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邪真道:“你来干甚么?”
简迅笑道:“你有没有耐心听我细说?”
方邪真道:“没有。”
简迅道:“那我简单的说:现在洛阳城里都传说你是一个很本领的人我们公子想聘用你条件任由你开。你有没有兴趣?”
“不是没有兴趣;”方邪真懒洋洋地道。
简迅眼睛一亮。
“而是没有可能。”方邪真淡淡地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打算当谁的走狗。”
简迅身旁的两人脸色齐倏一齐抽出腰间的豹尾鞭但仍被简迅制止。
简迅道:“那我私下也希望你能答允一件事。”
方邪真道:“你说。”
简迅道:“你既不加盟小碧湖也不要加入兰亭池家。”
方邪真一笑道:“那是我的事。我不必要谁来答应。”
简迅也不禁变脸但仍然有礼的笑着。
他身旁的两名大汉早已窜了过去。
用”
那塌鼻的大汉戟指怒骂道:“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便见好不吃吃骚的!你倒一张纸画个鼻子天大的面子你还待游公子雇顶八人大轿来抬你!”
方邪真自顾自的与惜惜浅酌低笑没去理会他。
另一个钩鼻大汉更怒不可抑扬着豹尾鞭吆喝道:“你别窝在这里爱理不理的老子一鞭砸下去你的狗脑袋要变成破罐子那时再要后悔也不值几个钱了。”
惜惜见二人动上了家伙凶神恶煞不觉略有点慌惶。
方邪真温柔的向她举杯表示要她不必惊怕。
两名大汉见方邪真无动于衷、丝毫不惧其中那塌鼻大汉便向惜惜喝道:“你这臭婊子……”
话未说下去那塌鼻大汉脸上已一连被劈劈拍拍的打了十七八记耳光然后被一脚踹飞出门巴登巴登的滚到楼下去半晌还起不来。
方邪真出手太快塌鼻大汉的同伴根本来不及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塌鼻大汉已躺在远远的楼下呻吟叫痛。
方邪真问他:“你要自己滚下去还是要我帮你?”
钩鼻大汉想了想把心一横施展“八方风雨”豹尾鞭的第一式“天风破晓”向方邪真直砸下去。
方邪真看定他的来势只一闪身豹尾鞭已落在他的手上双手一揉这豹尾鞭搓成一堆废铜烂铁。
钩鼻大汉整个人都呆住了。
方邪真道:“我再说一次你要自己滚下楼去还是要我动手?”
钩鼻大汉望望方邪真又看看简迅简迅仍然微笑并微微点了点头。
钩鼻大汉如释重负自己一个倒栽葱往楼下跌去格登格登响个不停这么两个大块头先后作滚地葫芦一时整栋“依依楼”为之震动。
这一来惊动了许多人都出来看热闹。
但他们一见这两名跌得荤七八素的大汉全都吓得缩了回去。
他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得了啦方公子跟游公子手下的‘哼哈二将田氏兄弟闹了起来看来田东和田西还受了伤呢哎唷这可不得了。”
“游公子的管家简大爷也来了就在惜惜的房子里呢看来方公子这次要吃亏了。”
“那也不见得幸好方公子有池公子做后盾游公子未必能拿他怎么样。”
叫、双“秋蝉轩”里究竟生了甚么事他们谁也不敢上去探看。
简迅见方邪真一出手间就把凭一对豹尾鞭饮誉陕西的田氏双雄打掉心里有数只道:“打得好打得妙。”
他补充道:“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得罪了方少侠请勿见怪。”
方邪真道:“那你还留在这里干甚么?”
简迅笑道:“我只是要敬你一杯酒。”他慢慢的走过去慢慢的拿起桌上的酒壶慢慢的倒满一杯酒慢慢的递向方邪真。
方邪真接过了杯子。
简迅并不放手。
方邪真凑过脸去慢慢的把酒喝完。
然后他才放手。
简迅仍拿着杯子脸上仍有笑容可是他道:“谢谢你让我在游公子前有了交代后会有期。”
方邪真点点头道:“简兄不送。”
简迅的虎口是拿着杯子离开“秋蝉轩”的他临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句:“方少侠游公一心想重用你你不赏脸那是我有辱使命。不过全城的人都知道你终必投效池公子回百应和葛铃铃都不会袖手的。”
方邪真道:“谢谢你提醒。”
简迅点头一笑走出了“秋蝉轩”。
惜惜禁不住依向方邪真问:“你怎么了?”
方邪真目注那一扇刚掩上的门喃喃地道:“这人倒不失为一位干练的好汉。”
简迅走下楼来田氏兄弟诚惶诚恐的在楼下候着简迅笑道:“走罢。”手里仍端着杯子。三人出了“依依楼”的大门迎面来了一个商贾。
一个单凭眼神就能伤人的商人。
简迅一见他就以小碧湖游氏的家规见礼那人只望了他们一眼就皱了皱眉道:“你的手伤得怎么了?”
简迅道:“不碍事的。”他右手虎口端拿着杯子趁方邪真凑唇饮酒时正要动攻势但方邪真已轻描淡写的把酒杯切成两截上截杯沿嵌入简迅食指第二三节指骨里下截杯沿则割入他食指旁肌里封杀了简迅一切将而未的攻势。
那商人看了他手上的伤沉吟了一下子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他不肯加入我们不过我们得要马上离开此地。”
简迅愕然道:“为甚么?”
那商人道:“‘老公子’的‘妙手堂’已在此地埋伏势必要杀姓方的而后甘!”
简迅“哦”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看只见“秋蝉轩”里灯火依然不知总算是对他已留了情面的方邪真可有没有感到杀机四伏?简迅也不敢跟“妙手堂”的人正面对抗连游公子麾下最信任的顾佛影也不管的事他当然也不想冒这趟浑水。
这“商人”当然便是顾佛影。
在武林、仕林中被尊为“顾盼神风”的顾佛影便是这位看来只像一名平庸商贾的人。顾佛影还有一个外号就叫做:“横刀立马醉卧山岗”他不仅刀法好酒量好智谋也算无遗策故极受游玉遮器重。
方邪真走出“依依楼”的时候是带着醉意的。
惜惜本来要雇车子送他回去。
方邪真只叫她不必担心。“我应付得了兰亭池家也拒绝了小碧湖游家便不在乎多来个姓葛的还是姓回的。”
惜惜道:“你原不是洛阳人不知道姓回的手段。我倒不怕‘千叶山庄’怕只伯‘妙手堂’回百应姓回的可不比游公子和池公子他们一是正人君子、一是宅心仁厚姓回的一身心狠手辣跟他们作对的人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方邪真要惜惜例举出一些他们的所作所为惜惜只说了几件方邪真已呷着酒猛冷笑。
“我倒听说‘妙手堂’掌实权的都没有外人不比池日暮他手上有刘是之、黑旋风小白和洪三热游玉遮手下有豹子简迅。横刀立马顾佛影、花沾唇”方邪真道“妙手堂的回万雷是回百应的舅舅回百响则是他的胞弟回绝则是他的儿子全由亲信揽大权看来无怪乎妙手堂光得个霸字气势上反不如兰亭池家及小碧湖游家了。”
惜惜道:“你还是少算几人了。”
方邪真展眉道:“哦?”
惜惜嫣然一笑道:“池日暮还有个了不起的嫂子听说还是位人间绝色;游玉遮在朝中有一文一武两大名臣大将识重这些都得要算进去;”她虽然在笑但愁容不减“我还是担心回家的人回百应、回万雷、回百响、回绝都是洛阳城里无法无天的人物他们一家子全是横吃黑白两道的高手而且他们有钱有势在绿林道上本有位份各路杀手都听命于妙手堂我怕……”
方邪真一笑道:“惜惜你知道得倒不少。”
惜惜幽怨的睨了他一眼道:“身在洛阳城怎会不知洛阳事?这儿来的不少是江湖豪客酒酣畅谈之余这洛阳四公子之争的事真是不会唱也会弹。”
方邪真笑道:“那你又不担心千叶山庄的葛铃铃?”
惜惜以袖掩嘴嗔白了他一眼道:“洛阳四公子里葛家实力最弱而且也是唯一的‘女公子’她见着你才……我才不相信她会拿你怎样!”
方邪真用手拧了拧惜惜的玉颊痴看了一会忽起身道:“我去看看想拿我怎样的人会拿我怎样。”
惜惜依依不舍地道:“你真的要下去?”
方邪真淡淡地道:“我再不下去他们就要上来了。”
他抚着惜惜的柔肩:“还是下去会好一些。”
惜惜担心的依偎在方邪真的胸前幽幽地道:“我能帮你甚么?我怎样才知道你无恙?”
方邪真温柔地道:“能。”
惜惜喜忻地道:“怎样帮你?”
方邪真道:“你在栏上一见裹着我的有绿色的剑光飞上了天立即倒一盆水下来;如果你看见街心有一团火光掠过便等于告诉你:我正要回家睡大觉。”
方邪真双眼深深的望进了她的眸子里:“就这样好不好?”
惜惜看见方邪真的神情不知怎的便知道天下间没有人能击败他一种对英雄侠少的孺慕之情掠上心头特别浓烈只俯在他肩膀上感受那男子的体温和气息喜忐忑地道:“好。”
方邪真一笑。
他飘然下了楼。
昂然走进了黑暗的街心。
这时候在离开“依依楼”不过三条街道之遥的“兰亭池府”刘是之正向池日暮报告了一件事;“小碧湖”游家已派人到“依依楼”找上了方邪真密议。
交谈的结果如何没有人知道;但田氏双雄是从房里直滚下梯来的不过只隔了一会儿功夫“豹子”简迅从房里出来是带着笑容从容离去的。
池日暮难过地道:“方邪真会不会已答应加盟小碧湖呢?”
“这倒不一定小碧湖的条件很可能比我们更好”刘是之皱着眉眯着眼道“但小碧湖找上他千叶山庄和妙手堂也必会找上他的他今天不答应难保明天也会不动心……”
他附加了一句“压轴”的:“然而他之所以忽然受到重视完全是因为我们先看重他。”
池日暮愁眉不展地道:“先生的意思是?”
刘是之仍眯着眼眼缝像两枝横着的针他的话也像一口针:“这个人如不能用便不能留。”
池日暮一听心里一震忙道:“先生可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刘是之道:“有。”
池日暮喜道:“是什么法子?”
刘是之伸出两只手指:“既然厚币甘辞、诚挚礼遇都不能打动他那只剩下两个法子。”
池日暮忙道:“请道其详。”
刘是之道:“一是要劳大夫人走一趟。大夫人虽非江湖中人但她待人接物很能予人好感池府中有不少人誓死效命请恕属下斗胆说一句有不少人是看在过去大庄主和大夫人的面子;大夫人又是天生丽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貌美元双由她出面方邪真也是个人是个大天晚上都上‘依依楼’的男人难保不会改变主意。”他补充了一句:“这可得要葛铃铃有所行动之前先制人不可。”
池日暮脸有难色。
他之所以被称为“少公子”主要是因为池家的宗主本是在长他五岁的胞兄他日丽的身上但兄长在迎取大嫂之后忽遭残疾风瘫不起而今要他嫂子颜夕来办这件事情似有些不妥。
他一向甚为尊重、敬慕这位善解人意。善良英气的嫂子要不是她在重要关头挺身维护池日暮在池家的宗主权池日暮的大权可能早已保不住了呢。
池日暮犹豫起来忽听帘子里有人说道:“二弟你既然认为姓方的能振兴池家之大业给你嫂子去劝劝他也好。”
一人坐在木轮椅上自帘外推了进来脸色苍自唇无血色赢弱无神说话也有气无力。
池日暮一看在兄长椅后的还有清丽英朗的大嫂心知这是刘是之的摆布以防他不答允早已劝服了兄长肯并已惊动了大嫂心中不觉升起一片难使人察觉的怒意。
他知道刘是之这都是为他做的。
可是当他看见刘是之一副“早已安排、胸有成竹”、“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神情他便有一种无以言喻的恚怒仿佛被人折辱、奚落了似的;但他偏又知道这是用人之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这股私心是不能作作不得的。
所以他脸上只露出仄愧之色口里只是试探地道:“这样么……不知嫂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