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朱友恭大军攻城不止,城墙上守军滚石檑木,金汁沸油,各显手段。
攻城之军苦无器械,只能顶盾攀云梯而上,守军一根大木,便将云梯上的十数名敌兵尽数砸下,骨断筋折,惨不忍睹;一锅沸油泼下,城下便有大群敌兵皮开肉绽,哭爹喊娘。宣武军攻城数日,损失惨重,竟是连城墙也不曾攻上过。众军早已士气尽丧,只是迫于主将之命,如行尸走肉般攻城。
听的每日战报,朱友恭愈发急躁,强攻数日,损失惨重却无寸功,气的朱友恭对属下诸将大骂不止。
谋士杜献老成持重,首先冷静下来。揪着胡须,满脸沉重的来到朱友恭中军大帐。
“将军,不能再这么攻下去了!数日来,诸军已经伤亡万余人了,却连城墙都没上去过。”
“那又怎样?我有五万人马,便是用尸体堆,我也要堆开寿州城!”朱友恭怒道:“不将朱延寿那老匹夫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将军且息雷霆之怒,卑职以为朱延寿上次遣使而来,乃蓄意激怒于将军!”杜献劝道:“卑职思虑数日,那封信的措辞,与朱延寿平日风格大相径庭。口舌之利,非大将之所为,恐为其谋士所书,以期激怒于我。我军远道而来,器械不足,仓促攻城,徒增损失。若我军在寿州城下折损过多,淮南援军一至,我军不得不遁走淮北,劳师无功。”
“先生此言有理。”在杜献的劝说下,朱友恭也冷静了下来,“先生以为,可如何破城?”
“城内有黑云长剑,奇袭恐难得手。”杜献沉吟道:“为今之计,只能围城伐木,打造器械,准备妥当后,再挥师强攻了!”
朱友恭也无破城之策,只得道:“也罢,就依先生之言,传令撤兵,准备妥当后再攻。”
朱延寿在城中,听得属下禀报敌军停止攻城,便知朱友恭冷静下来了,忙命人在城墙上骂阵,以期激怒敌军。哪知城下诸军数日来锐气尽丧,如今主将停止强攻,正是求之不得,便任由淮南军百般羞辱,也无动于衷,甚至懒得报与中军得知。
朱友恭安静了下来,朱延寿便坐不住了!急忙使人叫来柴再用和杨浩,询问对策。
杨浩和柴再用一起来到刺史府客厅,便看到朱延寿在厅中踱来踱去,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全无平日大将之风。
朱延寿一见杨浩和柴再用,便如那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一样,也不管能不能救命,急忙叫道:“二位,大事不好!朱友恭冷静下来了,围城不攻,任我军百般羞辱也不应战,这可如何是好!”
柴再用一听,沉吟道:“看来,朱友恭是明白过来了,围城不攻,定是去伐木赶制攻城器械了。”
杨浩不知城头具体情况,一时间也无对策,只得同朱延寿柴再用一起去城头看看再说。
众人登上西城楼,就见那城外敌军大营中,士卒或坐或卧,全无半点士气,任由城头上的淮南军士叫骂,连看都不想往城头上看一眼。
柴再用叹道:“敌军兵卒士气尽丧,骂阵是没用的了。”
“要不派人出城,去他大营前搦战?”人家不在意你辱骂,杨浩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痴心妄想!”朱延寿对杨浩这个想法不感兴趣,“派多少人出城?人少了,不够给人家挠痒痒;人多了,惹毛了朱友恭,大军压上,我们退都退不回来!”
听到朱延寿说挠痒痒,杨浩突然有了主意,拍手笑道:“有了!让李厚去,带两伙黑云都,全都是骑兵,去给朱友恭挠一下痒痒!只要不陷入敌营,打不过就退回来,城墙上弓箭压制一下追兵,百来号骑兵,片刻便可进城,也不怕敌军趁机夺门!”
“我看可行!只要李厚不恋战,守军接应好,应该没事!得撩拨撩拨他,不能让朱友恭安生下来。”柴再用一听,也连声附和。
“那你们二人在此协调,撩拨朱友恭,我看一阵便去其他城门巡视。”朱延寿虽然不看好出城搦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随他们折腾吧。柴再用老成持重,留下镇守,当不会使敌军趁机夺门。
李厚等人当日血战脱力,这些天便在驻地休养,杨浩当即使人去叫了李厚过来。
待李厚上了城楼,杨浩便上前问道:“李大哥,伤势如何了?”
李厚笑道:“多谢公子关心,那夜也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再加上脱了力,睡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了!这些天闲来无事,吃得饱,睡得好,人都养胖了。公子唤卑职来,可是有什么好事?”
杨浩年幼,又待人和煦,相处久了,连李厚这样的老实人也敢玩笑起来。
“刚才我与叔父商议,想让你出城去给朱友恭挠挠痒痒,你可愿去?”
李厚听得一愣,应道:“公子吩咐,老李去便是了!只是我又不是美娇娘,去给朱友恭挠痒痒,怕他不让我进帐啊!”
听得李厚如此楞,便是连心情不好的朱延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杨浩笑了半天,揉着肚子说:“怪我,怪我,没跟李大哥说清情况!我说的挠痒痒是让李大哥带人去骚扰朱友恭,令其不得安宁。可不是让你去他帐中给他解衣挠痒,你若真敢去解他衣服挠痒,怕是他要命人将你乱刀分尸了!”
“这有何难!”一听是要去骚扰敌军,李厚大大咧咧的应了下来,“我属下儿郎,各个来去如风,便去他营中搅合一番,也非难事!”
“那就好!不过,李校尉只能带两伙人马,人多了万一被追,不好进城!还有,万万不可恋战,若是被咬死了,老夫是不会开门放你们回来的。骚扰可有可无,城防却须万无一失!”柴再用怕李厚犯楞,急忙叮嘱。
“柴将军放心,卑职断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我们只在敌营外围游弋,马不减速,稍有不对,便撤回城中!”
“李大哥,你们可以拉开队列,多打旗帜,以为疑兵。否则,朱友恭看透了你们的虚实,严守营寨不理你,挠痒痒就没什么意义了!”杨浩也在给李厚出谋划策,安排骚扰。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了!”
片刻功夫,李厚便率人快马奔出城去,烟尘四起,旌旗招展,看起来气势颇为雄壮。
敌营守将见状大骇,急令属下严守营寨,派人报于朱友恭:淮南骑兵袭营!
朱友恭闻讯心中大骂守将白痴:寿州一共才多少军队,便有骑兵闯营,在大军围困中能折腾出个什么花儿来!大军压上,必全歼其于城下,敌军若敢回城,则趁势夺门。
机会难得,朱友恭也顾不上责罚前营守将,当即下令让自己最精锐的两营亲卫长剑都结阵压上,趁机夺门。
李厚见敌营守将闭门不出,自己也不敢真的闯营,便在营外一箭之地站定,大骂搦战。
李厚与众人正骂的兴高采烈,唾液横飞,忽然听到对面营中鼓声隆隆,营门大开,两营长剑都结阵压了上来,须臾间便到眼前。
因为见敌军闭门不出,李厚等人皆放心地驻马在营门一箭之地外大骂,却没防备两营长剑都行动迅速,须臾间便压了上来,李厚急忙下令放箭,拍马回撤。
李厚这么仓促一放箭,便漏了馅儿,旌旗招展的队伍中就这么稀稀疏疏射出百余支箭。
朱友恭一看,原来是虚张声势啊,急忙下令两营长剑都贴上去夺门。
李厚等人放了一轮箭,便头也不回的拍马直奔城门而去。
长剑都多是步卒,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追上,快到城门前又被城墙上乱箭一阻,再看时李厚等人早已跑回城内了,朱友恭只得悻悻收兵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