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级与否的问题还没正式给出答覆,星期五下午,对练时遮妮丝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上次说到修练成功率的问题,我想了一下。丹药暂时看似无解,我们退而求其次,可以考虑使用符咒。」
听闻符咒两字,男孩想到的是张长条形的纸,上边画些图形、并写着太上老君疾疾如律令之类的古字。还不及细想,就听女孩继续说道:「最简单的纸符咒的构成分成五大部分,笔墨纸砚和黏贴,可以的话当然最好这五个环节都使用有灵气的材料,就算其他的勉强省略,至少纸和墨要使用有灵气的材料,符才有效。纸的方面我想比较容易解决,你们文明中既然有用植物纤维制纸的技术,虽然一般用木浆,咱们有杂草的话总是可以鼓捣出来;墨比较麻烦。」
男孩想了想:「墨--应该没有限定用什么颜色吧?也就是说颜料囉。」
「嗯。地球人所用的颜料,材料也很广泛,但我一直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不管是植物性、动物性,或是矿物性的颜料……」
沈末旌保持沉没思索着。现代多用化学合成颜料,不过古代似乎是植物颜料占大头,原因无它,植物比较好种,但对两小来说却是刚好相反,两小要有地方种地的话还不如直接种药草了。矿物性不用考虑,就算小岛上有,挖走之后怕是要淹水了,那么就是动物性色素……
「对了,可以试试看墨鱼。」沈末旌说的时候并不知道,其实古人就已经知道,以动物性色素来说,海洋动物的含量远比陆地上高。
女孩双眼一亮:「墨鱼墨鱼,都能以墨为名,这鱼一定非常的黑。」
「那其实不是鱼而是乌贼,而且牠不黑,之所以叫墨鱼,是因为牠根本就会分泌墨汁,这么一来我们连提纯的功夫都可以省下不少。而且我记得墨鱼在近海就可以补到,就是不知道初焉海里头有没有……」
「原来当然没有,但既然这个新洞府是在地球上诞生,那么地球上有的东西它就应该几乎都会有。」遮妮丝肯定的说。于是两人彼此按摩完毕,就开始上网研究怎么捕捉墨鱼。
拖网捕捞是别想了,首先考虑用钓的。但钓丝钓钩甚至钓饵都好办,有个很大的问题在于钓点。初焉岛大致上是半砂岸半岩岸的地形但……所谓的岩岸,也不过就是几颗还不到一人高的石头和断崖,距离深水良港那种岩岸相距甚远。既然滨海都很浅,寄望夜里点个灯就能吸引墨鱼游过来实在是不智之举。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船钓,但就算最便宜的充气胶筏,对两小来说也是一笔庞大的支出,何况那样的船安全性方面实在难以令这两个生手钓客放心。初步结论是两人各自怂恿监护人先找机会锻鍊自己的钓技再说,钓墨鱼的事仍然只能搁置。
「对了,你还是没有『气感』吗?」遮妮丝硬生生地改变了话题。
「气感嘛……」沈末旌边想边说:「我静坐或说吐纳的时候,身上会有一种酥麻的感觉。」
「那个不是。」女孩斩钉截铁地说。
「那应该就没有了。」男孩迟疑了一下,问:「没气感会怎样?」
女孩也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只是说道:「光是没有灵根也就罢了,你没有灵根又没有气感,以后想要挑选到适合你学习的法诀会很困难。」
灵根究竟是什么?难道跟所谓的气感有关?男孩虽然疑惑,不过一想,反正那是两人身上没有的东西,若真的是很好的东西,搞懂了平添伤心,还是不问也罢。
这天晚上回家后不久,大雨就淅靋靋地落了下来,气温也是飕飕的下降,路人除了撑伞以外纷纷穿上了厚大衣,总算有点晚秋的气氛了。
初焉当中却温暖如故。
也是赶巧,这个周末大概是因为刚考完期中考的关系,学校功课比较少(其实就算多了对沈末旌来说也算不上什么负担),但父母和伯父母却都有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于是男孩变乐得清闲,除了修练以外的时间,就几乎都花在浮潜上。
小岛四周的海底并非都是那么好风光,有些地方的海底除了海草之外,就只有零星的海星海蔘海胆和贝类。不过,初焉岛的东北边却有一片珊瑚礁延伸出去。
五彩缤纷的珊瑚礁赏心悦目的程度不亚于花海绽放,成为近来男孩在浮潜时最喜欢造访的地方。不只是珊瑚和海藻,就连水中生物,也许是需要保护色的关系,也都生得一身好皮囊,奼紫嫣红地在「花丛」间穿梭。
这些美丽的地主当中有八成是鱼,其他则是海葵之类,因此这天沈末旌发现了一位稀奇朋友的时候,就忍不住滞留在那儿多看了几眼。
那是只章鱼。
珊瑚礁地带五彩斑斓的生物男孩也算见得多了,却还没见过哪个跟这只章鱼一样好看,牠的身体是亮黄色,并有一些乳白色的条纹,单是如此已经十分美丽,浑身上下包括触手却还凭空多出许多炫目的蓝圈。
再仔细看,那些蓝圈上蓝色的部分妖异地发出萤光,甚至可以像灯光般忽明忽暗;甚至全身的颜色也会随之一起变动,那亮黄色也忽浓忽淡。
牠有时在水中缓慢悠闲地飘游,有时在水底像个异形软体蜘蛛般交替着八只长脚前进,有时蜷伏不动就像礁岩的一部分,有时猎捕食物去势迅如箭。牠似乎很早就发现了盯上自己的小男孩,也未必没有戒心,可是男孩秉持着「在野外看见颜色鲜艳的生物大半都有剧毒」的半瓶水常识,一直保持相当的安全距离没有更加逼近,章鱼不久以后也就把这无害的大玩意儿搁置脑后,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就这样看了两天,无数心底「好美啊」「好漂亮啊」「好可爱啊」「太神奇啦」的赞叹过后,沈末旌那少根筋的脑袋,才突然接上了线,想到:「这章鱼,和墨鱼的血缘关系好像……十分亲近?」
是没错,牠们的脚都是从脑袋上长出来的嘛。
「这也就是说,章鱼也有可能……和墨鱼一样吐墨汁?」
仔细回想了一下,某着名搞笑漫画中,某角色的宠物便是一大群的章鱼,貌似真的朝人吐过墨汁。然而漫画当不得真,章鱼到底会不会吐墨汁,男孩想了半天仍没个准。
其实他还是猜对了,虽然不是每一种都会,许多章鱼和牠的近亲墨鱼一样是会吐墨汁的。然而,就算确定牠会吐墨汁,沈末旌依然感到为难起来,毕竟,和牠已经相安无事了两天,突然要转变为贪图牠的墨汁这种逐利心态,登时有点不能适应。
这时,男孩突然心生警兆。不是关于自己的,而是关于自己关注的牠--那章鱼一如既往的悠然在海底爬着,从这颗礁石爬到那颗礁石,但在两颗礁石间缝隙的海底,那儿有着……
一条海蛇似尖长细的鱼,猎食习惯也和海蛇有些相似,就是挖个深洞,然后把大部分的身体都藏在洞里,只露出一颗头,虎视眈眈的窥伺等待着恍神路经的猎物。这家伙沈末旌当然也在海底看到不只一次,甚至小蓝(暂称)大摇大摆地从人家洞口走过人家却视若无睹的情况也有,所以,男孩一直没有意识到这对小蓝来说可能是威胁。
然而这次这条令他感觉有点异样。牠比较大,浑身的硬皮有种犀甲般的厚重质感,还闪耀着黄绿色的妖异色泽,眼神特别阴冷就像身经百战的冷酷杀手。
牠发动攻击了!
牠的动作快,章鱼的动作也快,先避撄其锋,眨眼就掉转过身来小心保护住自己脆弱的头部,然后八爪箕张反击过去。
然而海蛇样的鱼(后来男孩方知那是鯙鱼)一击不中,便立刻改变了战术,见布满吸盘的触手铺天盖地的卷来却夷然不惧,冷静的一个扭身反咬而出,强硬的下颚一紧一拧,登时便咬断了章鱼的八条触手之一!
也许章鱼自己不会感觉到疼痛,但和牠相处两天已经有了点感情的沈末旌,却莫名觉得一阵心疼。虽然情势告劣,生死存亡关头,哪容得章鱼胆小退却,剩下的触手转了个方向又重新向鯙鱼攻去。
然而败象已成,鯙鱼从容闪躲并反击,始终没有被紧紧缠上,反倒是章鱼的触手已经八去其三。男孩感到有点不忍,如果要救这条章鱼,现在自己似乎就该出手了;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出手的理由,一路上章鱼也吃掉不少虾蟹,他可没有出手干涉过人家,鯙也有觅食权力。
就在这瞬间,章鱼突然喷出一坨墨汁打算逃跑!鯙鱼显然早就料到这点,丝毫没有被晃迷了眼,准确的追了过去,然而男孩一见到墨汁也反射性的「出手」了--
他的想法很单纯,反正章鱼都是要成为猎物,我需要墨汁,被你猎不如被我猎,物竞天择,你抢不赢我只能自认倒楣。然而他的游泳速度别说能赶上这两匹海洋生物,就连比起他自己的想像都大有不如,巴巴的游了过去,却见章鱼眼看着就要丧命于鯙鱼的血盆大口之下,自己怎么也赶不上了,只好使出耍赖似的技俩,捉住鯙鱼的尾巴一卷一拉。
眼看美食就要到口,正要大快朵颐的鯙鱼受阻怒极,转身就要反噬,男孩焉能让牠咬中,连忙一手又往牠的脖子捉去。
……捉的位置好像有点偏差。
这里好像不是鯙鱼的脖子,好像是--胸腹之类的地方,有许多重要脏器的地方。这两个多星期和女孩彼此按摩以来,他的手劲变得很大,一捏之下居然把这条鯙鱼捏得肚破肠流。虽然还挣扎个不停,却显然是已经死了。
重要原因之一当然是这条特殊的鯙鱼皮肤变得很硬但是很粗糙,不然以一般鱼滑不溜手的身子,男孩别说有多大手劲,根本连抓都别想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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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蓝圈章鱼实际上只有乒乓球大小,而且敝人也不知道牠会不会喷墨汁;但有些种类章鱼能喷墨汁是真的。至于这只小蓝,就当成是初焉海中的变种吧!