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月亮被乌云所遮掩,只有几颗星星在天空中闪耀着,家家户户关紧了门,纷纷沉入好梦之中,在这样的深夜,除了打更的人之外,街巷里毫无人影,整个城更是一片寂然无声。而扬州最有名的天香楼,号称天下第二名妓华潋滟的房里还亮着灯,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华潋滟一身黑色劲装,站在房间的窗口,从衣袋里抽出一条黑纱,蒙住她姣好得足以迷倒天下人的美艳容貌。
她将手放进嘴里,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这口哨声非常特别,像是一种奇特的鸟禽声,而窗外也传来同样的声音。华潋滟听到这声回应时微笑起来,她笑的一刹那,即使黑纱蒙住了她美丽的脸,她晶莹的双眼依然动人。
倘若男人看过一次她这样的美丽笑颜,绝对会朝朝暮暮的思念这如花似玉的佳人。
她打开窗子,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臂,一只的鹰立即飞来,站在她手臂上。
她笑着对鹰低柔说话的模样,充满了宠溺的神情,“猎杀,待会我带你去散步,你要乖乖的喔。我们今天要拿的是王羲之的墨宝,因为不多,所以更加珍贵,你说对不对?”
巨鹰像是有灵性一般,抬头看她,然后低声的啼叫,像在应话。
听到它的啼声,华潋滟笑得更开心了,“那走吧。”
巨鹰首先飞起,紧接着华潋滟一个跃身,神乎其技的落在遥远的另一处屋檐,轻功了得。回过头,她手中一张轻薄的纸片倏地往自己房间的窗内飞去,瞬间灯火被那纸片给打熄。
见灯熄了,华潋滟几个飞跃,跳向不同的屋檐,并从打更人的头上跃过。
打更人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正奇怪今日天气十分闷热,怎么无故吹来一阵轻风,莫非是捻怪的阴风?如此一想,打更人不由得寒毛直竖,脚下的步伐走得更快了。
华潋滟身子如影似幻,不停的御风而行,巨鹰也展翅紧跟在后。不一会她停下脚步,蹲在一栋大宅的屋顶上,仔细瞧着的情势,想着前些日子到这个大宅来时,她记下了房屋的格局。片刻后,她转身跳下,行动迅速的走向一扇漆红的木门,门上了重重的锁。她微微一笑,低声道:“嘿,这才难不倒我。”
她从袋里拿起一根细如毛发的铁丝,插进锁孔里,三两下就打开了锁,她进去后,瞧着里面的布置,断定哪儿是最有可能放置宝物的地方后,立刻将一个抽屉的锁打开,拉开后,里面果然有个用花丽锦布包着的东西。
花潋滟欣喜得阖不拢嘴,低声的道:“王羲之的墨宝啊!今日你落在世侩之人的手里,他们只会用你来提高自己的身价,你一定生不如死,还不如由我将你好好收藏吧!”
接着她缓缓的打开卷轴,看着这幅王羲之的字,忽然脸色瞬间泛青。
华潋滟难以置信,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件了,每次总有人比她捷足先登,先把真品偷赚然后放进一幅假的,而且十分逼真,若不是行家根本就找不出破绽,但是她是神偷世家的传人,从小看着宝物真迹长大,岂有分辨不出来的道理。
她气得全身发抖,将假字画砸在地上,发出砰然巨响,完全不顾现在自己身在何处。
什么东西嘛!一次没能得手,两次她也认了,可是三次她已经快要抓狂,现在竟然有第四次,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脾气的破口大骂,“你这个可恶的贼,别让我捉到,若是让我捉到,我不只要剥你的皮,还要把你丢进油锅里炸,然后把你吊在树上,重重的鞭打你几千下!”她愈骂愈顺口,几乎停不下来,“不,这样还没完,我还要把你剁成肉酱!”
忘了自己就是贼,还不停的骂别人,华潋滟真的气疯了。
而这栋大宅院的人听到放宝物的密室传来巨响和咒骂声,全都醒过来,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纷纷喊着,“捉贼呀!捉贼呀!”
华潋滟知道自己的坏脾气泄露了行踪,只好当机立断,立刻破窗而出,跃过几个屋檐,快速的回到天香楼,换回她原来的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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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儿童都传唱着一首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歌谣,歌词如下——
“名妓有三位,云若天仙,要见不易,输钱容易。华朵潋滟,水上听琴,羡煞神仙。另有乔妹儿,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三笑锄颓倾,只是未闻她笑过。”
这首歌谣说的就是三大名妓,年纪稍长的云若仙美若天仙,不过要见她一面,除非倾尽家财与她赌尽,否则根本见不到她一面。
第二名妓华潋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能听她弹奏一曲琴,连修道成仙的仙人都要羡慕死。
而年纪最小的第三位名妓叫做乔妹儿,传闻她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三度回眸一笑就能让一个国家毁灭,只是谁也没有更正见她笑过。
歌谣从南传到北,再从北方传到塞外,天下皆知三大名妓的美艳及特色。
由于云若仙、华潋滟跟乔妹儿都居住在天香楼里,天香楼霎时成为天下第一青楼,每天来捧场的客人络绎不绝,谁都想一睹美女的真面目,但是三位名妓各有各奇特的规矩,若没照她们的规矩来,是怎么想见也见不到。
而第二名妓华潋滟,大家都传言,听说她羞涩一笑,都会让百花因惊见她的美貌而羞愧,并且不到一日的时间就凋谢了,而且她既温柔又善解人意,她的柔情似水能让铁石心肠的男子汉化为绕指柔,自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见她的温柔是多么的远近驰名。
但是见她的规矩却很奇特,除非有让她看上眼的宝物,她才见客,否则任你是王孙公子、高官显贵她一律不见。这样的规矩当然令人不解,也有人不以为然,认为她根本是附庸风雅,但是真的拿了宝物见过她的人,不但被迷得神魂颠倒,嘴里还不停夸赞她通晓古今,更有高超的鉴赏能力,都说她是位了不起的才女,谁也没在背后说她故作清脯可见她的聪明才智跟丰富的文采。
所以只要谁人拥有难得一见的宝物,不管是乞丐、贫户,华潋滟一律不挑,若无珍贵宝物,即使富甲天下,也见不着她一面。
不少文人雅士既爱她的美貌,更爱她的才气,因此她常与一些文人豪士交游,只不过再怎么自喻风流的才子,或自比潘安的公子,谁都不曾一亲芳泽过,更别说与她同床共枕,于是华潋滟卖艺不卖身的消息远传,人人都在猜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她投怀送抱,又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拥有这温柔如水、娇美如花的美丽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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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天香楼每晚都是人山人海,有富有的达官子弟,有贫穷的渔樵翁农,皆闻名来见三大名妓一面,只是想见的人多,但是真正见得到人却是少之又少,因为她们每日只接见一个到两个客人,便早早休息。
若是遇到哪个不识相的大老粗,在天香楼前大骂名妓这个规矩制度不合理,不劳天香楼的打手出来,就会有与名妓相识的名人好好的教训他一顿,所以这个规矩一订下来,更显得三位名妓“奇货可居”,她们的身价不降反升。
然而一年下来,没有任何人敢夸口三大名妓是他们的红颜知己,于是她们的真实面貌被传言传得愈加的崇高神秘,简直是人间女神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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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每半个月固定一次的见面,让华潋滟一脸无聊。
她伸伸懒腰,尽量不打瞌睡,以示自己真的很用心在听,然而这副大牌又顽皮的神色,根本与传言中的叙述背道而驰。
“,拜托你,求求你,快点回家吧,古谚有云:‘家不可一日无主。’,你再不回来,家里群龙无首,大家都不晓得要做什么才好。”年迈的华总管一脸悲苦,若再说下去,可能会掉下一大堆的眼泪。
他一面说,一面擦眼睛,只不过苦肉计用多了,对华潋滟而言根本毫无效果,若说要使苦肉计,华潋滟本人更高明,这种小儿科她根本不看在眼里。
华潋滟打了个呵欠,“华总管,我也很想回家,但是……”
一听到她说要回家,华总管悲苦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他欣喜的抬起头来,兴匆匆的道:“,但是什么?你尽量说,纵然要撒下千金万金,我一定会帮你做到。”
她摇了,挑眉说:“谁不知道江南的华家是天下的首富,家里银子多得花不完,要是用银子能做的事,你想我为什么还来当呢?”华总管连忙接下她的话,“所以请别再当什么了,若是让死去的老爷知道你竟然待在天香楼,他一定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掐紧我的脖子问我是怎么照顾的,呜呜……,我最近半夜常常感觉到脖子凉凉的,求求你快点回家,让我一夜安睡到天亮吧。”
他可怜兮兮的说着,这副模样让见到的人莫不心生同情,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华潋滟。她从不吃这一套,笑嘻嘻的说出实话,“华总管,你每次都哭得让我觉得很累耶,我明知道你在假哭,却又不能大声的告诉你。再说,我死去的爹若是知道我干竟然可以偷到那么多宝贝,他可能自己就先乔装打扮来当名妓了,你说对不对?”一想到已逝世的老爷,华总管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死去的老爷是个怪人,爱死了夫人,只可惜夫人早死,他一颗心全放在女儿身上,成天教一些鬼主意,不但不阻止她的异想天开,还不断的支持她,正如所说,若不是老爷已死,可能真会觉得来当名妓偷宝贝的主意很棒。
一想到也承袭了老爷古怪的个性和偷东西的怪癖,他这个总管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男人做这种事倒还好,说不定还能因为偷技而名扬天下,但是个姑娘家,若是传了出去,天下首富华家的既是名妓又是神偷,那她还嫁得出去吗?
不,应该说,哪个男人还敢娶这样的姑娘?不,这样说也不对,应该说,被当成男子养大的,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什么不好,而且她绝顶聪明,简直跟死去的老爷有得比,既会琴棋书画,通晓天文地理,武功又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她那娇美如花的脸蛋,简直是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人。
因此,这已经不是哪个男人敢娶这样的问题了,而是这样聪颖又美丽的姑娘,根本就看不上任何男人,而且也不觉得自己比男人差,这样的姑娘叫她嫁,不是要她的命吗?
总之,她就是根本不想嫁人,男人在她眼里就跟路旁的野草一样,她不屑一顾,所以她不觉得自己的名声重要,也不觉得嫁人拭娘家最重要的一件事,但拭娘家不嫁人,岂不是……啊,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快晕了。
唉,别想了,他还是先求回家再说。但是,这个鬼灵精每次都出难题给他,让他总是吃了一肚子闷亏回家,一次也没把她带回去过。说实在的,华家总管真不是人干的,但他却做得这么津津有味,他常想,是不是他其实很喜欢死去的怪脾气老爷,也喜欢这个像永远长不大似的顽皮,所以才会一直待在华家,否则谁喜欢这么经常受虐待。
“,我求求你……”
华潋滟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忽然出主意道:“华总管,这样好了,我出一个谜题,你若猜得出来,我就跟你回去;若是你猜不出答案,那就乖乖的自己走回家,一个月别来吵我,行不行?”
“谜题?”又来了!华总管觉得自己额上立刻冒出冷汗,他急忙摇手,有了前面好十几次的经验,他发现自己绝对不能跟猜谜题,因为他每猜必输,于是他开始支吾,“,每次都出谜题不好玩,这次换点新的花样行不行?”
“咦?”华潋滟的头忽然靠到他面前,睁大眼睛看他,然后灿烂的笑起来,“华总管,你这么老实的人,竟然会说要换新花样,真是要变天了,好,那我们就换新花样,你说要换什么才好呢?”
华总管说不出话来,基本上,任何人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灿烂又美丽的笑颜,谁都会被震傻的。他相信世上没有任何女人比还美,他也相信若是在一个年轻男子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那男人一定会对她的美貌魂牵梦萦,但是令人苦恼的是,根本不会在其他男人眼前这样笑,唉!
“华总管,你不说话,那我就自己决定了。论书嘛,我读得比你多,考你文的,对你不公平;论拳脚功夫嘛,你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那我也赢定你了,这又胜之不武,也实在是对你不好,所以,我们来玩一种不管懂不懂文章、会不会武功的人都能玩的好不好?”
见华总管点头,华潋滟调皮的眼睛一转,抢先开口,“华总管,这样好了,我们来比全身动也不动的站着。”
“站着就好吗!”华总管起疑心,比试的方式从她嘴里说出来,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必定还会有其他的花招,他得问清楚一点,“什么事也不用做,就站着吗?”
“是啊,就站着,这样书读得多或少都没关系,武功强弱也无所谓,你若站着不动两个时辰,我就跟你一起回家。”
听起来的确是不太难,反而还有点太容易,她应该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题目考他,于是华总管又仔细的问了一次,“就站两个时辰,什么也不做,就胜了吗?”
“是啊,不过你不能动喔,一动你就输了。”
华潋滟的说明总算让华总管放心了,这样站两个时辰,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于是他连忙作最后一次确定,“好,,我了解了,只要我站两个时辰不动,你就会回家了?”
“是啊,一言为定。”
华总管立刻点头,站得直直的,果然动也不动。
华潋滟拍拍他的肩,开心的笑着道:“那华总管,你站你的,我还有要事在身,因为今天有王羲之的真迹正等着我,我可千万不能错过,你说对不对?”
华总管张着大嘴,见她笑得极奸诈,终于知道自己中计了。
“华总管,你千万不能动喔!就算是动嘴巴也算是输了唷,好啦,我先走了!”
不对,若不动,就不能阻止了,但若是动了,岂不是更没有理由来找日家,总之,就是自已被骗了啊!
见华潋滟开开心心的离去,他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愣得像个木头似的,不晓得自己究竟是输了还是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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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的运河上风光宜人,几艘装饰华丽的船儿在背景如烟似幻的水上飘荡着,更是增添了几分美丽的韵味。
时间是傍晚,因为下午的一阵雷雨,使得夏日不再那么炎热,雨停后的清新更令人神清气爽,而百花被雷雨摧折,落了一地,花香四散。
在这么美的黄昏,运河上的一艘船传来了悠扬动人的琴音,在小舟上的船夫仿佛着了迷似的仰起头来听,捆绑货物的工人也忘了手中的工作,痴痴的看着琴音来处,更有人呆站在原地,被这个美妙的音乐掳去了心魂。音乐渐渐到了尾声,最后如小溪呜咽,清清浅浅的愈来愈短,更像美女的低声喃语,倾吐着千古来的相思。
琴音终于停歇,所有的人都愣愣傻傻的,好像还处在刚才琴音的情境之中。
接着,忽然有位不知情的人问道:“这究竟是哪家弹的曲子?”
知情的人笑道:“难道你没听过童谣吗?大家都说华朵潋滟,水上听琴,羡煞神仙。”
“是名妓华潋滟吗?”
“是啊,你今日真是幸运,不花一毛钱就可听到天下名妓华潋滟的琴音。”
华潋滟琴艺高超,当大家提到这个名字时,均不由得有尊敬、有向往,也有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