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刘苏蹑手蹑脚的起身,走向河边。昨夜,根本就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总觉得是白旒苏在对自己细语叮咛。
一捧一捧的清水,扬洒在脸上,似乎这样可以令人清醒一些。之前的种种不断浮现在脑海中,尤其是前些日子,那一场亦真亦幻的春-梦。在梦里,他与白旒苏倾尽缠绵;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过,正如那人生前对他的宠爱无异。
刘苏想心事想得出神,蹲在河边一动不动;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接近,急忙扭头观看。
“早~”是童茉。睡眼惺忪,眼角的云纹刺青也显得狭长,带着几分灵动的媚态;而神色中的淡然,又让人觉得他的情感似一滩波澜不惊的静水,轻易不会漾开。
“早~”刘苏朝他笑笑,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可以说的话题。
那人来到少年的身边,与他几步之遥,蹲下身子、伸手去捧水。而正是他这一举动,让刘苏有了些意外发现,盯着童茉的手,少年缓缓开口:“童公子~恕在下冒昧,之前……似乎并未见您腕上有刺青啊?”
童茉的左手,靠近腕掌处忽然多出了一簇云纹,形状与他眼角的那簇相同。男子潜意识的想遮挡,而因着他抬手的动作,又令空气中晕开了淡雅茉莉香。“这云纹刺青……是随着体温变化而忽隐忽现的,刘公子莫怪。”
刘苏听了这话,难免会想要去触碰;童茉的手十分冰凉,少年握住的同时,不禁心生怜惜;他深谙‘舞炎’的纯阳之功,故此暗暗发动了真气,经掌指传达到了童茉的身上。而令他惊奇的是:童茉腕上的云纹居然由碧色变成了彤色!
虽然说自白旒苏坠崖后的六年间,刘苏的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不少,但他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偶尔也会有掩饰不住的好奇心。
他凑近了童茉,只道一声‘失礼了’双手便捧着那人的脸开始抚摸其眉眼。毫无预兆的亲昵,令那男子手足无措,眼角的云纹顷刻间便成了彤红色,而且面颊上也现出了浅浅羞涩。
“刘公子,您这是干嘛?”童茉双手扣在少年的腕子上,试图拉开他还在抚摸自己脸庞的手掌。
茉莉香愈发浓郁明显,而因着刘苏的贴近,童茉的颈项上、前臂上,也相继显现出了几簇彤色的云纹。
“这未免太离奇了……!”刘苏望着如妖魅一般的童茉,惊讶之辞脱口而出。
童茉的尴尬程度可想而知,一边羞恼的挣脱、一边赧然的解释:“这不过是刺的时候沾了特殊的药粉,并非什么怪诞之事,刘公子您能否把手放开……?”
意识到了不妥之处,刘苏收回了手。“抱歉抱歉,在下一时好奇,所以才会……呃,失礼之处,还请童公子海涵。”
“不打紧。”童茉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似在安抚少年一般。
刘苏却望着童茉手上的指环,若有所思:四色玉蝴蝶,是他与白旒苏的定情之物,原本一对。当日白旒苏被江湖帮派人士逼得坠崖,此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晃六年过去了。
意外的,在抚乐城里遇到了彧倌,这伶人和白旒苏长得一模一样,虽说少了些旧时记忆,但刘苏却险些当他就是白旒苏无异。直到发现了童茉手上的这枚指环,刘苏犹豫也迷惑了:一个有着白旒苏的模样,一个有着白旒苏的玉蝴蝶指环,究竟谁才是真正与白旒苏有关的人?
“童公子,恕在下冒昧,现在才问出口:不知道您与旒苏是怎么认识的呢?”有意提问,想要试探童茉的虚实。
童茉眉毛一挑,带着一丝不悦;随着这一举动,他眼角的云纹更添灵动:“怎么,公子您该不会是……在质疑童某与白家小主的交情吧?”
刘苏没想到对方会反问自己,心中只觉得有趣:“童公子误会了,刘苏今日一问并非存心,只是对旧事比较感兴趣罢;童公子若是不想说,自然不必勉强。”
童茉认同一般的点了点头:“嗯,说出来也无妨。童某与白家小主……”不及他继续说下去,声音却被打断了。
“公子~公子~~”彧倌像只受惊小雀,大眼睛水汪汪的,纤细的身影在林间穿梭,四处搜寻着刘苏的身影;清早醒了之后发现刘苏不在,这让他十分慌乱。
一直走到了河边,眸子里才映出了那少年的形象,彧倌长出了一口气,朝刘苏所在之处奔去。而也正因如此,童茉与刘苏的谈话中止了。
“公子~”
“彧倌,怎么了?”任凭着他抓紧自己的臂膊,刘苏笑着问道。
一张酷似白旒苏的脸,不同的是那楚楚可怜之色;彧倌似要倚进少年的怀抱一般,不断的向他靠拢。“彧倌醒来,不见公子,所以……”
“所以你就急忙四处去找他,是吗?”童茉站在一旁,适时的接话:“呵~彧倌这样,好像怕寂寞的小动物呢~”
那人也不反驳,只是缩在刘苏的身边,一双大眼睛望着少年的脸,痴痴的尽是柔情。少年以手指梳拢了那人散落的发丝,略带宠溺:“大家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所以,下次不要再这样自己吓自己了~嗯?”
彧倌郑重的点头,然后眉开眼笑的去洗漱。童茉的眼睛随着那人移动,口中喃喃自语:“长得还真是很像……”
……
继续赶路的日子,平静得索然无味。
令刘苏困扰的是:自己再也没有做过那种梦,有白旒苏出现的梦。
这一天,在距离京城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几个人找了家客栈住下歇息;每人一间房,都在同一层。
皎皎的月悬挂半空,银光打进房间,引人思绪纷飞、无尽遐想。自古便常有文人雅士,喜欢关乎风花雪月的卖弄;刘苏整个人泡在浴桶里,望着天上玉盘般的月亮,也酸溜溜的想要吟诗作赋、抒发一下情怀。
浴桶中水气氤氲,暖洋洋的包绕着少年;渐渐的,刘苏觉得有些发困,最后竟然昏沉沉的睡去。
少顷,与那夜相似的情境出现了:房门快速的打开又闭合,有一人闪身进了屋子,动作轻盈、却又并非刻意顾及睡着的刘苏。因为他很肯定,那少年吸入了‘醉迷香’之后,一时半刻根本就不可能醒来。
径直的走到刘苏面前,定睛注视了片刻:他的身体浸在水里,因着温热的缘故,肤色显出浅淡的粉红;他的手臂搭在浴桶边沿,头枕在其上,棱角分明的轮廓半掩在披散的墨黑发丝之间,说不出的俊朗。
那人凑近刘苏,拨弄开挡住少年脸庞的发丝,望着他的同时,嘴角上扬起了好看的弧度:“小狗,这几天都没有机会碰你,我觉得好寂寞~”
嗅着少年的气息,男子的唇时轻时重的亲吻:“你有没有想我呢?”
手探入温水之中,指尖沿着少年的乳-晕画圈,带着明显的挑-逗之意:“呐~我说过,你是我的。小狗,我不许你和别人亲密,听到没有?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刘苏此时意识模糊,根本分不清梦境现实;只在心里庆幸又有白旒苏入梦,却不知道,那朝思暮想的人儿,确是在身边。“旒苏~旒苏……”
潜意识的想伸手去抱住那人,需索似的追着那人的气息,不断贴近:“旒苏,是你吧?旒苏……”
刘苏的主动,令男子心情大好,一下一下的亲吻着他的唇瓣,留恋不已。“小狗,不要让别人靠近你,不要让别人触碰你,无论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心,都只能属于我,听到没有?”
“嗯……”少年虽然受了‘醉迷香’,紧闭着双眼意识不清,但却还是因着男子的话语而哽咽。“旒苏,我爱你,只爱你……”
……
郑煜隐在暗处,静静的等待着自家主子。经历了六年的时间,令他愈发显得成熟稳重,但时常带出的那股邪恶气息,却依旧不曾散去。
许久之后,男子一脸痴态的笑着回来了,坐在桌前、对着铜镜望啊望的,还不时露出情窦初开般的羞涩表情。
郑煜看着自家主子那副窘迫的模样,不免发笑:“您不是说‘看一眼就好’吗?现在不仅弄湿了衣袖,脖颈上还多了几处红印子~”
端详着铜镜中映出的像,俊俏的男子面染红晕:“我、我只是在他面前没设防备而已~”
透过铜镜看自己颈窝处的吻痕,男子忍不住小声嘟哝:“臭小狗,居然留下这么重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