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拟荆棘当美酒,谁人有幸入清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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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和珅正事换上侍卫服装,入宫当差。很快他就发现原来他非常崇拜的大内高手们,不过平平。武功远不过自己倒不值得说起,只是当起差来却一个比着一个散漫,若是岗位还好有个模样,但一得闲空,一个癞子小爷的姿态就显漏无疑。脏话、黄段子不绝于口。

  和珅轻蔑眼前这些心无大志的鸡群,他从不参与同事们低俗的笑话,不讨论哪家窑姐更骚气,也从没有心思如何偷懒,如何争宠。一身正气,任谁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因此他没有交下一个好友,就连一道进宫的卢荫文,也开始与他疏远。好在海兰察看到了他的努力,和责任感,当众夸了许多回。然而海兰察对他的态度更多的可能还是在看英廉的面子,因为卢荫文也得到了更多的赞誉,而且很快就晋升为三等侍卫,与和珅等级不异。

  和珅最喜欢的就是操练武术,因为在这一群混日子的侍卫之中,没有一个可以成为自己对手。这时,想谁都不能否认,他在这里出类拔萃。

  操练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和珅分在一组,以至于海兰察将此定位一种惩罚。和珅见同事挥拳来打,左脚一起,并不用力,将同事拳头化解。对手求饶道:“我输了,就到这吧。”和珅得意点头。一阵凉风吹过,和珅第一次觉得秋末的风让人如此畅快。

  但海兰察却不满意和珅表现,过来指责:“你刚才胡乱什么?哪个师父叫过你要用脚去挡拳了?”和珅一时木讷无语。海兰察嘲笑道:“不都说你是以武功招式稳健见长的嘛,今天我一看你用腿去挡人家的拳头,我也就知道你水平了。”和珅一心委屈解释道:“方才我向后退了一步,距离稍微拉开了,再上前出拳,恐失战机。”海兰察阻其言道:“我最烦你这点,一说你,你总有话等着。你自己说,拳来脚往对不对?”和珅道:“自古有南拳北腿,关东拳虽叫得拳,实际重用腿。”海兰察脸色难看,冷道:“怎么你还要跟我比试比试?”和珅才听出海兰察的不悦,连忙请罪道:“属下不敢,请大人恕罪。”海兰察只撇下一句:“行了。”让和珅自行操练。从此和珅再无陪练人员,每次都是独自练习。

  又过几日,听说卢荫文的堂弟娶了当朝大学士纪昀的女儿。卢荫文因此调离了侍卫岗位,而到户部,前途更显示光明。为此和珅十分嫉妒,内心苦闷不堪。

  这日,淅淅沥沥的秋雨时下时停。和珅下了差,先回驴肉胡同,避免惊扰弟弟和继母悄悄地拿走废屋中的钢枪,又到举头莱打了四坛百家酒,另十斤牛肉,穿在枪上,才回老布家。

  正在饭点,刘全已蒸好米饭,仅剩下一个青菜,即可炒好,旁人都在餐厅桌前等候。和珅将酒、肉铺在饭桌,说道:“大家陪我喝点酒。”齐林推辞身体不适,和珅却强求道:“同住这么多日,也算得朋友一场。”和珅不再言语,眼望齐林。齐林冷笑,说道:“好,只是我酒量不小。”和珅道:“奉陪到底。”

  王聪聪调和道:“你们怎么说什么都像是在吵架?”说完,眼看布止,希望能得答案。布止道:“要不是就是五行犯冲,要不就是星座不合,要不就是情敌一对。”齐林却拿起酒坛大饮一口,说道:“又或各为其主?”布止觉得齐林此暴露了他的身份,忙帮着掩饰道:“啥各为其主,我看就是情敌一对。”又问王聪聪:“你说是不是?”王聪聪听后,起身到布止身边,在布止脑门上狠狠一弹,气道:“你干嘛,总……”布止道:“我只说他们是情敌,又没说是为了争你,你这是自作多情,还是心虚。”王聪聪一脸漠然,不再出声头轻垂下,装作无事回到座位。布止知道王聪聪这般,是真生了气,心想着借机讨哄。

  和珅起身将一坛酒一口气喝了,喝得过急,外套沾了不少残酒。而后他将酒坛重摔在地上。怨道:“难道这侍卫之职本就如此常年无事,混官品俸禄而已?如此这般还有我出头之日?”

  此时,外面的风大,将餐厅的门吹。刘全忙去掩门,见外面的雨水瓢泼,叹道:“好大的雨”。刘全回到酒桌,见和珅将外套脱去,左手提酒,又拿着钢枪,却出了门,走进雨里。

  众人随即跟到门口,见和珅在雨中又饮一坛酒,而后挥起钢枪,在雨水习武。齐林见和珅套路,心中赞道:“原来他是使枪的,这枪法又比他那套拳更厉害些。”布止借机凑到王聪聪身旁,搭讪道:“我看他是和我一样受了刺激了。”见王聪聪全不看自己,心知其仍在赌气,又道:“但我们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他是为了事业,我是为了把妹。但是谁又能说泡妞把妹不是为了家族命运?古人云,择偶是人生中头等大事。”不知道王聪聪是烦布止话多,还是同情和珅,冲着院子喊道:“善保大哥,我来陪你。”

  但等王聪聪刚要冲进雨中,却被齐林一把抓住胳膊。齐林眼头微抬着,注视着连绵的雨水,说道:“不行。”王聪聪解释道:“善保大哥心里难受,我……”齐林不等王聪聪把话说完,说道:“雨太大了。”

  齐林一脸不经意,话却说得关心。语气让王聪聪想起自己的父亲。于是王聪聪试着撒娇道:“我想去。”却见齐林摇头。王聪聪暗笑:“他毕竟不是爸爸,哪里会那样宠惯着我。”过了片刻,王聪聪忽觉得齐林送开了自己的胳膊,齐林道:“现在小点了,还要去吗?”王聪聪俏皮一笑,冲进雨中,学着和珅动作。

  刘全眼瞪齐林,责备道:“你怎么能让聪聪这么去了,一阵秋雨一阵凉,她身子远不及你们健朗,生病怎的?”齐林道:“我有分寸。”说完也到雨中,与王聪聪拆招。刘全不在门口在呆,去了厨房,熬些姜汤。布止本也想冲进雨里,如众人一样潇洒,但他刚探出了头便觉寒冷入骨,就放弃想法,将身子缩回屋中。

  雨更见小,只泥洼处的涟漪可朦胧说明,雨还未止。三人的动作也渐渐缓了下来。见和珅提着钢枪,走到墙壁旁,忽的又起动作。枪头在墙壁上划过,哧哧作响,偶尔发出几点火花。和珅收了动作,墙上刻下了两行子。和珅咆哮地朗读道:“无根柳絮,曾摇欲坠,几度飘零难述。二十弹指一挥间,再忆起,恍如隔世。既为梁栋,怎惊骤雨,谈笑西风萧瑟。待回冬逝叶舒时,且看我,遮天蔽日。”

  声音刚落,尤在绕梁,却听一老者笑声从外而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英廉由一小童撑伞而来。英廉笑道:“怎么有这么大委屈?”和珅立刻下跪,全不顾地上的汪水:“给大人请安。”

  英廉忙让和珅起身,让和珅带他进屋说话。英廉不用人请,端坐。其余人随后进屋,齐林本想一声不响独自回房,但怕得罪英廉,布止难堪,便也跟着。布止本想坐在英廉旁边,却被王聪聪拦着,跟着众人站着听英廉说话。英廉与和珅道:“听海兰察说,你还不错?”和珅纵使有满肚子委屈,却怎么也难向英廉倾诉,只低头道:“是,是。”英廉劝道:“你刚出来当差,不要心急。过几日皇上要到木兰围场狩猎,我想办法安排你跟着。到时候你机灵些,回来可能会有赏赐。”又与布止道:“我此来有两事,一是告之小先生,白莲教众已尽数逃回甘肃。小先生可伺机去寻《红楼梦》了。”布止难堪,心道:“咋还记得这事?”齐林却好奇,白莲教怎的无缘无故离开京城,但想问英廉断不适合。心下决定,待身上的伤再好几成,去堂甘肃便知。

  英廉又道:“二来,我此亲来,也是来传达皇上旨意。”布止手摸着裤子问道:“那我是不是得跪下领旨啥的?”英廉道:“不用,并非正式旨意。只是吩咐你近日莫要胡乱走动,皇上随时可能要召你进宫。”

  布止想乾隆见他定是与曹沾有关,抱怨英廉道:“你怎么把我的事跟皇上说了?”英廉丝毫不惊亦不恼,回道:“此时最先是卢荫文和纪大学士说的。皇上因而问到了,我若不如是作答,便是欺君。”

  布止想如果真是卢荫文告的秘,就一定是为抱负王聪聪,但想卢荫文风度,不至于此,仍觉是英廉在乾隆面前多了嘴。

  英廉将这事说了,点名让和珅同他一道回府,路上好再说些话。

  英廉刚走,齐林利落说道:“大家收拾东西,连夜启程。”布止不解问道:“去哪?”齐林不多语,刘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逃亡?”齐林仍不说话。王聪聪道:“当年曹先生就是被这个乾隆皇帝逼得逃亡,这次轮到我们了。”布止却道:“这天下都是乾隆的,咱们往哪逃?再说了,我还没有劝说成功卿莲远离国泰呢。”说完期待地看着王聪聪,希望王聪聪可以挖苦他几句。然而王聪聪却不出声,只一脸阴云。

  齐林一脸严肃道:“大事为重。”布止不停齐林话语,心思全在王聪聪身上。又听齐林道:“莫失良机。”布止烦道:“要走你走,你愿去哪,去哪。不就是去见乾隆嘛,他还能吃了我?”

  刘全也劝:“为了一个卿莲姑娘,可值得?”布止道:“值不值得是我的事,不用你们管。”王聪聪终于说话,却更生气:“行,不走就不走。反正乾隆找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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