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和韦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在最后一声枪响后,他们一跃而起,沈冲将萎靡瘫倒的法芮尔抱住,韦德一脚踹在布满裂纹的玻璃上。在金毛狗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防弹玻璃轰然破碎,一把闪耀着寒光的武士刀向他头顶斩来。
“老子要把你的脑袋塞进屁股里!”韦德大吼。
金毛狗尖叫着躲开韦德的武士刀,韦德跳下窗台紧追不舍,每一刀都砍向金毛狗的要害,金毛狗连滚带爬地后退,嘴里如梦呓般,“来啊,来啊,你这个可爱的佣兵,你在害怕么?你在愤怒么?我看见你的血,你的血比我还要寒冷。你在恐惧……呵……杀了我吧,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吃了我吃了我吃了我杀了我吃了我——最后变成我!”
韦德没有理会他的尖叫,每一刀都直攻要害,金毛狗却每次都能险险躲开,除了一两处小伤和身上破碎的戏服,他并无大碍。
“我将慢慢折磨死你,为了珍妮。”韦德一刀斩在栏杆上,钢铁的围栏应声而断,金毛狗在围栏上翻滚跳跃,最后像个走钢丝的杂技演员一样一边翻跟头一边后退。
“你一定忘了这个名字了吧?一个被你害死的女孩,一个卑微的伎女。”
韦德注意到对方身体诡异的敏捷,他收拢心神不再盲目挥刀,开始感受着对方的动向,只为求一击必杀——斩断他一条腿,然后慢慢折磨。
“啊。你是这样认为的么?”金毛狗蹲在栏杆上,像一只丑陋的狒狒,“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嗜血的佣兵,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你的手里有多少儿童的头颅?普什图人?库尔德人?阿拉伯人?呵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和你不一样!”
金毛狗躲过韦德如往常一样毛躁的一刀,继续慢慢后退慢慢嘲讽,“我对生命心怀怜悯,啊……赞美他,那霄上的造物之主,他因着自己的相貌创造了人类。我当然记得那个女孩。来自田纳西的农夫之女,有一个卑微的演员梦,她难道没有发现,即使在我这里工作,同样需要高超的演技?可怜的珍妮。并不是我杀了她,而是血星之子,她阻碍了血星吞噬的道路,因而注定灭亡。”
韦德心中一动,血星之子,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是一直这么虚伪,还是疯了之后才这样?”韦德继续挑衅。他不知道金毛狗以前是什么样,传说中应该是个机敏寡言的人,但现在他面前的这位,明显是个话唠。
“你把这叫做疯狂?”金毛狗直起腰杆,韦德发现他破烂戏服下露出的身体瘦骨嶙峋,真不知道他那无尽的能量来自哪里,“自从背弃了血星之子,我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清醒!”金毛狗冲着韦德尖叫,关于血星之子的话题好像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就是现在!
韦德凝聚在全身的力量澎湃而出,自下而上的挑斩要将金毛狗一刀两断,区别于刚刚的佯攻,这一刀凝聚了韦德对剑道的全部理解!
刀风啸动,寒气逼人。
金毛狗一个夸张的下腰,刀尖贴着他的肚皮挑过,刀锋的寸芒划破了金毛狗的肚皮,血珠洒落,金毛狗发出一声尖叫,韦德甚至听见咔嚓一声,是这条老狗脊梁折断的声音。
韦德乘势出击,来不及收回上挑的手中刀,借着势能一脚向金毛狗踹去,本以为必中的一脚却落在了空处,转了一圈原地停住的韦德看见金毛狗四肢着地,肚皮朝天,像只五彩的蜘蛛一样矫捷地爬行,他的姿态怪异至极,肚子上的伤口因为强烈的拉伸而滋出一条细长的血线,他的脖子伸长的老长,从腋下探出来,对着韦德冷笑。
韦德见过折断的人,见过烧焦的人,见过被炮弹撕裂成碎肉的人,但却从没见过受了重伤还能四处乱爬的人,他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这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枪声在远处响起,看来是狗帮的打手意识到了什么。谁在帮忙阻止他们?
要快点解决了。
韦德右手还刀入鞘,左手趁机抬枪,一声枪响过后,鲜血迸溅。
“啊……!痛苦!”金毛狗发出一声尖叫,手臂无力地垂下,在栏杆上乱爬的身形为之一顿,掉了下去。
韦德踏上围栏往下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见杂乱的机械和随意堆放的材料。
人呢?
韦德忽然心中一动,危机感猛然袭来,他一脚蹬在栏杆上向后跳去,黑暗中一只手臂从下袭来。
“中计啦!”
金毛狗的尖叫陡然响起,一拳打中韦德的下颏,韦德左手连开三枪,金毛狗轻松躲过,却没有趁机袭击,他站在栏杆上,伸展双手,然后仰面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重物落地,接着咔咔嚓嚓的脚步声在厂房回响。
那脚步声不像人,像一只全力奔跑的蜘蛛。
韦德毫不犹豫,翻身跳下。
空旷的厂房里,用着奇异姿势爬行的金毛狗像一只昆虫,四肢毫无阻碍地在墙壁、金属和玻璃上爬行,受伤的左臂露出森森白骨,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骨骼摩擦的嘎吱声在空气中回荡。
韦德觉得,自己的枪法没有那个阿拉伯小姑娘出神入化,却仍然称得上精妙,但面对金毛狗诡异的行进路线,他却束手无策,几次开枪被仿佛提前算好的跳跃躲过后,韦德干脆收起枪械。
金毛狗任意变换着方向,从来不让身形长时间暴露于掩体之外。他们冲出厂房,在堆满材料和集装箱的空地上追逐。韦德听见枪声越来越近,漆黑一片的空地不时亮起一团火花。他看见一堆废料后蹲着几个穿西装的佣兵,其中一位体型高大的佣兵大吼一声,探出掩体,手中的机枪如镰刀般向着对面扫射,一群狗帮的打手叫嚣着,却无法穿过封锁。
坦克斯坦,是他在帮忙抵挡狗帮打手。
“失败了?”坦克斯坦看见了韦德,他喊道,“作为一个杀手,你的手真潮!”
“作为一个保护老大的佣兵,你也够失败!”韦德吐槽道。机枪的火光照亮外墙,韦德看见金毛狗顺着墙壁飞奔。
“在那里!”韦德大声喊。
坦克斯坦立即掉转机枪,炽热的火舌舔过耸立的吊车和墙壁,瞬间激荡起烟雾和尘埃,受损的机械疲惫地弯下早已无用的身躯,向四周倒塌。
刚刚被压制的狗帮打手趁机冲过火力线,子弹肆意向韦德和坦克斯坦倾泄。
“打中了吗?”韦德缩回掩体后面问道。
“没有,顺着墙壁跳下去了。”有个眼尖的佣兵回答。
韦德和坦克斯坦立即站了起来,在倾倒的机械掩护下,向金毛狗逃走的方向追去。
“你怎么也跟来了?事先声明,这次暗杀可没有赏金。”韦德有些过意不去地说,然后他想到了托尼·史塔克,“不过我认识一大富翁,可以介绍给你——”
“滚你大爷的,我这是在帮自己。”坦克斯坦骂了一句。
得,本来还想和你一起筹划绑架托尼·史塔克的,看来没戏了。
“这次如果不赶尽杀绝,下次我就要死在这条老狗手里。再说,天天保护缩头乌龟,我早就受够了。”坦克斯坦奔跑途中不时向后开枪,毫无准头的子弹造成的伤亡甚少,却大大延缓了狗帮打手的追击。
月光下,金毛狗像只肥大的青蛙在高耸的机器上跳来跳去,像一只诡异版的ET。
激烈的枪战中,不断有坦克斯坦的手下加入追击的队伍,有些甚至携带着炸弹和手雷,坦克斯坦往后丢了几颗,不仅阻挡了敌人的追击,破损的机械还封锁了道路。
前方不远处是一座更大的废弃厂房,飞在空中的金毛狗如同炮弹一般撞破了厂房顶端的采光窗,坠入其中。
佣兵们配合默契,一部分人立即推倒附近的堆料,布置掩体,躲在后面警戒。
韦德来到门前,巨大的铁锁已经锈蚀地不成样子。
“你知道今天晚上过后,纽约就没有你的活了吧?”韦德问。保镖反水袭击雇主,可以说是雇佣兵中最忌讳的错误。
坦克斯坦咧嘴大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早就不想跟这些毒贩人贩干了,当初听说他们和中东的组织有关,还以为是要去叙利亚打仗,没想到是来这里看场子打醉鬼,早知这样,我还不如留在阿富汗。窝囊。”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听说现在美军现在战略收缩,南美、欧洲和东南亚出现了好几个大佣兵团,连EO都准备复活,佣兵行业现在火的一塌糊涂,三千六百万就想解决一场叛乱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至少一亿起步。我打算去非洲捞一笔大的——有没有兴趣?”
“有。等我解决完这个麻烦。”韦德说。
“那好,我帮你。”
坦克斯坦抬起机枪,子弹犁过铁锁,粗重的链条和铁锁为之崩裂,厚重的铁门向后洞开,巨大的仓库如同择人而事的野兽,金毛犬的笑声和尖叫从深处幽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