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原来这就是重逢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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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原来这就是重逢的结局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轻盈忧伤的曲调在天地间回旋,高低起伏犹如嘤嘤哭泣,又好似送别离人的挽歌。

  洁白的蒲公英痴缠着音符摇曳生姿,在空中飞舞飘零,缓缓的落在了凌泓然安详的眼角,又一点点落入他遗憾残缺的心里......

  凌泓然没有再说话了,他静静的躺在木槿怀里,让思绪在歌声中荡漾。没来由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在拼命吸取着最后一点空气,只为自己能多活一秒,多一丝想念她们的机会。

  木槿冰凉的泪滴在凌泓然的脸颊上,仿若心死般继续紧搂着凌泓然,唱他说过最美的歌。凌泓然的右手覆在木槿的脸庞,心中轻叹,“能遇汝,吾生之大幸!”

  茫茫天地间,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在生命的尽头见见他日夜思念的家人和栩苵;而最大的安慰是木槿一直陪在身边,可是,以后呢,她该怎么办?

  凌泓然没有时间替木槿打算,他只希望时间能让木槿淡忘过往的一切,重新面对未来的生活,毕竟她风华正茂啊!

  可是,凌泓然错了。至始至终,他都低估了木槿。低估了她的执着,更低估了她的爱。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而同时,它也可以证明一切!

  血液凝固,凌泓然钉在胸前的左手早已没有任何直觉,他只是觉得困......

  天地怆然,闻着心伤。

  凌泓然缓缓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他没有看见黑白无常,却看见遍地盛开的鲜艳花朵。它们在阳光下绽放,一片火红的花海,让凌泓然在弥留之际,声声唤,“木槿......”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我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

  木槿的声音一顿,却还在继续唱。只是那声音由最初的轻盈跌落至呜咽。他覆在自己脸庞的手倏然垂下,木槿的心也在那一刻跌落冰潭,冰封至死。

  眼睁睁的看着最爱的人死在自己怀里,却无能为力。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和无奈莫过于比!

  木槿仍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抱着凌泓然,让他在自己的怀中一点点冰冷,连同她的那份体温也慢慢冻结。再也没有绝望了,只因,从此,木槿的人生再也不会有希望。

  凌泓然将宝贵的生命遗落在了彦厘城,而木槿将一生都葬送在此处。在凌泓然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人生只剩黑色,无边无际的黑,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再也没有什么能点亮她的人生。

  浪迹天涯终成空,负了谁,这一世缱绻流离的痴守......

  “将军......”

  打斗终于结束,幸存的两个士兵体无完肤的跪在凌泓然面前。那往日里如刚一般的军人,在此刻也落下了悲戚的眼泪。他们的手深深嵌入泥土沙石里,血淋淋的发泄着心中的痛楚。

  “西宁兵已尽数处死,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高伟跪地伏身道。

  公主......

  心里猛然一触,两个士兵不敢置信的同时抬头看向木槿。两年来,这个帮他们洗衣做饭的女人居然是金枝玉叶。他们在大为震撼的同时,只得深深的跪在凌泓然和木槿的身前。

  泪水干涸在脸上,木槿一动不动的抱着凌泓然,仿佛死了般,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

  “公主......”高伟不安唤。

  木槿没有回头,声音却犹如千年寒冰,“你怎么知道我们回京?”

  “属下不知。是王爷派属下们来接公主和凌将军回京的,只可惜属下来晚了一步,让凌将军遭遇了敌军的埋伏,属下该死!”

  西宁军!

  木槿偷偷跟着凌泓然上过战场,当然知晓这些都是西宁兵。然,仇恨的种子,也在那一天种下。此后,纠纠缠缠,无非是为了生生死死。

  “挖个墓,就将死去的侍卫葬在这里吧!”许久,木槿声音沙哑的吩咐道。

  高伟脱口道,“可是没铲子......”

  “用手!”木槿冷冷的打断。

  “是。”

  不容分说,高伟领命率众人用刀、用剑、或用手的挖了起来。

  天色渐黑,木槿痴痴的看着怀中的凌泓然,他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还是那样英俊安静。心头一动,木槿低头轻轻吻上他的唇,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幸福感,心中只剩最落寞无奈的凄凉。

  孰曾想,两人的初吻,竟是为了证明一场阴阳两相隔。

  凌泓然,你说爱有没有来生?

  凌泓然,下辈子,我们会不会是青梅竹马?

  离开他的唇,木槿紧了紧怀抱中安睡的男子,轻声道,“凌泓然,我带你回家!”

  ......回家......

  已是夏末,空气中没有之前的燥热,却多了份初秋的萧瑟和凄凉之感。

  与屋外的阳光明媚,一片欣荣相比,屋内就显得安静多了。栩苵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每天都安静的在屋内安胎。要是以往,她一定会受不了喊着出去,可是现在她忙着给凌泓然大婚绣枕巾,安静得话都极少说。

  每天一边感受着孩子的胎动,一边绣着枕巾胖鸳鸯,栩苵觉得满足极了。她会给孩子讲很多事,很多人。包括自己,包括流宇帛,也包括他那尚未见面的干爹。

  已经一个月了,凌泓然也该回来了。而绣品,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栩苵小心翼翼的绣着最后几针,也许是太专注反而过分紧张了,一不留神,扎到了食指。

  栩苵轻呼一声,抱怨着绣都绣完了,居然还最后扎她一下。血在指尖冒出了一丁点小血迹,栩苵像往常一样将它放在嘴里吸吮了一下,突然心猛得跳动了几下,有种不安的感觉在那里翻腾。

  然而也只是一瞬,一切又归于正常。栩苵轻笑着摸了摸肚子,自从怀了孩子后,她就异常敏感,见不得风吹草动。绣品已然完成,栩苵收好针线,满意的打量着那肥嘟嘟的可爱小鸳鸯。

  突然,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栩苵知晓是流宇帛,转身,满心欢喜的摊开枕巾道,“宇帛,我绣好了,你说漂亮吗?”

  流宇帛一顿,没想到一向厌恶女红的她居然还真有始有终的绣完了。那是一对可爱却很调皮的鸳鸯,相互追逐间,胖嘟嘟的扭抱在一起。栩苵管这叫“Q版”,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真真对此物心生喜爱。

  看着栩苵得意洋洋、眉飞眼笑的样子,流宇帛心中一疼,一时说不出话,闷声的点点头。

  栩苵觉察到流宇帛的异样,手握着“鸳鸯”走到他身侧,看着他许久没皱的眉头再一次深深皱起,不安道,“怎么了?”

  “栩栩......”流宇帛欲言又止,第一次如此难以启齿,许久,在栩苵不解关切的目光中,沉声道,“凌泓然回了,木槿带他回......”

  “泓然回来了?!”栩苵立即喜上眉梢,惊喜之情更是难以言语。三年了,她的死党好友终于回来了。

  栩苵是如此开心,哪里还有心去发现流宇帛额前那重重的愁云。她都来不及放下红艳枕巾,兴奋的往外快走去,“我现在就去看他,三年没见,看看这臭小子有没有长帅点,哈哈......要是还是那个丑样子,就不许他做孩子的干爹......”

  “你不要去,他死了!”流宇帛脱口道,只见行至门口,刚还兴冲冲讲个不停的栩苵身子猛然一阵,摇摇欲坠中,本能的抓住一旁的门框。

  他死了,他死了......

  流宇帛的声音无数次在栩苵脑中回荡,肚子突然痛了起来。腹中的胎儿在动,却不似以往的轻柔,这一次他就像一只发狂的小狮子,不停的在腹中乱撞。

  栩苵靠在门扉上,捂着肚子,眉心揪做一团。

  “栩栩,你怎么了?”流宇帛扶住了栩苵,在她抬眸的瞬间,他在她眼中看见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流宇帛心头大触,凌泓然真那么重要吗?他只不过是个朋友啊!

  栩苵扬起头,死死拽着流宇帛的衣角,“凌泓然呢,他到底怎么样了,不要骗我......”

  “他死了,遭遇敌军伏击,死在了彦厘城......”

  栩苵脸瞬间惨白,呆立片刻,突然猛的推开流宇帛,“我不信,我不信......他说过会回的,会回的......”

  栩苵步伐凌乱的跑了出去,可是怀孕笨拙的身体让她怎么也快不起来,心在流宇帛认真说“他死了”的时候被掏空。肚子再一次痛了起来,脚下一软,险些摔倒的瞬间,那双坚实有力的臂弯再次将她抱起。

  在流宇帛心痛沉默的表情中,栩苵声声哀求道,“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

  “栩栩,身子要紧,你该看御医......”

  “带我去,我要见他,带我去......”栩苵死死抓着流宇帛的手腕,泪水无声无息的往下淌。手中的鸳鸯枕巾悠然离手,无力的躺在地上,那绚丽的红色在青石路上是如此的刺眼而凄凉。

  为什么要哭,不是不相信的吗,为什么要哭?

  栩苵一遍一遍的擦着眼泪,可是却怎么也止不住,那股忧伤自心底泛出,此生此世,无穷无尽。

  最终,流宇帛拗过不栩苵,抱她上了前往凌府的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栩苵躺在流宇帛怀里,腹中的胎儿已经安静了。可是,栩苵并未好受一点,没有任何疼痛分散她的注意力,心口如钝器锥绞一般,一点点切碎踩碎......

  泪水被流宇帛擦尽,栩苵呆呆的望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喜笑颜开、或讨价还价、或游街闲晃......不久前,她和凌泓然也是其中一份子,如今呢,如今......

  “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栩苵痴痴的看着外面,呆呆的问。可是没有回答,流宇帛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让冰冷的她靠近他,并没有说一句话。

  一切都是假的!

  栩苵在心中祈祷着,流宇帛是骗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凌泓然回来了,他没有死,没有死......

  可是,事实还是给了栩苵沉重一击,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

  当栩苵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凌府门前洁白的灯笼灼伤了她的眼。那曾经火红的一片,如今全部被萧条素白取代。

  凌府来悼唁的人络绎不绝、进进出出。而在这人影纷杂中,栩苵多么渴望再次看见那个四处张望,冲她招手呼喊的明朗少年啊。

  曾经,每每来凌府,凌泓然都会早早守侯在门口接她。他蓝衣飘飘,在风中期待张望的神情是栩苵来凌府最深的记忆。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出来接她,将她一个人丢在这清冷萧瑟的秋风里。

  栩苵鼻子泛酸,眼眶红红的看着凌府门前的一片白色,脚如灌了铅般沉重的一步也挪不动。她惶恐了,害怕见到她最不想看见的情景。

  “栩栩,我们进去吧!”流宇帛安慰般的紧了紧栩苵的手。

  栩苵回头,一刹间,繁华落幕,万紫千红尽凋零。

  残风清冷的吹过,吹起栩苵的长发,凌乱的在额头纠缠。栩苵冰凉的手指被流宇帛紧紧握在手心,那一刻,她没有觉得温暖,只是惶恐和陌生。

  一切都陌生,无论是现代,还是这生活四年之久的流国!

  栩苵被流宇帛牵着,亦步亦趋的跟他走着。每走一步,她就离凌泓然更近一步。可是心中丝毫没有重逢的喜悦,反而那份死别的撕心裂肺让人悲恸不已。

  她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面,或没心没肺的玩笑调侃、或彬彬有礼的生疏陌生、或喜极而泣的相拥紧抱,或......所有的“或”都是多余,她幻想无数种终究只是幻想,现实永远比这残酷。

  阴阳相隔,她惟独漏掉了这最残忍的重逢方式。

  她看着他离开,猜到了出征的无奈,战场的艰辛,却惟独没有猜到这独落黄泉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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