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九十年代（6）
假如说王树友为儿子即将退伍的工作而发愁的话，那么，那位死在万代县看守所里的徐玉珠的丈夫王百万就该投河自尽了。王百万的风光日子已经过去了，眼前他走的是下坡路。而且武断些讲，他可能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了。眼下的他，落寞地坐在自家的门口，在冬天的阳光下，就着些寒风，回味往事。
他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头脑灵活，妻子美丽贤惠，小儿白胖可爱。夜晚来临的时候，贫困被关在屋外，一家三口在摇曳的煤油台灯下吃饭，说笑，睡觉，倒也其乐融融。但是，他不甘心当一辈子刨地的农民，他选择了外出闯。他来到了万代县的南边的一个叫做冶山的地方。这里的矿石资源丰富，有发掘不尽的财富。于是，他从小工做起，一直做到能承包一个小矿，办采石厂，当上老板的地步。虽然这个小矿的开采手续还不完备，安全措施也勉强。但是，凭着他王百万八面玲珑的处世能力，他还是让这个叫做玉珠的采石厂生存了下来。他之所以取厂名为玉珠采石厂，也是用来表示自己对妻子徐玉珠的爱恋和想念的。他本来打算在自己立稳足之后，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起接过来的。但是，就在这个当口上，他被一个眉目清秀，笑声如铃的姑娘迷住了。这个姑娘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两个妹妹也长得如林碧桃一样的美丽可人。于是，他就紧着往这个叫做林碧桃的姑娘家跑。为了讨好姑娘和她的父母姊妹，他没有少花钱，还安排她的大妹妹到采石场管材料，让她的大哥做他的副手。开始林碧桃的父母坚决反对，后来也就不闻不问了。只是给林碧桃丢下了这样一句话：“我们做父母的，该讲的话都讲了。可你就是不听，我们也没有办法想了。女儿大了不由娘。以后有福是你享，有罪是你受，怨不得别人！”跟着王百万逍遥自在的林碧桃，幼稚的思想里装不进那么多以后的事，她先尽地享受眼前的快乐再说。所以，她粘着王百万，王百万也乐意她跟着。在外的时候，称呼她为林会计；关起门来，称呼她为小娘子。这样神仙快活的日子，让王百万乐不思蜀了。而且，在王百万对林碧桃有些厌倦的时候，她的大妹妹林碧花又勇敢地为他献身。为这姐妹俩由吵嘴到打架，但是后来也就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了。这样左拥右抱的神仙日子，让农民出身的王百万乐不思蜀，后来就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但是，糜烂的日子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在今年，即一九九五年的阳历七月底。东乡的一个乡的一个花炮厂发生了爆炸事故，共造成了6人死亡，7人重伤，4人轻伤的严重后果。爆炸事故发生后，县委、县立即紧急部署，并向正在县里视察的上级领导作了汇报。县长亲自率领公安、劳动、卫生、检察院、县医院等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和医务人员赶赴现场，组织抢救和调查。当晚，县委书记等县委县的负责人在万代县人民医院召开了紧急会议，听取汇报，组织有关部门参加，成立抢救、事故调查、善后处理三个组，进一步安排落实事故处理的方案和今后安全生产措施。紧接着，县委县发出了“关于加强安全生产的紧急通知”，通知中就指出要立即开展一次安全生产大检查，加强采石场的安全生产工作。不用说，王百万的采石厂被坚决地关停了，找谁说请也不管用。这些年，他王百万为了享受＊＊生活，花费了不少的钱财，也让他疏于过问厂里的业务，全托付给林碧桃的大弟弟照应。厂子正常营业的时候，问题看不出来。如今厂子被关停了，问题就凸现了出来。要订单上的砂石的，要开采机械款的，还有信用社里催要贷款的，还有工人工资的。王百万在一夜之间，成了穷光蛋。林碧桃也离他而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由富翁一下子变成了乞丐，恍如一场*。当初被人告诉他，他的妻子妻子孤独在家等着他的时候，他没有在意；儿子溺水而亡的时候，他滴了许多伤心地泪；等到听说妻子在看守所里自杀身亡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谁叫她作怪的，死的活该！”但是现在，这活该轮到他了。
王百万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许还是王瞎子算的对，你的生辰八字摆着呢！你天生就是坏命！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比过冬的荒草还苍白，精神就跟荒草隔着天上人间的距离了。因为荒草是野火烧不尽，风吹又深。而王百万此时除了物质上是一个穷光蛋，依然住着茅草破屋之外，精神上更是一贫如洗，就是一个还有一个气喘着的活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