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九十年代（13）
就在韩万山从百合镇回来后的第四天，万代县调查组就进驻石蛙村了。这行人是分乘三辆小车进村的，并且直接开到了石蛙村部。最前面的车是木鱼乡的，乡长胡作伟端坐在副驾驶上。后排坐着乡的农经站和财政所的两名女会计。由于事先乡里已经电话通知了，所以村干部们早已将村部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孙营长大早就骑着摩托车到百合镇农贸市场买了鲜、蔬菜、古井贡酒、万岛啤酒、黄山牌香烟、黄山毛尖茶叶等物件回来。以村妇女主任姚雪芬和胡作福的妻子何彩霞为首的几个妇女正在胡作福家的院子里，迅速而有序地忙着洗锅抹盆，拣菜洗菜，杀鸡杀鹅等工作。鸡鸭的叫唤声、碗盆的碰撞声、散乱的脚步声和大娘子小媳妇们的说笑声搅和在一起，就像办喜宴一样的热闹。时间不长，烧老鹅的香味和女人们搽脂抹粉的香味一起，借着冷风飘出胡作福家的院子，飘进村部里，飘散到空旷的田野之间，消失在清新的空气中和满地的秋霜里。村里对这次迎检，作了充分的准备。要求高规格，高标准，高档次。甲鱼、野生大黄鳝买了不说，活鱼是王树友从石蛙水库打捞来进贡的也不说，光从村民处买的老鹅就有五只之多。赵文书还专门张贴了欢迎上届领导莅临指导工作的大红横幅，悬挂在村部的大门口。本来他还想放鞭炮的，这个主意被胡作福主任否定了。“你以为这是剪彩啊？”赵文书被胡主任这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除了检查组的人员受到优待外，连长期遭到冷落的老赵书记和前任妇女主任赵玉慧也被来了。韩万山亲自给他们递烟端茶，恭敬得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爹妈一样。伸手不打笑脸人。老赵书记值得顾着大面场子，无论怎么说，不能在县领导面前丢石蛙村的脸。参加此次活动的还有石蛙村各个生产队的队长和四个联队会计。可以说，在此次账目整理中，四个联队会计与赵文书一样，在关键的时刻发挥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将账目整得有条有理。当然，村里还特意请来了几个能说会道的老党员和村民代表来。这几个人都是韩万山和胡作福亲自研究敲定的。他们开口说话，是不会偏离方向的。乡里的农经、财政部门会计与县里的上级单位工作人员在埋头认真地查账核帐，账册翻飞如蝶舞，算盘打得啪啪响。由此可见，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胡作伟则陪着县上带队的领导在另外的地方喝茶聊天。时间不长，姚雪芬就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媳妇走了进来，说是陪领导打麻将的。县上的领导说公务在身，不便打麻将。最后，推辞不掉，就打一种叫做争上游的扑克牌。由于姚雪芬能说会道，那个小媳妇也笑声如铃铛脆响，一对小酒窝更是迷人，所以屋子里的气氛很轻松。韩万山从窗口一晃而过，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坏笑。他自己则硬拖着老赵书记和赵玉慧打麻将，孙营长参与。在打麻将过程中，韩万山和孙营长一唱一和尽说老书记的好话，还忏悔有些事上对不住赵主任，还请她从同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角度上来考虑，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将近下午一点的时候，查账工作结束了。万代县调查组带回了几本账目，说要进一步核实。无论韩万山等村干部如何挽留，调查组还是不肯在石蛙村吃饭。但是肯定了石蛙村两委的团结气氛和高度的凝聚力。希望木鱼乡继续贯彻落实县委、县1992年发出的“关于开展农业承包合同，农民负担检查和农村财务清理工作的通知”精神，继续跟踪指导石蛙村做好“两查一清”工作，真正将中央和上级党委的政策落到实处。看着三辆小车向木鱼乡方向绝尘而去，韩万山像泄了气的气球，又像打了败仗的将军，站在路上呆若木鸡，挥在半空中的右手僵直着不动。“这些菜都做好了，怎么办？”姚雪芬问。“管他呢！他们假装清廉不说，咱们吃！”有人说道。立即得到了众人的响应。这一顿好酒好菜，让参会的人吃得快快活活。老赵书记也喝了不少酒。从胡作福家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他感到夕阳下的整个石蛙村都在摇晃。他弄不明白的是：县上检查组的领导怎么没有找他单独谈话呢？他可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跟他们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