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战斗是怎么样的?凡人凭想像所能描绘出的也不过是“惊天动地”四个字。
事实上,元素主神卡塔瑞亚与黑洞女神伊梨丝的之间的对决的确是如此,若非她们的战场是星之发源地——夜之都,光是剑风擦过的余波就足以轰碎数以万计的位面。
双手剑发出辉芒,绚丽的虹彩环绕在卡雅周围,闪动的白光中出现无数身影,每个都是真身,破坏时轴所产生的“意识切割”,让不同时点的自身在同一瞬间发起攻击。只见各色元素汇聚的斑斓光芒化作恐怖的涡卷,朝着避无可避的伊梨丝碾压过去。
黑暗女神面不改色地冲向最近的敌人,紫黑色的破坏力直接贯于掌上,轻描淡写地一划,漩涡就崩塌了一角。夜色的长发随着她轻巧自如的动作恣意飞扬,衬着那张端秀清冷的面容,令原本全力应战的金发女神微一闪神。
同样是一瞬的时间,伊梨丝就用各种技法化解了卡雅的剑势,环卷天空的能量旋风被吹散。她攻势不停,无声无息地移动到卡雅面前,右手再度贯击。卡雅急速后退,右手护臂上的小圆盾刹时变得有一人多高,一声巨大的爆音,雷火四溅,乳白色的光晕沿着盾牌中央一圈圈发散开来,柔若无骨的白嫩柔荑仿佛不受阻碍地穿过融解的光盾。卡雅机敏地舍盾侧身,同时神剑直刺,贯穿了敌人的前胸。
伊梨丝依然毫无表情,像感觉不到痛楚一般,反而是卡雅变了脸色,只觉对方的身体传来一阵阵强大的吸力,不但剑快握不牢,全身的力气也飞快流失。她断然清喝,左手不带花巧地连续打出十来拳,借助反震力拔剑后跃。
喷出一口金黄色的神之血,伊梨丝皱着眉头抚摸腹部,很不习惯这具有皮肤、有血肉、有神经系统的躯壳,换作她原来的神体,卡雅无论打哪儿都会被她吸收。
但也是这个身体,才能够解放她。
该死,这家伙根本是个无底洞,我全部跳进去也不够她填!握着只剩半截的神剑阿克蕾亚,卡雅大伤脑筋。适才得手还是多亏了席恩的余荫,只要伊梨丝不是白痴,立刻就会想出对策。果然,黑发女神身周浮现出一层淡紫色的屏障,这是连物理攻击也能吸收的混沌晶壁。而混沌之力,是元素主神还无法企及的力量层次。
没办法,只有尽力拖延了。卡雅做好了被吸成神干的心理准备。这时,被她俩夷为平地的废墟里跑出一个白裙少女,玲珑姣好的身材笼罩在薄光之中,惶急的神态也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的绝世容光。她怀里搂着一颗头颅,深邃华美的面部线条刻画着独属于神祗的高贵气质,微蹙的眉峰略有些憔悴,双眼却晶亮有神,灿烂的金发宛如帝王的冠冕,在漫长的酷刑中也不曾退色。
“母亲大人!是母亲大人吧?”抱着从神墟解救出来的恋人,光神埃米忒放声大喊,“您真的背叛了创神,和智慧神卡奥斯合谋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埃米忒,我是为了你和欧托拉姆。”一片好心不被理解,弟弟和女儿又先后跳出来反对自己,伊梨丝十分难受,“都主要追杀他,要处罚伊洛卡斯,我怕你做傻事……”
“所以你就让伊洛卡斯背了黑锅?”想起恋人所受的苦,埃米忒怒极。伊梨丝也动怒了:“他自己反叛的!我没逼他也没陷害他!如果不是我被囚禁,我们何必冒充创神,欺骗那两个残暴的家伙!你以为我喜欢看着你伤心吗?”
说着,她细长的银眸浮起泪光,沿着苍白的颊滚落,声声都是压抑了千亿年的痛苦、悲伤和怨怼。
“你们从来没来看看我,从来没想过我独自一个是什么心情,就算这样我也不怪你们,可是你们在知道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后,还指责我——既然你们这么无情,我也不再顾惜你们!”
原始神的烈性显现,伊梨丝从斗篷里抽出一柄散发出粼粼紫光的弯月刀,朝着女儿当头劈下。埃米忒吓得傻了,甚至没反应过来。伊洛卡斯则是有心也无力,他的身体被库克尼尔吃掉,只剩头活着。离开神墟后神力虽略有恢复,却还远远不够挡下比他神格高的黑暗女神的攻击。
一道星链缠住埃米忒的腰,将她甩开,轰!爆炸就在她脚下响起,伊梨丝并未就此息怒,像神这种能量体,一旦被惹毛就意味着暴走。
“喂,反击啊!”卡雅一边左支右拙地格挡,一边挑唆突然冒出来的大好帮手,“难道你想被你老妈宰了?”埃米忒一个激灵,反射性地应道:“啊……好。”
下一秒,光的洪水吞没了狂暴的黑色能量波,身为黑洞的另一形态白洞女神,埃米忒展现出了唯一能与伊梨丝匹敌的力量。卡雅按下惊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在掌心聚集起无数闪耀的漆黑星辰,瞅准埃米忒出手的同时释放出去。一黑一白两股洪流无限接近却没有相融,只有在命中目标的时候,光与暗才会接触,引起不可想像的极大破坏力,这就是最强的无属魔法——混沌脉冲。
致命的灰色浓雾中,最小的分子也还原为更细小的微粒,爆发的焚风刺穿地壳,撕开天穹,连在星辰神殿的两名领主也感到这波震动。
一团紫焰冲天而起,吹开朦胧涌动的雾气,黑暗女神的神甲已经粉碎,整个人融化在紫色的氤氲里。失去了可以自由活动的附体,她的灵魂受到封印的强烈拉扯。祸不单行,就在这一刻,她感到机械境与黑暗神殿的联系中断了,创神设下的囚牢在将她压缩回最初的形态——一粒世间最致密、最微小的——基点。
构绘了千亿年的自由之梦,就要在此破灭!
“不——”
泣血的狂喊响彻天地之间,伊梨丝拼尽一切挣扎,不顾她的本体只有一小半脱离了基座。见状,伊洛卡斯心一沉:“快!快去黑暗神殿!那里快崩塌了,父亲还在里面!”
当不祥的轰鸣接连传来,夜神幽幽醒转,映入眼帘的是塌陷的地面,缝隙飞快扩大,辐射出刺目的光焰,金属摩擦的脆音随着迸裂弹射的锁链回响。他惊惶地爬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声凄楚的哽咽传入耳中,他转过头,看见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燃烧的星阵围绕着一块冰冷乌黑的巨岩,而黑石上睁着一只眼睛,晶莹璀璨的银紫色,流动着无限的悲苦、无限的寂寞、无限的哀伤、无限的绝望,一霎不霎地凝视他,深深刻进他心灵的最深处,再也抹除不了。
最后几根束缚黑岩的金链断裂,下陷的地板带着它沉落,就如同一座永恒的祭坛。
欧托拉姆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整座黑暗神殿就在此时发出崩溃的哀鸣,挣脱禁锢的古神无拘无束地释放力量,咆哮的烈焰奔涌而出,切割开纵横交错的猩红裂痕,墙壁与石柱相继倒塌,夜神被抛进了一团浑浊的星云,无边无际的漆黑虚空在他眼前展开,他第一次发现黑色是这么令人惊恐的颜色。
一抹绚烂的金黄切过视野,下坠的身体突然顿住,雪白的宽袍与他夜色的袍袖交叠,一张熟悉的英俊容颜冲他笑得很乐:“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伊…伊洛卡斯?”欧托拉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唇颤抖,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
“嗳呀,你在哭吗,这真是感动的重逢。”
日神身下的石块也吃不住肆虐的神力炸裂,温暖的白光及时托住他们,光明女神焦急地扶着心上人:“没事吧?”伊洛卡斯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颈项以下的躯体逐渐变淡,首级朝一脸惊骇的父亲吐吐舌,钻进埃米忒体内。他本来就没恢复多少力量,救欧托拉姆一下子就用光了。
一金一绿两个光团飞近,金色光团里是卡雅,淡绿色光团里是背着格兰妮的紫焰之王萨菲艾尔。后者瞧见欧托拉姆和埃米忒,友好地打招呼:“两位,有没有什么逃难的捷径之类?”
“女儿还在下面,你敢走!”卡雅河东狮吼。萨菲叹道:“如果她进了全知神殿,一定比我们安全。”
断后的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艰难地飞上来,神色沉重:“所有的空间都关闭了,她还没完全融合,但只是时间问题。”
在他们的正下方,原本夜之都的位置,卷起漆黑的涡流,一条条流动的光带汇入这轮黑环,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仿佛有人拧开了灭世的笼头,破灭的洪水正在发挥自己暴虐的力量。卡雅、萨菲、欧塞、埃米忒和欧托拉姆全部被卷进这道能量的激流。
一道清澈的蓝光剪开封闭的时空,流光闪烁中,澄蓝中带出一抹艳丽的红色,一如那双巨大的龙睛,在明净如蓝天的虹彩膜中镶嵌着妖异潋滟的鲜红瞳仁。
卡雅只觉撞进了一团棉絮般松软的气罩,慢慢下沉,落到一片蓝色的汪洋上。似曾相识的手感使她睁大眼,欣喜若狂:“大哥!”
“卡雅,萨菲艾尔大人,欧斯佩尼奥大人,看到你们平安无事太好了。”即使在这么危急的情形下,龙神的语气仍然很平和礼貌,看了眼顺手救下的两名神祗。卡雅紧紧抱住他:“父亲呢?你们都没事对不对?”
“基连先生那边还没消息……”一言未毕,一个低柔的童音穿透狂乱的洪流,无垠地缭绕开来:“伊梨丝。”
“莎娜!!!”
哈玛盖斯和夫妻俩异口同声地惊呼。
沉淀在深渊的黑暗中,绽放出晶莹剔透的银紫色花瓣,一具婀娜的少女**颤巍巍地舒展,宛如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爱人。
紫红色卷发的小女孩噙着温柔的微笑,朝她张开双臂。
死亡的拥抱。
众人分明看见,那可怜的女神表情从释然、满足到震惊,最后,一线清冷的光辉从她眼角流下,静静合上眼。
啪!膨胀的光雾中似乎有什么碎裂的声响,之后,再无生息。
事后,哈玛盖斯等人在全知神殿附近找到了两个孩子。小莎依偎在母亲怀里,含泪道出得救的经过。
不知为何,他们被创神的领域弹出,漂流在茫茫的虚无之海中。蕾诺雅感应到幻兽的死,心知敌人很快就会追来,下了一个决定,掏出一只半透明的面具。
自从被席恩称赞过原来的长相,她就再也没有变化成美女,因为不需要。**师也非常清楚,虽然被誉为[最接近神的人],她却和真正的神差了一步,咫尺天涯的距离。
[蕾诺雅小姐!]意会她想干什么,安杰紧张地抓住她。
[嘿,小家伙,你应该为我道贺。]拓下小莎的容貌特征,魔道女王笑着挥手,自信的神情掩饰了一缕惆怅与思念,然后被转身的背影遮去,[我当不成超越神的人,但我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欺骗神的人。]
发生在星海尽头的夜之都的事件,被奥法之眼源源本本载入了史册,代替黑暗女神支撑倒悬宇宙的魔皇和牺牲自己的**师都得到了他们理所应得的荣誉。而在第三代皇帝莎娜·米雅雷斯·奥古诺希塔一年年长大,扩大影响力后,越来越多的地上国家并入帝国版图,尘封的历史也得以被更多人知悉。
它又出现了,那个神秘的梭子晶体。
悠扬动听的乐曲在耳边回荡,像很久很久以前听过的教堂的弥撒。
他捧着银边红封皮的圣经,站在耶稣受难像下,银质的十字架在黑袍前闪闪发亮,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照亮一排排木凳,吱哑的开门声在身后响起。
[老师。]似真似幻的悦耳女声。他转过身,只朦朦胧胧看到一个背光的窈窕身影。
飞溅的泡沫模糊了视野,一杯朱黄色的麦酒重重放在桌上,粗豪的大嗓门震得他耳鸣嗡嗡。
[小子,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
[我就不喝。]他执拗地拒绝,看着面前的道具屋老板,一个大胡子矮人。
[假如我死了,就帮我把头盔带回我的家乡,千柱之厅。]远去的矮小背影,却在他眼底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象,他人生里微弱的光。
咬啮的疼刺穿肌肤,刨开血与肉,细小残破却锋利的碎片在脑海里飞舞,头痛欲裂,心碎不止。
[席恩……]粘腻的触感从指尖蔓延,缠了千年的恨。
主动离去那日,她绽开洗褪尘埃的浅笑:[你还不懂吗,我们已经完了。]
树影婆娑间藏着半个月亮,善良的树精点燃一盏盏幽灯,脚下的草地沾着夜露,冰凉却舒适。
他的手被另一只小手牵着,温暖、有力,削得干净薄软的棕发在眼前跳跃,心被一股患得患失的情绪鼓荡着。
[你不会离开对不对?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当然了!]
[即使我死?]
[对!]
失之毫厘的双手,崖上崖下的距离,预示了两颗曾经亲密无间的心的分离。
回忆忽然中止了,沉睡的人警觉了侵入,试图摆脱扰人的音乐,越发响亮的圣曲却不放过他,执意往更深处挖掘,找出他最在意的对象,最真切的愿望。
那是一个他从未做过,无关孪生弟弟的生活、仇恨与过去,平静安详的梦。
梦里是个远离尘嚣的山谷,有着皑皑的雪峰和碧蓝的湖水。
初冬的暖阳剖开空气,温柔地照射下来。
卡雅坐在草地上弹奏小竖琴,指间流淌出欢快的旋律。
萨菲站在她后面,捏着一条蜈蚣准备吓她一跳,饱餐一顿妻子的怒气。
厨房里,格兰妮在教莎娜捏面团,丽芙也来凑热闹,却忘了刚把两只曼尼果放进烤炉。
随着时间的流逝,烤炉内飘出阵阵焦味。
他露出少有的直率的笑容,望着屋内温馨的一切,隐约觉得还少了什么。
这个时候,一人轻轻挽起他的发,象牙梳细腻舒缓地滑下,潺潺如流水的声音沁入他的心田:
[主人。]
信息确认,检索。
一个不和谐的音质陡然插入转为单调的电子音,那是含糊而恶毒的咒骂声。
“基连,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法师一脚踢翻供桌,扯下十字架丢出去,脱掉一身神甫的黑色装束。随着他的动作,幻境破碎,露出一望无际的虚空。奔腾的电流宛如飞快流逝的星屑,在宇宙的海里遨游。
嘻嘻的笑声响起,黑发科学家出现在他对面,两人仿佛镜影一般。
“老友,你可冤枉我了。要不是我早0.1秒破译了源码,入侵主电脑,你就真的被格式化了。”
“是吗?”席恩冷哼一声,“那个鬼东西明明是仿冒品,我见过一次,错不了。”基连微笑着取下护目镜:“果然瞒不了你,我是想做个测试。”
“做测试做到我头上?你很好。”
“不然还有谁呢?席恩,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未知’是非常庞大的。”魔界的前宰相目光飘远,黑眸倒映星光无限,“那个创神并不是‘神’,而是一件史前的宝贵遗产,一个‘封神’的实验品。智慧神、黑暗女神和那两个小鬼,才是符合你们定义的‘神明’,也是资料库里的最初生物——穆沙。”
席恩沉默片刻,道:“卡奥斯还没死。”基连怔愕了一下:“咦?”
“他现在是半完全体,我感觉不到他躲在哪里,所以——”
一切还没有结束。
渴望着终焉之刻的神祗,迟早会长大回归神职的协调神与混乱神,开放后与陌生接轨的未来……明天谁也不知道,即使站在两种技术顶端的魔法师与科学家,也不能预知自己的命运。
更不需要知晓。
激撞的火花迸现,他们融洽又争锋相对,同样寂寞却只能止于相望,在眼神的交汇间默契而淡然地一笑,在偶尔的切磋中获得必要的增进与磨合,然后各奔东西,走向他们各自的港湾。
“小龙,你真的要把这里造成一间卧室吗?”坐在升降机上搬运墙板,优无奈地瞅着他打算陪睡美人养父生根发芽的朋友。不说了,他不也陪着那狂人睡冷地板,吞胶囊么,呜呜,建完这个他也要去搭一个。
“是啊,我希望主人睡得舒服点。”哈玛盖斯朝他笑了笑,温柔地凝视胞囊里闭目安睡的养父。
时光飞逝,艾斯嘉的历史又翻过了一页……
星辰历3年:魔法神离去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史称[枯魔期]的魔力之冬来临了。
同年:原树镇的居民迁至世界树附近,帮助地震中受害的民众。[圣树]与[守护者]的美名渐渐流传,树神坎菲斯与器灵修蒂玛正式在艾斯嘉大陆定居。
星辰历5年:安杰·梅隆破例进入机械大学就读,成为该校最年轻的学生。
星辰历7年:各国法师的地位一落千丈,越来越多的人前往唯一不受元素枯竭影响的天空之城,以晶石动能为基础的魔机学势不可挡。
星辰历10年:魔皇任职期间培养的一批孤儿从魔法大学毕业,应故国西琉斯召唤回去就任,大放异彩。过去加入军籍的人也表现杰出,备受瞩目。
同年:西琉斯国王亚尼·塞西特·奥斯卡迎娶秘魔岛酋长之女茵,该国从此被称为地上的法师之国。
星辰历12年:莎娜·米雅雷斯·奥古诺希塔结束帝王修业,考入魔法大学自然系专项研究部。
星辰历13年:安杰·梅隆修完学业,留任教授,有呼声他会和女皇结婚。
星辰历15年:尼普亚斯大陆的奥克修国发生大爆炸,起因是魔晶石的储存不周。年轻的女皇亲往该地视察,冒着危险隔开火势与相邻的矿脉,以免引起更大的灾害。
同年:魔晶的高危性终于被地上各国意识到,女皇通过商盟强制贯彻《晶体开采与贮藏有关条例》,成立专门的监督委员会,26个国家联盟签署了协议。
星辰历16年:第一次魔法复兴运动开展,发起人是奥法之眼的学生。天空之城的操法者仍旧地位超然,又积极在下界推广,被誉为“最能感受魔法韵律”的游吟者。
星辰历19年:第一本系统地阐述枯魔期元素活动,针对非常时刻法术使用细则的书出版,作者是十三名德高望重的长老。参与修订的女皇以自己年幼识浅、不够格着书为由,拒绝列名书上。
星辰历21年:第二次魔法复兴运动开展,这一次成功地让15个初级魔法成为居家旅行必备魔法,106个中高阶魔法为宫廷法师必修。
星辰历22年:应民众强烈要求,女皇宣布每二十年的霜降之月举行庆祝活动,纪念魔皇的伟大义举。(据传女皇陛下很不高兴,因为她的外公还没死)
星辰历26年:上代女皇卡塔瑞亚与前宰相萨菲艾尔从外层位面探险归来,募集志愿者建造第一座欢迎异界移民的导向塔。
星辰历28年:导向塔隆重落成,其积极意义还包括了对元素界的能源接收,提升元素浓度。得悉消息的诸国纷纷发信讨教。
同年:应女儿的委托,前宰相亲自制订导向塔的限制条例,在同意遵守的国家推行,避免滥用造成元素失衡。
星辰历29年:一直坚持反对机械大学与魔导学院合并的安杰带领工程部在西琉斯境内修建铁路,终于让处境尴尬的学校站稳了脚步,不至于沦为四不像的产物。
星辰历33年:第一艘不用魔晶发动,成本低廉的飞行船问世,掀起翻天覆地的革命,标志着纯科技真正成为一门技术,而非魔法的依附品。
星辰历35年:天上界三座大学开始友好交流,互相公布成果与原理,并组织召开第一届大型展览会,遍邀地上各国参加。
同年:嗅到商机的商盟大肆购买专利,准备私下哄抬推销,被长老会及时发现,遏止了歪风邪风的吹拂。
星辰历38年:第一次复古运动红红火火地盛行,依然是忧国忧民又愤青的学生发动,指出多项对环境造成负面影响的民间用具。会上,受邀列席的女皇面对众人的提问浅浅一笑,简短却清楚地说:天空之城对各国的内政完全不干预,但只要牵扯到魔素运用及相关产业,违反了辛普诺斯条约的,我们决不手软,必要时不惜动用武力。这席话给在场的人深刻印象,造成极大反响,天空之城作为“安全阀”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星辰历41年:冰封的白银之谷解冻,龙族出世。
同年:银龙王麦先受邀前往天空之城奥玛里,了解这段时期的风云变幻。
星辰历45年:一片森林出现在夏尔玛大陆南部,消失了千年的木精灵重回世间。女皇当日就宣布这座紫叶森林为奥古诺希塔帝国领土,任何人不得侵犯。据说精灵们的武技长丽芙蒂尔是魔皇密友,更是无人敢轻捻虎须。
星辰历46年:原冒险家之都提拉附近的永夜森林被不明黑暗笼罩,再度成为吸血鬼等不死族的乐园,恶名不胫而走。
星辰历50年:在古世历搬去异位面的巨人族、神蓝族、人马族返回故乡,本土的翼人、水族、妖精甚至从地底钻出来的侏儒代表也有意与天空之城接触,正式确立异族的独立地位。
星辰历51年:召开种族复兴会议的呼声越来越高。
星辰历52年……
这一天,全世界起了共鸣,电光在云层间盘旋,南北两极的极光帷幕遮天蔽日,宣告着魔法神的回归,枯魔期的结束。
之后,云开雾散,长空万里,平静得像一切异像都没有发生过。
花都西雅那,夏尔玛大陆最和平的永久中立都市,依旧以它包罗万象的魅力迎接五湖四海的人群。在这个晴好的天气里,穿着时尚的市民手挽手沿着鲜花盛开的芬芳园圃散步,嬉笑的儿童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打滚,马车礼让地在直道两边低低的梧桐之间穿行,偶尔才有少数城卫队骑兵驰过,路人都自觉地脱帽行礼。
芳草学院里,午休的铃声刚敲,学生们回到课堂,诺大的庭园里静悄悄的。因此,没人发现一个手捧花束的黑衣男子疾步走过,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目清朗的青年。他们绕过早开的紫藤与茉莉,染上一身暖香,走进两层楼的教师宿舍。
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声柔和的“请进”,纤长白皙的手指拧开门把,随着房门的敞开,他背对的光明潮水般流淌进室内。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简约而充满女性细腻的审美情趣,丰富美丽的盆栽妆点着每个角落;翠绿藤萝的墙纸与雪白铃兰的地毯十分搭配;挂在窗前的冰水晶风铃清越地鸣动,送来阵阵凉爽的微风;一只风灵雀轻快地在木架上蹦蹦跳跳,黑豆似的小眼好奇地瞧着来人;格子桌布摆放着还没收拾的茶具,烤栗子与红茶的香气浓郁地弥漫。
吃得肚皮饱饱的花精懒洋洋地躺着打盹,不经意地一瞥,双眼顿时灿亮,扇动薄薄的翅膀飞向黑衣男子:“主子——”
和他同样惊讶的还有坐在床上的少女,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蓬松的棕色卷发披肩,清灵有神的大眼看不出年龄,既有年长者的沉稳练达,也有着少女的明媚娇柔。
“列文哥哥。”她绽开含泪的笑靥,宛如一株清晨盛放的花朵。
抬起食指让部下亲吻,托着轻放到左肩上,恶魔之王朝友人浅浅颔首,乌黑柔亮的长发从考究的衣饰垂落,如同一匹冷艳的绸缎,薄唇微掀,吐出大提琴般低沉迷人的嗓音:“伊莎贝拉。”
他俊秀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情,像严霜一样苍白冷峻,纯黑色的长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姿,下摆微扬,抬足走向她。一坐下,伊莎贝拉就闻到他身上各种施法材料混合的气息,还有外面带进来的花香。久违的味道使她不可避免地跌入回忆,安静下来的空间里一时只有煮水的噗噗声。
默默泡茶的龙神没有打扰他们,他的容貌比五十年前又成熟了几分,完全脱去少年人的稚气,深褐色的短发过耳,精致的五官沉静安详,嘴角弧度隐柔,似乎随时准备对生活微笑。
“真高兴见到你们。”伊莎贝拉没有怀旧多久,合起膝盖上的书册,两手交叉轻放,一视同仁地朝两人致以迟来的问候,“席恩,哈玛盖斯,辛苦了。”
“叫我列文就可以。”明白友人对自己抱持的心意,魔皇体贴地道,郑重递上一束粉红玫瑰,“这次不是白的。”
伊莎贝拉忍俊不禁,笑到一半却轻咳起来,哈玛盖斯赶紧端来泡好的药草茶,席恩撩起她额前的碎发:“有点烧。”
谢过哈玛盖斯,伊莎贝拉抿了口清香扑鼻的茶,笑道:“我没什么病,只是人倦。”顿了顿,她笑意加深:“我快死了吧,列文哥哥?”
六十多年前,魔皇的血族恋人法娜对她强制施加了初拥,把她的体质转变成吸血鬼,之后席恩又用自己的血抵消了影响,伊莎贝拉因此不再老化,但她仍是凡人,受生死法则约束。
席恩默认,神色不见波动,只有略微缓慢的语调,泄露出一丝真挚的情感:“你,想永生吗?”
“干嘛啦,好像引诱人交易的魔鬼哦,你是不是要我的灵魂做交换?”伊莎贝拉哈哈大笑,笑声就像春天碧绿原野的颜色一样清脆,带着辽阔明朗的感染力,她柔和地敛笑,双手捧起对方的脸庞,凝视他仿佛冬夜的寒星一般清冷的银瞳,认真地道,“我的答案还是老样子。列文哥哥,我这一生,已经很幸福了。在你送我进这所学院以前,我没想过我的人生能有这么大的转折,我还以为我会像周围人一样,身不由己地过一生。”
她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花精,目光十分温柔:“请帮我解开和布里安的契约,再帮他找个好主人。”
“我不要,伊莎!”布里安大声反驳。伊莎贝拉作势弹他:“我不要你啦,我要再去找个漂亮的女花精灵。”
“哼,你骗不了我。”小小的花精却不上当,咬了她的指头一口,钻进她的头发里,一副耍赖的架势,“总之我跟定你了。”
“让布里安陪你死。”魔皇冷声冷语的发言等于敲定砖角。伊莎贝拉无奈地瞅着他,竖起食指:“你可别也强迫我哦,我还想去冥界看看,听说那里有一种很美的花卉。”
“嗯,叫灵灯花,开了一大片,非常美。”哈玛盖斯接口。席恩瞪了他一眼,认为他推销冥界的好处诱惑友人去死。见状,伊莎贝拉上身前倾,额头贴着他镶嵌红宝石的秘银头冠,和他眼对眼:“你舍不得我?”席恩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表现,老老实实地点头。
“……我也是,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伊莎贝拉微微一笑,躺回靠垫上,“列文哥哥,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么、多么欢喜,能在临死前见你一面。我曾经向上苍祈祷,只要能和你再见一面,我就不求什么了。”
信神的恶魔之王不以为然:你能见到我是多亏我卖力赶工,然后来见你的缘故,关这“上苍”什么事?明了他的想法,伊莎贝拉但笑不语。
“你见过小莎她们了吗?”
“还没。”
“快去吧。”被心上人第一个探望,即使出发点是友情,伊莎贝拉也觉此生无憾,含笑的眼笼上一层雾霭。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显出几分迟暮的色彩,尽管爱人的心情使她年轻,得天独厚的外表也让人无法以对长辈的态度对她,但是等待,也令人苍老。
50年,不是短暂的岁月。何况17岁时,她就知道她的爱情不会有结果了。
“你,结婚了吗?”席恩迟疑地问,他能够用读心术轻易看出,但一些亲近的人,他总是尽量避免窥视他们。
“怎么,我看上去像没人要吗?”依然貌美如花的帝国首席秘书官闭起一眼,俏皮地笑了,故意避开他的问题,因为她的确一生未婚,又不希望友人因此愧疚。
暗暗松了口气,魔皇难得有了点取笑的心境:“那个到你店里送花盆的男人?”伊莎贝拉好不容易才想起他说的是谁,喂喂,人家一开始瞄准的就是她的助手好不,眼睛怎么看的。
没办法,只好随口哈拉几句,扯开话题。天南地北闲聊了一会儿,她感到困意涌上,眼皮渐渐下垂。
“列文哥哥,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浓浓的睡意使伊莎贝拉忘却了矜持,一如在六十多年前,濒死的恐惧让她吐露告白。席恩一怔,眼底闪过了然,将花递给养子,站起来俯下身子。
临到亲吻时,他却犹豫了,看着那花瓣似的红唇本能地排斥。他清楚如何带给女人最大的感官愉悦,她们的生理构造、敏感部位,他的老师们早就用特别的“方式”教会他。
脏吗?当他还是个“人类”的时候,每每恶心得想吐,恨不得撕烂那些可恶的荡妇。
可是……伊莎贝拉是不同的,不能用那些技巧吻她。
不期然想起那一夜,少女轻盈地靠近他,在他脸颊上印下蝶扑般轻柔的一吻,不含任何肉欲,亲近而自然,唤起他灵魂深处某些早已遗忘的感受。
色素淡薄的双唇极轻极轻地落在细腻光洁的脸畔,带着生涩与专注,久久流连不去,青年维持僵硬的姿势,不知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突然,他尝到泪水的滋味,沁入他的唇,微涩的咸苦。
处理完伊莎贝拉的后事,两人回到阔别多年的天空之城。席恩还是装成伪箩莉,哈玛盖斯变回幼龙让他抱着走,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携带魔宠的学徒。
两个已经拿到中级法师袍的男生和他擦肩而过,走出几步,颇颇回头打量,疑惑地嘀咕:
“你觉不觉得她有点面熟?”
“是啊,我也觉得好眼熟。”
当他们商讨未果,走进奥法之眼的前广场,一眼看见那座非常非常醒目,也非常非常传神的黑曜石雕像,才大呼后悔,急忙赶去追人,边跑边吆喝,首任校长归来的最新消息于是飞快地传遍校园,引起轩然大波。
而此刻魔皇还毫无危机感地悠闲慢步,满以为过了五十年没人认得出自己,况且是女孩子的模样,哪知女性版的他比男性版更受欢迎,至今画和塑像热卖不休,屡禁不绝。
感到怀里的小龙动了动,席恩低下头,银眸不自觉地软化:“怎么,饿了?”
《不是。》直接在他胸腔响起的男声伴随着平稳充实的心跳,隐含笑意,《我在想,莎娜治理得不错。》
对繁华街景没什么触动的席恩耸了耸肩,瞄了眼前面的人山人海,一个隐身加瞬移潜进内圈。
当代女皇莎娜·米雅雷斯·奥古诺希塔正在为一条新建成的商店街剪彩,而这条街能有这么大的面子,是因为这里的店铺全部是异族经营,唯一一家例外的灯饰行也是她的半龙未婚夫,帝国科技大臣兼副宰相安特莱布(安杰的正式名)赞助成立,当然要亲临现场,办得热热闹闹。
初见面,席恩几乎认不出那个亭亭玉立,娴静淑雅的女郎是记忆里矮不隆冬,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悠的小丫头。哈玛盖斯更是吃惊得跳到他头上,直摇尾巴。
不同于母亲,这位女皇始终以法师自居,一套正式的社交礼裙裁减成接近法袍的式样,外衬雪纺的长袖裙装显出梦幻般的银紫色,紧束的腰身与膨起的外层裙摆用黑红两色的细线交错绣出一道道婉转流畅的典雅花纹,更衬出她凹凸动人的曲线,花瓣一样对称的发饰巧妙地在脑后拢起一头紫红色的秀发,扎着漂亮的结,头戴祖母绿法冠,一对小巧精美的描金黑珍珠挂在耳下,海蓝色的魔晶石项链在胸前闪动着迷人的光,手里还握着一柄顶部环绕秘银环的绿水晶法杖,整个人端庄华丽而得体,没有一丝俗气和做作,再璀璨的珠宝也无法掩盖她本身具备的光彩,从内部散发出来的高贵气度。
一身洗练黑礼服的安杰陪着她与外宾交涉,举止稳重大方,笑容亲和自信,文静的长相称不上英俊,却给人十分清爽的感觉,惹人好感,站在姿容绝色的未婚妻旁,也一点不失自身的风采,赫然有卡雅和萨菲当年的影子。
似乎感应到什么,莎娜微侧首,脸上顿时泛起激动的红晕,晶莹翠绿的眸子光芒闪烁,差点喊出声。她强自克制,没有让安杰以外的人察觉,镇定地完成接下来的仪式。在学生匆匆赶来报讯,引起轰动时,也以席恩旅途劳顿需要休息为由,麻利地控制住骚乱。
“外公——”
奥法之眼的会客室里,年轻的女皇终于得以卸下统治者的身份和法师的涵养,尽情拥抱亲人,宣泄离别之情,“我好想你,好想你!”
对于他人的热情不拿手的魔皇陛下,只能以沉默相对,好在他没有说出扫兴的话。以为他不悦,莎娜赶紧擦擦泪,蹲下端详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手紧紧牵着他,另一只手搂着还没变**形的舅舅,湿润的眼来回看着,嘴唇翕动,也是难以表述满腔欣喜。
“你长大了。”半晌,席恩摸摸她的头,没发觉现在的他做这个动作颇为可笑。莎娜噗嗤一笑,起身朝端来茶点的未婚夫点点头:“来,尝尝安杰做的小点心。您累了吧着对方的手来到属于他的位子。
简要叙述席恩离开后的世情,年轻的女皇并无自夸的言语,只是平铺直叙。但是从她神采飞扬的眉宇,滔滔不绝的语句,之前看到的景象,魔皇还是能总结出:他的外孙女干得很称职,比他和女儿都称职。
“这么说——”席恩啜了口微凉的香草茶,给予还可以的评价,他被养子高明的泡茶技术养娇了,“你喜欢当皇帝?”
“嗯…我并没有打算放弃法师的本职。”莎娜有些紧张地攥起放在腿上的双手,她从小就害怕眼前的人,不是恐惧,而是担心自己所做的事得不到认可,“但是我觉得,外公您建立了天空之城,我和妈妈就有义务维护好它,而下界一些国家归顺了我们,也是我们的责任。您的真身又和这个世界的运转息息相关,就算不为其他人,我也想帮您减轻负担。”
席恩静静地听着,舀了口果冻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神情看不出喜怒,不过在场的三人都能感觉出他的气息很平和。
“我没有怪你。”
莎娜如释重负,展颜笑了。席恩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道:“我没要求你一定要当法师,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做好——你不是做得很好。”
这一刹那,年轻的女皇想起很久以前那位温柔慈爱的长者对自己说的一席话:
[当你成为一个对自己和他人都有用的人时,我保证,魔皇陛下会夸奖你的。]
谢谢您,洛德教授……她情不自禁地微笑,心潮澎湃。瞥见她眼角有泪,安杰悄悄握住她的手。
又聊了几件趣事放松气氛,莎娜忽而露出犹豫之情,不知是否该说出一桩兜在心里的事,最后,她还是决定晚痛不如早痛。
“外公,有个不幸的消息……”
接过养子倒满的茶杯,席恩投以询问的眼神。莎娜难以启齿地嗫嚅良久,低声道:
“您的弟弟,肖恩·普多尔卡雷,回归瀛海了。”
这一刻,席恩听到体内有什么崩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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