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珍刚刚将云兮抱在怀中,不知怎地云兮便哇哇大哭起来,她的哭声还是如此响亮,这说明她果真是健康了,那肉嘟嘟的小手儿在兰珍的怀中挣扎着。
听见云兮的哭声,兰珍的心好似刀割似的,这孩子是不认识亲娘了吗?那怎么成?随意一撇瞧去,只见皇后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好似故意在瞧她的笑话。
这可怎么好?瞧瞧,孩子不要你呢?瞧着皇后那气若神定的姿态,兰珍越发是难受,努力地哄着云兮,可是无论她怎么哄,云兮依旧是哭闹着,不停地想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黄莺……”突然,皇后冷冷地唤了一声,黄莺本是在这一旁伺候,倒是没料到皇后会突然唤她,好似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更是惹得皇后不快,将手中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茶杯与桌体相碰时的声音很是沉闷而响亮。
“不打懒的,不打贫的,就打没眼力劲儿的,没听见小公主哭得难受,还不快抱过来?”皇后示意道,黄莺这才明白皇后的意思,急忙上前从兰珍的怀中接过小公主。
兰珍很是不想给,但是她又无可奈何,听着云兮的哭声,她也是眼泪滚滚的,黄莺接过孩子后,那哭声果真小了起来,更是让兰珍痛心,如今云兮宁可被黄莺抱,都不要自己?
“珍妃,你坐下,本宫与你说说话……”皇后便指着身边的位置边说道,随之又示意黄莺将小公主交给奶娘抱下去,兰珍的目光便也跟着出去了,并没得心思听皇后的话。
“好啦!本宫既然将小公主抱了回来,便不会再将她抱走的,你何苦急于这一时呢?”皇后见兰珍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便宽慰道:“你与孩子好几月不见了,小孩子认生也是有的,待过个几日,与你熟悉了,便会好的。”
兰珍听见皇后说不会再将云兮抱走,这才款过劲儿来,朝皇后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莫非本宫还骗你不成?”皇后拽着丝巾抿了抿嘴,上下仔细打量兰珍问道:“只是,你的病……”。
“额,臣妾的病已经好全了,身体好得很,臣妾可以抚养小公主的……”不等皇后话完,兰珍便急匆匆回答道,可千万不要再说她有病了,不然她又得跟她的心肝宝贝心头肉分离了。
“那就好!”皇后见兰珍急切的模样,倒是很满意,稍稍停了一伙儿又道:“兰珍啊,说来本宫一向是很欣赏你的,但是人啊,得明白自己的位置,这后宫有太多的女人,每个女人都有既定的价值,如本宫初入宫时,就是因为本宫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如丽贵妃,是因为她家有万贯家财,再说如新入宫的陈嫔、甘贵人,与你一同册封的纯妃,她们都是托了父兄亲戚的福,你呢?你有什么呢?”
皇后连连几个问题问得兰珍很是心寒,是啊,她有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皇后说得没错,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皇上的恩宠,只要这份恩宠没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给她再高的位份也是无济于事的,她就是一颗棋子,想往哪里放就可以往哪里放?
“其实,你有,你是本宫的义妹,你的孩子,本宫会视为己出,若是有人打你的脸,那就是打本宫的脸,本宫会为你出头,本宫在,你才在……你可晓得啊?”
皇后的言外之意再是明显不过了,经过此番变故,兰珍哪里还敢与她作对?想来她能够有今天,全是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若不是顶着她“陆氏”的姓氏,她可能早就被丽贵妃杀害了。
“臣妾晓得,臣妾时时刻刻都记得……”兰珍垂头很是小声的说道。
皇后见她此等态度,倒是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道:“记得就好,平儿这丫头啊,本宫瞧着很是喜欢,就不陪着小公主一块儿回来了,留在凤鸾宫吧!”
皇后这一句不重不浅的话愣是让兰珍的心好似被钉子钉了一下般,她、她这是知道了吗?这算是在警告吗?
“说来还是她自个儿求本宫的,也是,一只镯子就能收买的人,自然知道凤鸾宫的东西要比碧玺宫珍贵得多的。”皇后随意地说了一句,不等兰珍反应便扶着黄莺的手悠悠地起了身。
“罢了,你们母女许久不见,想必你也没得心思听本宫说教的,那本宫便不打扰你们母女团圆了。”
皇后边说着边朝外走,兰珍连忙道:“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会记在心里的,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不是傻子,也不是任人鱼肉的弱女子,这个兰珍还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着实不知道她的手段如此之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是扼住她的命脉,可真是快、准、恨啊!
想想也是,若非没得几分本领,又怎能坐上皇后这把凤椅呢?
“娘娘,小公主好不容易才回到碧玺宫,您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了呢?”兰珍倚着门框目送着皇后的身影朝外走去,不知怎的,便又是泪如雨下,让一旁瞧着的环儿很是不解。
“是么?本宫又哭了?”兰珍听见环儿如此说,急忙抬手拭泪啊,是啊,这是要哭给谁看啊?
不过是从内心里不服罢了,好不容易才摆脱晨阳公主的控制,此时又落到了皇后的手中,难道她南宫兰珍,这辈子就只能当别人手中的棋子吗?难道她这辈子都无法掌握自身的命运吗?
若是连自身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又怎能去保护云兮呢?
“云兮啊云兮,我的女儿,母亲总是如此对不起你,可该如何是好啊?怀上你的时候,就不想要你,想要你也是为了保住性命,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生下你,却又不能守护你?你的母亲是不是格外的无用啊?”
兰珍扪心自问道,瞧着外边墙角处生长着的野草,隔不了几日就会有园丁来修剪,可惜它却依旧坚强地生长着,更是值得人敬佩的是它柔弱的身姿能够冲破土壤的束缚而破土而出,呼吸新鲜空气,沐浴阳光。
连一颗草都能如此坚持不懈、勇敢地在逆境里生长着,何况是人呢?
云兮回来了,皓天也会来了吧?
兰珍心中如此想念着,这段时日整日里精神恍惚的,倒是没那么念着他,此时这般一念,到不觉得委屈,反倒很是甜蜜。
“环儿,去尚寝局问一问,皇上今夜里去哪个宫里?”想到此处,兰珍忙朝环儿说道。
若是没得安排,便请皓天来碧玺宫吧!得亲自去厨房做两个菜才好的,算是“一家人”的团圆饭,他倒是不挑食儿,那也得费些功夫才成的,许久没见他了,近来可好啊?
自然是好的,没有她,还有数之不尽的后宫女子等着他呢?丽贵妃如今可谓是如虎添翼的,自然要常去未央宫的。
“唉,奴婢这就去……”瞧着兰珍又重新振作起来了,心下也很是高兴,立刻应声道。
“别……”眼瞧着环儿的背影远去,兰珍又想着唤住他,可是环儿已经走远了,刚刚皇后所言的话,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说后宫女子都有自己的价值,兰珍思量着,她的价值在哪里?
生孩子?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皇后的意思再过明显了,是了,这就是她的价值,跟圈养着的母猪一样的价值。
=====凤鸾宫内,黄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后上床休息,此时夜里还有些闷热,又不能如夏日那般放些冰块在室内降温,故此黄莺便在床边用蒲扇为皇后扇风,好扇去些热气。
床边不远处搁着一个喜鹊登梅的香炉,缕缕青烟从小喜鹊的尖嘴里悠悠吐出,冉冉上升,夜色朦胧里增添了几分神秘。
这是安眠的香,皇后常用的,她侧着身子躺着,轻轻嗅了嗅吸了一口气,很是享受地又呼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声道:“本宫是闻着香长大的,区区一个‘梓玫香’还能糊弄到本宫吗?只是,珍妃好似挺懂香的,那日在未央宫好好地替本宫出了一口恶气。”
说着皇后又有些疑虑起来,黄莺答话道:“故此,皇后娘娘您才对她手下留情,没要了她的小命?”
“嗯?”皇后不料黄莺会如此答话,倒是不知她这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疑问地“嗯”一句,示意黄莺说说自己的看法。
“听闻今儿个珍妃娘娘派人去请皇上,结果皇上去了未央宫,皇后娘娘您将小公主还给珍妃,可是为了让珍妃去与丽贵妃抗衡?毕竟,皇上待她很是在意的。也只有她的恩宠才能与未央宫的那位抗衡了。”
黄莺在皇后还待在闺中的时候,就在她的身边伺候,只是当日她年岁还小,不曾陪嫁入宫,故此与皇后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的,这才敢与皇后一同议论编排起主子来了。
皇后抬眼打量她一下,说得这般认真,可见还是三思后而说出口的,不由笑了起来,黄莺不解,忙追问道:“奴婢说得不对?”
“自然是不对的,第一,本宫要珍妃的命做什么?第二,珍妃,一无美貌、二无外戚,又怎能与丽贵妃抗衡呢?”皇后说着便坐起来身子,黄莺取来了枕垫让靠着。
“丽贵妃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贵妃而已,本宫可是皇后,又何必与她相争呢?本宫无儿无女、父兄也逐渐淡出了官场,这些年为何本宫的后位还如此之稳呢?”
皇后问道,黄莺自然是不知道答案的,又自问自答道:“不是因为本宫懂得忍楚,而是本宫知道该如何去做一个皇后,作为一国皇后,手是不能沾染血液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抓不到把柄,然后才是无懈可击的,故此,本宫的后位会一直很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