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军枢处
在经过三重繁琐的身份验证后,米赫斯.拉密走入了神殿的最深处。收藏*~网I。cOM迎面一堵空白的墙壁上,赫然显出一扇门。他大步迈了进去,轻轻在悬浮着的电磁屏幕上按了一串数字,升降台立即将他带入了地下。
华尔芙特国是星际中为数不多拥有高尖端武器的强国。但是他们的武器研发,说起来有点不劳而获。所有制作程序皆来源于上古遗留下来的一张精密程式碟。由于不是一步一步地攀升而是一次性的质的飞跃。出于国家安全考虑,仅仅为国家机器服务,因此华尔芙特的国力装备和广普科技落差甚远。但与灵国的宗教凌驾于科技之上的观念不同,华尔芙特的尖锐科技和古老文明融合得颇为和谐。
“陛下。”
“您来了……来看看这个——”
走进地下一个隐秘的空间,华尔芙特国的国王正背对着他站着。眼睛紧盯着面前一块巨大的电磁悬浮屏。右手食指在左上角一个跳跃着的小方框内一点,霎时间无数的图像和数据资料,塞满了整个屏幕。
根据屏幕上的数据显示,灵国用于军事支出的预算惊人。多种新型的战舰,刚刚出厂就秘密地投入舰队服役。派驻往各个盟国的常规军舰中,竟然混入了不少经过伪装的超火力攻击舰!而基础舰队近来更是频繁地在星际空间里进行各种规模不等的作战演习……
和平时期,如此异样的军事活动?
“您怎么看?”
国王询问着自己的老师
米赫斯是他的导师,也是华尔芙特国的首相。是除了洛肯国王之外,站在华尔芙特国权力最高峰的人物。
“目前仅凭这些尚看不出灵国具体的目标所指……”米赫斯沉吟片刻,思忖着说。棕色的眼睛透露出岁月沉淀的睿智。他是个雍容的老者,尽管位高权重但却有着泱泱大儒的风范。“真意的意图,只怕连灵国的军事大臣都不清楚,一切都只藏在老托尔的脑子里……但是我们必须有所警惕。”他的目光炯炯。
“是的,其实我请您来的目的是——”
洛肯引着他快步走到书桌旁,从桌面上拿起一块磁片。“这是五份不同的空间战略防御布署图,经由不同的军事小组设计。那么现在,我想请您和我一起研究,结合这所有的,做出一份最新最全的,最终的战略防御布署,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米赫斯慎重点头。“好。”
————————————————————————————————————
深夜
宫外的抚苏花开得正酣,一朵一朵、小小的、细细的,紧紧拥簇在一起,泛着幽蓝色的光。浓郁的甜香味在如梦似幻的朦胧月色中荡漾,恍如童话般美好。
“唔……”爱西从睡梦中醒来,睁着惺松的眼眸望着眼前轻手轻脚走动着的人。“肯……?”
“是的。亲爱的,我吵醒了你……”洛肯走到她身边抱歉地说,磁性的声音充满宠溺的味道。
他刚刚沐浴完,浑身散发着淡淡璎珞草的香气。浓密的黑色长发,不羁地披散在肩头,深邃的眸子像海洋一样深不可测,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唇,组合成一种尊贵的特质,敞开的浴袍领口,露出结实的胸肌,显得整个人狂野又性感。
“我其实也没睡熟,在等你……”爱西娇声咕哝,攀着丈夫的胳膊坐了起来,顺手按亮床头玫瑰色的琉璃灯。“有事……”
“嗯,有点事……”洛肯爱怜地搂着她,轻描淡写地说。朦胧的灯影中爱西的眼里波光潋滟,说不出的迷离,一如当年让他痴恋。
当年,刚刚掌权的他玩心未泯,依然喜欢乔装改扮四处旅行。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他获得了一张通行证,于是决定去灵国冒险。想不到,遇见了今生的执爱。
至今他依然清楚的记得那天初次相遇的情景。熙熙攘攘的酒吧里,到处是人潮涌动。恰逢灵国战争胜利周年庆典。有各国人士穿梭其中。他独自坐在酒吧的最角落里,抬眼无意间望向门口,就见一个女孩正从门外的夕阳中走来,仿佛乘着彩霞似得。金色柔软的头发流水一般,湖蓝的瞳眸熠熠生辉,如同来自天堂的蓝色梦境……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的模样有多蠢了,也无法形容那种震撼,只是在冥冥中感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早在寻觅并等待了很久……
“亲爱的,在想什么?”爱西扬起完美无瑕的脸庞柔媚地问,声音清澈婉转如琉璃。
“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洛肯噙着笑,深情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温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我们认识的时候……”
“呵……”爱西也微微地笑起来,但是随即眸光一黯。“父亲那儿,还是没有消息吗?”
“对不起,亲爱的,我会再发的……”洛肯轻轻揉着她蓬松的发,不无歉疚地说。虽然他求婚成功,携着爱西归国,可爱西念念不忘灵国和亲人。而他也感觉很愧疚,于是两人联名往灵国去信。一封接着一封,却从未收到过回音。
反而因为他的轻松来去和爱西的出走,灵国的国防级别上升到了特A级。驻守在星际边界上的战斗飞舰增加了一倍。电磁通讯信号不仅更改了诠释码还增设了双重密罩。来往于附近区域的华国商船,只要稍有不慎就被狙击。对于出入国境的人员身份的核查,只能用苛刻来形容……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灵国的愤怒。
可是这些,他从来不会让爱西知道。
“亲爱的,今天过得开心吗?”他伏在她耳边轻声问,不愿让这件事情影响到她的情绪。
“不好,有个丑八怪……”爱西闷闷地撅起嘴。
“什么?”洛肯失笑,好玩地学她的样子也撅起嘴。
“不说了……”爱西堵气似得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为什么不说了……”洛肯趁势埋首在她的发间,嗅着她诱人的香气,心猿意马地问。
“因为……”爱西咕哝着抬起脸,冷不防瞥见他眼底的深情与迷醉。心一跳,难为情地拧过身。“你没有在听嘛……”
“我在啊……”洛肯笑得邪邪的。最喜欢的就是爱西现在这样含羞带怯的娇憨神情。“亲爱的……”他迷离的叹,缱绻的唇,如蝴蝶般轻柔绵软地,吻上她的发,她的耳,她的颈项,然后又移上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红唇。
“讨厌……”
“呵……”
————————————————————————————————————
碎开的时空……
“公主!不要啊!您冷静一点——”惊恐的声音……
又来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相同的梦境,重复地上演。
“走开!不要过来!”
她都已经能够将梦里的对白倒背如流了。
“公主,您好好看看,那是您的孩子,您的亲骨肉啊……”年长的仆妇意有所指地说,冲着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从左右两个侧翼,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向她围拢上去。
“我的孩子?”目光涣散的女人痴痴地呢喃,下意识地瞧了眼被她紧紧钳在怀中的婴儿。黑色的发,雪白的肤,墨蓝色瞳孔的眸子,正一声不响地望着自己。
“不!不是!她是怪物!她不是我的孩子!”女人摇着一头金发歇斯底里地大吼,蔚蓝的双眼亮得叫人毛骨悚然。“你们别过来!”似乎是洞悉到了她们的意图,她恶狠狠地抬眼瞪着她们,一个闪身疾往后退。
“公主……”仆女们扑了个空。
“不要围着我!退后!都退后!”女人把怀里的婴儿当盾牌一样甩来甩去,哑着嗓子颠狂的嚷。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孩子竟然仍旧一声未出。
“……是的,是的。”老妇人率先退了一步。“公主,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孩子,那就把她送给我吧……给我……”她颤抖着向她伸出手,眼中闪烁着微几的泪光。
“给你?”女人声嘶力竭地喊,笑出泪来:“她是怪物,你不怕吗?”
“没关系,我不怕……”老妇人揪心地凝望着她的脸,那上面泛滥着嗜虐的狰狞,扭曲了她的五官,曾经美丽高贵的人儿,现在却变成了阴暗的,病态的,残败的花……
“你骗我!”女人猛地把脸一沉,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疯了!我没疯!我这是在救你们……”
“殿下……?”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仆女们面面相觑,有些愕然。
趁着这个漏隙,她猛地闯出圈外,飞身扑向露天高台,一把将孩子高高举过头顶。
憎恨地大吼:“——怪物,就应该——去死!”
“不!”老妇人凄厉地大叫,扑到露台边,急切伸出的双手,却抓了个空。
孩子,被掷了下去!
好轻——
蓝天,白云,有咝咝的寒风,从耳畔刮过……原来死亡的感觉,如此美丽——
嘭!
血花四溅
这个屈辱的躯壳,不是我的了……
…………
“公——不,雪儿,你怎么了?”伊珊困顿地爬起来,和雪儿并肩坐在床头。看着后者复杂的脸色,古怪地问。没有伴女能够和主人同床共眠。雪儿总是屡行不意。
“没什么……”雪儿淡淡地说。原以为胖人睡得酣,想不到伊珊这么浅。“我做了一个梦……”
真的仅仅只是个梦么?虽然梦里的人看起来好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那深刻清晰的场面,椎心刺骨的疼痛,面对死亡降临时的兴奋与恐惧……?为什么?明明是做过无数次的梦,可是这些讨厌的感觉却从来没有褪色?她明明只是一个旁观者的,却为什么总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奶奶说过,梦从来都是不靠谱的……“伊珊盯着她的脸,揣摩了半天也猜不出她到底做的是好梦还是恶梦,只好讪讪然安慰地说。
“也许吧……”雪儿轻叹。做一次当然没什么,可是这样重复地上演……“睡吧——”她摇摇头,把这些恼人的念头赶走。
梦终归是梦,她不能让它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
翌日
内宫书房
“爸爸。”
门开着,雪儿站在门前。
“进来宝贝。“洛肯从书桌上抬起头。
“您在忙……”她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
“现在好了。”给最后一份文件打上印鉴,接下来的时间,是留给雪儿的。“对不起宝贝,这两天没有去看你……”他温柔地把雪儿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头上。
“没关系,爸爸,我很好。”雪儿静静地微笑着说,绝美的唇勾勒出浅浅的弧。特别的孩子,从来不会蛮蛮地冲着父母亲撒娇。“就是有些想您……”只是安静地诉说着思念。
“我也很想你,宝贝。”洛肯叹息着说,轻轻地吻着女儿如丝如缎的发。
‘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我——’这是爱西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不仅仅是因为对雪儿未遗传她容貌的失望,也因为雪儿不黏人的个性,和同她截然不同的看事物的眼光。
‘她要是个男孩子也就算了,可她明明是个女孩子,就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我特地给她设计了那么多漂亮的裙子,她一条都不穿……’这是另一句抱怨。
尽管洛肯觉得这些抱怨有些可笑,可爱西却明显地对雪儿产生偏离。
‘我不想妈妈不高兴——’之后雪儿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先考虑母亲的心情。
“宝贝,爸爸带你去个地方。”洛肯悉数看在眼里,总想尽量多抽点时间给她,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民间?”雪儿眼眸一亮。
“不是——”洛肯失笑。她还是没有打消这个念头。“我们去一个神圣的地方。”原本是打算等到她成年,不过战争的阴霾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难散,他决定把日期提前。
“哦。”雪儿同样感兴趣。
洛肯抱起她走出书房。殿门外的草地上,坐骑安托尼亚斯已在安静地等待。
“嗨!”雪儿欢乐地招呼着它。尽管这匹高大的黑马,从来不理会她的示好。
阳光下,安托尼亚斯浓密的黑色鬃毛在和风中轻扬着,仿佛一团黑色的火焰。
见到主人,原本正低伏着的头颈立刻直了起来,低低地嘶鸣一声,尾鬃甩了甩,态度温顺,却又透出隐约不驯。
“久等了……”洛肯像问候老朋友一般,拍拍它的背。把雪儿抱起,放上马背,然后自己一跃而上。“可以了……”他掖起披风裹着雪儿,双臂交叉护住她。轻轻一夹马腹,对安托尼亚斯示意道。很多人都奇怪为什么他骑马不套缰绳,但洛肯从来不解释。
安托尼亚斯极有灵性,一声长嘶,四蹄翻飞,像是知道主人要去哪里一样,也不用洛肯指示,兀自箭一般地向着王宫深处疾奔而去。
风驰电掣了一段路程之后,它的脚步缓了下来——
“这里是……”雪儿从父亲怀里探出半个脑袋,眯着眼睛打量四周。
眼前一扇巨大的雕花铜门在阳光下闪着墨绿色的光,青紫色的藤萝成片地爬满了围栏。
这里她来过。里面只有几棵古老的琥珀树和一座同样古老的神殿,因为四下荒芜,神殿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她当时草草逛逛就走了,想不到居然另有玄机?
安托尼亚斯放慢脚步,抬起前蹄轻轻一碰,铜门悄然开启,它灵活地闪身而入,还不忘扬起后蹄把门关上。
“噢!”雪儿帅气地吹了声口哨。
踏过萧瑟的草地,远处几棵粗壮的古树掩映下,露出一座宫殿的穹顶。经过岁月的洗礼,白色的柱廊和穹顶呈现着一种寂寥的灰白。柱子上片片剥落的痕迹,带着暮色的气息。
安托尼亚斯三两下踏上台阶,在神殿中穿行。正在雪儿费解之时,它突然加速,向着殿中一根最粗大的廊柱,迎头撞去!
“等——”雪儿惊呼,抓着父亲的手,脸色煞白。
可是想像中的撞击却并没有发生,他们如同撞上了空气一般,轻松地穿过了廊柱。
“吓到了?”洛肯笑得很恶劣。
“是六度空间?”雪儿很郁闷。
他们身后,是一片陡峭的崖壁,与廊柱相连的另一头。看来回来的时候,又要往这上面撞一次了。
“这里是……”雪儿回头四下张望。突然发现,安托尼亚斯——变了!
红棕色的短发,粗壮的背上结实的肌肉泛着古铜色的光……
他不再是一匹马!分明就是——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半人半马的……半马人!
“你是——”雪儿浑身一僵。
“您好,公主殿下。”安托尼亚斯回头平声说。如岩石般刚毅的脸,没有什么表情。
“您好……”雪儿汕汕然地笑笑,不满地瞪了洛肯一眼。
洛肯忍俊不禁。在他还是王子的时候,他就是个爱玩爱闹性格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人,虽然现在的身份要求他严谨了,可是偶而还是会流露出恶作剧的爱好,犹其是在和雪儿相处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要逗她。“宝贝……”他的下巴揶揄地在雪儿头顶摩挲着。“我喜欢你静,可是偶而的嬉闹有助于舒缓你的心情——”
“嗯……”雪儿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父亲的心意她当然理解,只是被愚弄的感觉,谁都不喜欢。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进了密林深处。
安托尼亚斯粗壮的蹄子在古道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古老的原始森林,阳光几乎被遮盖。空气湿冷,带着枯枝落叶**的腥气。盘根错节的老树生满青苔。
“宝贝,这儿是灵里。”洛肯收敛了笑意正色说。
灵里,祖先的起源地?她记得应该还有一个湖。
相传华尔芙特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个族群的名称。而这个族群的人,前身,是鱼。
“爸爸,我们的祖先真的是鱼吗?”
“是的,我们的祖先,前身的确是鱼。”洛肯娓娓讲述。这些族类的秘密,历来秘不外宣,只由王室成员口耳相传。但在安托尼亚斯面前,不需要避违。“是一种稀少而美丽的,能够同时在陆地和水中生活的鱼。它们有着很高的智商,还创造了自己的语言。它们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直到遇见一位神一般的人……”
“神一般的人……?”
“是她给了祖先们力量,让他们蜕变**形。虽然当时的祖先们,身上仍然保留着鱼类的各种特征,但是经过漫长岁月的演变,我们现在已经完成了进化,和正统意义上的人没有什么差别。”
“那个神一般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个故事似曾相识?明明是第一次听说……
“她的名字,叫森林。她帮助祖先们建立起部落,还将自己的姓氏给了祖先。”
森林?这名字更熟悉!
“瞧啊,宝贝。”没有发觉雪儿的失神,洛肯指着远处沉淀的风景。
灵里明净的天空下,一面美丽的湖,潋潋地流动着滑腻如脂,明媚如镜的水波。琉璃般清绿剔逶,闪耀着万千光华。美得不似人间。
雪儿逸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就到这儿吧,有劳了安托尼。”洛肯抱着雪儿从他背上下来。
“那么属下告退。失陪了陛下,公主殿下。”安托尼亚斯单臂模胸行了一礼。几个闪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宝贝,接下来,咱们得自己走了。”洛肯对站在身边的雪儿说。
走?雪儿望着眼前那片湖,他们此刻就站在湖边。难道说……?
“看着,宝贝。”似乎是为了证实她的疑惑似得,洛肯果然迈步走向湖泊。
而那面湖就像是有感应似得,在洛肯脚踩上去的一瞬间,原本波光潋潋的湖面,刹那间结成了一面冰镜。洁白无瑕,恍如美玉。
雪儿看得痴了。饶是今天已经见识过太多意外,眼前的一幕,仍是让她有些目瞪口呆。
“下面是祖先灵魂的安歇地,他们能够感知我们的到来……”洛肯轻声解释,把手伸向她。“过来吧,宝贝。”
“嗯。”雪儿大步走上前。这冰镜踩上去的感觉和普通的冰面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感觉不到寒意。
距离湖中心还有一段距离,雪儿拉着洛肯的手,落脚很谨慎,因为冰面有些滑。
“爸爸,安托尼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半马人是生活在坦桑行星上的,而且自视甚高。
“说来话长。”洛肯轻声道。那是一段血腥的历史。“当年费希一心想征服格博星系,看中了坦桑星,想在那里建设一个中转站。半马人部落不同意,结果双方交战……半马人装备有限,死了很多族人。最后不得不撤离。原本事情到此也就该结束了,可是费希的随行医生,无意间发现半马人的心脏是研制魔药的绝佳材料。于是屠杀开始……库克王子知道后,于心不忍,悄悄救下所剩无几的幸存者,将他们秘密安置在灵里。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当时年轻的安托尼,带领全部族人向库克王子宣誓效忠。并将自己变身成马,供王子役使。不过库克王子始终没有骑过他。倒是我小时候,老是喜欢到他身边转悠,可他却总对我不理不睬……后来才知道。半马人只向国王效命……”
原来是这样,雪儿恍然大悟地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湖中心。随着他们的站定,一个耀眼的六芒星带着繁密的图案在他们脚下腾起。周遭不知何时已解冻的湖水,围着图案形成一个大漩涡,将他们慢慢地卷入湖底。
踩到镂刻在地面的六芒星图案,雪儿才回过神来,他们此时已经置身在一座高大的宫殿中。四周看不见一丝湖水的痕迹,空气清新而干燥。
“我们真的是在湖底吗?”雪儿有些恍惚。
“是的,只有被承认的王室成员,才能进到这里。否则就算是把湖水抽干,也只能看到满坑泥泞。”洛肯往宫殿深处走去。
“这是怎么形成的?”雪儿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是由恒古最强大的三位祖先的魂灵凝聚的力量形成的——”洛肯在一扇同样刻着六芒星图案的古老石门前站定。雪儿这下看清楚了,那图案就是华尔芙特族的族徽。
洛肯微笑着看她一眼,双手轻轻一推——
那是怎样一种存在啊——
门内的世界,竟是一个雾的世界。
不,这不是寻常的雾。
这世界里的雾,雪白、圣洁、庄严;一点也不厚重、不压抑、不沉闷、不阻滞;但也不流淌、不飘荡,就这么悄悄地、轻轻地、静静地、软软地、弥满整个空间。
仿佛能净化人心,洗涤去人心的一切罪恶邪念。身处其间,仿佛整个人,整个心,整个灵魂,都变得空灵沉静,超然物外,轻身可飞起来。
伸出手去,触感细腻绵软,似有还无。
“这就是洁境。”
洁境,顾名思义,就是使进来的王族们,涤去尘世的所有杂念,用一颗最清澈纯粹的心,与祖先的魂灵交流,碰面。
只有当心灵真正澄澈轻灵下来,雾才会消失不见。否则,它会一直弥漫着,无声地阻着你,让你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他和爱西举行完婚礼,带她过来,一路上都很顺利,可是到了洁境,雾却怎么也不肯散去,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正思忖着,周遭的雾刹那间变薄,淡去,再淡去……依稀中已经能看到四周影影绰绰无数的人影了。
“雪儿……”洛肯惊喜地望着她,只有最纯洁无邪的心,才能让雾这么快就散去。
“爸爸!”雪儿瞪着大眼睛,有些无措的望着四周突然间冒出来的人。
“呵……”洛肯双手搭上她的肩,自豪地道:“宝贝,这就是我们华尔芙特一族与众不同的地方。我们的祖先即使已经死去千年万年,后代依然能够睹见他们的真容。眼前你所看到的,就是由他们的魄灵幻化成的人形塑身。与他们生前的真身一无二致……”
“您是说,这些人像不是真人?”雪儿震撼的望着雾气退尽后周遭栩栩如生的人。这是一个呈半圆形的宫殿。祖先们靠着殿墙面对着他们围成一个硕大的圈,或站或坐,姿态各异,恬淡微笑,表情各异,但都是同样的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是的。”洛肯虔诚的说:“祖先们已经进入了永世的长眠,这都是他们的第六感在感应着我们……”
“她是——”宫殿中央的王座上,从容地坐着一人。仿若最完美的存在。只要看到她,任谁都无法再将眼光移开。她一头黑发,全身雪白。烟波浩渺的墨蓝色眼瞳,似是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齐聚敛于其中。纤尘不染,轻柔中带着一股凌然不可侵的王者之气。淡定地注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森林。”雪儿低低地唤出声,带着一缕几不可闻的叹息。她认识她的,为什么?
“爸爸,您觉不觉得我长得和她很像?”她很认真地问。
“这只是巧合罢了,宝贝。”洛肯微笑地看着她,并不否认。但显然也不以为意。
“是这样么……”她就知道洛肯这儿没有答案。
“什么?”洛肯一怔,望着她的目光深了起来。
“没什么……”雪儿轻轻摇头,神色恢复如常。“那她也是魄灵幻化成的么?”尽管她知道其实不是。
洛肯果然说:“不是。森林很早就离开了华尔芙特族,这是祖先们为了纪念她,采圣山的水曜晶石,为她雕的像。据说虽竭尽心力,仍只得她千分之一的气质与神韵。”
“那森林后来去哪了?”也许她知道的比洛肯更多。
“传说她去寻觅自己的故土……”其实洛肯也很好奇。关于森林,华尔芙特族的史书上一字未载,就连代代相传的族密,也只是寥寥数语,讳莫如深。
“那是她的东西么?”雪儿突然指着王座前的案几上那个蓝色琅琊水晶罩。从她一进门,罩子里头的东西就开始活跃起来。是冲着她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宝贝?”洛肯有些讶异。
“直觉。”她回答得很简单。
洛肯也不追问。“那里面藏着一块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晶体石。名叫‘灵石’,森林就是用它的力量,将祖先化身为人……”
“我可以看看吗?”雪儿想要上前。淡金色的荣耀之光开始从罩子里向外弥漫,似乎只有她能看到
“不能。宝贝!”洛肯严肃地说:“‘灵石’的力量太强大了,除了森林,没有任何人能够驾驭得了它。轻易地揭开防护罩,不小心就会被‘灵石’的光所伤。传说……当初在灵国,有人冒然碰触它,结果只在一瞬间,身体就被摧毁成粉末……”
雪儿只好放弃。“在灵国?”她很敏锐。“难道森林是灵国人?”
“是的。森林客居灵国……”洛肯赞赏地微笑。“‘灵石’是她临行前交给当时灵国的尼亚姆国王的。国王将其收藏在圣域。半年纪年前,费希带领舰队攻入灵国圣域,将藏在那里的‘灵石’夺走,放到了这里。原本战争结束之后,库克国王是想将‘灵石’归还的,不过王族成员都不同意,况且这原本也是森林的东西,所以就将它留了下来。”
“费希费了那么大的劲把它夺走,他怎么会愿意让‘灵石’一直留在这里,而不来取走?”她记得当年费希被流放后,从流放之地逃走了。
“因为他已经被祖先除名,不再是王族成员了。”洛肯示意雪儿抬头看。宫殿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名字。在托罗克的后裔下面,和库克之前,有一片小小的空白,想必就是原本刻着费希名字的地方。
雪儿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和那些去世的祖先暗灰色的名字不同,她和父母亲的名字都是闪耀着淡金色光芒的。而且这份王室家族成员名录,还显示着一个状况:从雪儿的曾祖父托罗克国王开始,国王家族的后裔,一直很单薄。托罗克国王有五个女儿,却只有两个儿子,费希和库克。费希没有子嗣,库克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长子恩肯已经去世,只留下一个女儿。而洛肯国王,目前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但是王室的旁支,托罗克国王的弟弟莱德公爵却子嗣众多。密集地排列着,闪着蓝光。
“雪儿,过来见见先祖们。”洛肯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托罗克国王跟前。
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微笑着搂着同样温文尔雅的妻子,长身而立。国王家族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历代国王很少纳侧妃,即使王后过世,也很少再娶,这恐怕也是国王家族子裔单薄的原因之一。而旁边的莱德公爵,身边则围绕着**个妻室,那些都是给他生过子嗣的,至于没有生育过的,就更多了,只是不会出现在这儿。
“这是你祖父和祖母……”库克国王并不老,长得同他的父亲很相似。他与相纪轻轻就过世的妻子深情相拥,两人生前的恩爱,可见一斑。
“这是你的伯父。恩肯王子……”恩肯与洛肯虽然不是双生子,可长相却极为相似。他们遗传了父母亲最精华的基因,各个方面都堪称完美。只是恩肯看上去要温文一些,而洛肯更不羁一些。
“哥哥,珂琳嫂嫂找到了新的爱情,她为您守节七年,我已经同意她改嫁了。我相信您也会祝福她的。对么?”洛肯凝视着兄长,深情的说。当年恩肯出国旅行,飞船意外出事,他悲痛欲绝。“您放心,我会将薇安纳接进宫里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大伯,我也会把薇安纳堂姐当成我的亲姐姐的,好好爱她。”雪儿对着恩肯的塑像由衷的说。
“谢谢你,宝贝。”洛肯爱怜地抱起她。“我们该走了。”
“嗯。”最后望了眼王座上的人儿。心底有个声音清晰地说,森林,她和她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牵涉,而且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