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有所为有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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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黎明,光明驱走了黑暗,彻泄一夜的雨水也停止了,这个时候的天空显得更加清晰,大地显得更加温暖。

  云已不见,雾却出来了。

  郑天龙站在一个酒铺的门口,静静的站着,仿佛在等着酒铺开门营业,也似乎等着旭日东方升起。

  他知道绝不会等太久的,每个人都想在过年之前赚多几个银子过个好年。

  果然,片刻之后酒铺门开了,郑天龙走了进去,拿出酒瓶。

  晨风中充满了冰雪的清爽,远山一片雪白,看来并不远,也不高,那篇雪山似乎响起了一片牧歌,郑天龙抬起脚步。

  雪山脚下是个院子,院里很阴凉,也有很多树,他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树,但他却记得院内那座屋顶。

  乖乖!

  屋顶上已长出了很多不知名的花,看着这些花,郑天龙的神情突变得激动起来。

  他突然一跃,飘升而起,右手一伸一收,手中已抓着几朵白色的花,他飘身下地停立片刻后直奔山上。

  雪山上有座坟,坟很新,但坟上的草色已苍,在西风中伶仃颤抖,郑天龙站在坟前。

  雪山上的风很冷,但郑天龙此时却感到很温暖,良久良久,他跪了下来,把头低在地上,他的神情显得很悲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它才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花插在坟前,并用手轻抚着墓碑,此刻的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他伸手入怀,摸出酒瓶,将酒洒向墓碑上,倒了半瓶后,喃喃道:“乖乖,我来看你了,我们喝酒吧!”说完仰起头,将剩下的半瓶酒全倒进喉咙里。

  他的手用力的握着酒瓶,指节似乎因过度用力而显得发白,当他吞下最后一口酒时,脸色已慢慢在转青,他的手在颤抖着。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一只正在颤抖的手,他的手怎么会颤抖呢?颤抖的手怎么可以紧握剑柄?颤抖的手怎么可以使出力量呢?

  郑天龙沉默了,一颗心也跟着沉下去。过了很久,他突然仰天长嚎一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用嚎叫来发泄自己内心无法表达的情感,嚎声之后,大地已没有了他的影子。

  “传说中‘年’是一种动物,一种给人带来坏运气的动物,而我就是这种动物,所以我必须走,因为你们还要过年。

  那位姑娘,她醒来后不要跟她说你们认识我,让她回峨嵋山,告诉她,是昆仑山的苗公子救了她

  我走了,你们请保重!”

  看完这张纸条,完颜雪踉跄跌在地上,静静地呆在地上,忽然又想挣扎起来,痛苦道:“你走了一声不响就走了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完颜通扶起了她,他的脸上也呈现出许多复杂的情感,他轻抚着爱女的柔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完颜雪满脸具是热泪,嘶声道:“他走了,但我却不能让他一个人走”说完挣扎着要奔出去。

  完颜通拉住了她,喃喃叹道:“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完颜雪道:“但我我却不能”

  完颜通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你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拉住他呢?”

  完颜雪悲嘶道:“求求你,爹爹,让我去吧。”

  完颜通闭上眼睛,长叹道:“你要忍耐,你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个性,像他这样的人,非但是你,世上只怕没有人可以拦住他想要做的事,你为什么就不能随缘不变呢?他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他是浪子,过客”

  完颜雪突然晕倒在完颜通的怀里,她苍白的脸上不再是白里透红,而是满脸泪水。

  暮色苍茫,大地也越来越深了,道上尘土飞扬,一股高远而悠长的声音散步在四面八方,接着奔来一群快马,马上的人都双眉紧锁,似乎都有着很大的心事。

  健马不停蹄,风驰电掣般的飞奔而过,二十五匹快马,二十五面镖旗,每面镖旗都绣着一条正在飞腾的龙,这正是龙门镖局的镖旗。

  几十年来,龙门镖局从盗贼群起,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整个江南气焰最盛的镖局了,总镖头吕铁强曾经以一柄长刀扫平大江南北的绿林强盗,身负三十二处伤痕击败山盗王‘天吃星’的首级于长江河中。

  如今江南各地的绿林强盗看见吕铁强,无不谈虎色变,敬而远之;看到龙门镖局的镖旗,无不望风而止,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就因为这样,却养成了龙门镖局镖师们任性刚愎,自以自为的性格,暗地里做了许多违背天理的事,更有许多犯了武林的大忌。武林中人忌于吕铁强的武功和不懈的正义,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一来,他们的性格却更骄傲,行事更为所欲为了。

  这也许就是人的潜在卑劣性格,对于自己的过失,别人看得永远比自己清楚。

  但这一切,吕铁强却瞒在鼓里,但能造成这种倾向的结果,除了他还能怪谁呢?

  道上的行人远远看见这架势,早都赶紧躲开,哪知事情却大然不妙--

  不知谁家的一个小孩窜到过道的中央,正对着迎面奔来的快马拍手称快。

  镖师们并没有驾马停下,马鞭一抽,马更急地向前奔跑。道旁的行人这时已然缓过神来,尖叫声立即不绝于再得叫了起来,眼看健马就要踩过那小孩了,有的尖叫声已嘶哑,有的已用手蒙住双眼。

  有人眼角一票,只见一个身影穿道而过,那人猛地一眨眼,影子不见了,道上的小孩也不见了。

  ‘吁吁吁’,镖师们都停下了脚,纷纷低声道:“有热闹看了。”这些路人们都喜欢看一些事不关己的热闹,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怎样,这些乱事都不会算到自己的头上的。

  当先的镖师们目环四周,看见了刚在道上的小孩---一个妇女紧紧地抱着他,镖师拍马走了过去,用刀尖指着那妇女,破口道:“刚刚是你带走这个小孩?”

  妇女本来苍白的脸立刻吓得全无血色,她抱起孩子转身就走。

  有几个镖师挡住了她的退路,当先的镖师大喝道:“说,刚刚从道上救这个小孩的是谁?”

  妇女的腿也吓得发软,有个镖师也喝道:“我们汪老大问你,你听见没有?快说!”

  汪老大拍身下马,走到妇女面前,用手抬起妇女的下颚,冷笑道:“不错,不错,还有几分姿色,你最好快说,不然你就跟我们走。”

  这时,一个人挤了进来,这人有三十出头,脸上已布满了艰辛劳苦的工作所留下的痕迹,他看起来就是这妇女的丈夫,他抱着拳赔笑迎了上来。

  刀光一闪,他的两只手腕不见了,鲜血直流,人已痛晕在地上。妇女立刻俯下身,痛哭着,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

  汪老大看着手中滴血的刀,睁笑道:“快说,不然我砍下他的头。”

  妇女拼命地摇摇头,她已满脸泪水,微张的嘴唇没有说出一个字,她似乎是哑巴。

  汪老大一使眼色,旁边的镖师抬起手,一刀向妇人的丈夫头颅砍下,狂笑道:“看来你要做寡妇了!”

  谁知在这个时候,镖师手中的刀突然‘喯’的一声,断为两半,镖师大惊之下,连连后退,嘴里大喝道:“谁?”

  五十只眼睛立刻四周转动,四周除了行人之外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汪老大沉吟半响,道:“我来,你们留神”他说后面一句话时显得很小声。

  他抽出身边的钢刀,举手劈下,这一刀劈得很快,也很准。刀到途中,手腕一震,钢刀并没有被打断,但刀光错落,已飞了出去。

  几十只眼睛在四周留意着,却没有一只眼睛看得出暗器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甚至连是什么暗器都没有看出来。

  汪老大脸色终于变了,他提起那孩子,颤声道:“兄台哪个道上混的,竟敢惹我们龙门镖局的事,看你活得不耐烦了。”

  每个镖师都铁青着脸,有的忙乱,有的喝骂,有的已抽出兵刃准备动手了。

  汪老大挥一挥手,对着身旁的镖师轻道:“快马加鞭回驰,报告给总镖头知道,我们遇见辣手的人了。”

  那个镖师道:“可是总镖头”

  汪老大一沉声,道:“快去!”

  干这行的眼睛就是要亮,决不能有来历不明的人来闯闹镖马,虽然这次他们没有重镖在身。可是,这次的任务却比任何一场镖物都重要的多。

  妇女扑了上来,抢夺汪老大手上的孩子,汪老大一掌豁在她脸上,妇女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

  鲜血。

  旁边的镖师们一阵大笑,道:“汪老大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你不要就把她给我们嘛,哈哈哈”

  汪老大放下小孩,也大笑道:“大大的好,不过得先让我尝尝手感如何。”说着双手当下向妇女前胸抓去,少妇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那小孩哭喊着抓着母亲的大腿,无奈妇女却被几个镖师紧紧抓住,早已动弹不得。

  汪老大一抬脚,要将小孩踢飞出去。

  一阵风吹过,一条粉红的绸带飞了过来,缠住汪老大踢出的那一只脚,紧接汪老大整个人被拉了出去,接着传来了一声惨叫。

  惨叫声过后,一直带血的断腿和一双已经血肉模糊的手腕飞了回来,落在二十三位镖师的眼下。

  镖师手握兵刃,额头已冒出冷汗,掌心也已被冷汗湿透,有位较老的的镖师不停的擦汗,颤声道:“想不到这附近还有这样的高人,而且出手居然比我们还狠毒,兄台不妨亮个名号出来。”

  有个镖师吓得呆在那里,口中喃喃道:“他,一定是他”

  较老的镖师道:“谁?”

  那镖师道:“泪星剑客郑天龙,必定是他。”

  较老的镖师道:“他既是剑客,几时见他用过绸带的?”

  那镖师道:“江南这带,除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样的武功。”

  这时,突听一声音道:“如果真的是泪星剑客,你们早已都掉了一只耳朵了。”声音是那么的灵巧,灵巧中带着喷怒,但这却是女子的声音。

  暮色凄迷,随着声音扭首望去,在他们的上头屋顶,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纤细苗条的女子人影,手中抓着一条粉红的绸带。

  较老的镖师面上的惊惶,已渐渐退去,反而露出一丝讥笑,道:“原来是位姑娘,却不知龙门镖局哪里得罪了你,出手如此狠毒!”

  女子居然甜甜一笑,道:“若以情理而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难道不是江湖的落幕?”

  镖师们个个面如凝霜,都用惊异的目光望着面前这个看似纤弱的女子,都在猜疑着她的来历。

  女子依然笑着道:“你们明知道泪星剑客老家在这座城里,居然还敢胡作非为,难道这的不要命了吗?今天我断他一双手,是为他还债,断他一只腿,说好听点,就是在救他,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教训他。”

  镖师们已经放下妇女,他们的手已握住兵刃。

  忽然间,一个人自道尾拍马飞奔而来,口中大叫道:“总镖头到了,都住手!”听到这句话,二十几位镖师都松了口气。

  暮色萧萧,一骑快马在镖师面前停下,一个年约四十多岁国字脸的中年人下了马,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喷怒的神色,他是一个很镇定的人,他就是吕铁强。

  镖师们都对着他躬身行礼,每个人都很恭谨,尊敬齐声招呼他道:“总镖头!”

  吕铁强只是点点头,他俯下身扶起地下的妇女,看见了地上的血泊,皱眉道:“怎么回事?”

  镖师们垂下头,没有人回答!

  吕铁强从衣袖里拿一大锭银子交到妇女的手上,叹息道:“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好好的安顿一下,这足够你做点小本买卖过下半辈子了。”

  妇女抬起头,她已听出了这位年近半百的人一定是个大人物,而且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她的心中满怀感慨,接过银子,轻轻地叩着头,她又转过头,对着屋顶上的女子屈身一躬。

  吕铁强看着妇女坐着马车消失在街尾,叹了口气,道:“胡镖师!”

  较老的镖师站了出来,道:“胡义在!”

  吕铁强道:“今天带队的是哪位镖师?”

  胡义道:“回总镖头,是汪老大!”

  吕铁强道:“他人呢?”

  胡义望着地下的血泊,断续道:“他他”

  吕铁强喝道:“说!”

  胡义立刻跪了下去,五体投地地伏在血泊中,道:“他被杀了”

  吕铁强猛然转身,瞳孔渐渐在收缩,道:“是谁杀了他?他被杀了,你么竟然无端端地站在这里,龙门镖局创立以来,镖规是什么?”

  胡义道:“团结,责任”

  吕铁强肃然道:“好!汪镖师被杀,你们是否也该死?”

  镖师们一听这话,全身都在发抖,立即以头遁地,齐声道:“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吕铁强道:“为什么?是不是你们做错在先,才不敢轻举动手,眼睁睁看着汪镖师被杀?”

  镖师们垂下了头,久久不敢说出话。

  吕铁强的目光比刀锋更利,道:“二十多年了,龙门镖局自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想不到你们都一直在外失责失律,枉法徇私,我们与盗贼又有何异?”

  “吕镖头,别来无恙?”屋顶女子突然道。

  吕铁强侧过头,盯着她,缓缓道:“姑娘是哪位?”

  女子道:“吕镖头真实贵人多忘事,连小女子都不认识了,三年前,我还请龙门镖局保过一趟镖。”

  吕铁强沉吟半响道:“三年前我们龙门镖局最少保过六十趟镖,却不知道姑娘指的是那一趟?”

  女子突然笑了笑,道:“你一定记得,那趟镖从蓝山开始,终点是峨嵋山,你们还差点失镖了。”

  吕铁强目中露出惊讶之色,神色却更严肃了,道:“阁下是蓝玲公主?”

  女子轻轻拂起绸带,眨着眼轻笑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蔚蓝梦想蓝之梦。”

  一阵风吹过,本在屋顶上的人影忽然到了吕铁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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