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和坦克斯坦的关系很好,现在老友重逢,即使危机重重不是久谈之地,他们也忍不住像在军队中那样拥抱磕首。
“我说怎么刚刚看着有些人很眼熟,原来都是以前的战友。”松开紧紧拥抱的坦克斯坦后,韦德说,“你们怎么和这群飞车党、毒贩小混混搅在一起了?”
坦克斯坦如同一只巨大的鳄鱼,站直了腰杆后,投下一大片阴翳。他咧嘴笑道:“我们在阿富汗的时候就跟金毛狗有些联络,后来美国人从阿富汗撤军,我们一群人不想留在坎大哈吃沙子,于是找了个机会和他们搭上了线,拉了几十个伙计走他们的路子,回到了美国。”接着坦克斯坦有些疑惑地问,“你小子为什么在这?”
韦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坦克斯坦打量了韦德身后的四人几眼,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拍了拍韦德的肩膀:“穿西装和迷彩服的不要怕,都是我的人,穿皮衣的要小心应对,他们是狗帮的。金毛狗最近越来越古怪,我早就不想干了。”
这个食人生番认为别人奇怪,沈冲还挺好奇的。
“看来我要让你失业了,”韦德说,“如果今后没活干的话,去布鲁克林的船夫大街找一间破酒吧,我在那。”
“我会去的,即使和你一起回味烤肉。”坦克斯坦说。
“那些买来的女孩关在哪?”安娜问。
坦克斯坦丑陋的麻脸上一双细长的小眼睛极具倾略性地看着安娜,安娜平静与他对视。片刻后坦克斯坦移开目光,告诉了他们地牢和金毛狗的位置。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坦克斯坦心想。他不害怕死人,但会走的死人就另当别论了。
“看到狗帮的人就动手,但千万不要惊动了金毛狗,他很狡猾。不过也别犹豫,该开枪的时候马上开枪,今晚我给你托底。”
说完,坦克斯坦不再理会他们,径自继续巡逻去了。
自从坦克斯坦吩咐过后,沈冲一行人遇到的安保果然松懈开来,穿着迷彩服的守卫们听到风吹草动不去查看,反而转过身去聊天。好奇的远远打量韦德几眼后,有些熟识的还微微颔首示意。
偶尔遇见打扮夸张怪异的狗帮成员,也被安娜和韦德摸到近前,干净利落地一击秒杀。
金毛狗藏身的大楼纷繁复杂,各种楼梯和隔间看得他们晕头转向,如果不是有坦克斯坦给的准确位置,他们很可能迷失其中。
在一处拐弯后,楼梯向上下分开,安娜查看了一眼,“从这里向下就到他们囚禁人质的地方了,向上则是金毛狗的办公室。”
史塔克连忙道:“咱们三个一起去救人质。”沈冲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裸。
安娜摇了摇头,向沈冲和韦德说:“我的任务同样包含刺杀泰迪·史努比,你们俩跟着法拉,不要惹麻烦,她可以解决任何问题。”
韦德撇了撇嘴,“朱诺小姐,我想我才是这行的专家。”安娜的相貌虽然年轻,但看起来也有二十多岁,丝毫不见青涩之感,韦德叫她“朱诺”,当然是讽刺她未婚先育。
话刚说完,法芮尔的手枪已经抵上了韦德的背后。
沈冲以为小姑娘是恼怒韦德侮辱了她的母亲,谁知道她淡淡说了一句,“专家?”嘲讽爆表,原来是气愤韦德小觑了自己。沈冲为之莞尔,这对母女太奇怪了。
分头行动后的三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没有栏杆的水泥楼梯直直地架着拔地而起,像拙劣恐怖版的霍格沃兹。所有的墙壁和地面没有任何装饰,粗劣的水泥墙上喷涂着各种各样下流的秽语和怪异的图案。顺着一道墙壁往前走,一盏微弱的灯光越靠越近。
“里面就是金毛狗的办公室了。”沈冲重复了一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心里有些激动。他的心中涌起一丝疲惫,马上就要结束了吧?
沈冲和韦德靠在墙边,法芮尔从裙底掏出小巧的手枪,藏在背后,一只手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先生,我来了。”
她进入门后,铁门缓缓阖上,韦德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间,铁门无声地砸在他的脚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透过缝隙,沈冲看见房屋最深处坐着一个人影。
“我们从史塔克那里找到了图纸。”
法芮尔一步步靠近,金毛狗坐在办公桌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晃身体。
她慢慢地向金毛狗靠近,在她计算中,命中率在急速攀升,目标没有任何动作,太简单了。
法芮尔又往前踏出一步,藏在背后的左手伸出来。
枪声过后,金毛狗一声不吭地向后倒去,一切发生的干脆利落。
“这么简单?”沈冲有些不可置信。
韦德有些不屑于沈冲的大惊小怪,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杀个人而已,人是很脆弱的动物……艹,什么玩意!”韦德瞪大了双眼,他看见,好像是专门为了和他抬杠,金毛狗中弹的尸体缓缓坐了起来。
沈冲觉得脚底发凉,连身后铁门关闭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法芮尔不慌不忙地继续往前走,手枪连连扣动扳机。
“有声音。”沈冲听见一声细微却持续的嘶嘶声。
法芮尔走到了金毛狗的尸体前,她看了一眼,“是不倒翁。”她说。
“什么?”沈冲和韦德措手不及。
整个房间忽然大亮,空气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无数彩花和飘带落下,仿佛节日庆典。
瞬间的光亮刺得沈冲睁不开眼睛,十几秒钟后光晕消散,他终于看见,办公桌后坐着的一个不倒翁,正在逐渐地漏气,慢慢瘪下去。
不倒翁打扮成一个小丑模样,脸上涂着重重的白色粉末,两颊画着腮红,鼻子是一个可笑的红色圆球,身上穿着一间色彩斑斓的宽松彩衣。
“当当当!被你们发现啦!”一声尖锐的笑声响起。
三人抬头望去,对面窗户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和不倒翁的打扮一模一样,区别只是他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因此显得更加怪异和恶心。
“金毛狗。”韦德咬牙道。
沈冲有些诧异,这种神经病竟然是一个国际黑帮的老大?
“以前不是这样。”韦德明白沈冲的困惑,解释说,“也许这就是坦克斯坦说的,越来越古怪吧。妈的,这个蒙古人神经太大条了吧,这哪里是什么古怪,简直就是个疯子。”
韦德分不清一切美国人之外的人种,这本来是挺好的槽点,沈冲却无暇吐槽了。
金毛狗正站在窗台上又蹦又跳,又翻跟头,像是一个真正的杂技演员。
“我说金毛狗,你同性恋了么?”韦德嘲讽道。
“哈。布鲁克林的好佣兵韦德·威尔逊,真惊讶在这里看到你。”金毛狗坐在围栏上荡着双脚,沈冲这才发现他一双毛茸茸的粗腿上竟然穿着白色丝袜,像太阳王路易十四。
“彼此彼此,我还以为会在脱衣舞男俱乐部看到你,没想到你却进了马戏团。”韦德继续说垃圾话,私下里向沈冲打了个手势,沈冲了然地退到门旁拧把手,门却丝毫不动。
“打不开。”沈冲说。
韦德面色一变,向后一跃,拔出腰间的武士刀砍向门把,把手应声而落,露出的却不是锁孔,而是融成一团的铁疙瘩。
“三厘米厚的铁门,你们出不去的。嘎嘎嘎。”金毛狗跳下栏杆,开心地大笑。
韦德立即举双手投降:“狗爷,这都是个误会……”
“哦……不,先生。这可不是个误会。”金毛狗在嘴边竖起食指,示意韦德闭嘴,“这是一个……一个……笑话。”他从背后亮出一个塑料方盒子,上面有个巨大的红色按钮。
“无论它是什么,肯定很糟糕。”韦德说。
哈……哈……哈……
啊……啊……啊……
嘎……嘎……嘎……
金毛狗狂笑着按下了红色按钮,瞬间,整个屋子里所有的缝隙开始喷洒出绿色气体。
“你们都是个笑话!全都是笑话!”金毛狗癫狂地舞动着,看着绿雾弥漫满屋顶,渐渐往下沉。他趴在窗户上,瞪大了充满血丝的双眼,生怕看不清任何细节。
“真恶心。”法芮尔冷静地跨过缩成一团的不倒翁,小巧的手枪瞄准了金毛狗的眼睛。
“砰”地一声枪响,金毛狗四肢张开仰面倒地。
玻璃丝毫无损,只是留下一个小小的白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沈冲的错觉,那白点还在渐渐变浅消失。
“果然是防弹的。”韦德嘟囔着,按着沈冲的头趴在地上。“这毒气我在伊拉克见过,轻于空气,会漂浮在空气上头。”
“趴下就能活命了?”沈冲心底升起一丝希望。
“趴下死的慢一点。”韦德说。”
“尼玛。”沈冲一边骂,一边抬头对法芮尔喊,“法芮尔,快趴下!”
法芮尔没有应声。
绿色的毒气已经像薄雾罩满了半空,法芮尔的半个身体笼罩在雾里中,好像披了一件轻纱。
她屏住呼吸,紧盯着玻璃上的白点,那个白点已经缓缓消失,几乎无法分辨。
记忆防弹玻璃。
来的路上史塔克像个自大狂一样——如果他本来不是的话——将自己企业的每样产品都吹嘘了一遍,除了安娜偶尔冷嘲热讽一句,没有人听他说话,法芮尔也没有。老爹说史塔克这是婚前焦躁症,法芮尔不懂。但她有一项天赋,潜意识中储存的信息,她可以通过回忆翻找出来。
她无法呼吸,大脑因为缺氧而产生濒死体验,所有回忆在她眼前翻过。
“史塔克的塑料全部在远东加工,即使这样,我们依旧对品质……”唐尼敲了敲汽车的方向盘,评价道。
不是这条。
“史塔克工业的钢铁无人能及……”道路的远方闪烁着一片光芒,那是布鲁克林大桥。
不是这条。
“即使在造船业,史塔克工业也有很大的建树,我们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有一座……”汽车驶入破败的港口,史塔克依旧喋喋不休。
也不是这条。
法芮尔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视,一颗颗小白点忽隐忽现,玻璃后的金毛狗身形扭曲,好像一团迷梦。
玻璃玻璃,玻璃……
“子弹是从窗外打进来的。”老爹这样说。
“不可能。”史塔克气急败坏地反驳他,“除非同一点连续承受五发子弹,否则冲击力不可能超过这种记忆防弹玻璃的临界值,它会逐渐恢复,直到完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风从弹孔中穿过,发出的啸叫声如哨子般嘹亮,尖锐刺耳。
她慢慢举起枪,视线却已经模糊不清,第一枪射击的圆点在哪里她已经看不见了。她的枪里仅剩四颗子弹,她必须射中那颗白点。
法芮尔干脆闭上眼睛,任由记忆引导者自己的双手。
砰。
第一枪,白点猛然变大,好像一枚一元钱硬币。
砰。
第二枪,白斑扩大,中心位置出现凹槽。
砰。
第三枪,凹槽开始龟裂,黄铜子弹卡在玻璃中间。
砰。
第四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