发虚,既然赵无痕不敢确定董清秋是不是宛思秋,那就假装到底,死不承认。少一个人知道她的秘密,她就少一分风险。
“赵老板!你这可就不对了!”
旁边的羽林军侍卫都觉得好奇,不知道赵无痕突然之间神秘兮兮拿出来的小圆叶子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这东西名叫羊叶,是用来治疗梦遗地!赵老板!难道你认为本相看起来不够生猛,需要喝这个酒来补身子?!”董清秋大言不惭道。
赵无痕的眼神更是涣散,都有些幻灭了。如果是真的宛思秋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吧!这眼前地男子虽然秀丽,却怎么可能是女人?
“哦!哦!”这下子所有的羽林军都明白过来,呼啸着起哄,算是知道为什么董清秋在听说是治的酒后坚持不喝,作为男人,如果阳还能叫男人么?就算董清秋有这个嫌疑,但也是打死不能承认的!
“赵老板。不厚道啊不厚道!”统领领着其他人一起数落着赵无痕,心里头却一个个乐开了花,更加喜欢赵无痕。这董丞相长的一副娘娘腔。百分之两百是有先天缺陷的,可是也只有赵无痕一个人敢说真话。
赵无痕很是尴尬,想要赔礼道歉,却又别扭,更觉得若真的是冒犯了董清秋,越是道歉。只会越描越黑。
董清秋见把赵无痕弄得晕乎乎地,便不再难为他,而是笑着收下赵无痕的酒。赵无痕有些悻悻,眼见得其他人都一脸,糊里糊涂的,董清秋在人群中显得越发精神。
赵无痕直起身子朝董清秋长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对董清秋说道:“不知道董大人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焰城?一定要到在下的高风楼喝一杯改良过的思秋酒。”
董清秋笑道:“那可说不定,不过,赵老板若是改日前往京城,可以到本相府中稍坐,也让本相谢谢你今日的款待!”
她这句话不过是随便敷衍,但赵无痕听到她这句话后,脸上顿时现出失望的惨白,“在下是不会离开焰城地。”像是因为董清秋这一句话,而把他心中那一点希翼的火苗给掐灭了。如果说之前,赵无痕还怀疑着董清秋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所以不相认,那么直到此刻,赵无痕算是完全放弃了这左丞相是宛思秋的念头。
董清秋不禁一愣,他是因为什么约定所以一直呆在焰城?而自己这样说,显然是对他一无所知。
看着赵无痕远去的背影,董清秋松了一口气,却又多了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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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清秋回到京城的时候,城门两侧都是前来迎接董清秋“凯旋”而归的大小官员和京城百姓,这架势让董清秋相当的“受宠若惊”!不明白上官凛葫芦里头到底卖的什么药。
董清秋粗略扫了一眼,这批前来迎接的官员虽然是蜂拥而至,但有条不紊,显然是策划已久地。只是这批人还没有来得及释放对董清秋的热情,就有黄门小太监过来传话,说让董清秋直接进宫。
还没入城就当众宣读这样的圣旨,那太监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董清秋展露笑颜,“董相,皇上在宫中等候董相多时了!自董相走后,皇上就念叨着呢!”一句话,因着他那阴阳怪调的声音,更加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董清秋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众人一眼,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太监传达的意思,上官凛好像对董清秋是一刻也离不了,所有人都觉察地到上官凛对董清秋的非比寻常,一边是恨不能巴结巴结她,另一边则暗暗嘲笑。
董清秋头皮发麻,哪里知道被上官凛召唤地如此紧急,她还想看看索玉是不是好些了,这下子却连这点时间都不能够给自己。
小黄门领着自己从北面的明光门进了后宫,穿过重重叠叠的宫墙院落,抵达了章华宫。章华宫只是上官凛日常起居的寝宫,上官凛若是要摆出一副对自己信赖有加的姿态,应该在前朝的金銮殿上对自己说一番嘉许、赏赐,再趁着今晚的夜色在宫里头大摆筵席,为董清秋庆功。
但是他没有。上官凛挑在了后宫,让董清秋从后宫的北门进去。
一听说董清秋从边关回来,上官凛就急急地把董清秋召入后宫,这是对董清秋的信任?还是像坊间人们之间所流传的,董丞相和皇上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暧昧?
董清秋越往章华宫赚就越觉得心里没底。董清秋费尽心思让明月松去弄出这样的传闻,自己更是不遗余力地“败坏”上官凛的名声,可是真的回到京城,发现上官凛没有如自己想象中暴跳如雷,怎么反其道而行,自己有意让他难堪,让他的绯闻流传出来,可他却迎着这绯闻迎头赶上。生怕流传的不够广泛,所以自己找了一堆人在城门外站着,恨不能让他们亲眼见到上官凛身为皇上,公然和左丞相玩颠鸾倒凤的把戏!
这个阴谋家!到底在谋划什么?
正想着,前边带路的太监已经止住脚步,“董丞相,到了。”
董清秋一抬头,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边走。满心以为在章华宫里还能看到别的人,但偌大的殿内只有上官凛一个人高高坐在龙椅之上。
董清秋进殿之后,上官凛就命所有人退了出去,气氛顿时更加诡异,董清秋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按照君臣之礼向上官凛行礼,“吾皇万岁,清秋幸不辱命,已经成功收服龙骧大将军江望寒!”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回荡,声音发出去好久,都没有回应。她仰起头,心想上官凛又想刁难自己么?正巧和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一步不离地盯着自己,双目中的寒光比得上千年的寒冰。
“董卿好能耐!朕佩服得紧啊!”上官凛不咸不淡地说着,让董清秋自己去体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心情。
“皇上谬赞了!”董清秋厚颜无耻地回复着,“清秋也是托皇上的洪福,才能顺利办好这个差事的。”两个人打着哈哈,他们心里头都清楚,董清秋究竟做了什么。
“董卿无须谦虚,朕说过要对董卿论功行赏。”明明对董清秋恨得咬牙切齿,上官凛却好像全不在意似的,“董卿要些什么赏赐好呢?”
卷五第十一章君臣暧昧
董清秋听着上官凛越是平淡的语气,越是觉得心里没底清秋不敢邀功。”
“有功就该赏赐,朕是恩怨分明的。”上官凛忽然从宝座之上走了下来,朝董清秋靠近,站在董清秋的跟前,略略地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逼视着董清秋,恨不能把董清秋给生吞活剥了。
上官凛忽然转过身,取下御案旁边的一柄金色宝剑,宝剑杀气逼人,唬的董清秋心惊肉跳。
“这份是大将军呈上的折子。还请皇上过目。”董清秋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把江望寒搬出来,留在边关的江望寒可是她救命的稻草。
“说些什么?”上官凛问着。
董清秋看他把宝剑抽出来,寒光逼人,急急地说道,“大将军说因为边关事烦,局势未稳,所以就不入宫参加江妃娘娘的册封大典,让清秋代为转达他的意思。另外,大将军说,若是皇上有什么吩咐,让清秋告诉他便可!”
“哦?看来董卿实在了得,那江望寒居然听董卿的号令,却不听朕的吩咐了。”上官凛当然能够明白董清秋话语里头的意思,他手持剑柄,剑尖忽向董清秋,近了她的喉咙。
若说谁举剑能恫吓住董清秋,目前而言,那就只有上官凛一人。董清秋吞了一口口水,只觉得背后和喉咙都很是凉快,“大将军说了,如果清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将军将不惜一切代价,替清秋讨回公道!”
这就是为何董清秋不让江望寒回京的原因之二,只有大将军留守边关,掌握着大楚近一半的精锐兵力,才能够对上官凛产生威慑,让他有所顾忌,不敢动自己。
上官凛似笑非笑,“董卿多虑了,你收服了大将军。朕高兴还来不及呢,难道还会要你的性命么?”
董清秋心中冷笑,真是和自己一样脸皮厚啊,明明都把我恨得要死了,居然还说高兴?上官凛却已经收剑入鞘,在董清秋长舒一口气的当头,对她说道,“这柄剑跟随朕多年了。送给董卿可好?”
“嗯?”董清秋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没想明白上官凛在说些什么,他忽然伸手拉住了董清秋的手。
如今已入冬,尽管楚京相比于焰城属于南国,但也已经有了凛冽寒气。加上董清秋刚才被上官凛吓得半死。手脚冰凉,都要僵硬了,上官凛冷不丁地握住董清秋的手,董清秋只感觉到一股暖气化却了手中的寒意。说不出的舒服。
“董卿的手怎么这么凉?”上官凛忽然出声,把董清秋吓了一跳,慌忙把手从上官凛温暖的大手中抽离出来,极其不自在道:“哦。一向如此。”心里头早已经起了异样,她现在可是男人啊,上官凛干嘛过来握自己的手?
“是么?”上官凛脸上机械式地露出关切的神色。“那董卿可要多注意饮食。若是将来病倒。朕可如何是好?”
董清秋听得上官凛的这句话,差点没面部抽搐。上官凛他没事吧?!董清秋被上官凛异常的举动搞得有些崩溃,一下子关心得过度,又是送剑又是握手。这上官凛莫不是被自己气糊涂了,所以行为失常了?
“这个,多谢皇上关心。”董清秋额头上又出了冷汗。
上官凛突然用袖子擦去董清秋额头上的汗,只一举便让董清秋更加毛骨悚然,退后了两步,“皇上,清秋惶恐……”
“惶恐什么?”上官凛见董清秋有所畏惧,反倒更加得寸进超“董卿,难道不喜欢朕这样待你么?”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两只黑水晶地眼珠深邃悠长,让人差点迷失。
“皇上,在说些什么?”
避免自己去看他的眼睛,她现在可是个男人!
“哦,董卿费了这么多心思,无非就是想让人以为朕行为不检,有着龙阳嗜好,而董卿你,便是那个人!如今,朕思来想去,倒也觉得效法魏王,宠信龙阳君也不是什么坏事!说起来,董卿相貌出众,文采过人,文能够让所有才子莫能仰视,武能够替朕平定天下,这样的人才,朕恨之不得。若是能和董卿琴瑟和谐,倒也不失一件美事!”上官凛说着这话,一动不动地看着董清秋,只见董清秋的瞳孔放大再放大,脸色难看得要命。
董清秋万万没有想到上官凛会以退为进,“这个,这个,清秋何曾传播过这样地事!”她心中生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上官凛不会真的要来试试什么琴瑟和谐吧?!
“真的没有么?”上官凛眼见得董清秋不堪防守,更是来劲,“可是这谣言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眼见得上官凛朝董清秋靠近,董清秋慌不迭地往后退,又用奏折挡在面前,“是了!不知道江妃娘娘在何处,皇上打算何时举办册封大典?清秋也好向大将军回个话!”她刻意强调了“大将军”三个字,似乎在提醒上官凛。
上官凛深深地看了董清秋一眼,“江妃是么?董卿放心,朕既然说过要封江妃为贵妃,自然不会食言。”他说着便忽而拉着董清秋的手,往御案后边走去。
董清秋被他拉着手,不能挣脱,待上官凛往龙椅上一坐,忽而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宝座的一半,示意董清秋同他并排坐下。
董清秋大骇,“皇上,这可是欺君大罪!臣不敢!”
“怕什么?如今只有朕与董卿两人罢了,没有旁人!”上官凛也不等董清秋答话,手上稍稍一用力,董清秋就一个不稳,跌坐在宝座之上。
这可是龙椅啊,纯金打制的椅子,可是董清秋坐在上面却好像坐在一块千年寒冰之上,寒到骨子里头去了。她怒视着上官凛,正碰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僵硬地笑容抵挡不住他眼睛里头的杀意。
“皇上!还请自重!君臣有别!这与礼不合!”董清秋无力地叫着。
“是么?那董卿口口声声用大将军来要挟朕,想要挟天子令诸侯,便是与礼合了?”上官凛终于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的脸快要贴上董清秋了,英气和着他地恨意让董清秋寒入骨髓,却无法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朕真是好奇,董卿是怎么说服江望寒那个倔强的!”
“皇上鸟尽弓藏,清秋也是逼不得已!”董清秋强撑着,想要细数上官凛要杀她的动机,却被上官凛打断了。
“好一句逼不得已!”上官凛冷笑道,“不过,你以为用江望寒压制朕,朕就无可奈何了?呵呵,你太小瞧朕了!”
上官凛信心十足地看着董清秋,那表情是告诉她,好戏就在后头呢。
“江妃娘娘求见!”门外太监高声喧道。
“让江妃进来!”上官凛不再同董清秋说话,而是把手搭在了董清秋的肩上,迫使她无法离开宝座。
董清秋挣扎着,门已经大开,一袭桃红地江妃江秋兰走了进来,江秋兰的脸上挂着笑,只是在一瞬间那笑就凝固了,因为她看到了宝座上除了坐着上官凛还有董清秋!
上官凛终于手一松,董清秋顺势挣脱开来,退闪在一旁,但该被江秋兰看到的,都已经被看到了!
卷五第十二章君君臣臣
“江妃,你来了。”上官凛慵懒地说话,对于江秋兰喜。
江秋兰只瞧见上官凛和董清秋的手还相扣在一起,顿时觉得一股恶心从心底生了出来,原本因为上官凛恢复她身份,甚至还透露出要晋封她为贵妃的喜悦,都只为这一眼,便荡然无存。
江秋兰走上前,桃红色的一身宫裳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颜色,“皇上,你们……在做什么?”江妃手段虽然低劣,但性子却很是刚烈,这些日子被上官凛禁足在宫内,虽然如同幽禁冷宫,却也知道外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听说了传闻,她的义父文昌侯被董清秋和明月松设计陷害,已经身亡。她的哥哥江望寒在边关拒不朝圣。
她夹在皇上与哥哥中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是忽然之间,皇上忽然赦免了她禁足三个月的禁令,甚至昔日对她不冷不淡地宫女,这会儿看江秋兰都有些敬畏了,甚至有人还说皇上要把她册封为贵妃。
仿佛一下子从地下又回到天上,但是江秋兰却还没来得及喜悦就看到了那个惑人的董清秋又出现在自己男人的身薄甚至还能享受到只有皇后才能有的特权,和皇上共同坐在御座之上!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却被一个男人轻易取得了!这叫什么事?!
董清秋看到江秋兰,却也不理会她的怒意,而是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道,“江妃娘娘,令兄因边关事务繁忙,不能出席娘娘的册封大典,特命我奉上贺礼,清秋已经转呈礼部。稍后禀明皇上,便会送入宫来。”
江秋兰对于董清秋的示好,毫不领情,心中对刚才所见到的一幕始终耿耿于怀。上官凛于是说道,“江妃。你同朕都该谢谢董卿才是。你的兄长对朕不理不睬,却对董卿言听计从,足见董卿之风采,连铁石心肠的大将军都拜倒在你的靴下了!”
江秋兰听得上官凛说自己的哥哥拜倒在董清秋的“靴下”,顿时反感起来,“我哥哥胸怀坦荡,又怎会……”话还没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不小心可就把上官凛给牵扯进去了。
“有什么不可能?”上官凛不以为然道,“要不是董卿,朕又怎会立你为贵妃?江妃,对董卿可不得无礼了!”上官凛用命令地口吻对江秋兰说话。顿时把江秋兰心底的憋屈又都给激发出来了。
她这些日子被禁足,义父身死,都是因为上官凛喜欢这个男人造成的。江秋兰对董清秋真是恨之入骨,如今上官凛竟然告诉她。就连自己的亲哥哥也对这个狐媚男人感觉别样,这让她如何不会把对董清秋的恨雪上加霜?
最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上官凛告诉她,之所以封她为贵妃,是因为董清秋的三言两语。而不是爱她!自己要得到丈夫的怜爱,居然要用这样地方式,这不是悲哀么?
江秋兰不自禁地把幽怨的眼神投向董清秋。那眼神碰触到董清秋清澈的眸子。当即就化作了万千利刃。幽怨化作了怨毒,怨毒衍生出愤恨。恨不能把董清秋给剁成肉酱。
董清秋被江秋兰这怨毒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头想着,若是上官凛不在场,江妃这是不是要把自己给杀了?只这一想,董清秋浑身冰凉!
她终于明白上官凛说的“小瞧他”是什么意思,他刻意把江妃找来,刻意让江妃看到她与他的亲昵,甚至言谈中刺激江妃,无非就是想让江妃更恨自己,恨不能把自己杀了!
是呵!上官凛顾忌着江望寒,所以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可若是江秋兰一怒之下把自己杀掉,情形岂不是另当别论?江秋兰可是江望寒的亲妹妹,江望寒难道会为了董清秋而杀了自己的妹妹么?
董清秋横向上官凛,好歹毒地!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想要借江秋兰的手把自己干掉,便与他毫无干系了!
上官凛嘴角微微上翘,看不出笑意,却能让董清秋感受到他的得意,“董卿,你的手很凉,不如早些回去歇息,晚上再来罢!”
他故意在江秋兰面前流露出地关切,更让江秋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董清秋抽回自己的手,牙齿格格作响,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真是道高一超魔高一丈,若是任由上官凛恶化江秋兰与自己地关系,甚至制造机会让她把自己一刀杀了,自己还没等到救出永南王就呜呼哎哉地可能性实在是不小。
“清秋就先告退了。不打扰皇上与娘娘说话。”董清秋捏了捏自己地手心,非得破了上官凛这一局不可。
临走的时候,董清秋从江秋兰身边走过,只觉得江妃双目一直没有离开自己,如芒在背一般。董清秋止住脚步,又走到江妃身侧,维持着脸上地微笑,“江妃娘娘,这身裙子衬得娘娘的皮肤可好,就像是江南十三四岁的采莲姑娘,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她说得言辞恳恳,不像是挖苦的样子。
说完这话,便一个人径自出门去了,只剩下江妃和上官凛愣在当场,不知道对董清秋这番话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董清秋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府邸,她心中家着索玉,也不知道他的情形如何了。尽管离去的时候拜托上官凛照顾自己的书童,但上官凛恨不能把自己给杀了,又怎么会照顾到索玉?自己府上的那些仆人,相处并不久,也不知道自己离去这么久,会不会也顺便偷懒,把躺在床的索玉给撂在一边。
哪知道她回了府,却见到另一个御前侍卫坐镇于府中,见到董清秋回来,脸上挂着喜色,朝她躬身道,“董丞相!”
“你是?”董清秋不解。
“哦,董丞相离京期间,皇上命在下在府中照顾丞相的书童,每日里有什么需要,御医需要什么用药,便也好安置。”
“是吗?”董清秋淡淡一笑,只怕不是照顾而是监视吧。不过在这一点上她倒是要谢谢上官凛,不管怎么说,尽管上官凛想要自己的小命,但也算是遵守了他的承诺,好好照顾到索玉了。
董清秋进到后堂,直奔索玉的房间,房间里头有一股药味迎面扑来,让董清秋一进去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偏巧有一位御医在替索玉进行日常例行的把脉,见着董清秋,便起身向董清秋行礼。
“他怎么样?”董清秋走到床爆只见索玉依旧双目紧闭。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他还没有醒来。
“大人的书童状况一切都好,如今血瘀已经化去,血行正常。或许很快就会醒来。”
董清秋听了松了一口气,只见索玉的脸色是多了些,尽管睡在,却好像并没有消瘦下来。看来照顾也还算周全。只是太医说或许很快醒来,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
董清秋送走太医,又在房间里头呆了一会儿。想到上官凛挑拨江妃对自己不利。心中就甚是烦躁。这一点便是大将军也没得商量。
江望寒是在乎攻打燕国,可更在乎的该是他的妹子。一旦江妃要自己地小命,只怕江望寒会毫不犹豫地替她杀了自己。
董清秋长吁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一整天在府里都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晚上明月松出现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明月松。自己回来这半天,明月松都没有出现,让她觉得浑身都不够自在。
所以见着明月松,董清秋的眼眸中竟然闪过一丝喜悦。但此时的明月松,面色惨白,嘴唇犯紫,虚弱地一塌糊涂。
“你来了?……你怎么了?”董清秋吓了一跳,明月松昔日的风采?昔日的翩翩公子现在却成了一个病恹恹的孱弱书生。
明月松笑了笑,“没什么。小清秋可有想我了?”他戏谑着董清秋,只是有些有气无力。
董清秋把明月松让进偏厅,倒了一杯茶,灯光下明月松看起来要稍微好些,董清秋算守切道,“别人说你卧病在床,这些日子都没有上朝,我还当你是装病,竟然真的病了?是什么病?”武人地身体素质都好得很,轻易是不会生病的,也不知明月松到底怎么了。
明月松笑道,“小清秋关心我么。呵呵,人常言,小别胜新婚,小清秋去了一个月,回来就对我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让月松受宠若惊呢!”
董清秋本来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关心他,还是为了做戏,但明月松缄口不提,却又说些混账话,董清秋只得摆出一副美目含嗔的样子,顺便再白了他一眼。
“你来有事吗?”
明月松不再和董清秋贫嘴,只是说道,“听说你已经成功收服了江望寒?不知道小清秋是怎么收服地?”
“我做什么要告诉你!”董清秋没好气道。
“喂,我可是冒着危险去给你通风报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好歹你要求我帮你办
一提到此,董清秋就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就不想那些歪门邪道,让明月松帮着愚弄上官凛,传什么风言***啊,满心以为会让上官凛气得吐血,没气着他,这下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加帮上官凛想法子逼江妃灭了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白了明月松一眼,“索玉的帐还没跟你算呢。我和你之间就算是扯平了,互不亏欠!索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怎么……”
“怎么收拾我?难道小清秋真地能跟我撇的清清楚楚么?”明月松拾起董清秋的纤纤玉手,只是如今的他手腕比她还要白,让董清秋只觉得今天地明月松有些不对劲,但明月松还是勉力笑着,用往日的轻佻戏谑着董清秋,被董清秋狠狠地甩开手臂,让明月松脸上现出一丝失望,“小清秋才几日不见,难道就已经移情别恋了?莫不是见到江望寒,就忘记我了?”
“你每次就不能说些正经的话么?”董清秋佯怒着,怒气里头又欲拒还迎。
哪知道明月松叹了一口气,原本皎如秋月、耀如春华地面庞现出一丝哀戚之色,“若是现在不说,只怕以后说地机会更少了!”这一句话从明月松地口里说出来,听在董清秋的耳中竟然不知为何生出依依不舍地感觉,她看向明月松,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机会少了?”
“要是有一天,我也像索玉一样躺在,你可会每天照顾我?”明月松无奈地笑笑,尽管笑靥如花,但眼眸中总有些隐色,董清秋更加疑惑不解,“好端端地怎么会躺在?”
明月松却不回答,只是嘻嘻一笑,“说说嘛,人谁没有一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