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绡心里想着要息事宁人，可是她一开口，还是掩藏不住对罗素锦的轻视和厌恶。
罗素锦在决定打碧桃之前，就已经想到，会有人说她不给太太面子。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目前在府里的处境，本来就没有多少面子。面子这个东西，是要靠实力来支撑的。她现在去顾及谁的面子，都不如自己想办法多争一些面子。
而她现在刚被放出来，争面子的第一步就是：不能让一个丫头打了脸，她在碧桃面前退让一步，别人让就会让她退一百步！
罗素绡听她数落碧桃的不是，眉眼一横：“挺尸充？碧桃！你怎么回事？”
“二，我冤枉啊！二爷来叫五姑娘，她也不带着我，我在这里等她回来，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我是有错，不该睡在姑娘的被子上，可我真不适意冒犯。一件小事，姑娘也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我还睡着呢，她就一壶冷茶泼到我身上，然后就用茶壶砸我的头……”
碧桃的嘴巴很利落，说起话来条理清晰，简洁干脆。
旁边还有一个帮腔的：“就是啊，就睡了一下她的床，也至于那么凶？说那么多的理由，其实不过借题发挥罢了。”
“什么借题发挥？”罗素绡又听到了新内容，眼睛一亮。
“下午我刚来，正赶上三躺得累了，要挪一下枕头，我就过去帮了一下忙，锦姑娘一定是气我多事，才会这样对我……”碧桃低着头，委屈万分。
罗素锦冷笑了：果然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要把话题引到这件事上来，我才不会接这个话题呢，说不清楚的事，没得让人觉得我小气。
于是她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来：“你给三姐挪一下枕头，我为什么要生气？又不是要我去挪！再说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吧？”
“姑娘那会儿还没有躺下呢，怎么就睡着了？”碧桃争辩。
“我没有睡？那我也没有留意到这件事啊，你帮忙挪一下枕头而已，多大一件事？”罗素锦继续装糊涂。
这样一来，反倒显得碧桃刻意了。她心中一急，声音也提高了：“姑娘说这话，便是昧着良心了。你说你没有生气，可是随后你去大爷那里，我要跟着伺候，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碧桃本心对罗素锦就没有多少尊重，太太把她给了罗素锦，她已经满腹委屈。偏偏刚来又挨了打，更是增加了她对罗素锦的厌恶。这一次，她准备豁出去了，因为闹成这样，她再跟着罗素锦，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她争辩的声音越脯罗素锦就越是平静：“我说什么话？”
“你与三姑娘亲厚，你留下来陪着好吧！”碧桃学着罗素锦的语气，重复她的话，然后一转脸，“这话是你说的吧？你别说你又忘了！”
罗素锦心想：你也嚣张得差不多啦，我让你说得太多了呢，你该闭嘴了！
她把脸一沉，未说话，先扬手，当着罗家其他三姐妹的面儿，用力甩了碧桃一巴掌。碧桃被打得歪倒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不能活了！二！四！你们去跟太太说！碧桃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来生有缘，再投胎到太太身爆伺候她一辈子吧！”
说完话，碧桃爬了起来，头一低，就往墙上撞过去。
众人赶紧去拉她，好不容易把她拽回来了，摁到椅子上坐着。
罗素绡这才扭头，看着罗素锦，严厉地指责道：“碧桃虽是下人，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她！我们家没有这样的规矩！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吗？不讲道理，抬手就打人，你是疯了吗？”
罗素缋在一旁附和：“我看她就是疯了！放她出来干什么？她活该被关在旧马房，赶紧把她关回去！”
“我早说起她是疯子，你们都不相信我！看吧！放个疯子出来，大家都不得安宁！”罗素纨是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添油加醋的机会。
罗素锦冷眼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她们一个一个都在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她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而是一条毒涩非将她除之方能心安！
“二姐姐，我是在旧马房里关了十二年，所以我还真不懂你所说的青红皂白！”罗素锦开始反击，“我刚出来，咱们家的规矩没有人教过我！我以为，尊卑有序，这是最其码的规矩！碧桃她来我这里半日，一直掉着个脸子，好像我欠她银子！这也就算了，我忍了！可是！你们身边的丫头，哪一个困了敢往主子的躺？还睡得口水直流？这是为婢之道吗？我教她规矩，她还敢指着我的鼻子跟我顶嘴！还敢骂我昧良心！还敢在我面前寻死觅活！刚才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你们身边的丫头，哪一个敢这么嚣张？这是要逆天了吗？我不打她！难道要等到她打我的那一天吗？”
刚才碧桃那么嚣张地指责罗素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大家心里向着碧桃，罗素锦不提，大家都只当没看见。
可是罗素锦追究起来了，罗素绡便有些为难了。再怎么说，碧桃也嚣张得过了，罗素绡即便想要帮她说几句，现在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罗素绡哑口无言的时候，郑凤仪从外面进来了：“我在门口听半天了，这件事就是碧桃的不对！她在我跟前的时候，还是一个挺乖的孩子，要不是看她平时温顺，我也不会把她给素锦。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一个攀高踩低的人！我算白调教你了！”
碧桃一听太太说这话，吓得从椅子上直接出溜下去，跪在地上：“太太，碧桃错了！求太太饶命！”
“我也不要你的命，你也不用害怕。既然素锦都看出来你与素纨亲厚，那你就跟着素纨吧！素锦这爆我再挑一个人……”
说着话，郑凤仪往自己的身后看，目光定在其中一个丫头身上：“秋儿，以后你跟着素锦吧，好好伺候她，要是你敢学碧桃，我打断你的腿！”
那个叫秋儿的丫头赶紧站出来：“秋儿不敢，一定尽心侍奉姑娘。”
一场闹腾，就这样被郑凤仪三言两语化解掉了。她出面解决，没有人敢反对。罗素锦心里冷笑，可也没有说什么。
郑凤仪处治完毕，带着两个女儿和丫头们离开了。
这间东厢房里，便又多了一个仇恨罗素锦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