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璃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张古朴的楠木。身上盖着薄毯，那身西辽宫装已被换去。
室内一角燃着好闻的芷兰熏香，缭缭绕绕，沁人心脾。朝南的窗子洞开，煦暖的风不请自来。
推门而出，一院子红花绿草和着明媚春光撞进眼帘。
眼皮有些，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耀眼的阳光，心底疑窦顿生。
这……是哪？我又睡了多久？
“夫人，您醒了？”
门侧，站得笔挺如雕塑的暮歌突然发问。
若璃抬眸，这才仔细地打量起他。
身形清癯，面容清俊，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眼角眉梢存留着少年的稚气，一双眼睛清澈见底，观之心旷神怡。
“你叫暮歌？”
“是。”
“你跟着月然多久了？”
“回夫人的话，整整十年。属下从小就事儿，幼时流浪街头受人欺凌，主上心善，将我带进冥殿习武，看我资质尚可命我做了护法。若是没有主上一番悉心栽培，属下恐怕早已饿死街头了……”
暮歌抬头，愣愣地望向一碧如洗的晴空，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眉似远山，如烟笼罩，流露出一股淡薄的轻愁。
也不知道玄武收到我传递出去的消息没，主上是不是真如他所言，伤重而亡。
“这是什么地方？”
他收起哀思，干脆答道：“云州。”
“云州？”
若璃蹙眉思忖，云州她是知道的。地处轩辕东南，以盛产瓷器为名，坐落于陵江以南，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气候宜人，风景如画，时下已是三月末，自然是春日迟迟，杨柳依依了。
“属下已买下这座小院，夫人可安心在此居住，等候……等候主上的消息。”他的额间渗出一层薄汗，抬手揩拭，他实在不敢告诉若璃关于林月然的噩耗。
不料，她淡淡扫了一眼清新雅致的院落后，猝然开口：“可有月然的消息？”
暮歌咬住下唇，刚想回答“没有”，“哗啦！”一声轻响，一个青衣男子推门而入。
身形健硕，青衣磊落，赫然是玄武！
他拖着步子，缓缓踱至廊下，唤道：“夫人。”
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眼底是两道深深的青灰，显然是着急赶路累坏了身子所致。
若璃颔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张口问道：“玄武，为何只你一人？月然呢，月然哪去啦？”
玄武身子一绷，登时跪地，声音道：“属下无能，主上……主上他……”
他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不再接着说下去，只是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暗刻着蝉形纹路的青玉，双手恭呈至若璃眼前。
浮澈！
若璃呆傻地盯着浮澈上流动着的浅细纹路和碎屑阳光，怔怔然竟忘记伸手去接，她牵扯嘴角，勉强带出一丝苦笑。有些不信有些哀怨，自语道：“他不在了吗？不会回来了吗？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了！”
她面染愠怒，一把抓过浮澈，紧握于掌，似要将它揉捻粉碎。眼角滑落两行晶莹，厉声嘶吼大道：“我不信！我不信！他怎么会就这样一走了之了，我不信！我不信！林月然，你给我回来！回来啊！”
她忽地神色惊变，立时抓住暮歌的衣袖，哀求道：“暮歌，你来告诉我这是假的对不对？玄武他在撒谎！月然没有死，根本没有死！”
暮歌凝噎良久，沉吟道：“玄武为人耿直，素来不说假话。”
廊下有风拂过，轻柔缓带，骀荡畅暖，若璃却只觉北风呼啸，雪花卷地，浑身，如坠冰窟。
她的视线越过低矮的院墙，粘在了天空中一只哀鸣不止的孤燕身上。心底蓦地激起一阵哀伤，顿生同病相怜之感。
劳燕分飞，生离死别。
她抬头，生生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肃然道：“玄武，你起来吧，同我讲清楚月然他……是怎么死的？”
玄武站起身子，难掩沉痛道：“当日，主上中剑昏迷，我带着他一路拼杀，逃过他们的围追堵截。本以为翻过山头就能顺利脱离险境，岂料雪下得太大，掩盖了原有的山道，我一时不慎走错了路，竟到了悬崖爆身后隐卫人马又步步紧逼，万般无奈之下，我带着主上跳了崖。所幸，崖下是一汪深潭，潭水冰冷刺骨，我将主上从潭底救上来时，他已没……没了呼吸……属下就地将他安葬于雪原之下，带着他的贴身物什回来了……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没有保护好主上……夫人您要打要骂，要杀要剐，玄武绝无怨言……”
若璃无话，捏着浮澈的手紧按于胸口处，呼吸急促，面色惨白，心似有薄刃一下一下地划过，凌迟般疼痛难耐。
她倚在门爆脑中如巨浪翻滚，一遍遍地梳理着他的好，他的坏，他的邪魅，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一切一切……
“你以为我想回来啊，皇宫有什么好，充其量不过是个高级，外加一个高级嫖客，皇帝的女人我又不屑于碰，你以为我是回来专程碰你的？”
“若璃，你别逞强，我知道你不愿待在这，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不过我带你走的决心不会改变，我无法坐视你在这里受苦。”
“不，我不管你是人也好，是魂魄也罢，我轩辕景煦认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改变。”
“傻瓜，我要带你赚这吃人的皇宫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再也不用和你分开了。若璃，你是我的。”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让你一次次地深陷险境。若璃，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照顾你的，一定会！一定会！”
……
她的眼前渐渐泛起迷蒙水雾，口中不住地低喃自语：“月然，月然……”声泪俱下，摧断肝肠。
再次抬眼看天时只觉天光散尽，黑暗骤至，天旋地转，天翻地覆。颓然地抚上前额，身形摇曳如秋日蓬草，终于失了气力，栽倒在地。
PS：今天更上一章，咳咳，浅苍就快出场了哈~~~~微明天考普通话==，悲摧地飘走翻资料去~~~祝亲们周末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