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低沉的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痛,深邃的凤眸中流露出压抑的苦涩与懊悔,令胤禛兄弟二人暗暗心惊。他们从来不曾见到过几乎强大到无所不能、威严坚毅的康熙露出过这样的神色,恍然意识到康熙对年兮兰的用情之深也许早已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康熙不再去看胤禛兄弟,缓步走到墙角,俯下*身子将缩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的小白兔抱入怀中,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小白兔蓬松柔软的毛发,晦暗的双眸极快的闪过一抹柔情,轻声低语道:“小家伙,莫害怕。朕一定会尽快将你的主人找回来……她一向最喜欢像你这样小巧可爱的小动物,一定会十分疼爱你的!”
康熙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却恰好能够被胤禛兄弟二人听得一清二楚。胤祯愕然片刻,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康熙此言中的暗示,只当康熙手段了得,已经查出了皇贵妃的下落,因此才会信心满满的说出这番话来;胤禛却是眸光一闪,心中掠过一抹异样的感觉,莫名的觉得康熙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隐瞒,此时刻意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不过是对他的提醒与警告。
就在胤禛胡思乱想的时候,康熙却忽然开口,命胤祯先行退下。被康熙单独留在烟波致爽殿的胤禛微微收紧双拳,纵使他一向沉着冷静,此时也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康熙冷冷的凝视胤禛半晌,忽然轻叹一声,声音虽然依旧低沉,却少许和缓了语气,“自从当年太子出了事,朕便一直在暗中寻找适合的储君。你的才华出众、能力卓绝,在诸位兄弟中首屈一指。朕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欲将皇位传给你。可是没想到你的额娘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胆敢对朕下药,居心叵测,伤透了朕的心。况且储君之位,关系重大,直接影响着大清未来的国运昌隆,因此,朕不得不多想几分。”
康熙说到此处,忽然停顿片刻,深邃的凤眸越发晦暗不明,紧抿着嘴唇,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心底狂乱的心绪,半晌之后,方才缓缓言道:“皇贵妃被奸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朕甚为担忧,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寻回皇贵妃。朕知道你能力不俗,颇有手段,倘若你能够为朕平安无恙的寻回皇贵妃,朕必定重重有赏。为国效力、志在天下,注定是身为爱新觉罗家族的皇子们心底深处固有的梦想。倘若你能够为朕将皇贵妃平平安安的救回来,朕便封你为太子,将大清的江山社稷托付给你。”
康熙此言一出,胤禛不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按照他与谋士邬思道等人的推断,康熙由于太子胤礽闹出的风波,应该不会将心中真正看重的储君推到众人面前,极有可能会采用密诏立储的方式,暗中选定下一任大清帝王。康熙此时虽然仍旧任由胤礽占据太子之位,不过是暂时稳定朝中局势,平息诸位阿哥之间的争斗与野心罢了。
然而如今康熙却对他直言许诺,只要他平安的救出皇贵妃,便以皇太子之位相酬。无论康熙究竟是已经知晓了他便是真正掳走皇贵妃之人,还是当真只想让他尽心尽力的寻回皇贵妃,尊贵的太子之位不过是康熙用来安抚诱惑他的奖赏,尽管十分诱人,但却华而不实,甚至带着华美的毒刺,必会将他刺得遍体鳞伤,却并非真心想将大清的江山社稷交托给他。
胤禛诚惶诚恐的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忐忑不安的回禀道:“儿臣惶恐!儿臣一定会尽心尽力将皇额娘平安无恙的营救回来,但却万万不敢接受皇太子之位,请皇阿玛明鉴!”
康熙微微眯起双眼,打量胤禛片刻,才上前亲自扶起了胤禛,“劫走皇贵妃之人行事狡猾,或许此时皇贵妃已经不在热河境内。朕明你即刻带人前去寻找皇贵妃的下落。为了皇贵妃的声誉,此事只能暗访,不可明察。朕会在热河行宫等你的好消息。三日之内,朕要见到皇贵妃平安无恙的回到朕的身边。你,能做到吗?”
胤禛的身子狠狠一震,迎着康熙锐利的视线,仿佛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一时间有些讷讷难言。
见胤禛有所迟疑,康熙越发拧紧了眉头,刚刚和缓些的语气变得比先前更加严厉,其中甚至夹杂着几分暴虐的气息,“回答朕!你能做到吗?”
胤禛心中一慌,连忙恭敬的回答道:“请皇阿玛放心,儿臣能够做到!儿臣必定竭尽所能,营救皇额娘回宫。”
听闻胤禛的承诺,康熙神色略缓,疲惫的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便赶紧办差去吧。记住,别忘了你对朕的承诺。”
胤禛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恭敬的告退而去。
康熙望着胤禛匆匆离去的背影,高大的身躯却忽然释放出强烈的恨意,低声怒斥道:“好个乌雅氏,竟然给朕生出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儿子!难怪你在永和宫内要亟不可待的告诉朕早在胤禛兄弟大婚之前,便已经给他们用了秘药,只怕也是故意欺骗朕,目的只是想要帮助胤禛掩盖咸福宫偏殿内轻薄母妃的丑行吧!难怪钮祜禄氏当日会向朕禀告,声称在咸福宫事发当日,曾经看到过胤禛匆忙离去的身影,彼时朕只以为钮祜禄氏是为了一己私怨而故意诬陷胤禛,此时想来,只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哼……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朕的身边安插眼线,将兰儿从热河行宫中掳走,也就你才有这样的本事与手段了,只是不知十四那小子是否也是你的帮凶……这就是朕曾经看好的储君!真是可笑之极!你最好将兰儿平安无恙的送回到朕的身边。倘若兰儿有何不测……朕倒是不介意做大清第一个杀子的帝王!”
胤禛奉康熙之名带人暗访年兮兰的下落,不知康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没有为胤禛指定随从,反而任由胤禛挑选了亲信侍卫,而未有半点干预。
纵使周围都是自己的亲信随从,然而,该做的样子依然要做足。当胤禛抽出时间到京城外一处外表不起眼的庄子上来见年兮兰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
胤禛缓步走进室内,望着身着一袭湖绿色汉装,安静的坐在床榻上,默然望着已经被人从外面封死的窗户的年兮兰,深邃的凤眸闪过一抹柔情,轻声叹息道:“本王一直都觉得,你穿湖绿色的衣裳极美。”
年兮兰看都不看胤禛一眼,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溢出一抹满含讥讽的浅笑,“四阿哥有所不知,湖绿色,恰恰是本宫最为厌恶的颜色!好在皇上细心,已经命人将本宫柜子里所有湖绿色的旗装尽数毁了去。不像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聪慧机敏,实际上却是自以为是、狂妄鲁莽的蠢货!”
年兮兰自幼家教森严,一向温婉知礼,纵使怒极也不会口出污言秽语咒骂他人。此时竟然当面直言咒骂胤禛,显然已经愤怒已极。
只要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因为胤禛此行而失去重新回到康熙身边的机会,再也不能亲眼看着她深爱的三个孩子们渐渐长大,年兮兰便觉得一颗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若非知晓自己与胤禛的身高体力相差悬殊,年兮兰此时都想直接扑上去狠狠将胤禛掐死,或是直接从胤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以解心头之恨。
胤禛听闻年兮兰以温柔依恋的语气提及康熙,原本便烦乱不已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无名怒火,阴鸷的凤眸凝视着年兮兰苍白憔悴却更加显得楚楚动人的娇颜,冷笑道:“看来皇贵妃果然对皇阿玛一往情深,坚贞不渝。只是不知,当皇阿玛知晓你也曾在本王的身下婉转承欢、娇吟轻喘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脸色?”
年兮兰被胤禛恶毒的言语气红了眼眶,纤柔的身子微微颤抖,却依然高傲的抬头望着胤禛,不屑的回答道:“四阿哥胡言乱语、污蔑本宫,究竟意欲何为?别忘了,按照宫中的规矩,四阿哥不应该唤本宫为皇贵妃,应该称呼本宫为皇额娘!”
胤禛冷笑数声,几步上前将年兮兰揽入怀中,感觉到年兮兰紧张得僵直了身子,胤禛眸色一暗,低头在年兮兰耳边轻声低语道:“皇贵妃?究竟是哪位皇贵妃?是康熙皇帝的熙皇贵妃,还是雍正皇帝的敦肃皇贵妃?你原本便是属于本王的年侧福晋,此生却心怀叵测的勾引了皇阿玛!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真当本王全无所知吗?”
胤禛逐渐收紧了揽在年兮兰纤腰上的手臂,感受到怀中的女子被他吓得瑟瑟发抖,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馨香,幽暗的凤眸之中显出懊恼与痴狂交织的复杂神色,“亏得本王还曾经万分感谢你当日在咸福宫偏殿内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本王一次。此时想来,只怕那次所谓的意外,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吧?为了在皇阿玛面前隐瞒此时,你故意割腕自尽,为的便是让本王心疼,从而一步步将本王引入你的陷阱中,让本王迷恋于你,毁了本王的名声,进而令皇阿玛厌弃疏远本王。看着本王对你迷恋不已却始终求而不得,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看着本王一步步失去唾手可得的皇位,你是不是很开心?你重生一世,为的便是报复本王前世对你的欺瞒与利用,是不是?”
年兮兰此时早已经被胤禛愤怒的质问惊得六神无主,心中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那便是她绝对不能承认重生之事,否则胤禛必定不会饶过她。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年兮兰惶恐不安的望着胤禛,清澈水润的杏眸中缓缓滑落一滴滴晶莹的眼泪,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祈求之色,“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什么重生?什么敦肃皇贵妃?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感受到胤禛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敏感的脖颈,年兮兰心中愈加惶恐,终于忍不住低声恳求道:“你快放开我!我是皇上的妃嫔,你这样对我会给咱们引来大祸的!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想要看着我的孩子们平安长大,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怀抱着莫名牵动自己心绪的女子,胤禛此时心中竟然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然而年兮兰却一直恳求他放她离去,胤禛心痛之余,更加感受到被人背叛的愤怒。
胤禛怀抱着年兮兰温暖甜美的身子,忽然觉得一直最为在意的皇位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如果一个男人连本应属于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这简直是身为男子最大的耻辱。这份愤怒与不甘甚至不亚于失去期盼筹谋已久的帝位。
胤禛一手拦住年兮兰的纤腰,将她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怀抱中,另一只手取下朱钗,灵巧的解开年兮兰头上的发髻,轻柔的抚摸着她披散下来的顺滑的长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与志在必得的决心,“你前世便是属于本王的女人,本王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当日迎娶你为侧福晋的情形。洞房花烛,柔情蜜意。你与本王曾经多次于花前月下,抚琴唱和。还有本王为你所做的画,为你写下的诗句……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么?”
胤禛落寞的轻笑起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年兮兰苍白的面容,暗哑的声音带着七分恼怒,三分**,“就是忘记了,也不要紧。本王会帮你重新回想起来。”
胤禛话音刚落,便在年兮兰惊讶的目光中用力的吻上了她的唇瓣。
当胤禛身上不同于康熙的、陌生却强烈的男子气息随着亲吻冲入年兮兰的口中,立刻令年兮兰的心脏猛然一缩,顿时感受到一股锥心刺骨的心痛。年兮兰身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本能的不顾一切的挣扎反抗起来,扭着身子想要避开胤禛的亲吻,却被胤禛牢牢的按住后脑,避无可避。
胤禛望着年兮兰痛苦不已的神色,眸光一闪,不但没有放开年兮兰,反而将她压在床榻上,伸手扯开年兮兰身上的湖绿色襦裙,宽大有力的手掌不疾不徐的抚摸着年兮兰光洁的肌肤。尽管胤禛的抚摸十分轻柔,然而对于年兮兰而言,却仿若凌迟一般的痛苦。
望着胤禛深不见底的双眼,年兮兰忽然意识到,胤禛其实早已经知晓她会如此痛苦的原因。然而胤禛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继续折磨她。可见,胤禛不止想要得到她,更加想要借此取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