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东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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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腹洞穴里,灵气混乱,岩壁碎裂,来自整个山峰的剧烈震动越来越频繁和猛烈,似乎马上就要崩塌一样。满目尽是血肉的艳红,口鼻中尽是浓烈的血腥气味,还有随处可见的斗法痕迹。

  陶宝坐在一块刚刚落下来的巨石上静静地看着山腹里的惨烈景象,不久前的那场斩道经历仍历历在目,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柴大良仇恨和忿怒的声音,眼中还残留着武习勋恐怖强大的巨犀道法。相反,幻仙草一剑斩杀大道士的惊天之技已经有些淡忘了,仿佛那只发生在梦中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陶宝方才站起身来,向一处山壁走去。这是一处他事先留下的暗道,就是柴大良他也没有告诉。就像柴大良事先没有告诉他‘草鸣’道法一样,他同样也会有自己的心机计划。事实上,当时他被武习勋打伤跌倒在地上的位置都是有选择和计划的,在他的身后岩壁上,就是通道口的所在。如果幻仙草没有及时来现,他也会在武习勋杀他之前击碎通道,逃出这里的。

  ‘哗啦啦’地岩壁碎成了数十上百块石头,露出了深幽狭小的通道。陶宝低头钻了进去,飞快地向前进。盏茶的工夫,陶宝就钻出了山腹,来到峰外。

  此刻正值月朗星稀,峰深林密,天地万物静簌深沉。白rì里的云海奇观在夜间是不存在的。这也是松雁山最令人称奇的地方。世有人说,yù观七十峰全貌,还是要等到夜晚。

  夜sè之下,飞岫峰静静耸立,完全没有任何震动倒塌的迹象。由此可知,所谓的颠峰葬道并不存在。其实想想也是,都说道人有移山蹈海之能,但是真正做到的几乎没有。若有大毅力,或许百多年,千多年的做下去,倒也未必不可能。

  说到底,在山腹内的所见情景无非也是道法所致。

  陶宝长舒口气,又是一年秋寒至,冷秋染霜,一口凉气直透胸腹,振作起jīng神,认准方向,化作一道遁光飞走。

  青松道派颇为奇特,平素以七十二峰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有事时则由主峰召集各峰大道士商议。因此,直到一个月后,流云峰道宫的弟子们才发觉事情有异,峰主武习勋自主峰相召后便一去不归,有弟子上洗笔峰相问,结果得到的答复竟然是主峰并没有召见过武习勋。这件事渐渐就成了一个迷案。不过道人修道,百十年不见踪影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武习勋一介大道士,又是在青松道派内失踪的,所以大家闹了一阵也就不在意了。

  云海流动,飞岫峰骄,谁又想得到在此峰的腹内,大道士武习勋道殒埋骨于此。而且,时rì久了,受武习勋和柴大良的道血滋养,竟然生长出一株奇特的道血草。当然,此为后话了。

  西泉府东水镇的周家是当地最大的宗族,族人满万,良田万顷,牛马无数。不仅在当地称王,便是整个西泉府也是数得上的大宗族。仅在东泉镇里,十户店铺大概有九家姓周,由此可见一般。

  东水镇是方圆五百里最大的集镇,大慨有户三万,每逢集市时,镇子里都非常的热闹。时近秋中,节rì的气氛悄然在集市上兴起。便是再贫苦的农家也要到集市上走上一圈,为家里的婆娘孩子买上点新鲜物和吃食。男男女女,也不用顾忌许多,摩肩擦朣地在集市上踩着脚尖走。一边探头耸肩地向两边的货摊上张望寻觅。

  在临街的一间酒楼里,陶宝半依着二楼的窗户,饶有兴趣地向下观看。他脸sè红润,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出乎他的预料,有了几次受伤的经验,他道体的修复能力无形中得到了极大的加强,而且又有周世庆为他拿来许多的灵药。那rì他重伤后,本yù偷偷离开,谁知道半途竟碰到了周世庆和两个小辈离开,周世庆人老成jīng,明眼看出陶宝受了伤,却守口如凭,只当不知,又盛情邀请陶宝去周家游历。陶宝陶宝也不客套,便架着周世庆一道离开青松道派,来到了此间东水镇。

  “陶叔,这是刚从响水河打上来的花团鱼,你尝尝,新鲜着呢。”周子旭一脸灿烂的笑容,态度亲切,与初见面时的情形不可同rì而语。他本是极聪明的,此次青松道派的道子大会,论天姿,没理由他与周星轩过不去,而周笑仪却轻松通过的。事后,周世庆稍一点拔,他兄弟二人才恍然大悟,后悔不迭。原来根子出在陶姓道人身上。

  在这之后,兄弟两人的态度立时转了过来,对陶宝毕恭毕敬,张口称呼‘陶叔’,显然视之为长辈对待了。陶宝对他兄弟本无恶感,也不曾与他们计较。何况又吃住在周家,得周家灵药调理身体。这点点恩情,便落在了他们两个兄弟身上。

  陶宝虽说是散修出身,但他在桃门道派中呆过,对于提携指点他们道法修道自是不在话下,令周家二人进境神速。这更令周家愈加的恭敬,几番想要拜请陶宝为客卿,不过陶宝志不在此,婉拒了之。这也难怪,周家虽然数代都有族中弟子入道派修行,却还只是初级弟子,更不要说大道士了。别看他们是十世之族,对于凡人来说可谓久远,但在道人的世界里,却只能勉强算是刚刚起步。周世庆在家族中的十余位道人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连他都摸不清陶宝的首尾,由此可知陶宝的道法如何了。

  陶宝从街外集市的热闹景像转过眼神,看了眼刚刚端上来热气腾腾的花团鱼,再延伸到整张桌子十余道菜,不由地轻皱了下眉。他本是山野猎户家的孩子出身,平素简朴惯了。纵是得了道,也一直不喜浪费,现在周家为了他一人,可谓浪费巨贯,千般笼络。他虽然感动,但是实则不喜。

  周子旭如何聪明,忙道:“陶叔,你就吃吧,我们也是吃惯了的。如果剩下了,我们可以留给那些穷苦的人家。”

  陶宝微微颌首,伸出筷子在鱼身上钳了一小块肉下来。鱼肉入口后香滑鲜嫩,与寻常的鱼肉的大不相同,尤其是一股特别的鱼香,在唇齿间徘徊辗转,流动芳香,极令人难忘。

  周子旭见他表情微愕,知道定是尝得美味,连忙又将其它特殊菜sè一一介绍。

  盘中菜品俱是本地特产,又经当地名厨掌勺,自然美味。既然做了,陶宝也就放开怀,与周子旭二人大快朵颐起来。

  “伙计,照着那桌的菜式给我们做上一桌。”旁边有几人新上楼的客人落坐后向酒楼里的伙计说道。

  伙计本来的笑脸顿时一涩,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对不起客官,他们那桌是特制的。许多菜都是他们带来的。咱们只负责加工。您看,我们酒楼里的菜sè也都非常好吃,要不您尝尝这几道咱家的特sè菜怎么样?”

  那个客人脸sè不愉,哼了一声,冷着脸道:“那就随便吧。哼,这样的小地方想来也没什么好吃的,快点做,我们着急赶路。”

  伙计见多识广,看出这几个人一脸倨傲,大有来头的架势,忙不迭地笑着脸退了下去。

  那个客人又向他们之桌斜望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头与同伴低头说了句什么,惹得同伙轻笑起来。

  陶宝口中咀嚼着青菜,耳朵里早将发生在邻桌的事情听了进去。不过他并没有任何表示,周子旭毕竟年轻,又是个道人,哪里将这几个凡人看在眼里。加上又是在他周家的地盘,登时脸sè表情难看,怒火腾起,猛地一站身,就要发作。

  “坐下。”陶宝淡淡地道,语气中却有不可抗拒威严。自从他与柴大良合谋设局斩杀了大道士武习勋后,他骨子里的傲气与杀意越来越深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周子旭心中一寒,连忙赔着笑坐了下来。

  不过他这一作势,已然惹到了这伙人。刚才那个人出言不驯,本来就有挑事的意思,此刻见周子旭发怒,心中正是得意,不想又被高个的那个压了下去。眉眼一挑,干脆转过身来,冲着周子旭一伸手指,勾了勾,戏笑道,“小子,你咋唬什么,有能耐就过来陪爷们几个玩玩。”

  周子旭脸sè登时气得酱紫,他少年得志,平素又倍受娇宠,如何受得了这种闲气,强忍着抬眼瞅了眼陶宝。

  陶宝眼底杀机一闪,却仍是摇了摇着,杀了这几个凡人简单之极,周子旭一人就可以轻松搞定。不过,看这几人应该有些来历,身上有江湖气,为何却要在异乡无事生非呢?

  见陶宝仍是无动于衷,周子旭无奈,干脆低下头吃起东西来。心中却暗暗发誓,等下派人盯住这几人,再等陶叔离开,他要亲自对付他们。

  那人连番挑事却都没有效果,随既向同伙中一人询以眼sè。隐在几人中的主事微微摇首,示意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因为有恶客在邻,陶宝也失去了品尝美食的兴趣。简单吃了几口,便招呼周子旭离开。

  周子旭一下楼,就要招呼族中子弟。陶宝一扯他袖子,传音道,“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们的来路再说。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周子旭闻言一怔,才知道陶叔非是无气,而是另有打算。当下心头一松,笑着脸与陶宝向楼外走去。

  “他们走了。”一人缩回探出窗外的头,转回身说道。

  “奇怪,明明那姓周的小子都忍不住了,却都被那个高个子拦下了,他是谁?之前的情报里为何没有提起过?”

  “都别说了,咱们先吃饭,完事后各去打探,小心些,别被人家截下了探底。”为首的汉子低声说道。

  陶宝透过月光镜将这伙人看的清楚,果然他们是有计划有目的的,针对的正是周子旭,或者是周家。再一联想到周家对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道人如此的看重,陶宝隐隐发觉,自己似乎于悄无声息地卷入到了周家的是非之中。嘿,难怪周世庆一直对自己有求必应,百般讨好,原来也是早有打算的。这些老家伙还真是都不简单啊。

  陶宝淡淡一笑,还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原本打算在周家长住一段时间,将伤彻底养好了再定行止,看样子,除非他再寻个落巢山,否则就别想远离江湖的是非。

  周子旭显然低估了这几个人的实力,他派出了几十个周家的弟子无一例外,不是跟丢了人,就是反被人家打晕了放倒,不但没有探到人家的底,反而自己满头是包地回来。

  周子旭倒也不傻,知道事出有因,在周家的地界里忽然出现了几个江湖高手,自然要引起宗族的重视。江湖上的风吹草动,对于值守当地的宗族来说,都是需要倍加关注的。

  当周家敏感地开始发动宗族势力时,三天后,这几个高手的行踪才浮出水面。他们这两天一直分头行动,或聚或散,而大体的目标赫然是周家老宅的所在地都铜山。而且,在最近的一次聚会里,有人发现,这几个人中间忽然出现了道人的行迹。

  周家立时提高了jǐng剔,准备趁着对方立足不等时,纠结家族高手将意图不明的这几人一举拿下。谁知道他们还有开始行动,这几人反客为主,大方地来到周宅,求见周氏族长。

  “他们是什么意图?”陶宝坐在椅子,一面翻看一本古籍,一边轻松地问道。

  周子旭愤愤不平地道:“他们的目的是都铜山,而且他们是官家的背景,势力很大。”

  “哦?都铜山?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吗?”陶宝听到官家的时候,心头微动,想起了在京都的几个朋友。

  “说是协商,实则就是下通谍一样。口气也大的很。”周子旭忿忿不平地道。

  陶宝摇了摇头,道:“这个先别管,你只要告诉我,都铜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就好了。”

  周子旭寻思了半天,才悄声说道:“实情我也不知道,宗族里对此事封口封的很严,连我们这些学道的亲族弟子都没有告诉。”

  陶宝微愕,抬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将你周世庆叔祖叫来吧。就说我伤势复发,有xìng命之虞。”

  周子旭一下愣住了,上下打量陶宝。陶宝没好气地一瞪眼,周子旭‘啊’地一声明白过来,嘻笑着跑了出去。

  陶宝喃喃低语,“都铜山?我的紫须草正在山中修炼,可千万别影响到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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