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是不信,只管唤平儿来问一问,取那手镯来好生瞧一瞧……。”皇后坚定地说道,皓天见她这般态度,心中自然是深信不疑的,没得缘由的窜起了一股子火气。
“不必了,朕信皇后的话。”皓天很是沉闷地说道,随之又是喝了一杯闷酒,起身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道:“朕要亲自去问问她,为何这般做?”
说着皓天便要离去,皇后连忙上前拦住,劝慰道:“皇上,您若是因此而去责备珍妃,那臣妾果真就是枉做小人了。”
皇后一手揽住皓天的胳臂,又拉着他重新坐下道:“臣妾告知皇上此事,并非是为了让皇上您去责备她,为何这般做?皇上还不明白吗?不就是为了将小公主抱回凤鸾宫抚养吗?说来也是臣妾‘夺人所爱’,她无计可施,才会做出此等糊涂之事的。”
被皇后如此一劝,皓天心中的倒是舒服了许多,皇后见皓天没得要走的意思,继续道:“何况,事情已经过了这般久,何必又旧事重提?臣妾已经想好,待珍妃的病稍微好些,便将小公主送回去的,再大的缘由,也不能让人家母女分离的,皇上也勿需因为此事而对珍妃心存芥蒂,臣妾也曾经为人母,自然也能够明白作为母亲的心。”
皇后的体贴与谅解让皓天顿时觉得她太过伟大了,频频点头称赞道:“皇后,你真好!”皓天抬头瞧着窗外,天色已经暗沉,银纱窗外,能够隐约可见灯光星点,便起身道:“罢了,不说这些事儿了,烦请皇后替朕‘宽衣解带’吧!”
听闻“宽衣解带”四字,皇后不由也羞红了脸,稍稍垂头不敢正视皓天的目光,唤了黄莺等人进来撤了饭菜,又命人准备了浴桶与热水等物品。
牡丹缠枝的银纱屏风里,雾气腾腾,氤氲迷眼,逐渐掩盖了鲜红的牡丹花,远远瞧去只觉得是红色一片,圆圆润润,倒也美丽,隐约可见两个身影,皇后正抬手去为皓天接下腰间的束带。
“启禀皇上、皇后,未央宫的采薇姑娘特来求见,说是有急事禀告。”皇后的手刚刚触及到皓天的束带,还未来得及开始解,便听见外间黄莺的声音传来道。
“丽贵妃?”皓天与皇后都是一惊,这时会有什么急事儿?
“那快传进来吧!”不等皓天言语,皇后便命令道,与皓天一同走了出去,皇后已经脱下了外衣,卸下了珠钗玉环,换上平日里就寝时穿的寝袍,更是显得贤淑委婉,另增添了几分小女子情怀,不及白日那般庄严。
“什么事儿?”皓天冷冷问道。
采薇进门请了安,见帝后都已经打算梳洗了,又听皓天语气冷淡,唯恐自个儿打搅了帝后的好事儿,而惹怒了谁。
回禀道:“回皇上,丽贵妃娘娘命奴婢请皇上去未央宫,具体何事,奴婢也不知,只是见贵妃娘娘脸色沉重,唯恐是大事儿,奴婢便急急忙忙赶到凤鸾宫了。”
采薇心中很是明白,丽贵妃让她来,就是请皇上,至于请皇上去干什么?可想而知的。
“能有什么事儿?明日说不成?”皓天大致心中也已经猜测到了个七八分,丽贵妃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常个倒是无所谓,知道她性情,若是不去,只怕会动气,但是今日,倒真是不想去的。
“这……”采薇来凤鸾宫请过几回,每一回皇上都是很痛快的,倒不知今日是怎么啦?忙着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皇上,丽贵妃派人来请肯定是有急事儿的,您还是过去一趟吧!”皇后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猫腻,从前丽贵妃就未将她放在眼中,如今李家鲤鱼跃龙门,按上了“贵族”名号,自然更是得寸进尺了,何况,她的那个妹妹小君古灵精怪的,现下也住在宫中,皇上待她也有几分欢喜,强挣是挣不过的,倒不如大方些。
“罢了,倒是去听听她能有什么急事儿?”皓天听皇后如此说,自然也是心动的,毕竟与丽贵妃在一起的感觉总是要比与皇后在一起好些的,与丽贵妃他可能随心所欲,但是与皇后,他总是有所顾忌的。
“那皇后,你早些休息吧!”皓天嘱咐道,随之便与采薇一同离去。
待那伟岸的英姿逐渐消失在眼中时,皇后不由也心一凉,呆呆地坐了下来,却感觉冰凉至极,若是想留谁也请不走,若是想走,怎么也留不住的。
“这个丽贵妃真是太过分了,次次都如此,娘娘何苦如此忍着她,让着她?”黄莺厌弃地朝采薇逐渐消失的背影瞧了一眼,端了一碗凉茶搁到了皇后的身边说道。
皇后撑了撑头,满是失望的明眸瞧了一眼那凉茶,摆了摆手道:“本宫心中一肚子火,是该喝凉茶消消气的,可是本宫的心都凉了,若是再喝凉茶,岂不是都要凉透了?”
皇后叹了声气,心下想着,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当日皇上不能亲政之时,还不是万事忍耐?且看她高楼平地起,再看她高楼万丈塌。
当你没有足够能力战败对方之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忍耐。
当你对某些事情还有期冀之时,那最好还是选择忍耐。
小忍是一种气度,大忍则是一种阴谋。
忍着吧!忍着吧!**多都能风光一时,却无人可风光一世的。
=====碧玺宫内,兰珍蜷缩着身子背靠着墙壁、双手紧紧地抱着双腿在床上发怵,眼瞧着窗棂被外间的炫阳照射而投放在地上的影子,它不断地移动着,这就是时光的轨迹。
这样的状态已经一月有余了,跟个“傻子”似的“呆”着,她并不想这样,但是与其跟个“疯子”似的被人“看”着,她宁可如此。
“云兮……”兰珍有些幽怨地唤了一声,终于明白为何当初晨阳公主要采取那样的手段,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天啦,这才是真真是她的命啊?
因为有了她,死都不能死的,更是悔不当初,为了将云兮抱回碧玺宫而铤而走险,若非如此,她的云兮,怎会承受这样的罪过,人人都告诉她,小公主的病已经被治好了,可是、可是,她再也没有瞧过一眼呢!
开始,说是害怕她感染上云兮的天花,后来,说是害怕她的失心疯伤害到云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借口与理由都是可以信手捏来的。
本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强大,原来,她还是如此不堪一击,软弱得就如同一滩烂泥,任着人踩,任着人捏。
“皓天……”呆滞的目光垂着,地面有着外间阳光射入而产生的光晕,跟数自己的头发似的,这样一点点地数着时辰。
刚开始,他偶尔还会来看看的,但是总是瞧她一哭二闹的,许是烦了,渐渐地再也不来的,她在意的、仅有的男人与女儿,好似一下子全没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她是清醒的,她是有意识的,但是别人不这样看的,明明没病,却日日都有太医来诊脉,日日都给她熬药,没病都能弄出病来的。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正在兰珍沮丧至极之时,突然环儿急匆匆地声音传了进来。
兰珍眼睛猛的一下抬了起来,瞬间又垂了下去,痴痴一笑道:“来了就来了吧!我就病成这般了,想必她也不会挣这个礼数。”
皇后毕竟是皇后,她怎么就没有想过,皇后如此“护着”她,是为了有朝一日抢她的孩子呢?也就幸亏是个公主,这若是个皇子,怕她早就没命了。
怪不得,知道是公主的那一刻,她是那么的失望?
“不、不、皇后娘娘抱着小公主一起来了。”环儿很是激动了喊了一句,这下子,兰珍的目光里还是立刻便闪了灵光,整个人好似都“活”起来。
不可置信问道:“什么?抱着谁一起来了?”
“小公主、是咱们的小公主啊……”环儿见兰珍有了起色也不由兴高采烈起来。
“云兮、我的云兮……是我的云兮回来了……”兰珍有些喜出望外地喊着,急忙下了床,简简单单地挽了发髻,换了衣裳,便匆匆忙忙到了外殿。
只见皇后端坐在主位之上,正逗着怀中的小婴儿,哄道:“云兮啊,等一下就能见到你母亲了,你高兴不高兴啊?”
怀中婴儿未必就能够听懂她的言语,却支支吾吾、手舞脚蹈个不停,好似十分高兴的模样。
数月不见,很是明显云兮她长大了,兰珍还未走近皇后,云兮的容貌还未看得清晰,便泪珠刷刷滚落。
“噗通”一声就跪到在了皇后的面前,两只眼睛好似钉在云兮的身上般,她那幼嫩的肌肤,好似柔软得要化了般,她手中抓着一个银镯子,小手儿一摆动,上面的铃铛就“叮叮叮”的响,伴着他那支支吾吾口齿不清的言语,好似唱歌一般。
转眼,她都快满周岁了,整个身子都长长了,也长大了。
“珍妃、你这是做什么?”皇后好似被兰珍突然的这一动作给吓到了,急忙问道。
“让我抱抱孩子……我就抱一抱……”兰珍乞求地伸着手,她再也不敢妄想了,孩子由谁抚养、住在哪个宫殿里都无所谓的,只要让她时不时看上一眼,抱上一抱,她就自足了。
“珍妃,瞧你这幅模样?好歹是皇上封的妃子,如今又是一位公主的母亲,怎生还如此不稳重,给奴才见了,白白笑话……”皇后说教道,示意黄莺将兰珍扶了起来。
又道:“云兮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是要给你抱的。”皇后笑着说道,说着将云兮递到兰珍的怀中。
兰珍满是期待地抱住云兮,就好似怀中抱着千金万两般,恨不得与她融成一体,不知是不是抱得太紧的缘故,云兮刚刚到兰珍的怀中便嗷嗷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