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冰释前嫌,红尘相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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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冰释前嫌,红尘相执手

  王府每个院落都设有书房,里面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栩苵无聊的时候,也经常来书房找书看。可是偌大的书房要找两位草药简直是大海捞针。

  栩苵和小池找了许久,眼花缭乱,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靠自己是不行了,栩苵决定让更多的人帮忙找。她走出去,将西院的丫环侍卫都召集在一起,命令他们全去书房找关于黑莲和杏黎草的记载。

  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在这里当差,无论上至王爷近身护卫,还是下至洗衣房丫头都会读书识字的,没有一个文盲。所以号令他们去找,绝对比栩苵和小池两个人在里面翻得两眼冒金光强得多。

  小池怕侍卫丫环挤到了栩苵,没有让她进去,二人就焦急的站在门口等待着结果。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虽然也是找了好半天,但总算有结果了。丫环们将找到的相关知识页面折叠起来交给栩苵,便恭敬的退下。

  栩苵既激动又紧张的握着书,期待和惶恐齐聚心头,她拉着小池,沉声道,“回房看。”

  小池微惊,栩苵是如此紧张,死死的握着她的手都有些疼了。但小池没有多言,顺从的陪栩苵一同走进云柔阁。

  栩苵坐在桌旁,夕阳透过窗户直接照射进来,橘黄色的余光一点点洒在亮堂堂的地板上,又折射映红了栩苵的脸。

  黑莲......杏黎草......

  栩苵心中一直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几分急切的打开丫环为她折好的页面。而小池也安静的坐到栩苵对面,带着满腹困惑掀开了书。

  “黑莲,产自落水山,喜阴,形如黑色莲花。无毒,属观赏植物。备注,和杏黎草煎服有压制寒毒之奇效。”

  “杏黎草,多长于山间向阳处,因此草在黎明十分会散发类似杏花的奇特香味,故名杏黎草。其单独使用,既无毒性也无药性;而与吸收月精华的黑莲共同使用,则可日月精华互溶,达到益气补虚、压制寒毒等功效。备注,二者合用,只可压制寒毒,不可彻底根治。”

  “寒毒!?”

  栩苵和小池异口同声,两人猛的抬头,在对方惊恐彷徨的眼中她们看见了自己的惊魂失色。

  “小姐,再找找,也许这两种一起用还有别的功效。”小池自欺欺人的规劝栩苵,其实两种草药的介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是寒毒。两种结合是用来医治寒毒,小池心中不安,那么照这上面说栩苵是中了寒毒?可是,她除了爱睡觉,一点异常也没有啊!

  栩苵片刻怔楞失神后,慌忙的抽出另一些书,闷声道,“嗯,再找找!”

  寒毒是什么毒?跟嗜睡、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带着这些疑惑,栩苵和小池继续翻着书,可是看完所有书,得到的结论还是一样:黑莲和杏黎草共同使用,压制寒毒。

  寒毒、寒毒,小池黯然失色,“小姐,为什么你的保胎药里有压制寒毒的草药?”

  栩苵神情一顿,如果真要问,就该问给她开药单的那个人。难道自己真的身中寒毒?那么它的毒发症状就是嗜睡吗?

  现在,即使栩苵找到了黑莲和杏黎草,可是这些谜团还是无法解答。所有的一切还是停留在怀疑阶段,而现在若想将这一切串连上,还需要一个最重要的人。

  “来人!”栩苵突然高呼。

  一个丫环走了进来,“奴婢在。”

  “速去将胡太医请过来。”

  “是。”

  丫环领命离去,栩苵和小池相顾无言。现在她们的心都紧悬着,只等胡太医的最后宣判。

  从自己怀孕,流宇帛隐隐忧愁到后来的执意堕胎,其中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而现在,当栩苵怀疑甚至有点相信自己中寒毒的事情了,那些关于堕胎的种种猜测全部被否决,只剩最后一个,无论什么时候流宇帛都是为她好?好到明知她喜欢孩子,还要残忍的舍弃,这中间的障碍究竟是什么?

  须臾,胡太医领命而来,一见栩苵就俯身行礼道,“臣见过王妃。”

  栩苵惊慌道,“哎呀,胡太医快来给我看看,我头好晕啊,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

  胡太医闻言,赶紧上前给栩苵把脉,凝神检查许久,轻声道,“没事,王妃的胎儿一切正常。”

  栩苵捂着头难受不已,“可是为什么会头晕,难道是寒毒发了?不是喝药了就会抑制寒毒的吗,怎么还会发作?”

  “寒毒?!”胡太医猛然一惊,脱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栩苵不以为意道,“当然是王爷说的啊!”

  胡太医心中生疑,王爷不是还特地嘱咐他不要说的吗,怎么自己倒先说了。可是王妃也不像说谎,寒毒一事,没人跟她说,她又怎么会知道?

  “胡太医,你得赶紧找出办法啊,我一天到晚的想睡觉也不是个事啊!”

  胡太医心头一凛,“王妃喝了我开的保胎药还是想睡觉?”

  栩苵根本就没喝,却还是故作头晕状。将手搁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抵着头,“嗯,是啊,头晕得很!”

  “这就奇怪了......”胡太医嘀咕着,他给的保胎药中还有压制寒毒的成分,按理说王妃不该嗜睡啊。难道是病情加重了,这些药都压制不住?

  看着头疼的栩苵,胡太医愧疚道,“王妃,既然王爷都跟你讲了,你也该明白这花蝶寒无解。你还是听王爷劝打掉孩子吧,再这样拖下去,臣真担心不但孩子保不住,就连王妃你都性命堪忧啊!”

  “你说什么?”栩苵大惊的站了起来,难道流宇帛想要打掉孩子是为了救她?

  胡太医看着栩苵满脸震惊,以为她是被那句“性命堪忧”吓到了,急忙安慰道,“王妃也不必太紧张,花蝶寒的症结就在孩子身上,如果王妃尽早打掉孩子就没事了。一开始王爷怕你难过舍不得孩子,才决定瞒着你下子虚草,却不想阴差阳错让妮夫人流掉了孩子,真是冤孽啊......”

  胡太医长叹一声,栩苵脑中空白一片,脱口道,“只要孩子不在体内就没事?那坚持到我正常生产不就行了吗?”

  “这样太冒险了,王爷也这样想过,可最终还是怕王妃你有什么闪失,不敢冒险。”胡太医活了大半辈子,见流宇帛脸色极差,而栩苵又搬回西院,自是知道他们夫妻吵架。

  无论是作为长辈还是齐王的拥立者,胡太医都觉得自己该为沉默的王爷辩解几句,他看着有些失神的栩苵规劝道,“王妃,你也知道王爷现在在朝中虽然政绩很好,可是没有子嗣,这将是继承大统的最大障碍。而王爷却还是为了你的安全,放弃了这个机会。如今妮夫人的孩子也没有了,王爷要同时面对两个孩子的离去,心里的苦,王妃该......”

  胡太医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栩苵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他疑惑的回头,“王妃......”

  小池急忙追了上去,“小姐,注意身子,慢些跑。”

  栩苵虚弱的身体想跑也跑不起来,她捂着肚子疾步走着,喉咙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子酸酸的一阵阵想哭,风不断从脸庞呼过,她现在只想见到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狠狠的给他一拳。

  她很早就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是她却不想揭开那最后的真相,因为她受不起。

  当所有人都在牺牲自己为她的时候,其实她并不幸福,那样的一份爱如大山般重重的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并不想有多么尊贵或者独特,她只是个普通人啊,她也只想做个普通人,即使是面对生老病死也无所谓。

  流宇帛啊,你为什么不能自私点?你是皇子,既然你无法改变这身份,也无法舍弃,那就坚定走你的争位之路吧!为什么要如此多情,你可不可以不要管什么寒毒,可不可以自私的说你只要孩子?

  流宇帛啊,江山美人在你心中到底孰轻孰重,昔日你无法回答我,现在可否想明白了?

  虽然栩苵在心里这样问了,可是答案她自己早已清清楚楚。江山美人从来就不是个问题,在流宇帛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要选择江山,他是皇子,别无他路,他要为权利、尊贵而斗。

  而流宇帛所有的犹豫挣扎都来源于情,江山是权,而美人就是情。流宇帛不是个完完全全的皇位争夺者,他的心的确太软,这在普通人家是好事,可是在这深宫就是致命伤。

  栩苵再也不会计较江山美人到底谁更重要了,因为在她、乃至她的家族都紧紧的依附在江山之上,他们都应该为流宇帛的君临天下而努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还是很难过?流宇帛如此深情的为自己不是该感动的吗?她没有,她只是觉得心疼,心疼流宇帛,心疼这个自幼孤苦的皇子。

  这就是她的丈夫啊,那个不管经历什么,都会默默的抱她回家的男人。时光流转,她在迷茫中红尘飘荡。千帆过尽,蓦然回首,他,一直在原地守候。

  “王爷在哪?”

  栩苵急切的大步走好似跑一般,她不停的问路上纷纷行礼的丫环。答案始终一样,在书房,在书房......

  想要见面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疯狂过,急切的仿佛要挣脱身体的束缚一般。

  书房的侍卫见王妃来了,正欲行礼,栩苵却如一阵风呼啸而过。

  书房内安静极了,栩苵焦躁的心寻得了一丝静谧。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在房内搜寻着流宇帛的足迹,终于在分类“医书”的书架后看见了流宇帛的身影。

  依旧是那一袭神秘的绛紫长袍,他是如此专注的看着医术,就连栩苵进来了都不曾擦觉。猝不及防,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流宇帛身子一震,那熟悉的感觉让他脱口道,“栩栩......”

  “流宇帛,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你?”栩苵张口就一顿质问,脸却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环抱他的同时,才明显的感觉到,几日不见,他竟瘦了这么多。

  流宇帛握着书的手停滞在了空中,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苍茫而深远,“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傻瓜,笨蛋,你以为你很伟大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栩苵握着粉拳,没好气的捶着流宇帛。

  倏然,流宇帛转身拽住了栩苵的手,栩苵一顿,仰脸直视流宇帛的眼睛。目光交汇,在那同样清澈明亮的眼眸中,他们看见了彼此的忧伤、深情、无奈和那莫名的喜悦。

  栩苵本还想骂流宇帛的,可是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情人之间真的不需要千言万语,有些时候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墨香书房内,古色古香,执手对望的二人,仿佛忘了置身何地。这一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四周一片静谧,仿佛怕打破这难得安静一般,流宇帛和栩苵没有开口说话,他们都沉默的凝视着对方。突然,流宇帛的手微微一带,栩苵猝不及防的落入他宽阔的胸膛。

  流宇帛抚着栩苵亮泽的长发,没来由的轻喊她的名字,柔情而深长,“栩栩......”

  栩苵已经忘了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深情相拥了,好似自从她怀孕了,彼此因小心翼翼而生疏了不少。靠在流宇帛温暖的怀抱里,听着那句久违的“栩栩”,栩苵心里一酸,声音竟不觉有些干涩哽咽,她轻声道,“我们是夫妻啊,无论有什么困难都要一起面对啊。你怎么能老是瞒着我,当我是局外人?”

  “栩栩,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这个孩子你也该......”

  “不,这个孩子我是决不会打掉的。”栩苵猛的离开流宇帛,双手本能的护着肚子。

  流宇帛一阵头痛,他就知道告不告诉栩苵根本就没多大区别,无非的徒增些无济于事的抵抗罢了。

  本以为她主动来找他,是态度有所转变,却不想还是这样倔强。流宇帛有些急躁,“你要固执到什么时候,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们总说这是为我好,那是为我好,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这些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快乐,甚至痛苦,你还认为这是对我好吗?如果你真为我好,就成全我,让我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让我生下我们的孩子!”

  流宇帛眉头深皱,无法压抑的怒气道,“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你当真不想活了?!”

  栩苵摇摇头,眉心不知何时也布满愁云。流宇帛是男人,他是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女人想要做母亲的心情,更不会懂这背后,其实也是每个女人为所爱生儿育女的原始愿望。与心爱之人携手百年,为他生儿育女,这才是一个女人完整而幸福的一生啊。

  对流宇帛的怒气,栩苵一点也不恼,她知道他是真真关心自己的。迎上流宇帛激动甚至有几分气愤的目光,栩苵再次靠近他,素手慢慢抚上他俊朗略瘦的脸,“我当然很想活着啊,这世上还有太多太多的美好,我还没有去领略呢!你答应带我去天山看漫天飞雪呢,我也一直在期盼着。还有,你这张脸我还没有看够呢,我又怎么舍得放开这一切?!

  可是,宇帛,我们的孩子也一样啊。他也什么都没见过呢,我怎么能为了自己让他失去感受这一切的权利?你看,他在我腹中一天天茁壮的成长呢,他也是如此期盼来到这个世界啊,你当真舍得吗?他是我们的孩子啊,也许......”

  也许,也许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孩子。栩苵的话生生止住,她希望永远没有这个“也许”。可是,不可否认,这个“也许”存在的可能性很大。

  栩苵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直很差,怕冷体寒,这样的体质张大夫就已经说了不易怀孕。如今若再要堕胎,恐怕身体大损,这一生就真别想再有孩子了。那日,张大夫跪求她保住孩子的背后,不就正说明这孩子的珍贵吗?

  她是母亲当然想要努力保护孩子,所以当知道流宇帛想打掉孩子的时候,栩苵第一反应就是离开。

  可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要离开王府大院谈何容易,拓野给了个绝杀令在栩苵眼里真的是一块破铁。她想号令夜影楼杀手,也得先到夜影楼才行啊。更何况,这绝杀令只是个“杀”字,只承诺为栩苵杀一次人,而栩苵这个人与他们毫无关系,不是他们的主人,更不可能是他们的朋友。

  每每看见绝杀令,栩苵都想将这个充满血腥的东西扔掉。可是想想也算是拓野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也就留下做了个纪念。慢慢的,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只是还是偶然会想起多年不见的朋友拓野和降雪,不知道他们的寻亲之路走得可否顺利?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栩苵决定留下,在西院和小池另立炉灶宁静生活的同时,也在思忖这些时的异常。知道自己身中寒毒的那一刻,栩苵惊讶之余,却也莫名轻松许多。

  她的留下是对的,她的信任也从来没有错。她的丈夫一直在她身边,或甜蜜,或无奈,或隐忍,或苦涩,或纠结......无论是哪种,他,一直都在。

  流宇帛握住栩苵冰冷的手,听着她的那些话,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却被迷茫心痛取而代之,“你就那么舍不得他?即使没了我,没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到底怎样才会明白,我有多爱你,就有多舍不得他。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啊......”

  “如果你真爱我,就努力的为我活着,什么都不要管。”

  看着流宇帛紧张的样子,栩苵突然嫣然一笑,“我是要努力的活着啊,和我们的孩子一起活着。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只要等他顺利出生,一切就都好了,你说是不是?那时候,我的寒毒也解了,孩子也不用打掉多好。”

  “不要心存侥幸,太医说这样风险太大了,就算奇迹般挨到生产,也还是有可能出现难产,到那时......”

  栩苵已经毫无退路了,她爱孩子,如若让她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得发疯。打掉孩子解寒毒,栩苵闻所未闻,也许将来就算孩子打掉,她也难解寒毒,似乎都难逃一死啊。

  死,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和二OO九年一样,就如自己睡的那一觉,就来到了流国。而现代的自己是不是就在那场不能苏醒的梦里死去了,死的感觉是不是和睡着了一样?呵,这个问题,恐怕活着的人是无法回答她了。

  所以栩苵对于死的概念完全陌生,没有过多的惶恐和不安,而她唯一牵扯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流宇帛。他的皱眉、他的孤独、他的寂寞、他的无助,无一不令她担忧。

  栩苵碧波轻荡的双眸静静的看着流宇帛,仿佛要望穿秋水般一动不动。许久,她没心没肺的笑了,“有个孩子陪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至少你不会孤独,就算我死了,也不会......”

  “不许说死,你不会死!”流宇帛霸道的打断她,将她紧搂在怀里。

  栩苵伏在他肩头凄然的笑了,其实死真的不可怕,也许这样一来真又穿回了现代。栩苵心中一动,殊不知,孑然一身回现代,真还不如死在古代!

  “你不用紧张,其实我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同样有着美好风光的世界,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一个......”

  “不用说了,孩子必须打掉!”

  栩苵并不意外,只是道,“那就连我也一并杀了吧,不要给我子虚草,直接赐鹤顶红吧!”

  “你......”流宇帛一时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想抽身郑重警告她也不行。因为栩苵死死的抱着他,不让他乱动,只听她道,“宇帛,孩子是我的希望,我们也是他的希望啊。你为什么要悲观,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面对他。太医的话也没有一棍子打死谁啊,他只是说‘有可能’,我们为什么不为另一份‘有可能’努力呢?如果我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救,不努力的话,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做父母?用他的死来解我的寒毒,你认为我还能快乐吗?”

  头顶没有任何声音,栩苵知道流宇帛犹豫了。其实从一开始流宇帛就一直难以取舍,所以自己才能安全无恙的过这么久。而流宇帛是关心则乱,他希望栩苵生命无忧,所以就只看见了堕胎的好处,而忽略了下面该怎么办。

  栩苵再接再厉道,“我不知道打掉孩子是不是真能解寒毒,我只知道孩子没了,我所有的希望都不复存在,人生就只是一滩死水。这难道就是你希望看见的?况且,这个寒毒究竟怎么解,又有几个人清楚?如若就这样莽莽撞撞的打掉孩子,我的寒毒还是没解,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也是流宇帛一直犹豫的事情,打掉孩子有点“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感觉。可是,流宇帛也深深的知道,这也许真的是他和栩苵最后的一个孩子。如若将来栩苵真的不能生孩子,恐怕更会怨恨他,而她在王府也将难以立足啊。

  现在有宰相为她撑腰,她可以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算计小心。可是,此番宰相的孤注一掷,是成是败,真的很难料。成了,皆大欢喜;败了,不敢想象!

  刚刚流宇帛翻了很多医书,上面虽无解花蝶寒的方法,却也有很多抑制寒毒的配方。流宇帛也不只一次的大胆猜测,栩苵服用抑寒药物,等到生产之后,她与孩子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可是,付之行动,就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

  此刻栩苵紧紧的抱着他,那努力想要保住孩子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叶妮的哀求和痛哭,也想起了她。流宇帛心中一动,一贯冰冷的语气中带着浅浅忧伤,“栩栩,我想她了!”

  栩苵是如此了解流宇帛,自是明白他说的“她”是谁。栩苵很佩服她,当初她明知怀孕是死,却还是勇敢的保住了自己的孩子。在那布满荆棘和阴谋的深宫,那怀孕的十个月里,她真的是步步惊心啊!

  “我也想她。”栩苵放开流宇帛,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宇帛,想想你的母亲吧,曾经那么艰苦都保住了你。如今,我也要勇敢的保住我们的孩子。你是孩子的父亲,也有责任保护他。这也许只是上天的一个考验,我们不要退缩好不好?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剩下的日子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这是孤注一掷,也是别无选择,你必须要和我一起接受这个考验,这就是今生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流宇帛怔怔的看着栩苵,两个都是别无选择,一个是事实,一个却是栩苵的主观意识。为什么人生会有这么多选择?

  其实流宇帛挣扎犹豫的心,早已在叶妮流掉孩子的时候,偏向了栩苵的主观意识。那样红到发黑的血是他见过最刺眼的颜色,每一滴都仿佛刺针般一根根插进眼里,锥到心上。而叶妮痛苦失声大叫的声音仍响在耳侧,他愧疚的握着她的手,任由她长长的指甲掐进自己的肉里,不停的撕抓。

  血染红了床单,满屋都是浓烈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流宇帛站在屋内,看着面色惨白得骇人的叶妮,心中愧疚痛心的同时,却不禁暗暗庆幸,幸亏不是栩苵。

  叶妮身体很好,尚且如此。如若是栩苵,恐怕寒毒没要了她的命,小产就会让她失血而亡。心早已在那一刻动摇了,而后他也如斯想,同样都是不保险的事,没有人知道堕胎是否真的可以去除寒毒,他又为什么不可以选择另一条,栩苵乐意走的路呢。

  栩苵冰凉的手紧紧的握着流宇帛,仿佛是在给他坚持的勇气。许久,流宇帛回握着栩苵,十指相扣,只为共同守护他们的孩子。

  流宇帛承诺道,“好,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努力,期待他的出生!”

  “宇帛,你对我太好了!”栩苵兴奋的大叫,在流宇帛脸颊重重一吻,搂着他的脖子一脸甜蜜。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流宇帛笑着抱着栩苵,抚摸她的后背,终于看见了她的笑容。也许将来一路还是会有艰辛和挫折,但既然承诺过,他就会全力保护她们母子平安。

  他是太害怕失去了,幼时失去母亲,而此时他又怕失去栩苵。

  可是,经历了这一个多月的挣扎和困惑,他终于明白了,失去只是因为自己勒得太紧,并不一定总要死死的抱着她,为她挡去前方的危险。更多时候,其实是退一步,牵起她的手,两个人一起面对,苦难也是一种浪漫。

  只要她快乐就好!

  这不就是自己的初衷吗?此刻看着栩苵幸福的笑意,流宇帛更加肯定这样做是对的。与其让栩苵将来终日以泪洗面,还不如冒险一搏,至少他们活得精彩,活得勇敢。而且谁说,结局不会是赢呢?

  就让他们暂时忘记寒毒,做对简单夫妻,期待孩子的降临吧。

  风追逐着夕阳溜进书房,阳光照亮整间屋子,风嬉闹间吹开书页“哗哗”作响,在阳光下,一页一页泛着金色光芒。

  浩渺书海,浅浅书香。

  栩苵和流宇帛相拥,风将二人的长发纠缠,看着满屋阳光明媚的样子,二人淘气的拱拱头,相视一笑。

  其实很多时候,隐瞒并不是保护。彼此敞开心扉,携手共同面对,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幸而,流宇帛和栩苵意识得还不算晚,及时回了头,幸福依旧在守望。

  “王妃,该喝药了。”丫环遵王爷吩咐,每日按三餐送安胎药,这已经是今天最后的一碗了。

  流宇帛随口道,“送进来。”

  栩苵火大的瞪了流宇帛一眼,“刚刚答应我什么了?现在就又要我喝堕胎药?”

  流宇帛无奈,看来自己真把栩苵吓到了。那天他看见栩苵脸色不好,又被叶妮吓着,就也没心思想堕胎了,而是命人煎含有保胎成分的补药每天给栩苵送去。

  他解释道,“这真的是保胎药,就是胡太医给你开的药方啊。这你都怀疑?你在西院每天都喝的这,要不是胡太医的保胎药,你能安然无事到现在?”

  “啊,这是保胎药?我还以为又是那个子虚草,所以送去的我一直都没喝!”

  流宇帛大惊,“没喝?”

  只听“噗通”一声,那个每天送药的丫环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王妃将每餐送的药都摔了,奴婢怕......怕王爷责罚,就偷偷将碎碗扔掉,换了碗......”

  丫环本以为王爷会惩罚她,吓到匍匐在地战战抖抖。却不想流宇帛听过一点也没有生气,而是略带兴奋的道,“快去请胡太医来。”

  “是。”丫环逃命似的起身跑了出去。

  栩苵不解,“怎么了?请胡太医干嘛?”

  “栩栩,你真的没喝?没有昏迷,没有不适?”流宇帛抓着栩苵的双肩,一脸激动。

  “呃......你不会生气吧!也难怪我不敢喝啊,你头天还说要打掉孩子,我哪里敢喝?反正我没喝,也一点事没有。哦,等等......”栩苵突然明白过来,惊喜道,“那药里有压制寒毒的成分,我没有喝,寒毒也没有发作。宇帛,这是不是证明我的寒毒好了?”

  栩苵扯着流宇帛的衣角兴奋不已,如果寒毒没有了,那么孩子就更加安全。流宇帛虽然也希望如此,却并没有栩苵这般盲目高兴。不过也还是满怀期待的等待胡太医的到来,毕竟栩苵寒毒没有发作,的确还算是个好消息。

  胡太医踏着暮色而来,经过一番检查,栩苵的寒毒依然还在,不过却轻了很多。因为她肩后的血色蝴蝶颜色变浅了,现在是粉红色。花蝶寒的毒性根据蝴蝶颜色判断,血色蝴蝶是中毒最深的一种,而颜色的淡化是好转的迹象。

  对于栩苵现在一系列奇怪的现象,最后归结起来,也只有孩子这一条路解释得通。毕竟栩苵现在和许多年一次发病昏睡的情景大不同,而这唯一的变化也就是栩苵怀孕了。

  胡太医有种“成也孩子,败也孩子”的感觉,在听闻流宇帛和栩苵决定保住孩子的时候,胡太医没有阻止。

  今时不同往日了,栩苵体内的胎儿一天天长大,在吸收栩苵身体营养的时候,也将她的寒毒吸进去了。而在寒毒母亲体内,他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抵御能力,这样至寒之毒他能安然的存活下来,注定他将来必定百毒不侵。

  栩苵笑称她的孩子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在吸寒毒帮栩苵减轻毒素的同时,其实也是在自救。由于孩子的存在有助于解毒,胡太医已经不赞成堕胎了,而这也正合流宇帛和栩苵的心意。

  终于,这条保胎之路不再是自寻死路,所有人都统一了战线。而胡太医也欣喜这个“蝶变”,将会全力帮助栩苵安胎解毒。

  在那天,孩子终于安全了,担惊受怕许久的栩苵怎么也睡不着。她发现猜忌和隐瞒是婚姻中最隐形的杀手,如果她真要是一气之下离开,现在恐怕也是怀着孩子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

  烛光摇曳,流宇帛靠在床头,栩苵半躺在他的胸膛。二人一夜未眠,既高兴栩苵病情的好转,也开心孩子暂时无忧。

  那一夜,二人在孩子的见证下,讲了许许多多关于自己的事情,那些彼此心中的疙瘩终于解开。

  栩苵告诉了流宇帛关于她遇袭发生的一些事情,以及笙歌为她身受重伤。流宇帛虽然还是不知道到底谁是笙歌,而他又出家在哪个庙里,但那真的不重要了。

  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栩苵会在每次受伤的时候呢喃“笙歌“的名字,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都能舍生忘死。那么,后来成为栩苵朋友甚至是初恋的他,当然更会被栩苵视为守护神。

  而流宇帛也告诉了栩苵关于映红的事情,无论深宫还是王府,这个女人一直陪在身边。流宇帛虽然是皇子,但并非宠爱无双。

  所以当映红这么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一直在关心他,照顾他的时候,他会不知不觉习惯她在身边,依赖她的照顾。特别是当映红为了他命悬一线,他不能说这只是个丫头,因为多年的朝夕相处,这个丫头比他的亲人还要亲。

  终于,他们明白了彼此的过去,也开始理解那些关于友情、恩情的纠葛。这世上没有纯粹的感情,爱、恨如此强烈的情感都无法纯粹,更何况那些扯不断还不完的恩情呢?

  所以,在理解或接触感情的时候,人首先要学会的是包容。

  而栩苵和流宇帛在不断的包容和理解中,看似将范围越扩越大,其实没有。他们的世界越来越纯净,而天地依旧如眼眸般,只容得下彼此。

  往后的日子里,流宇帛再也没有起初的忧郁和黯然,他越来越阳光了。每日处理完朝中的事情后,就会利用一切空暇时间陪栩苵。有时也会如孩子般淘气的将脸贴在栩苵肚子上跟腹中胎儿说话,还一人分饰爹娘两角,惟妙惟肖的,惹得栩苵“咯咯“的笑个不停。

  皇上已经开始给齐王梁王布置功课了,每日流宇帛都要批改一些奏折,这是他一天最忙的时候。栩苵会给他泡降火的菊花茶,然后安静的坐在一旁托腮看着他,有点花痴,也有点像陪丈夫读书考状元的贤德娘子。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又甜蜜的过着,边界盐城再传捷报的时候,栩苵便会深深的思念凌泓然和木槿。这一去三年,再回来时,他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个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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