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
夏川:“……”
丹尼斯:“……”
三人沉默许久,而后,深蓝冷笑一声,说道:“你骗鬼呢?谁信?”
夏川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皱了皱眉,开口道:“你怎么可能是负责人呢!你如果是负责人,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何良不动声色,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一脸平静道:“什么境地?不过是实验过程不好看,不方便让朋友或者家里人知道,所以才躲在你们那个房间里,和境地地有什么关系?怎么?你回回出问题的时候,还会猴子似的站出来给大家展览欣赏吗?”
丹尼斯在旁边默默嘀咕了一句:“谁敢把你们当猴啊……”
夏川同样一脸平静,淡淡道:“你这分明是在躲避着什么人。依我所看,普通人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值得你这样上心的,显然是能抓住你命脉的,而这样的人,除了参与实验、悉知你的身体状况、并且有能力对付你的那些,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其他可能。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么?”
何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这两人外貌相似,气场相合,正经起来的时候,甚至连神态都能让人捕捉到彼此的影子。
他们对峙起来的时候,会形成一种天然的让人无法插入的氛围,不像是敌对的争辩,更像是有种无法言说的牵绊在其中。
深蓝和丹尼斯看着他俩,面色都变得有些古怪,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两位当事人,则未曾察觉。
夏川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我猜,是实验内容出现了一些偏差,或是你的想法出现了一些改变。以至于你和其他与你共事的人、乃至那个公司,出现了无法解决的分歧,所以你出现在了这艘并不起眼的客轮上,为了躲避那些让你厌烦的人。如果这项实验真的完全在你的掌控当中,即便深蓝亮出了证据,你也根本不会相信他,何来一半之说。”
何良挑了挑眉,微微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似乎对夏川的话很有兴趣,道:“还想到了什么?继续。”
他的模样不像是一个暂时处于下风的人,更像是见惯了大场面,或是对自己的实力极度自信的人,即便处于下风也极其从容。
丹尼斯低声嘀咕了一句:“好淡定……”
深蓝白了他一眼:“呵,当然,身为负责人,还能把自己搞进这种非正常实验里去当实验体,没点变态心理估计都做不到。”
夏川:“……”这音量我都能听见你当别人是聋的?
反观何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显然不在意。
“正常人在躲避一些性命攸关的事情时,要么独自一人,不让别人发现,要么会带上知情者。而你那位叫做加德纳的朋友,看起来有些不拘小节,显然并不知道你这些,而从你之前的表现来看,你也并没有打算告诉他更深入的事情……这种情况,要么是过命的兄弟,要么他也牵涉到其中,只是不自知而已。”夏川干脆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这大约是丹尼斯和深蓝两人,听夏川说过的最长的话。
夏川自己也挺稀奇的,说实话,即便刚才两人才交过手,甚至他还被何良一手肘撞到了墙上,疼的不轻,可他从心底里并没有真的把何良放在敌对的位置上,戒备之中总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情绪,总之,讨厌不起来。
何良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阵子,而后点了点头,道:“确实猜了个七不离八。”
他的面色中没有被说中隐情的恼怒,相反,他对夏川甚至露出了一丝欣赏的表情。。
不过那表情并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久,片刻之后,他就恢复了一副肃然的样子,说:“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让我莫名觉得放心。”
丹尼斯嘴角一抽:“……”刚才进门就打的是鬼么?
“既然有了相同的情况,和你们解释一下也无妨。”何良继续道:“毕竟我离开的本意,也是希望不要有更多的人被牵扯到这个实验当中。”
“我们……呃,wes公司搞这么个东西究竟想干什么?统一全球么?”丹尼斯突然觉得自己呆了数年的地方瞬间变得十分陌生,“我们公司”这个说惯了的开头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连公司名都知道了?看来你们了解得真不少。”何良再度对他们刮目相看起来。
“废话,我从毕业起就供职的公司我不知道名字才有鬼了!”丹尼斯想也不想就接口道,说完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和深蓝一样,是个不能惹的主,顿时刹住话头讪讪地闭了嘴。
“你是公司员工?”何良略有些惊讶,“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丹尼斯耸了耸肩:“一个公司那么多人,没见到也正常,毕竟你所从事的工作十分特殊,我接触不到。”
何良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没再多问。他接着之前的话头继续说道:“其实公司最初搞这个试验的目的十分简单,能源公司嘛,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能源开发服务的。众所周知深海是最大的能源库,只是目前能开发的地方十分有限。仪器勘探有优有劣,有时候其实比不上经验知识储备丰富的人。如果能把人和仪器一起送到有待勘探的海区,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和收获。但是仪器有限制,人更有,尤其是生理上的。所以……”
他摊了摊手,示意“说到这里,你们也就该明白了”。
“所以你们就搞了这种一看就只能藏在地下核试验?把人改造得更厉害一点,能突破生理上的一些极限,在深海自如活动……你们想翻天啊?”身为无辜受牵连的人,深蓝简短地在话尾表达了嘲讽。
“当今明面上生物技术最为领先的是英国,所以公司挖掘了英国最尖端的一些人,又去中国、德国搜罗几个顶尖人才,组成了后来的实验团队,由最德高望重的那位老教授领头,埋首不分日夜琢磨了三年,弄出了最可能成功的核心技术组合,又在各种实验生物身上尝试了两年,从去年起真真实施到人的身上……”何良说到这里顿了顿,交握的手指轻敲了几下,脸色显得有些冷。
夏川他们三人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丹尼斯更是张口想说什么,结果看了看依旧沉默的夏川和深蓝,又默默把话憋了回去,让何良先把事情说完。
何良似乎沉静在某种并不美好的回忆里,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情。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他们挑选实验体的条件十分苛刻,打着体检的名义,在整个公司内部进行了一场筛选,除了实验组的人,其他人公司职员并不知道内情。他们主要挑的是青壮年,因为身体底子好,所以经得起折腾,恢复起来快……说直白点,就是存活率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第一披十个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为了掩盖实验,自然又是一番折腾,总之,最终的结果就是没过多久,第二次实验又提上日程。”
丹尼斯直接抽了口冷气,淡定如夏川和深蓝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过程就不赘述了,结果就是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实验组本身的人员也越来越少——”
“他们跑你怎么不跑,傻吗?”深蓝忍不住道:“简直是犯罪组织了。”
“人越来越少并不是因为跑了,而是最开始启动实验的时候,第一批注射的人里包含一半身体检测过关的实验组员,而很多人都没能熬过一年。”何良解释道。
“公司给你们喂了□□么?这么乐于奉献?”夏川冷冷道。
“有的大概真是乐于奉献,还有些被拿住了软肋吧……”何良摇了摇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接手成为负责人的,原本领头的那个老教授是个真学痴,他的身体检测并不合格,但他却在自己身上也做了部分实验,结果你们也能猜到……”
不是残了就是死了吧,三人心想。
“而负责人的位置落到我头上,是因为在我身上的实验似乎成功了,我的所有身体机能都产生了变化,而且是往好的方向。这大概使公司看到了希望,于是他们之前的大规模筛选再次启动,当然,依旧是打着体检的幌子。只是这一次筛选没有顺利进行,被我叫停了。”
“为什么?”丹尼斯问道。
“因为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不在预期范围内的变化。”何良蹙紧了眉头,“不知道究竟是实验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还是由于未曾注意的其他因素,在某一天,我的身体发生了完全不受控制的变化。”
他抬起头,看向唯一能理解他的深蓝:“人居然能变成海生生物,这简直是在魔幻小说、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事情,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在经历了几次之后,我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诞的事实,并设法控制它,甚至逆转它。”
“那期间或许我脑子也受了影响,变蠢了不少,做了一件最令我后悔的事——”何良嘴角带了丝嘲讽,“我居然把这样的电话告诉了公司,希望他们能认识到这种变化的严重性和不可控性,从而叫停这个实验。”
后面的他不说夏川他们也能猜到了:“公司和你的意见相反,你觉得不可控,他们反倒觉得是惊喜,你们出现了巨大的分歧。鉴于你的变化,公司不想太过强硬,于是采取了迂回政策,背着你再次启动了筛选?”
“全中。”何良点了点头,他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正如你之前所猜测的,加德纳既是我的挚交好友,又是公司的一员,不过他并不属于实验组。”
“他中了筛选,而你也不想再跟公司纠葛下去,所以你带着他离开了?”丹尼斯问道。
“比这更恶劣一些。”何良冷冷道:“公司贪心不足简直无药可救。他们放出的体检通知不止包括职员,还包含了职员家属。”
夏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是指他们不止瞄着青壮年,甚至扩大目标瞄上了孩子?”
“我那时候身体异常,没有更多的精力去顾那些,当我发现的时候,加德纳和他的儿子小阿莫斯,以及我的儿子,都榜上有名。还有一位同组的实验员,是我和加德纳共同的朋友,他前两回身体检测没通过,这次却通过了。可见公司对这实验有多疯狂,居然连最起码的标准都降低了,更不顾忌人命了。”
“是叫做巴迪的那个?”夏川想起之前在走道碰面时,何良和加德纳话语间有提起一个帮忙照看两个孩子的同伴,看来那就是他口中的倒霉实验员。
“嗯。”何良点了点头,终于道出了他们出现在这艘客轮上的原因:“我们截取了进行实验所必要的某些数据,毁了一部分仪器,致使实验无法进行下去,祸害不了更多人,然后通过一些途径顶着假身份上了这艘船,然后在合适的时机跳船离开。”
“合适的时机?”夏川问道。
何良随手朝头顶指了指:“天时地利人和,能悄无声息的离开最好。”
他既然能和深蓝一样变化成海生生物,那么跳海对他来说并不成问题,有他在,其他几人也不成问题。
只是……
刚才何良说话的过程中夏川他们并未胡乱打断,但不代表他们没有疑问全盘接受,最大的无法忽略的一个问题……就是时间线。
何良所说的时间线和深蓝这边的情况根本对不上!
他正打算开口提出这点,一旁的丹尼斯神情恍惚地开了口:“等等——你们刚才说,那个同行的实验员叫什么?”
深蓝瞥了他一眼,替何良答道:“巴迪。”
“确定?”丹尼斯听了这答案,神情依旧恍惚,他又跟着问了句:“他姓什么?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我觉得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