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想了想,之后便郑重其事地对朱见深说道:“还请皇上为太上老君铸金身,还有,修建一个纯金的炼丹炉,好让臣可以在里面求取到更加纯良的丹药。”
朱见深听他这么说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他说:“好吧,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只不过这件事情,不要被太多的人知道才好,倘若被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事情一定难办得多了,那些大臣们最喜欢跟朕对着干了。”
那梁芳一听朱见深这么说,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皇上,您放心吧,奴才一项分得清楚事情的是否轻重,也一项非得清楚事情应该怎么做才好。只要皇上吩咐奴才的,奴才一定为皇上办得到。”
朱见深听他在那里信誓旦旦,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好吧,那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去做了。至于需要拨多少黄金,你先预算出来,等你算出来之后,那一份帐目给朕,先让朕过目之后再说。”
那梁芳连连点头说道:“皇上英明,如果不出奴才的预料,按照书上所说的,皇上既然如此的诚心和虔诚,答应为太上老君塑金身,同时还要修建一个纯金的炼丹炉,奴才想那太上老君一定不会再捉nòng皇上了。如果奴才想得不错的话,书中说,皇上到今天晚上应该就会没有任何的痛楚和发痒的感觉了。”
朱见深听他这么说,倒是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他觉得这事情未免太过于诡异了,天底下那有这么怪的事情,根本就不像是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所以他便对梁芳说道:“好了,朕知道你对朕是一片真心,只不过这种事情都是尽人事,听天命,至于后果到底怎么样,朕也难以预料。”
于是,不知不觉地便到了晚上,到了晚上的时候,朱见深早就做了在火中烧,和承受无穷无尽的发痒的滋味。
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那疼痛感和发痒的感觉,并没有袭来。
让他奇怪的是,他以为那些感觉会晚一点来,但是一整个晚上,什么都没有,朱见深晚上居然没有睡着,在那里整整坐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来,梁芳之前跟自己说过的事情,自己难道起初真的是浑身疼痛和发痒,难道真的是因为被天上的神仙给诅咒了吗?
而现在他整个人又恢复了,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诚心诚意地答应了帮太上老君塑金身,还有帮那梁芳修建一个纯金打造的炼丹炉的原因吗?
他想来想去,总觉得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只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更何况,这点事情呢?所以想到这里,朱见深便也不多想了。
而梁芳很快就为皇上设计了一副炼丹炉,和太上老君的金身雕塑的图。
皇上看过之后,估摸了一下金子的数量,所用到金子,大概是一百万到两百万银子的样子。
皇上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的身体重要,便把这批金子给签了下来,然后他便对梁芳说道:“好了,你现在手中有一大批金子了,你可以利用金子,为朕做朕需要做的事情了,朕希望你好自为之,凡事都做到最好,知道吗?”
梁芳连连叩头,对朱见深说道:“皇上,您放心吧,我一定做到最好,一定不让皇上失望。”
朱见深点头说道:“好了,朕既然让你去负责这件事情,朕就一定相信你能够做到最好。不管怎么样,有什么问题你就询问朕吧。”
那梁芳连忙答应着:“是,皇上,奴才知道了。”
于是,他便下去。
那些太监们之前的时候跟梁芳发誓赌咒,只不过是想看看他的能力,没有想到他真的有本事去跟皇上要了这么多的金子来,铸造金sè的炼丹屋和太上老君的黄金塑像,他们都觉得很是奇怪。
那梁芳本来是因为猥琐而闻名的,但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们都知道梁芳在皇上心目中是有分量的,所以这一下谁都不敢轻视梁芳了。
梁芳因为这件事儿一时顿时横行无忌起来,再加上他本来就已经很得到皇上的宠爱,如今又得到这些太监们的尊重,一时之间他很是高兴。
而皇上命令梁芳铸造太上老君的纯金和纯金炼丹屋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朝野之中,顿时引起了朝廷中人的一片恐慌和反对之声。
其中反对的最厉害的就是李贤,李贤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差点被气得吐血。
因为如今虽然说天下算是四海昇平,但是还是有很多老百姓没有饭吃的,皇上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这样làng费国库的银子呢。
所以李贤便写了一封奏章,那奏章上向皇上陈述了厉害,希望皇上可以放弃他的这个决定。
朱见深之前的时候早就已经料到了,他既然建造这个纯金的黄金屋和炼丹炉那么一定会招致反对的,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反对的准备。
但是没有想到反对最厉害的却是李贤。
因为李贤现在已经卧病在床,在家里不出来了。
当他见到李贤的奏章之后,他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也没有觉得很震惊。
虽然说李贤之前的时候的确很有本事的,但是如今他已经成为了过气大臣,所以朱见深并不惧怕他。
他觉得李贤生病在家,就在家里好好养病吧,干嘛没事儿有事儿的出来干涉他的行动。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李贤的奏章没有得到朱见深的答复之后,他竟然会亲自来朝堂上劝谏皇上。
这一天朱见深升早朝的时候,他对古冷意扬扬手说:“跟大臣们说有事就来,无事退朝吧。”
于是,那古冷意便尖着嗓子喊道:“有事就来,无事退朝。”
那些大臣们人人都纷纷摇了摇头。
因为尽管他们对朱见深打造纯金炼丹屋和太上老君的事情很不满意,但是他们之前的时候先后上了很多奏章,朱见深并不能够接纳。
所以他们觉得现在就是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于是,人人便在那里摇头。
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声说:“老臣有事要启奏。”
朱见深抬头看去,只见李贤已经有人扶着走进来了。
李贤的身子颤颤巍巍的,扶着他的是他的仆人。
他走进来之后,“扑通”一声对着朱见深跪下,说道:“启禀皇上,李贤有事儿启奏。”
朱见深没有想到李贤会真的来了。
他愣了愣,说道:“好了。你来见朕有什么事儿啊?李卿家,你的身子不好应该多养着才行。”
李贤摇了摇头,说:“其实臣也很想在家里好生养着,但是如今朝廷之中出了事,臣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够坐视不理呢。皇上,您应该知道今天臣来求见皇上是为什么原因吧?”
朱见深摇了摇头,说道:“李卿家,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吧,朕的身子不舒服,朕想休息了,朕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李贤便郑重的说道:“好,皇上既然不知道,那就由李贤诉来。皇上如今沉溺于炼丹术,李贤早已经听说了,不但是朝野之中、后宫之中人人都知道,就是天下百姓也街知巷闻了。皇上,这炼丹术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事儿,希望皇上以后不要再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了。否则的话,皇上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这些丹士之术有时候会害人的。”
李贤字字诚恳、句句忠贞,对着朱见深雷谏。
朱见深听完之后,他摆了摆手,说道:“朕哪里有沉mí于炼丹之术呀,朕只不过是想为了自己的身体强健考虑,难道这也错了吗?再说了那些炼丹术朕平时又不碰它,只是让炼丹师们给朕把药丸炼来服用。那药丸并没有毒的,要是有毒的话,朕吃了这么久为什么身子反而更加强健起来。”
朱见深逐一反驳李贤的话。
李贤摇了摇头,诚恳的说道:“皇上,臣真的是为了皇上考虑,还希望皇上能够听从臣的劝谏。”
“好了,你不用说什么了。李卿家,朕知道你劳苦功高,也知道你对朝廷充满了忠心。不过朕想你肯定是nòng错了,你以为朕是想求什么长生不老药,朕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朕相信这世界上并没有长生不老这一说,所以朕也绝对不会想求什么长生不老药。朕只是希望朕身子能够强健,在有生之年能够好好的对待天下百姓、为了国家社稷多出一份力,难道这也有错吗?”
“好,皇上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么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臣想跟皇上说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打造太上老君的纯金塑像和炼丹屋的事情,皇上怎么可以这么做呢?太上老君的纯金塑像和炼丹屋所需要的金子足够好几个省的百姓好好的过上一年的了。皇上,您是明君,怎么可以这么挥霍làng费呢?”
朱见深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说:“李卿家,为什么朕跟你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朕说了朕并不是沉溺于此,也并不是想làng费金钱。只不过炼丹之术讲究于诚心,倘若朕不诚信的话一定会被神仙责怪的。朕之前的时候浑身发痒、痛痒难当,但是自从朕决定了打算修建这纯金屋、并且给太上老君重塑金身雕像之后,朕浑身的病痛全都好了。难道就算是为了朕的身子你都不肯同意吗?”
“皇上,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皇上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皇上如今还年轻,只要好好的保住身体,身子怎么会出问题呢?如果皇上硬要把自己的健康同这挥霍làng费挂钩起来,那臣也没有什么好说了。”
李贤一边说着,一边声泪俱下,可见是十分的诚恳。
谁知道朱见深并不领他的情,朱见深心里就觉得李贤有点儿烦,心想:“你好好的生病了,就在家里养着吧,为什么要来朝堂之上跟我过不去呢?”
所以朱见深就有一些无可奈何的对他说道:“李卿家,你身体不好,你还是先回去好生养着吧。至于以后出了什么事儿,朕再慢慢跟你说。这造不造黄金屋和打造不打造太上老君纯金雕像的事情朕在想想再说。”
“不行。李贤怎么都不能走,李贤就是死也要死在这朝堂之上。皇上倘若不收回成命的话,请恕李贤长跪不起。”
说完之后,那李贤便跪在地上。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发白了,整个人看上去苍老,而又可怜,但是朱见深并不为他所动。
朱见深看到的不是一颗臣子的赤诚之心,他看到的是李贤利用自己的身份在对他威胁,让他觉得他做皇上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所以他便狠狠的瞥了李贤一眼,重重的拍了拍案几,说道:“李贤,你也真是太大胆了,这国家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到底你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为什么朕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肯听呢?你是不是非让朕处罚你才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然已经暴怒了。
当即有几个和李贤交好的朝臣便上前去纷纷劝说他,他们都说道:“李大人,既然皇上已经生气了,这件事情等到以后再议吧。”
“是啊,现在都在气头上,又何必说这些话来伤了和气呢。”
“李大人,你还是先回回家去养兵吧,这件事情皇上已经答应你轮候再议了。”
那些朝臣们平日里有跟李贤交好的或者是佩服李贤的骨气的,人人便对着李贤进行劝告。
谁知道李贤根本不听这一套,他摆了摆手,说道:“李贤曾经辅佐了三朝皇帝,李贤所做的事情自认为都是很对的。所以皇上倘若您不收回成命而致百姓于水火之中的话,李贤无论如何也是不起来的。如果皇上觉得李贤说得不对,那李贤就跪死在这里。”
说完之后,李贤便跪在地上,一动也不起。
那朱见深非常生气,他便抚了抚衣袖,说:“好了,李贤那你既然要在这里跪着那你就跪着吧。”
说完之后,他便要往外走。
而这时候又有几个大臣陆续的跪下来,他们都劝说朱见深,道:“皇上,其实李大人说的很有道理,拜佛也好、信教也好,都是讲究得诚心。如果是以金钱来衡量的话,那佛祖也不会显灵的啊。”
朱见深此时此刻已经被糨糊蒙了脑子,他怎么样都不肯听众人的劝谏。
他见又有更多的大臣跪在地上,只觉得全都是李贤的错。
要不是李贤在那里进行挑衅,那些大臣们又怎么会跟他过不去呢。
因此,他瞥了李贤一眼,生气的说道:“李大人,朕已经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却挑唆了这么多人来跟朕为难,你是什么意思?”
李贤郑重的说道:“皇上,李贤并没有什么意思,李贤只是希望皇上能够明白李贤的一片良苦用心。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而百姓们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之前的时候还因为假圣旨按了牵涉,以至于很多百姓过上了流离失所的事情。前年的时候黄河决堤,去年的时候山西大旱,天下的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皇上却要拿出几百万两银子打造纯金的炼丹炉和为太上老君重塑金身,这件事情传出去岂不是会被人笑话皇上是昏君吗?”
“什么,你说朕是昏君?李贤,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朕敬重你是三朝元老,但是没有想到你却在这里尊卑不分。如果你在这样下去的话,朕一定对你进行重罚。”
李贤望着皇上,无所畏惧的说道:“皇上,李贤今天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再想过走。而李贤既然来了,就早已经料到可能会忍受到的痛苦,李贤也可能想到会被皇上惩罚,但是这都不重要的。李贤唯一希望皇上做的就是希望皇上能够回心转意、收回成命。”
说完,他便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下头去。
李贤的头磕的极重,他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丝丝的血丝来。
朱见深看了不禁为之触目心惊,如今他自己也有点软化了。
他觉得李贤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之前拿出那么多万两银子来修建这炼丹屋和为太上老君重塑雕像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奢侈了。
但是如今这么多大臣都跪在这里,摆明了就是要挟他,让他势成骑虎难下。
如果他就这么答应了众人,那么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吗。
但是如果不答应众人的话,而李贤又在这里不停的威胁他,诸位大臣也跪在这里,所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这个时候汪直走上前来,对他说道:“皇上,您才是这一国之君,为了皇上的龙体当然比什么都重要了。皇上既然要修建炼丹炉也好,要为太上老君重塑金身雕像也好,所做的都无非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打算,难道皇上错了吗?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才是国家社稷之根本。倘若皇上的龙体出来了什么状况,谁又担当的起。”
那汪直素来得到朱见深的信任,所以他便跳出来为朱见深说话。
朱见深觉得汪直说的很得自己心里,反而他觉得李贤等人太不懂事儿了。
他便招了招手,说道:“好了,李卿家,今天的事情朕已经说了容后再议了,你还是赶紧退下吧。这件事情至于怎么解决我们容后再说。”
谁知道李贤一点儿都不肯听从皇上的话,他反而是怒斥着汪直说道:“汪直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西厂督公,就敢在朝堂上大放阙词,难道你觉得让天下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是作为一个明君应该做的吗?皇上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奢侈而làng费的举动,就是因为受了你们这些jiān臣的挑唆。倘若天下没有你们这些jiān臣的话,皇上就会是一个千古明君。”
李贤的话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听在汪直的心里汪直觉得很难受。
他既想跟李贤反驳,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因为谁都知道李贤是三朝元老,得罪不得的,而李贤与简怀箴又素有交情,朱见深对他也向来很尊敬。
可是李贤今天做出的事情的确让朱见深下不了台。
朱见深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情朕答应你三日之内一定解决。”
李贤却定定的望着皇上,他站直了身子,说道:“皇上,不行,这件事情请皇上一定要今日解决。倘若皇上有心要修建炼丹屋和太上老君重塑金身的话,便是等一个月皇上也不会答应收回成命的。若是皇上有决心为了天下百姓着想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刻决定了又如何?”
说完之后,他便坚毅的望着皇上。
这一刻让朱见深觉得很不自在,朱见深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贤。
而那些大臣们都跪在地上,纷纷对他说道:“皇上,求您收回成命,为了天下的百姓、也为了黎民社稷、也为了苍生,请您收回成命。”
众人都在那里纷纷的跪拜,朱见深一时之间不禁心烦意luàn起来。
他因为心烦意luàn而生气,便对李贤怒吼道:“李贤,你够了没有?朕敬重你是三朝元老,但是你不要在这里得理不饶人,不要在这里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