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九十年代（7）
韩万山这几天每晚都跟胡作福一道，到赵文书家去研究问题。他们总是要赵文书先关上院门，再关上堂屋大门，之后在电棒雪亮的灯光下，像军官研究战略地图一样，仔细地翻看着石蛙村近几年来的账簿和条据，还时不时地研究讨论着什么。赵文书的老婆将煨好的桂圆蜜枣汤用几个瓷碗分别盛着，给他们每人面前端一碗。“先端下去，你没有看到我们正忙着吗？别添乱了，你先睡觉去！”赵文书对老婆没好气地说。韩万山和胡作福也顾不上解释，依然忙碌着。石蛙村的两个主要领导之所以如此的挑灯夜战，主要还是为自己的安危考虑。因为木鱼乡乡长胡作伟已经向他弟弟胡作福透露说，万代县将专门派调查组进驻石蛙村调查石蛙村党员群众联名反映的问题。胡作福知道这一消息后，在第一时间向韩万山作了汇报。韩万山一听到这消息，愣了一下，之后叼起一根烟若无其事地说：“查吧！让他们来查吧！身正不怕影子歪！”胡作福用两只牛眼睛瞪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但是，有些工作，我们也要赶紧完善一下，不能因小失大呀？”韩万山话锋一转说。“是是是，还是韩书记有远见卓识。赚我们现在就到赵文书家去！”胡作福说。“急什么，又不薯子进村了!明晚吃过晚饭去！”韩万山说。胡作福表示同意。
赵文书也是老会计了。虽说人呆板些，但是账目还是做的不错的。只是胡作福为了亲家看胃病动手术的两千块钱，还没有还上。当然，胡作福也压根没有想去还。韩万山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知道胡作福心里的小九九，就在韩梅调动到木鱼乡小学的时候，也向村里借了两千块钱。说是改天就换上，可是至今也没有还，借条也没有打一张。赵文书也跟他们汇报过这件事，并从财务的角度，认为此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但是，韩万山和胡作福相互较着劲，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眼看县里的检查组来了，想不着急也不行了。赵文书拿着一些开着购买办公用品或吃喝招待的白条，到庄上喊来了几个靠得住的群众，让他们在上面签字按手印证明，还不忘了给他们发烟点火。当然，这几个群众的名字，自然也荣登年终的特困户慰问名单之列了。一点小的实惠，就让这些群众丧失了立场和良知，成了弄虚作假者的帮手。韩万山和胡作福看到这些私人借款，堂而皇之地在集体的账面上泥平了，心里自然十分高兴。“赵文书呀，我们也没有把你当外人。我们知道你一向嘴稳，不会到处乱说的。今夜辛苦你老婆起来，弄个夜宵，只要大椒炒鸡蛋，韭菜粉丝汤就行了，我们敬你两杯！”韩万山拍着赵文书的肩膀说道。“赵文书呀，你也不要客气，我们在你家的吃喝，都拿到村里账上报销。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样不是钱呐！”胡作福也补充道。“谢谢二位领导关心。今天能把帐泥平了，我也就放心了！其他的，我也就不想什么了！”赵文书实话实说。“我也不可能在石蛙村干一辈子，说不定哪天借天风也能上调上调。你不是不知道，胡主任的哥哥是乡长，能耐大着呐！他也不可能老窝在石蛙。这石蛙村的班子以后还是要你来领头呀！我们会极力举荐你的！”韩万山显然说出了少许的心里话。“韩书记说的可都是声的话，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孙营长那个人，阳怪气，里到外戳的，。无论什么时候，你一定要提防着他点。你人老实，论心计远不如他！”胡作福作了重要的补充。赵文书听得心潮澎湃，满脸红光地走到房里，叫醒妻子弄饭。这一顿夜宵着实弄得不赖。除了韩万山点到的菜之外，赵文书的老婆还将挂在拐房二梁上的一条“大混子”咸鱼也煮了。一向寡言寡语的赵文书，今天也破例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韩万山和胡作福不时地相视一笑，尽地吃菜喝酒，由着赵文书畅快地说。
“韩书记，王树友给我们配摩托车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吃罢，从赵文书家出来，胡作福跟韩万山并排骑着崭新的摩托车，突然问。“这事怕什么？账面上反映不出来，我们也没有给王树友打收据。上面能查到个！”韩万山若无其事地说。“还是韩书记说的在理。我也寻思着。这改进村干部的交通工粳也是提高石蛙村工作效率，早日实现小康的需要吗？”胡作福也为自己找到一条新的合理解释。“听我哥说这次检查组的组长叫叶金根，厉害着呢！我们还是小心点好！”胡作福说。“叶金根？哦，我想起来了，百合镇的徐书记在我面前讲过他，好像是他的老战友。看来要到百合镇去一趟！”韩万山说。“把姚雪芬一块带上！”胡作福说。“带她干什么？”韩万山问。“她能说会道，人长得漂亮。你不是说那次在百合镇开表彰会的时候，他还抓住韩主任的手不放吗？”胡作福提醒道。“还是你鬼点子多！是不是你对她也有那个意思呀？要不改天我给你创造条件？”韩万山说。“韩书记，你把我当二百五了不是！你韩书记身边的红人，我哪能敢碰呀！”胡作福尴尬地答道。“算你识相！但是你把我的红人推给徐书记，是何用意呀？”韩万山不依不饶。胡作福自知理亏，不敢吱声了。
2009年8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