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辽边境,苍宜山北麓,三匹高头大马缓慢行进在白茫茫的山道上。
林月然带着若璃绕了远路,选择翻过白雪皑皑的苍宜山,回到轩辕。
三月中旬,依旧是天寒地冻。人困马乏,艰难而行。
及至山顶处,风雪更甚,冰肌冻骨,苦不堪言。
若璃坐在马背上,身披狐皮袄子,又被林月然用的斗篷罩了个严实放置在身前。
他将她搂得紧紧,隔着厚重的斗篷轻声道:“若璃,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你再忍忍,翻过这座山到轩辕地界,一切就容易多了。”
若璃的眼眶有些微热,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深黑色的斗篷里伸出一只纤手,一把握住了搁置在自己的腰际的手。
坚定且用力,承诺般不可动摇。
行至一处密林前,林月然突然勒马不前,耳朵轻动,屏息而闻。
半晌,他眉头一敛,向身后的玄武和暮歌递去警戒的眼神。
二人立刻会意,旋即勒马。
林月然暗暗发力,将怀中的若璃向后抛起。
一声惊呼后,若璃稳稳落在了暮歌的马上。
“交给你了!”
“属下明白!”
话音刚落,道旁矮丛里骤然飞起数十名黑衣隐卫,为首的正是阿七。
“林殿主,恭候多时了,别来无恙啊。”
一把森冷的声音响起,林月然一怔,将他打量一二,蓦地发现自己是与他交过手的,而且他的内功深厚,武功路数尤为怪异,两人的那场打斗以两败俱伤告终。
“敢问阁下何许人也,为何人效力,为何三番两次与在下过不去?”
阿七轻笑一声,冷峻的面上浮起一抹残忍。
“交出浮澈和魅莲,我便留你个全尸!”
若璃闻言一震,她虽看不见来人容貌,但凭声音断定,她认出了这是那晚轩辕景曦派来救她出宫的男子。
轩辕景曦,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放过他们!
“好大的口气!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林月然冷笑,眉宇间俱是嘲讽和不屑。
轩辕景曦,你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一道寒光闪过,他从腰间抽出了三尺软剑,遥指对方眉心。
“上!”
数十名黑衣人得令而动,如一团来势汹汹的狂蜂。
暮歌护着若璃渐渐退出包围圈,眸光冷毅地注视着圈内的玄武和林月然。
一青一红,两个峻拔的身影已和隐卫缠斗起来。
招招致命,不留余地。
若璃隔着斗篷,眼前黢黑一片,心中焦急又不敢做声,生怕林月然因她分心。攥紧马鬃的手沁出粘腻的汗,视线受阻,听觉反而变得越发得敏锐了。
风动枯枝声,衣角声,刀剑碰撞声,甚至还有鲜血滴落在地上的细碎声音,也被她清晰地捕捉到了。
空气中好闻的清冷气味被浓烈的血腥所取代,她的鼻子有些不适合排斥,她很想掀了斗篷,看看外面的战况,确定林月然是否安然无恙。她清楚地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具具身体倒在结冰的地面上发出的撞击声,她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好像下一刻就会抑制不住蹦出来。
月然,你有没有事啊?你到底有没有事啊?
她一遍遍地在心底发问,身子簌簌抖动,为什么她会有不好的预感呢?
身后的暮歌稳住了她的身形,肃然开口道:“夫人莫要担心,免得主上分心。”
此刻,林月然与阿七经过一番冗长的缠斗后刚刚分开,依旧是胜负难分,双方都讨不到半分好处。而他在此之前因为要对付同样武艺高强的其他隐卫,耗力过大,身上已有多处挂彩,尤以左肩处的剑伤为最,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阿七目光如箭,自林月然和玄武身后射向暮歌和若璃处。蓦地,唇角轻勾,他朝身侧几名隐卫递了个眼色,那几人登时心领神会,身形如风,出手如电,几道利刃立刻向两人扫去。
暮歌见状挥剑相抵,无奈对方人多,出手狠辣,他因护着若璃又不敢全力相搏。不多时,身上便乍现出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埋在斗篷里的若璃只觉得周围剑风阵阵,杀机不绝,她不禁瑟缩一下,强自镇定下来,却发觉后背已是冷汗透衣。
“刷!”
一道亮光破空而来,堪堪避过暮歌的抵挡,直袭黑色斗篷下的人儿。
林月然目眦欲裂,额上青筋浮动,暴喝一声:“不!”
随即双足点地,不顾伤重,强行催动内力飞身而起。
阿七冷笑一声,登时腾跃,剑花一挽,带着致命的力道与绝厉从他身后袭来,直刺他左胸。迅若流矢,势如猛虎。
长剑当胸而过,催开了一朵鲜红欲滴的血花,犹如开在忘川河边的曼殊沙华。渐次晕染,蓬勃绽放,虽美至极致,却是催命的图符,死亡的前兆。
滴答,滴答,剑尖上滴落下染红了脚下一望无际的纯白。
“唔!”
林月然绮丽的面上血色顿失,如画的眉目紧皱成团,好痛!
他努力地克制不让自己发出凄厉的叫喊。
阿七残忍一笑,奋力拔剑。
“咚!”
他颓然坠落,烈烈衣摆带着胸前喷洒出的漫天血雨如一只燃至荼靡的濒死火凤。
“月然!”若璃一声哀鸣,再也控制不住,扬手掀开了碍眼的斗篷。
“不!月然!不!”她挣扎着想要从马上下去,却被暮歌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她哭号,如一只丧子的母兽。
“带她住”林月然气若游丝,从齿间挤出几道脆薄的气流,命令道。
下一刻,他吐血不止,身体剧烈地。
“月然!月然!”
若璃徒劳地喊叫着,身子再次被一片黑色罩下,隔绝开一片杀戮和血腥。
阿七高喊一声“皇后娘娘!”,正要出手拦截策马逃离的暮歌,却被玄武的剑纠缠上,无法。
若璃伏在马背上不停地流泪,哭喊,指甲刺进掌心,渗出触目惊心的血雾。
为什么?为什么要再次重演上次的悲剧?为什么老天开恩留下月然一条命又不让他们顺利在一起?为什么轩辕景曦要步步紧逼,置他于死地?
轩辕景曦,我恨你!好恨!
黑暗里,她只觉得全身冰冷僵硬,如坠冰窟。耳边穿过猎猎风声,似怅恨同情似哀悼,似最后的诀别。PS:六一啦~~祝曾经戴过小红花和玩过小泥巴的亲亲们节日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