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皇宫朱红的大门紧闭，轮换的侍卫点上火把，燃得劈啪作响。皇宫大门外是一片空旷的平地，极远处才有宽阔的长街，尽头的商家店铺早已熄了灯火，只留青白色的月光洒下，万物沉寂，夜间寒风从街口刮来，宛如阵阵呜咽，掩住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浓重地夜色里兀地出现一点素白，分外显眼，从街口由远及近，那匹快马竟快如踏风，顷刻间奔至宫门前。
“来者何人？”侍卫长仰头看着那高头大马。
江寒雪翻身下马，扬起手中的令牌：“我乃云国使宅应诏入宫复我国主之命。”
这里是江祈的皇宫，就算云国主在前来做客，让属下随意进出的道理，侍卫长并没有接到这样的旨意，再看那人，可不就是月前还在通缉的朝廷要犯。
这时从宫门里钻出一名明蓝宫装的内侍，在他耳边低于了几句，侍卫长才狐疑地看了眼江寒雪，挥手示意放他入宫。
“今日之事，江大侠可有声张？”跟着内侍一路而去，那人掐着尖细的嗓音，又似乎刻意压低，听起来极是不舒服。
江寒雪瞧着那人身材干瘪瘦小，长的极老，眼皮都拉耸下来，但去了势的男人，也不见得年纪有多大。他也不识得宫里的品级，只看对方一身明蓝的绸缎，似乎不同于一般的粗使太监。
他并未回答什么，内侍大抵也心中有数，踩着碎步带路，尽溜着僻静的道赚终于来到一处宫殿前。
宫中毕竟不同于市井，宫殿里彻夜挂着灯盏，殿外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枯枝悬挂的残雪映得惨白，牌匾高高悬起，金框蓝底红字，大大方方地写着“永福宫”。
江寒雪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这里似乎刻意地“清理”过，并未看见任何侍卫守备。
“江大侠里边请，太后已经久等了。”
太后寝宫毕竟不同于其他宫殿，漆红梁木，金凤绘柱，四围灯火通明，却只是前殿。穿过迂回的长廊，一路水墨青砖平滑如镜，蓦地视线一广，脚下变为白毯铺地，踩上去极是温暖，正是上好的羊羔绒编织的地毯。
高位之上有一人，坐的端端正正，面无表情，手边红木几上放了一杯茶水，动也未动。
她身边站了一名紫衣的内侍，老还是极老，面目可憎，但相较于那个带路的内侍肥胖富态了许多，江寒雪注意到此人的呼吸吐纳，断定是习武之人，自古宫中太监的武功自成一路，他了解不多，但眼前这个，定是为内家高手无疑。
带路的内侍将江寒雪领入，便踱着小步退出殿外，殿内只留三人。
“在下江寒雪，参见太后。”江寒雪拱手作揖，万分大胆地抬头直看着当朝太后。
对方一身枯叶色暗花外袍，盘着高高的发髻，金丝绞成的头饰垂落下来，一边斜插着两只古朴的金钗，更显得老成沉稳。那一张面容虽不年轻，眼角和唇边蹙着细细的纹路，但也没有太过深刻的痕迹，尤其那眉尖细细地扫开，仍隐约可见当年的精致秀丽。
他隐约想起，便是这个妇人与风十三有过一段孽缘，平帝生前似乎也对她颇为尊重。
大约是的目光太过直接，完全是对高位者的漠视，萧罗似乎皱了一下眉，转瞬即逝，端起手边的茶杯，却不饮。
“‘南江水寒刀如雪’，江寒雪的威名，哀家即使在深宫中也有耳闻。”
开口便是盛赞。
江寒雪倒有些不以为意：“一点薄名，不足挂齿。”
萧罗掀开茶盖呷了一口，却是微微一顿，目中闪过讶然。宫殿内当然十分温暖，这茶水是半刻钟前刚刚新沏的，热气腾腾，到现在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彻底凉掉了。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紫衣内侍，那人依旧是站的纹丝不动，面目木然，只是额头上竟不知何时渗出一圈汗珠。
殿内温度适宜，自然不会是热成这样，萧罗意识到了什么，蓦地脊背一凉，仿佛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手中茶杯抖得嘎嘎作响。
但她极快地恢复了镇定，手腕一转，茶杯落回木几。再望向殿下的青年时，眼里已更多出几分赞许。
“江寒雪果然名不虚传。”不同于方才的恭维，这一次是真心的佩服。萧罗虽不懂武功，却也曾经漂泊江湖，自不是寻常见识的女人。忽地话锋一转，沉声问道：“听闻你在寻找千年血精，用来救治你的妻子，可真有此事？”
虽然非刻意放出消息，但是愿打愿挨将动静闹得大了些，有心人自然得知。江寒雪收起满身寒气，垂下眼眸，应了一句是。
“可有眉目？”
江寒雪摇了，长睫低敛，在眸中投下两片暗淡的影。他的声音也难掩地黯然：“还请太后指点迷津。”
萧罗两手又复叠在膝上：“你既然已经亮了本事，哀家也不与你绕弯子。你要的千年血精，哀家知道在哪里。”
江寒雪眸光一凝，并未出言，又听她道：“哀家知你救妻心切，若你肯为哀家办一件事情，哀家就将千年血精的下落告知与你，你以为如何？”
她自然不会是乐善好施，这样的答案，也并不出乎意料。江寒雪显得万分平静，倒有些释然：“不知太后想要在下做些什么？”
“传说江寒雪的刀法天下第一，”萧罗本说的极快，也不知为何，像是噎住了一般忽然止住，尾音抖了抖。
江寒雪也静静地等着，侧前方一只半人高的四角金铸火炉，炉火燃的正旺，上方的空气隐隐有些飘忽，隔着望去，太后的面容也跟着模糊不清。
一刻之后，他见她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冷冷地一字一字说道：“哀家想让你去杀一个人。”
江寒雪俊眉一挑，含在唇角的笑意轻轻扯开：“呵……”
他嫌少笑出声来，今日却是为这他从未听过的荒唐话。
萧罗把他这天下第一的刀客当成刀来使了。
指间银光一晃，快如闪电，几乎是那尾音落下的瞬间，在那紫衣供奉的内侍完全没有看清的时候，一片素白的衣角卷着雪花飞过眼前。
明晃晃的锋芒泛着刺骨的寒冷，架在当朝太后的脖子上。
“你……”萧罗瞬间惊的面无血色，
江寒雪侧过身子，满身寒烈之意，棱角分明的俊颜，宛如雕凿的寒冰。
－－－－－－题外话－－－－－－
没一个猜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