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乔银忠来说,把于晓中安排在刑警大队重案中队左吉胜手下干活,既有利也有弊。利在时时刻刻可以更加有效地知道这个前治安大队长都在干什么,想什么,便于掌握,而减少潜在威胁,同时,他已经要求丁黎明局长把于晓中空出来的治安大队长位置安排给他的心腹左吉胜。由于左吉胜是中队长,而且口碑不太好,丁黎明正在做有关人员工作,估计很快便可以实现这一安排。
这样一来,公安局最核心的两大块就全部由乔银忠的势力掌握了,后面的任何事情可想而知。
弊在于晓中毕竟不是一般人物,无论如何,他的从警经验及其精明强干都是不可忽视的。把这样一个人——虽然他如今已经失意,只是好不容易保住了一身警服而已,但能力依然在那,把这样一个人安排在自己身边,他会不会暗中同样地时时刻刻对自己及其同伙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有所掌握呢?如果那样,最终摊牌时到底是利还是弊?
这个,谁也不知道。
而把于晓中放在别处,比如说看守所(在大鼎县一般混得不太好的人都安排在看守所去了),乔银忠更不放心。他的一部分秘密就在那里,与其领导把他弄到看守所,让他得以有更多机会接触他所害怕的那几个涉嫌走私汽车、贩毒、贩枪的重大犯罪嫌疑人,不如把他弄回刑警大队。利弊权衡,这既是无奈选择,也是主动谋划。
因此前些日子于晓中一当庭无罪释放,乔银忠便主动提出让他回刑警大队,一方面希望看到当时无处可去的于晓中对他感激涕零,给他一个栖身之处,另一方面,更其实的想法却是牢牢控制这个人,掌握他的动向,在一般人眼里,于晓中失去治安大队长职务无疑是一只猫了,而在乔银忠心里他却仍然是一只虎,一旦有机会,这只依然可怕的老虎随时随地会凶猛反扑。
如果他早一点醒悟,与陈铁汉、林强联合起来跟他斗,他早就成为他们的盘中餐了。
出了镇子,很快即进入森林。
越往前行,森林越密。
白雪覆盖的山坡上大片大片的密林中一排排人参棚点缀其间,远远望去,黑乎乎的树条-子顶盖形状一致,长短不一。王青山在颠簸中又向同行的陈铁汉、乔银忠介绍起了过去——早在五十年代,台湾国民党为颠覆社会主义制度,曾派遣过一批代号为“豺狗子”的摩天岭反-共别动队,空运潜入到这一带。当时的东北公-安-部(沈阳)组织了强有力的“猎狼”行动,彻底粉碎了美蒋特务这起险恶的阴谋,使这一带归于平静。
他说,没想到四五十年后,这一带又有少数凶残的犯罪分子象当年的“豺狗子”一样可恶,进行暴力犯罪活动,严重干扰了当地乡镇蓬勃发展的经济和社会治安,也让群众担惊受怕,怪话连篇……
乔银忠望望他,没说话。
陈铁汉说:“豺狗子不可怕,不管什么年代总是会有。”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完,而在他身后,就是左吉胜、于晓中等人,他们都不说话,事实上,王青山所长所说的一切左吉胜心里一清二楚,因为他的老家就是这一带的,从小到大,他对这里的崇山峻岭无不熟悉,而这次回来参与查找、侦破这起猎人们发现的无名尸体案子,很敏感,从昨晚到今天左吉胜一句也没有提过他的家就在附近不远的一个村子,更不说他熟悉这里的一切。
不知不觉,阴霾遮日,天空又飘起小清雪。
警车停在了林场边上的一座木克楞前。这是一个很大的林场,乔银忠曾来过,只是当时是夜间,而且是匆匆忙忙绕道而行。此时看,近处一排排高耸入云的落叶松似一堵堵城墙,远处,起伏的群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银亮的光。
雪山包围着松林,白桦点缀着雪山。似云似烟的冬雾在森林间缭绕,白雾又似自脚下蒸腾,简直像小时候童话中的美丽世界。
但是,这一切对这些不速之客来说毫无新奇之处,大家都掂记着现场。
陈铁汉、于晓中希望尽快看到尸体到底是不是林强?
乔银忠、左吉胜希望尽快看到猎人们到底还发现了什么?
情况并不乐观。从这里开始,警车无法驶入,只能步行了。
因此,大家一下车就忙着做好进山前的各种准备。案子发生在林场,当地的头头十分当回事儿,因为这是近几十年来发生在林场最大的刑事案件。除了简单介绍情况,林场表示要人有人,要物有物,愿意协助警方尽快破案。
几分钟后,他们由当地向导带路,进山了……
陈铁汉一个人落在后面,走走停停,不知在前后左右观察什么,而前面的乔银忠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左吉胜靠于晓中他们几个人跑到前头去了,跟向导一个序列,现场是一个采伐工区,猎人们意外发现尸体的天坑就在那里的一个极其偏远的坎下。秋天被林业工人伐倒尚未运完的木材在一幢幢“木克楞”前后堆积成一座座小山。
有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正在现场收拾一堆堆的树枝,清理场地,准确地说应该是扩大一些可以进出的通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乔银忠走上去问,那几个人看看王青山,所长说,派出所雇佣他们收拾一下,准备县公安局的人马到了之后进出方便。大雪将一切覆盖,寂静无声,事实上现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供参考和搜寻了。
一切有关尸体的秘密,都在一个深不可测的天坑里。
一时间,陈铁汉有些发愣,乔银忠放眼看过现场之后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据当地人介绍,这个白毛沟内的天然崖洞(所谓天坑)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好象火星撞地球直通通砸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天坑,而发现无名尸体的是一处不大的天坑,地形尤为复杂。
因崖洞外面矗立着三座高达七、八米的巨石,巨石成了崖洞的识别标志靠天然屏障。
陈铁汉小心翼翼地朝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下面的尸体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说是当地农民,为什么身上会有医疗单据,如果说是附近邻县人跑到这里来又想干什么呢?
他是自己不小心自己掉进去了饿死在里面?
还是在其他地方被什么人所害而后为了销毁证据而移送至此扔进了进去呢?
一切都是未知数。
猎人们只是偶然性地发现了尸体的存在,揭开尸体的真正面纱还有一个必然漫长的求证侦查过程。
既然费力赶来了,当然不能立即折返。怎么也得做做工作。
但是,就天坑的地形地物地貌来看,要下去人恐怕得费许多心思与手脚!
而要将那具无奈尸体从这么险峻的洞里打捞上来,又谈何容易?
陈铁汉和乔银忠、王所长商量后,打捞工作开始了。
不打捞是不行的,再苦再难,警察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如果说猎人不发现这具尸体也就便了,谁也不知道,任其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天坑里深埋地下,永远也无人解开他身上的诸多谜团。然而,既然有人报案,他们来了,就要千方百计把人先打捞上来再说。
乔银忠趴在洞口探头朝下看,起身拍拍身上的雪。
“估计至少也得几十米深!”
“再深也得下去看看。”
“那是,”他着重点头,但语气一转:“我不是说不看,怎么看,没有绳子根本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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