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分封
胡适文不知道自己主公的真实想法，反这并不影响他投身到张笑的试验中去。和这个时代大多数学者们一样，他身上同样有浓厚的治国平天下情怀。
作为知识的垄断阶层，他们并不在乎上位者是谁，在乎的是上位者是否提供了他们施展才学的机会。
借周礼的壳，代圣人立言，恢复儒学本来面目，怎么看都是一件可以流芳百世的功业。
更何况他自己也基本认同张笑的主张。
虽然君子不言利，但在燕国这个商人王国中成长起来的人，哪怕一个所谓的儒家门徒，胡适文内心也认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作为一个贵族，他首先需要的是安全感。
只有人身安全有保证，才有时间精力去琢磨尊严之类的东西。
而张笑这个计划，在胡适文看来，别的倒罢了，最重要的是从制度上保证了学者的独立性。
从胡适文个人的利益出发点，他分析的没错，但对于大宋帝国的皇帝赵琐来说，张笑的这个计划却是对自己无上皇权的一种颠覆。
地方自治！
怎么体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赵琐想不出自己这个便宜妹夫这样做的理由，难道他看不出这样对皇权的损害？
不过即便张笑的主张再荒谬，也不由得他不答应。张子斋带来的密信让他知道自己的暗杀行动曝光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平息妹夫的愤怒。
内心恼怒但面子上还要装出一副雄才大略的模样对赵琐来说很无奈，当然，更让他无奈的是手下重臣的相互攻击。
虽然，两派都认为大一统是华夏根本。
张子斋和萧胡覩两人原本以为要在汴京待上半年，这还是他们对大宋帝国效率最乐观的估计。不过，这次在皇帝的赵琐的强烈干预下，一份新的计划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出炉了。
燕、高丽等属国不用消除名号，燕云十六州有限自治。当然，燕国不能在这里驻军。
这是一个相互妥协的结果，对于大宋帝国来说，燕云十六州自治还可以说得过去，但消除燕国国号是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
在帝国各地的燕国商人虽然跋扈，但怎么说也可以靠上天朝上国对四夷的礼遇。要是真消除了燕国的国号，让这些商人摇身一变成为正经宋人，那就是对官府威信的致命打击。
虽然张笑这个计划看似能让大宋帝国立刻成为能与盛唐疆域相比的汉人王朝，但这份看上去很美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
赵琐和王安石一致认定，疆域大的好处估计很难享受到，但内乱被引发是板上钉钉的事。
儒家治国，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一点即便以王安石的见识也基本认同，虽然他的变法最重要的思想是增加社会财富总量。
和燕王使节的沟通不算太困难，张子斋萧胡覩两人原本领受的任务就是帮助帝国皇帝大臣建立妥协政治的概念。
讨价还价是免不了的，最后，在赵琐看来，虽然张萧二人争的脸红脖子粗，但还是基本接受了自己这方的条款，算是各让一步。
当辽帝国作为一个泥足巨人轰然倒下后，东方世界一个怪异的集合体出现了。
燕王妃实行了周制——分封。
燕国起家的流球，被封给了公爵老萨里和一帮留在流球的侯爵伯爵男爵子爵等。他们在原先流球议事会的基础上建立了一个类似贵族议会的机构。
这个机构不但是燕国的二级议会，同时也是流球的最高权力机构。
除了不能立法，不能招募军队，它拥有流球的一切。
以流球为例，辽帝国各地也同样进行了这场试验。
各地的议事会架构很快建立起来，当然，民主意识根本不存在的各族牧民们首先要学会的不但是文字语言，关键是学会新国王为他们设立的律法。
燕国虽然已经体现出联邦制国家的雏形，但华夏传统让张笑习惯性的做了妥协。
各地官员虽然原则上由各地议事会推选，但首先必须经过燕国三大书院的正规教育和起码的执政经验。
有了这两个限制，中高级官员很快成为了燕王老部下的盛宴。
大宋名义上的属国们，跟进这个计划的不是扶桑不是交趾，而是被燕国发达的商业彻底控制的高丽。
高丽王没有鱼死网破的精神，当然，他的部下们更加没有。
对这个王国不间断高强度的商业渗透早就掏空了高丽的执政基础，虽然表明上人人脸上都还有儒家的壮烈，但事实上这些年向燕王输诚的大臣层出不穷。
一个能看上去保持独立性的政治架构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机会和台阶，要是不抢着接受，多年官就是白当了。
王徽从高丽王变成了高丽公爵，手下的群臣依次得到了各种爵位，一个效仿流球的贵族议会马马虎虎算是建立了。而且，因为高丽的特殊性，燕王妃并没有在这篇土地上大肆封官，绝大多数官员还是由高丽人担当。除了没有军队和司法权，高丽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女人执政在东方哲学里总能找到最恶毒的评价，刻在士大夫们心灵中的原则被刘冰蕊击破后，引起的反弹大大影响了燕国的号召力。
交趾和扶桑坚决拒绝了燕王妃的提议，扶桑大将军源义家甚至对兄弟张笑的身体状况发表了质疑。而大宋士大夫们就更不用提了。
如果说原先对燕国这个商贾之邦内心鄙夷，但表面上还能保持起码的不以为然。现在，燕国的一切，在他们嘴里就彻底变成了邪物。
燕王妃这等妖孽士大夫们虽然嘴上恶毒，但除了尽量不买燕国产品（事实上这一点绝大多数人也无法做到），在行动上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可王安石的变法这种和燕国有关的产物，对于只能过嘴瘾的他们来说就可以把语言化作行动了。一时间，从质疑变法的内容到质疑王安石的人品，喧嚣无比。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人品端方、忠厚谦和的司马光正式跳了出来。
关于变法的论战，也就是后世很著名的三问三答拉开了序幕，而千古名作《答司马检议书》也将正式出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